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故意戏弄他,问他到底有没有看见玉哨,逼得他差点把鱼汤搅翻,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席后,众人将二人送至门口。
穆夫人叮嘱骆燕:“下回别再这样,胆子小的得被你吓晕……阿燕,虽说皇上疼你,你也得有个皇后的样子。”
“我知道,也是才离开家里有些不适,往后兴许就习惯了。”
穆夫人听了又是心头一涩:“那你还是能回来就回来吧。”
骆燕点点头:“好。”姨母还是心软啊,怎么可能不想她回家?什么规矩,她才不管呢。萧再谨自己愿意的,不听那是傻子。
她又跟骆莺告别:“下回请姐姐,阿棠来宫里玩。”
骆莺揉揉她的发髻:“见不见不重要,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骆燕鼻子微酸:“姐姐也是,千万不要再生病了……不过我可以给姐姐请太医了。”
骆莺差点哭起来,微微垂首:“嗯,你快回宫吧。”
等二人坐上马车,她就依偎在宋淮怀里,偷偷擦起眼睛。
知道她舍不得妹妹,宋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阿燕一定会好好的,她实在聪明极了。”
刚才的事他都看在眼里。
如今他该做的大多已经做了,剩下的,得看萧再谨跟骆燕,后者看来是知道怎么跟萧再谨相处的。
也难怪前世这孩子对骆燕这样心软,若是换做别人刺杀天子,早就掉脑袋了。
萧再谨同骆燕坐上车后,将她抱在怀里不放。
见他眉眼洋溢着喜色,骆燕明知故问:“皇上怎么比我还要高兴?明明是我的弟弟考上秀才。”
他心底的秘密自是不说的:“你我之间要分这么清楚吗?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骆燕笑:“那我的家人也是皇上的家人?”
“当然。”
这是他亲口承认的了,既是他家人,以后得对家人好点,骆燕环住他脖子,靠向他怀里。
刚才喝得有点多,此时略微头晕。
她脸颊红扑扑的,好似诱人的果子,萧再谨忍不住低头亲了亲,慢慢便吻到她唇角。
她的嘴里有淡淡的酒味,他也有,贴合在一起时,两人醉酒的感觉更深。便亲的比较激烈,不是那种逼迫性的,更像是兴奋与欢喜交杂,他的舌尖抵开她的牙齿,卷起她的舌,缠绵不休。
虽说动作温柔,但却有些绵长了,永远亲不够似的。
她觉得嘴唇开始发疼,手正好摸到他头发,鬼使神差一扯。
第75章 075 布局。
萧再谨马上就感觉到头顶的痛感。
他停止了动作, 垂眸看她。
骆燕软绵绵道:“你弄疼我了……”她无辜的眨一眨眼,好像并不是故意。
刚才确实是亲的久了些,她的嘴唇有些红肿, 萧再谨轻抚片刻:“那是因为你太甜了。”
完全没有在意头发的事儿,骆燕手痒痒, 差点又想扯一扯。她也不知为何, 可能是想知道萧再谨到底对她有多容忍。
他是喜欢她,可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其实并不清楚。
不过, 便是此时知道了,也不知将来。
她想着, 收回了手。
街道上的摊子此时都撤了,行人也没有几个,店铺都关着门, 冷冷清清。
她窝在他怀里道:“要是还跟刚才那样热闹,皇上愿不愿意跟我下去走一走?”
“有何不可?刚才我都给你去买吃食了。”
她歪头看他:“我本以为天子都很神秘,轻易不愿出宫。”
萧再谨沉吟片刻道:“可能是因为父皇太严苛了, 我幼时从未曾离开过皇宫, 对宫外颇为向往……不过便算如此,也不能频频出宫, 容易消磨心志。”
骆燕便表明自己不贪心:“皇上今儿能带我出来,我已经很是满足。”
“真的吗?”他怀疑, “以后逢年过节, 也不想家人?”
