过了好一会,谈轻歌站起身,“我明天还有事情,先失陪了。”说完,拿出钱包准备结账。
“这是我朋友的店,况且,哪有女士结账的道理。”禹墨显然不认同谈轻歌的举动。
“我还要谢谢您呢。况且,一码归一码,不然,我们就AA吧。下次有机会,我再请您吃饭。”一贯的谦和有礼。
禹墨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疏离让他不是很适应。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还是你开车来的?”
“我通常不开车,没关系,一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再麻烦您。况且,我也不是很习惯搭别人的车。”坚定的拒绝后,谈轻歌把香草拿铁的钱放在桌上,向禹墨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咖啡吧。
禹墨看着谈轻歌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乐思涵从吧台里走了出来,看到桌上的钱,一愣。
禹墨无奈地摇摇头,“人家坚持给,你就收吧。要不要把我那份也收回去?”
乐思涵笑着把手伸到禹墨面前,“拿来吧。”然后看着禹墨准备掏钱包的手,乐思涵在他手上轻轻一拍,“有病,是闲着了还是撑着了?”
感觉到禹墨有些心不在焉,乐思涵继续调侃,“怎么了?难道禹大老板也有吃不开的时候?。”
禹墨看着乐思涵,似乎陷入了沉思。
Part 6
机场
一大清早不能窝在被窝里睡懒觉的谈轻歌很抓狂。黎君平来S市都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年都要来拜望谈轻歌的父母好几次,但是为什么每次都要她来接。
远远看到黎君平的身影,谈轻歌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黎君平放开行李车,抱了抱谈轻歌。黎君平对谈轻歌的怜惜是毫无保留也是毫无止境的,特别是在变故发生之后。
“小懒猪,还想着睡觉呢。”
“黎大老板,下回能不能麻烦您选个红眼航班。大周末的都不让人睡个安生觉。”
“不行,就是要让你出来接接地气。天天窝在你的蜗牛壳里,也不怕长草了。”
“你……我乐意。”
谈轻歌自然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关心,尽管在她生命的前18年里,他的生活轨迹几乎和她没有交集。变故发生后,他对自己更是关心备至。
谈轻歌笑了笑,轻轻在黎君平脸上啃了一口,然后在他身上蹭了蹭。
黎君平怜惜地摸了摸谈轻歌的头,“走了,回头还有事。”
禹墨一大清早也在机场,他来接他出国旅游回来的妹妹禹璃。
谈轻歌和黎君平见面的这一幕正好落在禹墨眼里。
但谈轻歌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与他见面的时候亲近得多,也勾起了禹墨的好奇。
“哥,怎么了?”看见发呆的禹墨,禹璃问道。
“没什么,刚刚好像看见一个公司的人。”
“哦?”
“算了,玩得怎么样?”
“还不错……”
两兄妹一边聊着,一边往机场外走去。
机场停车场
“你开车还是我开?”谈轻歌显然对于开车没什么兴趣,拿着车钥匙在黎君平面前晃了晃。
太了解谈轻歌的脾气和心态,黎君平老老实实地接过车钥匙。
就在他们停车的不远处,禹墨再次见到了这两个人。看这个架势,谈轻歌是会开车的,上一次在咖啡吧,她说的是“通常不开车”吧。不过,看着谈轻歌把车钥匙递给那个似乎是刚下飞机的人,看来谈轻歌是真的不喜欢开车。等等,这跑车似乎价钱不菲吧。
“哥,怎么了?你今天怎么老愣神?”禹璃觉得今天的禹墨有些奇怪。
“没什么,走吧。”
看着谈轻歌的座驾呼啸而去,禹墨也上了自己的座驾。
谈轻歌在车里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手机忽然响了,是黎君平的母亲邵佳慧打来的,摁下接听键的她忽然觉得黎君平有的表情些诡异。
黎君平看着和电话那边轻松聊着的谈轻歌,偶尔瞟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些幸灾乐祸,有些郁闷。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和谈轻歌说什么,有些后悔让谈轻歌来接自己了。
果然,一会就听到谈轻歌信誓旦旦保证,“请组织放心,我一定把未来嫂子招待好。”
挂下电话,谈轻歌有些诡异地看了黎君平一眼,“你怎么没告诉我未来嫂子也来S市了?”
