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时初妤不买账。
把她气的!
“你可真行,医院里都想要发财。”中年男人嘲笑她。
女人白了他一眼,怒骂:“但凡你争点气,我有必要过这样的日子吗?你这次做手术又几乎掏光了家里的底,我不弄点钱,喝西北风去啊!?”
男人讪讪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女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忽然说:“刚刚那个人我觉得好面熟啊!感觉在哪里见过!”
男人拿着手机在刷视频,声音开得很大,病房里的其他人脸上都有不满的神情,可他依然忘我地玩手机。
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女人拧了他一下,男人立刻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啥事儿?”
女人重复了一遍,顿了顿,说:“你认识吗?”
男人说:“我能认识有钱人我还在这儿躺着?”
女人呼吸一滞,“不在这你还要上天啊!”
她把手里的漱口杯摔得噼啪作响,她脑海里不期然地闪过时初妤那张脸,喃喃自语:“那张脸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但肯定不是最近,时间应该很久远了……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
时凛低垂着眼,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禁莞尔。
“没想到你的应变能力这么快,一下就能找出症结所在。”
时初妤说:“其实我是看到那个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你,显然不怀好意。我稍微想了想,就猜到她是讹钱的,并不是真正受伤了。”
时凛愣住了,他刚刚没发现。
时初妤笑了笑,没有解释。
时凛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就算有人要讹他,他也都是安排给助理处理,抑或是直接交给法务部进行公关。
第一次接触这种骗子,其实也是第一次。
*
时初妤选的是一个格调清新的餐厅,消费适中,对于时初妤而言,并不需要掏空钱包。
时凛倒也不挑剔,虽然平常去的都是些布置奢华的西餐厅,但让他来这种格调低了很多的餐厅,他也没觉得不舒服。
都是吃饭,在哪吃不一样?
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时凛温和地看着对面点菜的时初妤。
柔和的光线落在她脸上,投下了一圈浅浅的光影,恬静又温柔,天鹅颈微弯,露出的脖颈线条优美。她美得像是一副水墨画,浓淡相宜,一笔一划勾勒的,都灵韵动人。
时凛眉骨松懒下来,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阿妤,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时凛问道。
时初妤摇了摇头,“没了,我是家里喂一的孩子。”
时凛:“那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我的父母对我很好,他们会支持我所有的决定,虽然以前的日子并不富裕,但我很幸福。”时初妤眼神暗淡了一些。
有些想父母了。
物质生活并不能代表所有。
就比如她嫁给闻樾三年,衣食无忧,却没有很大的快乐。
她最幸福的时光,可能就是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吧。
时凛又问:“那你家里还有其他亲戚吗?”
时初妤点头,“还有一个叔叔。”
时凛见她脸色并没有刚刚提到父母时的悲痛,反倒有些平淡,就猜测,那个所谓的叔叔,对她并不好。
他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时凛谈吐不凡,气质卓绝,时初妤和他一起吃饭,中途都没有冷场,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
交谈过程中,时初妤发现她和时凛有很多相似的习惯。
交谈完,时初妤都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两人意犹未尽地互相道别。
……
时初妤回到家,放下包包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离婚证。
她拿出来,有雪恍惚,细白的手指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封皮,就将衣柜门拉开,埋在了最深处。
彻底告别了过去。
……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闻樾才刚刚结束会议。