“想是会想, 可皇上是我夫君, 过节时,自然是要陪着皇上的。再说,姨父姨母有姐姐弟弟, 还有表哥陪着,不像宫里,除了皇上便只有我了。”
这话听得他心头一暖,忍不住低头亲亲她鼻子。
她嘴角弯着,笑得很甜。
也不知刚才的话是否出于真心……
不过有些时候,她又好似是在意他的,比如记得他穿过的衣服,比如很喜欢他亲她,也会向他撒娇。
她还是对他是有一些喜欢的吧?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马车徐徐驶入皇宫。
宫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也不知下回何时能出宫了,该是端午了吧?酒劲上来,骆燕迷迷糊糊的想着,在他怀里睡着了。
春日过去,迎来初夏。
从二月始,陆续有官员被撤职,数量虽不多,却有好几位是位高权重的,比如锡州的布政使,崇州的总兵。
这把火是越烧越旺了。
安陆侯趁着夜色,来到唐家。
见桌案上摆着酒坛子,他就知唐思顺的心情。
“不知是怎么查出来的,竟然将他们一个个打下来了。”安陆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是要把我们连根拔起啊!”当年萧再谨被封为太子,唐思顺仗着太子舅父的身份暗暗结党营私,这些年,盘根错节,大魏遍布亲信。
然而现在眼看着就要被彻底清除了。
唐思顺不说话,默默喝酒。
“皇上怎么对你如此狠心?”安陆侯一声长叹。
唐思顺却摔了酒盅:“哪里是他,你看不出来吗?明明是宋淮跟穆易下的手。”
这几位官员平时藏得很深,萧再谨才亲政一年哪里能摸清他们的底细,只有宋淮,穆易才有这样的能力。
“可皇上还是听从他们了!”安陆侯害怕哪一日会轮到他,低声道,“要不你去求求皇上,你总是他舅父。”
“我怎么求?难道我要挑明跟那些官员的关系?”天子是最恨官员之间互相勾结的,故而他从不明目张胆的拉帮结派,“我只能当做不知,才有可能脱身。”
“那你是要牺牲掉他们了?”安陆侯心头一惊,“你没有一点办法吗?”
“我们不是没做过,可宋淮确实没有把柄可抓,能奈何?如今皇上又娶了他的小姨子,更加信任他。”
“你的意思,我们等死不成?”
唐思顺的眼皮子跳了一跳。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得稳住。”他叮嘱安陆侯,“你掌管的卫所,多花点心思。”
安陆侯挑眉:“这你不用担心,我平时得了好处从不亏欠他们,说句大实话,他们对我的忠心那是高于对大魏的。”
唐思顺点点头。
安陆侯凑上去,低声道:“既然你没有办法,我这里有一计,不妨试试……你早先前说皇上不曾开窍,不贪女色,但我探听到,皇上现在日日都往慈元宫跑。不过女人么,时日久了就算国色天香,也没什么新鲜劲了。”
唐思顺心头一动:“也罢,死马当作活马医。”
却说千里之外,唐赫在服苦役。
唐思顺虽然已经花了银子打点,但他也不能一点活都不干,搬搬木材总要做的。
可是就那一点点的事儿也把他折磨的染病了。
兴许也是不甘心。
想他以前身份何等尊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绫罗绸缎穿不尽,出入有马车代步,平日斗鸡走狗,呼朋唤友,恣意痛快。可现在呢,穿着破烂,跟一群臭烘烘的囚犯关一起,时不时还要听几声衙役的呼喝。
这样的日子他过不了。
故而在这段时间,他把萧再谨恨透了,他没想到这表弟对他如此绝情。再怎么说,他们也有多年的感情了,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天下芳草何其多,那骆燕有什么了不起的?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结果萧再谨竟然为一件衣服,把他流放!
他想不明白。
在不解与煎熬中,他病倒了。
衙役给他请大夫看,可怎么也看不好,毕竟这里的大夫怎么比得过燕京的御医。
他挣扎着起来给他父亲写了一封信,承诺衙役,如果信到他父亲手中,一定会给他一百两银子。
衙役为挣这个钱,便找人把信送往燕京。
许是穆夫人提了,穆扩这月回家后带了一个玉哨,请穆易早朝时交给萧再谨送去给骆燕。
骆燕见到后大大方方道:“看来表哥还是希望我恭贺他成亲的,这都补送礼物了。”
玉哨除了新一些外,别的一模一样。
萧再谨此时心里并无波澜,甚至主动替她戴上:“下回指挥马儿给朕看看,真听得懂哨音吗?”
