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姒:……
鱼姒:“夫君,不必了吧?”
晏少卿就知道她不肯喝,语重心长劝道:“青娘此刻不愿喝姜汤,万一染了风寒,明日岂不是喝药?”
鱼姒默默离远了些,试图用真诚的目光打动他:“夫君也说了是万一嘛,青娘觉得不会有万一的!”
事关身体,怎么能心怀侥幸呢?晏少卿回想上一次劝鱼姒喝药时的情景,柔声道:“青娘喝了这碗姜汤,夫君给青娘奖励好不好?”
鱼姒十分心动,然而还是忍痛拒绝了诱惑,“可是青娘真的不想喝……”
她不愿喝,难道硬喂吗?晏少卿无奈地望着鱼姒,一时也不知还能如何哄了。
鱼姒的心意本就被“奖励”动摇了根本,现在又触及他清润无奈的眸,理智瞬间离她而去。
色令智昏,是鱼姒此刻唯一的念头。
“还有一点,青娘要喝完……”美色还在专注姜汤喝没喝完。
理智知道夫君只是太爱她,所以才会这么小题大做,可,夫君的爱,真的好沉重啊!!!
“青娘的奖励!!!”她要讨回本!!
晏少卿放下床帐,“好,夫君不会赖账。”说罢便将人严严实实塞进了被窝里。
鱼姒猝不及防被收了神通,动也动不了,倍感委屈:“夫君还说不是赖账?!”
对上她湿润控诉的目光,晏少卿没有解释,默默躺到她身边,而后被子蒙过头,随她一起跻身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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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鱼姒醒来后呆坐许久,默默拿被子捂住了脸。
昨夜黑暗中交错的呼吸与亲密缠绵的吻几乎要把她吞噬,更不用提发出的每一点声音与喷薄过颈侧的温热吐息,还有温暖交缠的相拥与按在后颈若有似无摩挲的那只手。
她从未想到过,明明只是看不到对方的亲吻,也能堪比水乳.交融。
在亲吻结束的时候,她甚至以为夫君要开始做些什么,可他只是用清润中带着喑哑的嗓音低低哄:“奖励给完了,青娘睡吧。”
鱼姒回忆到这里,猛然又掀开了被子。自己昨夜真是被吻傻了,竟然真的乖乖满足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姗姗来迟的痛心疾首让她捂住脸无声哀嚎,怎知这一幕也被人看到了。
“青娘怎么了?是头痛么?!”
迟缓的思绪这时敏捷到不可思议,姜汤奇怪的味道恍惚在舌尖重现,生怕再迎来一次夫君沉甸甸的爱,她连忙乖乖摇头:“没有!夫君你想多了!!”
晏少卿不太相信:“真的么?青娘如果不舒服,千万要与我说。”
鱼姒蹙起眉,佯装努力逡巡感知身体,想先糊弄过去,可感知着感知着,她好像真的发现了一点不舒服。
“青娘脑袋好像有一点点沉……”难怪从她醒来后,思绪总是迟缓……
晏少卿探手试了试,好像没什么异常,不由得又俯下身,额头抵着额头。
鱼姒再任性也不想遭受病痛折磨,她一动不动,乖得不得了:“夫君,青娘没事吧?”
没有起热,应该只是昨夜受了凉才会昏沉,晏少卿松了口气,闻得她软软的询问,不由得柔声宽慰:“没事,青娘头昏的话,再好好发一身汗便好了。”
不用看大夫,那可真是太好了,鱼姒又老实躺了回去,自己将被子裹好,看着眼下似有青黑的晏少卿,慢半拍的脑子抓住了一丝清醒。
“夫君昨夜是不是只看顾着青娘,没睡好啊?”她迟疑着问。
她猜对了。
晏少卿昨夜睡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惊醒,试试怀里的人有没有起烧,而后再浅浅睡过去。
他浅笑低语:“夫君哪里都好,只是担心青娘。”
鱼姒才不信他,慷慨拍拍被窝:“夫君要来歇歇吗?”
“青娘身体不适,我却没有不适,已经起身,怎好再回去歇息?”虽是无奈,却也隐隐为她的体贴而喟叹。
他掖了掖被角,唤了早膳,这才宽慰道:“青娘稍稍用些再睡,若睡不着,夫君便陪青娘说说话。”
鱼姒分明不太舒服,可被这样体贴陪伴,突然就觉得昨夜在净室里欢好一场还是很值的。
她甜甜一笑,声音软软的:“夫君怎么这么好呀?”