黎君平的未婚妻叫贺欣怡,贺家和黎家算是世交,两个人也就被双方父母撮合在一起了。贺欣怡是个事业心挺重的女性,自己开了一家连锁珠宝行。谈轻歌只在两人的订婚礼上见过贺欣怡一次,之后她俨然把贺欣怡看成自己的未来嫂子。一向缺乏好奇心的谈轻歌这位未来嫂子难得的有些小小的好奇。
“她过来参加一个珠宝展,顺便一起过春节。”黎君平看着谈轻歌的表情,有些无奈。
“咦,你到底是来陪谁过春节啊,黎大老板?”谈轻歌调侃着,然后就接到了黎君平的一记眼刀。谈轻歌作势一闪,“那明天她也会回老宅?”
“嗯。”
“回头我告诉福伯,你们订婚后我都没再见过她,见面是不是该改口了?”
听着妹妹的调侃,黎君平很无语。“你别吓着人家。”
“唉,有异性没人性,我都没地位了,伤心啊……”谈轻歌做心痛状。黎家与谈家熟络,顺带着谈轻歌和黎君平的关系也变得很不错,开开玩笑,打打闹闹的事也算屡见不鲜。
黎君平干脆把注意力集中到开车上,懒得去搭理一脸唯恐天下不乱表情的谈轻歌。
Part 7
禹家的老宅在憩园,和大多数住在憩园的人一样,禹璃和禹墨在周末的时候都会回老宅看看,一则和家人朋友聚聚,二则憩园的环境、空气要比市里头好一些,甚至可以开游艇出海。
禹墨呆在老宅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出来走走,周末的时候,憩园还算热闹。
谈轻歌自从五年前离开S市就没有再回过黎家老宅。
再次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父母应邀出国讲学,谈轻歌偶尔也去哥哥家蹭个饭什么的,却一直都没有机会回黎家老宅。正好,这一次,父母也回来了,黎君平和贺欣怡也从U国过来了,大家相约在黎家老宅聚一聚。
谈轻歌对于大周末的还要早起是非常具有抵触情绪的,而这一周包括被老板准假的星期五在内的连续三天,谈轻歌都不能睡到自然醒,这让谈轻歌的幸福感跌到了负值边缘。
黎君平在电话里催了又催,谈轻歌才磨磨蹭蹭开车到了黎家老宅。
“咦,未来嫂子!”进门见到贺欣怡,谈轻歌调笑着打着招呼。
“说什么呢!”贺欣怡被调侃了,有些脸红。
“小懒猪,终于出现了。”黎君平的及时出现算是为贺欣怡解了围,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谈轻歌调侃成什么样。
“唉,有异性没人性啊!”谈轻歌颇有感慨地摇摇头。
贺欣怡的脸更红了,黎君平拉着贺欣怡的手,隐晦地给了谈轻歌一个警告的目光。谈轻歌无所谓地吐了吐舌头。
“什么叫有异性没人性?”一个还有些稚嫩的童声响起,客厅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说话的是谈轻尘不到六岁的儿子,也就是谈轻歌的侄子谈雨桐。
“呃……”谈轻歌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恶劣了,然后,脑门上就挨了黎君平一记响栗,疼得她眼泪差点掉出来。“你干嘛?”谈轻歌摸着脑门,表示抗议,“疼死了。”
“叫你教坏小孩子。”黎君平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
谈雨桐的母亲,谈轻歌的嫂子骆婧把谈雨桐拉到一边,略带责备道:“小孩子,胡说什么呢?”
谈雨桐对于母亲的责备有些莫名其妙。
贺欣怡看着还在安抚脑门的谈轻歌,走到她身边,帮她揉着还有些发红的地方,白了黎君平一眼,“大家开玩笑呢,你那么用力干嘛?”
黎君平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敢情最不受待见的是自己啊。不过,对于贺欣怡的举动,黎君平还是很开心的。两个自己最重要的人能够和睦共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挨说就挨说吧。
“歌儿,来了。”谈家父母走进客厅,谈光熙打破了客厅有些奇怪的氛围。
“爸,妈,瑞士好玩吗?”尽管不总在父母身边,但总体上,谈轻歌对父母还是很亲近的。
谈轻歌的父亲谈光熙是位非常著名的心理学教授。而在谈轻歌看来,光熙的这个名字似乎应该和历史、古典文学之类的联系起来,而与心理学这种完全舶来的现代玩意儿完全不搭嘎。她总是觉得父亲的父亲知道父亲现在的成就,不知道是会喜还是会忧。当然,这也就是谈轻歌无聊的时候想想而已。谈光熙其实一直能感觉到谈轻歌有着身上很强的防范心理,特别是在变故发生后,也试图去化解,但总是无功而返。后来,谈轻歌常常在M国和U国间往返,双方之间交流的机会也变少了。但无论怎么说,谈光熙和他的夫人霍丽雅还是很疼爱谈轻歌的,而谈轻歌在外表看来也是很乖巧,听话的。
“还不错。”霍丽雅说,“你的新工作怎么样?”女儿也一直乖巧、懂事,很少让她操心,除了发生变故的那段时间。她也努力尽一个母亲的职责,照顾好自己的一双儿女。
“还好啦,我的适应能力很强的。”谈轻歌笑着说。
午饭后,大家要么午休,要么处理各自的事情。黎君平则带着贺欣怡出海了。
谈轻歌收敛起惯常的笑容,摩挲着琉璃之眼,慢慢走向了教堂。其实,通常情况下,谈轻歌到哪都会带着琉璃之眼,像是一种魔咒,也是一种祭奠。
教堂的神父还是五年前的那位,姓汤。因为一些渊源,谈轻歌和这位神父的关系还算不错。
看到谈轻歌,神父先是一愣,然后显得很是高兴,“好久不见,一切可好?”