周叶手里抱着一沓文件进来,将文件放下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刚踏进办公室,就闻到其中有浓重的烟味,小声劝解了一声:“闻总,要不您回去休息吧?这些东西明天在弄……”
闻樾头也不抬,淡淡道:“没事,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些事情我来处理。”
周叶迟疑了一瞬,躬身道:“那闻总我先回去了。”
闻樾颔首,手上的动作不变。
周叶带上了办公室的门,霎时,屋子里就只剩下闻樾一个人。
有点形单影只。
闻樾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心底升起巨大的倦怠感。
他从民政局会来,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等现在夜深人静,他总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却不期然想到了时初妤。
这下子,他全然没了心思再处理工作了。可他又不愿意去睡觉。
那个人近期太过频繁地出现在他梦境里了,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时初妤。
这样半夜惊醒,他眼睑下有一圈乌青的黑眼圈。
现在他对入睡都有一种惧怕了。
他站起身,想要去喝一杯。
可左思右想,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闻樾脸上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如今想喝酒,一个朋友都没有……
闻樾不是女生,连上厕所都要结伴同行。
他独立得可怕,从小就几乎是一个人住,闻父闻母都有自己的工作,也会忙碌。
他也就渐渐养成了全能懂事的模样。
可现在,他疯狂地想要一个酒肉朋友。
“闻哥?出来喝一杯吗?”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手机跳出一条微信,闻樾脸上的冰霜融了些,懒洋洋地打字。
“好。”
第32章 结婚纪念日快乐
和以前一样,这些人的聚会场所都是在私人高级会所。
闻樾到的时候,会所里已经来了几个人了。
会所的经理亲自把闻樾领到了包厢,就躬身退下了。
刘洋比上一次更加热情,因为他觉得,看着不好接近的闻樾似乎也会因为感情不顺而烦躁,这样一想,他就觉得闻樾也没有那么难接近。
他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闻樾,“闻哥,这儿!”
闻樾走到刘洋旁边坐下,神色寡淡。
包厢里有些不是圈子里的人,看到闻樾一来,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刘洋瞬间就熄了火焰,甚至还有些殷勤地退居到一旁,就知道,来的是一个大人物。
有人挂上笑,笑容满面地走上来,“闻哥,我敬您一杯。”
他不认识闻樾,但听刘洋的称呼,知道他姓闻。
也就顺势跟着喊了。
闻樾长腿交叠,抬头看他一眼,语气平缓,“你谁?”
明明很平淡的表情,可就是能感觉到他气势强盛。
刘洋脸色铁青,他就不该把这些没脑子的请过来。
他站起身,出言呵斥:“滚滚滚,在哪儿攀亲带故呢?闻哥也是你能喊的?”
刘洋说的也没错,圈子里的人,和闻樾或多或少有几分交情,才能亲近地喊一声“闻哥”,外人哪个见了闻樾,不得恭恭敬敬地喊“闻总”。
那人被刘洋喝了一顿,也不敢说话,一双手紧紧捏着酒杯,满脸惶恐。
他不是豪门圈子里的人,他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只是最近刘洋喜欢上了他公司的一个女明星,想要追她,正好他和女明星关系不错,刘洋就找上了他,想打听一下关于女生的信息。
今天也是刘洋作局,邀请他来玩一玩。
刚刚待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这里面的人他都得罪不起。
闻樾进来,他也只是想讨好结交一下,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刘洋满脸歉意地和闻樾解释:“对不起啊,闻哥。这是我刚认识不久的小明星,前几次觉得还算识趣儿,就带来见见世面。我没想到他不长眼地来敬酒。”
闻樾出了名的难搞,别人敬酒,若是平常人,看对方面子上就喝了。可闻樾不,他不管对方是谁,喝不喝看心情。
谈生意的时候,闻樾为了利益会低头,可平常,非商业场合,都不会主动来敬酒。
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
这个小明星也是撞在了枪口上。
闻樾今天心情不好。
刘洋打了圆场,闻樾收回视线,就没在意了。
小明星趁机偷偷往后缩了缩,躲在了角落里。
这种场合,他舍不得走。
这里的人都是人脉,假如他结交一两位,那他的资源也就不用担心了。
闻樾向来深沉内敛,情绪不外漏,比如现在,他胸膛里有一团翻涌的古怪情绪搅得他心神不宁,可他愣是和平常没两样,俊美的脸上神情淡淡的,喝酒也是啜饮,细细品尝。
刘洋心大,也就跟着他一杯一杯地喝。
陈喻和好友聊了几句,一转头,就看到刘洋眼前摆了几个空酒瓶。
他眼角跳了跳,大步上前拉住刘洋的手:“我的天,你这是喝了多少?哥们儿,这是白的,不是啤酒!”