这都是事后补救,若是真的好,昨夜又怎么会在净室里就纵情?
晏少卿心中深叹一声,他的傻青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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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静眠被拒绝了两天,第三天才得了允约,一大早就赶到了鱼姒面前。
她将鱼姒上下打量一遍,缓缓挑起眉:“不是说病了?哪儿病了?”
的确,鱼姒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一点儿也不像个病患。
她偷偷扯松了些被窝,幸福地说:“你懂什么,有一种病,叫夫君觉得我病了。”
柳静眠:……
柳静眠:“他觉得你有病你还笑这么开心?”
鱼姒心情好,不跟她计较:“都说了你不懂,算了。”
不知为何,柳静眠感到被他们夫妻联手炫了一遭。
抽了抽嘴角,她最后一次确认:“真的没事?”
鱼姒娇羞捂脸:“哎呀,其实就是受了点风,连咳嗽都没有,但夫君如临大敌,我能怎么办嘛。”
柳静眠:……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看出柳静眠的无言以对,鱼姒清咳一声,大发慈悲放过了她,认真起来:“不说这个了,说说贺夫人吧。”
前段时间鱼姒积极游走在临安各家夫人之间,得到的信息不算少,她捡着有用的说:“贺夫人姓温,抚州人,年二十二,是抚州富商的千金,十七岁时随父来到临安,后嫁与贺家六少爷。”
“贺家共三房,各房暗流涌动,不止妯娌间面和心不和,从上到下,其实都争得厉害。贺六少爷有两个妾室,但都是成亲前收的房,他对温氏甚是爱重,只是胞妹却看温氏不顺眼,常常指使那两个妾室与温氏作对,但……”
鱼姒与柳静眠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但后宅么,男人的心在谁那里,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贺六的妾室也懂得这个道理。
“总之贺小姐常因温氏被兄长训斥,因而更加讨厌商贾出身的温氏。”
但毫无疑问,有贺六护着,暴戾恣睢的贺小姐恐怕从未伤到过温氏分毫。
鱼姒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问了其他的方面,温氏嫁与贺六四年,膝下无所出,但她对庶子庶女却很好,虽然与人要过秘方,但当被邀请去拜送子观音时,她有时去,有时不去,看上去仿佛也并不是诚心求子。”
柳静眠道:“或许她并不诚心信佛呢?”
鱼姒料到她有此问,得意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想不到?我也问过了。”
笑又敛了起来,“她每逢年节就要到灵隐寺上香,风雨无阻。”
风雨无阻,也不像是不信佛的样子。
柳静眠整合了番鱼姒给的信息,沉思片刻,颔首:“此番多谢青娘,我这边算有了些底。”
鱼姒骄傲地昂起下巴:“区区小事,何足言谢?”
看上去真是生龙活虎,也不知晏少卿那人是不是对“生病”有什么误解。
柳静眠暗暗腹诽一番,忍住了挠挠她下巴的冲动,说起了别的:“我与你多年未见,现在我这边已安顿下来,请你来宴饮,不知你赏脸不赏脸?”
这算是正正经经做东了,鱼姒义正言辞夸张道:“什么?能白吃你的?那当然要赏脸了!”
得知要去衙门赴宴,晏少卿总是担心:“青娘,真的要去吗?万一又……”
夫君好是好,就是委实太过紧张她。
虽然被这样爱着很幸福,但鱼姒还是感到了甜蜜的负担:“夫君,青娘已经完完全全好啦!一点事都没有!!”
说着,还活蹦乱跳给他看。
晏少卿能怎么办?
“好吧……但青娘不能贪凉,得多穿一件,最好披上披风!”夫君真是把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鱼姒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夫君觉得他对她还不够好。与现在比起来,夫君那时竟还真算不上多好。难怪夫君萎靡自责。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扑哧”笑出来,凑上去亲了亲仍紧紧皱着的眉。
“好啦,青娘知道夫君只是担心,青娘都听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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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静眠早早等在门口,看到晏家的马车越来越近,忍不住下台阶去迎。
马车正停在她面前,她刚要上前,不防下来的是晏少卿。
按捺住心情,等到里面的人终于出来,却是愣住了。
柳静眠:“已经三月了,你穿这么厚,是不是……”碍着晏少卿在这里,她没有把在闺中不留情面的顽皮调笑说出口。
鱼姒抱着夫君的手臂,冲她“略略略”:“你懂什么,这是爱~的证明!”