谈轻歌带着微笑轻轻点点头,“嗯,好久不见。”
“我还有点事情,你自便。”说完,神父就匆匆而去。
轻轻叹了口气,谈轻歌走进教堂,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双手交握胸前,默默祈祷。其实,谈轻歌是个无神论者,每次祈祷,她也不知道在祈祷些什么,只是想让自己闭上眼睛,静静地呆一会,在“蜗牛壳”以外的地方,在那个人曾经祈祷的地方。这样,似乎还可以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
之后,谈轻歌走进了教堂后面的墓园,很熟练地找到了其中一块墓碑,“凌楚寒,1982.12.13-2008.8.16”。
“我回来了,好久不见。”谈轻歌轻声低语,“你还好吗?”
静默中,泪水顺着谈轻歌的双颊滚落。
谈轻歌盘腿坐了下来,摩挲着墓碑,在良久的沉默后,说了一句,“坏蛋,我真的好想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腿部传来有些麻木的感觉,谈轻歌才站了起来,眼泪也早已被风吹干了。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谈轻歌走出了墓园。
谈轻歌其实不是很喜欢回黎家老宅,这里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是,凌楚寒在这里,尽管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感仍在,而且常常让她感到窒息,她还是会常常回去看看凌楚寒,虽然每次看过之后,心情都极差。
黎家的管家似乎很了解这位谈大小姐的习惯,在谈轻歌来到码头边的茶桌旁时,茶具、烧水的泥壶、茶叶都已经准备好了。
比起咖啡,谈轻歌实际上对茶叶更有研究,她最喜欢的是东方美人,也叫香槟乌龙,是一种发酵度几乎接近红茶的乌龙茶。
熟练地捣鼓着茶具,很快,一杯温度适中的东方美人就出炉了。
谈轻歌半躺在藤椅上,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海平面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左手摩挲着那个琉璃之眼,右手偶尔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这是禹墨从自家码头看到谈轻歌时看到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禹墨觉得,谈轻歌沉浸在一种既惬意又忧伤的氛围中。他对于这个女孩子身上总是汇集了许多本该相互矛盾的感觉或气质感到非常好奇。的确,无论在什么时候见到谈轻歌,她的身上,总是掺杂着两种以上矛盾的气质。当然,上一次生病的时候除外,那根本算不上谈轻歌的正常状态。
禹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谈轻歌,直到晚饭时分,谈轻歌被上次见到的她的哥哥叫走,他这才想起一个问题,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他之前见到的谈轻歌的简历,似乎不太可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吧。或许,是来拜访朋友的,这是禹墨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
晚餐后,谈轻歌准备回自己的“蜗牛壳”。父母一家以及黎君平和贺欣怡则继续呆在黎家老宅。
每家别墅都有自己的车库,而由于附近的赛车场和教堂,憩园也规划了一片停车场。谈轻歌嫌把车开到车库太麻烦,上午过来的时候,把车停在了停车场。
谈轻歌正系上安全带,准备发动座驾,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一扭头,看到了自己的大老板禹墨。
谈轻歌愣了一下,还是把玻璃摇了下来。“禹先生,没想到在这遇见您。”一如既往的浅笑,一如既往的疏离。
“是啊,我们家的老宅在这里。你怎么也在这?”不晓得为什么,禹墨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我……”谈轻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灰姑娘身份,语气迅速一转,“有个朋友在这里,他邀请我们过来的。”
果然和想的一样。没想到,她还有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的朋友。“有机会介绍而我们认识一下,毕竟是邻居嘛,或许以前还在路上碰上过呢。”禹墨客套地说。
“嗯,找机会。”谈轻歌有些心慌,“禹先生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失陪了。”
然后,禹墨有些郁闷地看着谈轻歌的座驾绝尘而去。似乎不是上次看到的那辆车吧。
Part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