刘洋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脸上坨红,被陈喻拉住了手,还有些不高兴地挣扎:“放开老子,我还能喝!”
喝醉了酒的人力气贼大,陈喻险些抓不住他。
陈喻使劲摁住刘洋,把他摁在沙发上,大声喝他:“别动!安静待着!”
刘洋被呵斥了一顿,不爽地甩手:“陈喻,你他妈放开我!”
陈喻放开他,还不放心地就劝了一句:“刘洋,你喝慢点,照你这样喝,明天有你受的。”
刘洋白他一眼,“这才哪到哪?我千杯不醉好吗?”
顿了顿,他吐槽了一句:“喻子,我发现你这结婚了之后变得婆婆妈妈了啊!”
陈喻无奈地笑了一下:“没办法,我家里那位受不了酒味,我喝多了她准和我闹。”
刘洋撇了撇嘴,酸里酸气:“妈的别在我面前撒狗粮,老子还是单身。以前我咋没发现,你竟然是个妻管严?”
陈喻笑骂:“你不懂,等你娶了老婆之后就知道了,惹女人生气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家都给你拆了。”
“嘿,我咋就不信呢?”刘洋说着,看了一眼闻樾,“你瞧瞧闻哥,结婚对他可没影响。你问问,嫂子会管他吗?就你一个怂包,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刘洋完全喝醉了,他直接把闻樾扯出来了。
这个话题一出来,包厢里就沸腾了,有人打趣道:“她当然不敢管啊!毕竟她看上的是咱闻哥的钱,管得太宽,到时候咱闻哥腻了,和她离婚了,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她只要在家做个花瓶就好了……”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
“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刚刚说话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地上,捂着脸不断呻/吟。
笑声戛然而止。
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发现刚开始还平静地坐着的男人,此刻浑身上下冒着怒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你再说一遍?”
地上的男人被打了一拳,此刻脑袋还有些发懵,他捂着脸,大声道:“闻樾,你干什么?这些话以前大家都说,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现在突然发作,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男人也觉得生气。这些话大家都在说,凭什么就他挨打?
闻樾眉骨瞳仁乌黑,散发出浓烈的危险。
他忽然笑了一下,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以前是以前,现在这些话我忽然就不爱听了,以后你们也别说了,明白吗?”
这话嚣张又霸道,偏偏众人不敢反驳。
陈喻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之间,温声道:“闻哥,方岩喝多了,说的话多有得罪,您别介意。”
方岩就是被闻樾揍的男人。
闻樾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没再为难他。
他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包厢里的人。
“我不管你们以前说了什么,但以后,若是再乱说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他勾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袖子,大步走出包厢。
刘洋喝醉了,也吓傻了,被闻樾身上的气势震慑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陈喻看了一眼闻樾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追着跑出去。
追到门口,就看到闻樾靠在一棵树上。
夜色正浓,这里是江城最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灯光璀璨,一片繁华。
那人身姿落寞地站在路旁。
他也应该喝醉了,卸下了浑身的伪装,整个人孤寂,形单影只。
陈喻放慢了脚步,走过去,“闻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和闻樾交情不深,但见到他的每一次,闻樾都是西装笔挺,矜贵清冷的模样,今天第一次见到他揍人,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发怒。
倒是有几分烟火气,活得像是个人了。
闻樾解了一颗扣子,露出一截锁骨,他沉默不语,又恢复了原来冷冰冰的模样,似乎刚刚毫无风度地打架的人,并不是他。
安静的夜里忽然响起电话铃声,陈喻看了一眼闻樾,说了一句抱歉,就接起了电话。
“我和朋友喝酒呢。”
“我没喝,就在旁边看着。”
“真的,骗你干什么?”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应该还有一会儿。”
夜风断断续续地送来陈喻的说话声,声音温和,带着隐秘的温柔。
闻樾忽然想起了时初妤,她每次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跟害怕吓到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