柳静眠:……
真的不是很想和别人承认她认识鱼姒。
好在这会儿衙门已经下值,附近也没多少人,柳静眠连忙把人领进了门,带着他们绕到后院。
鱼姒还是第一次来衙门,她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感叹不已:“柳静眠,每天住在这里,是不是根本不敢回想亏心事?”
柳静眠呸她:“我行的正坐的端,哪有亏心事?少污蔑我。”
插科打诨没几句,就到了凉亭。
鱼姒一看就知道不好,连忙转身撒娇:“青娘穿得这么厚,在这里吃饭风也吹不着的,夫君说对不对?”
晏少卿无奈,只能庆幸自己提前做出的决定——还好让青娘披了披风……
柳静眠看得牙酸,丢下句“你们随便坐”就走了,不知是去叫严大人还是去催厨房。
鱼姒怕她的好夫君仍不安心,又迭声撒娇,“好夫君”、“晏哥哥”不要钱一样往外蹦,直到晏少卿窘迫叫停:“我知道青娘是怕我担心,但春光明媚,我也知道我是杯弓蛇影自相惊扰,青娘实在不必百般安抚……”
说到后面,话音羞窘:“正如青娘方才所言,这是在衙门,威严肃穆,就算不论这个,我们现在也是在别人家做客,总要庄重些,好不好?”
鱼姒成功打消他的过度忧心,不由明媚一笑:“当然好呀!”
晏少卿酒量不好,鱼姒便拦着不让喝,结果她与柳静眠回忆似水年华回忆到兴起时,反倒豪迈喝个不停。
严询面无表情地自斟自饮,却也算放松闲适,看晏少卿坐在饭桌上,只追着鱼姒看,想了想,还是倒了杯酒推了过去。
他看是他的事,但今日自己与阿眠做东,怎么好怠慢客人?
晏少卿一颗心只在喜笑颜开的夫人身上,接着酒杯,饮也是心不在焉地饮。
“柳静眠,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说我什么?你说啊——”鱼姒俏脸酡红,目光涣散,颠三倒四地勾着柳静眠的脑袋说,“你说我将来、将来必定要——”
正激昂时,却是没了声儿。
她直勾勾看着晏少卿,半晌欢喜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长得真像我夫君!”
晏少卿还有些理智,无奈:“青娘……”
他一开口,鱼姒便认出了他,哪还管得了柳静眠?一下便扑到了他怀里。
“夫君!夫君!”
“嗯,夫君在。”
鱼姒笑嘻嘻从人家怀里抬起头,整个一醉鬼模样,却是娇娇声:“夫君呀,猜猜我是谁?”
晏少卿:……
“我猜,你是我的夫人,是不是青娘?”
鱼姒顿时羞涩地亲了他一口:“答对啦!”
“……”
晏少卿很想保持理智,但被这样的小醉鬼搅和着,还没对话几句,便愈来愈迷糊。
月上柳梢头,照黄昏凉亭,威严肃穆的衙门的后院一派酒席熙攘。
可细看才发现,原来只有四个人。
“呜呜呜好喜欢夫君……没有夫君我可怎么办……呜呜呜……”
鱼姒泪眼朦胧,手上举着枚簪往晏少卿手上塞,毛茸茸的脑袋更是使劲儿往晏少卿颈窝钻,口中仍含含糊糊哭唧唧表白:“青娘要和夫君一生一世做一辈子夫妻,夫君收了青娘的信物下辈子也要在一起——要是活到九十七就在奈何桥上等三年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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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晴朗,鱼姒捂着头坐了起来。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做什么?
“少夫人醒了?柳小姐已经在前厅等了您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柳静眠来这么早干嘛?
刚收拾好要出去,晏少卿便进来了。
拿着枚簪。
“青娘,这不是我的簪,我问了樱桃,也不是你的簪……”晏少卿感到了百口莫辩,他醒来时手上便握着这簪,问了一圈,谁也没见过。
那它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他有个莫须有的……
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这绝不可能,还不如说是撞了鬼更可信。
鱼姒接过来看了看,的确不认得,真是奇怪……“少夫人?柳小姐过来了。”
什么事这么急啊?鱼姒茫然出去,柳静眠见着她,却往她手上看,没好气道:“果然在你这里。”
她轻巧从鱼姒手中拿过这枚簪,无奈:“今早一醒便发现严郎送我的簪不见了,险些将凉亭掘地三尺,可还是没找见,我灵光一闪,这才想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