瞧瞧这大度的样子,骆燕心里好笑,明明还藏着她的玉哨呢。
“当然是真的,我这马儿可聪明了。”
“是你姨父替你挑的吧?”
“不,是表哥。”
萧再谨:“……”
幸好穆扩要成亲了,不然他真的忍不住不气。
“要说骏马,宫里的良驹更多,下回我给你挑一匹。”他拢一拢她的头发,“你不是很喜欢我那匹坐骑吗?有长得差不多的。”
“那你把它送给我就是了,不需要挑。”骆燕眨眨眼睛,“一红一黑,两匹我轮流骑。”
萧再谨抿了抿唇,而后便捏住她耳朵:“谁说要把我的送你了?你还真敢要。”
她哎呀一声。
他怕她痛,又收回手:“朕骑惯了,不能送你,重新给你挑。”
“小气。”她皱皱鼻子。
其实他希望她能继续撒娇,拉拉他袖子,说不定就送她了,可居然说他小气,萧再谨觉得也得挑挑她的毛病,负手道:“别整天骑马,你好歹是皇后,学点别的,这管内宫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真是小看她了,骆燕道:“我前日才看过账本,把账算得清清楚楚的,不信皇上可以召常公公问问。”
她得意的模样叫萧再谨忍不住笑:“是吗?”
“当然,我还有建议不曾向皇上提……宫中每日花费不菲,我看了下也非皇上奢侈,只因宫女人数庞大,不如放一部分归去。我身边只留四人足矣。”
萧再谨还真没在意这些琐事,听她一说,忽然就想起张公公在的时候,确实总会选宫女入宫,沉吟片刻道:“朕准了,谁去留你来决定。”
居然马上就采纳了,骆燕夸赞道:“皇上从善如流,果真英明,难怪姐夫这般维护皇上。”
萧再谨一笑:“他是我师父,不维护我维护谁?”
骆燕道:“他是维护过头了,几次帮着皇上隐瞒,害我跟姐姐都蒙在鼓里,他平时是最疼爱姐姐的。”
听着是抱怨,实则是在巩固宋淮跟萧再谨的关系。
萧再谨感慨道:“确实再没有谁比他对朕更忠心了……”想着急忙出去,“还得批奏疏呢。”
骆燕跟在身后:“我给皇上磨墨。”她一直好奇那些臣子会怎么写奏疏。
萧再谨牵起她的手:“走吧。”
二人坐上龙辇前往文德殿。
专侍磨墨的小黄门见骆燕来了,忙退开让出位置。
骆燕挽起袖子给他磨墨。
萧再谨认真的批阅。
他的字写得很好,骆燕一边瞧一边想,难怪手上都生了薄茧,想来是写字写出来的。
谁料萧再谨看了十几封奏疏后,却忽然停了下来,而后高声道:“召季珣入宫。”
骆燕探头一看,发现他手上的奏疏是弹劾安陆侯的。
当初骆箐在安陆侯府认识了真定公主,那这安陆侯一定与唐家脱不了关系,她嘴角隐隐露出一抹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第76章 076 求情。
安陆侯除了吃空饷外, 还牵涉到构陷官员,贪贿等罪名,一旦这些罪名被落实, 安陆侯的人头不保,故而萧再谨命季珣一定要查清楚。
季珣领命出宫。
他心里知道, 一定是宋淮出手了, 是以唐家一派迅速倒塌。
不过也怪唐思顺其身不正,拉拢的官员近墨者黑, 或多或少都有污点,是以才能被一网打尽。
他当然会尽力去查, 只是会用一颗公正的心,将来唐家倒台之后,宋淮更是树大招风, 必定会有新的势力来对付宋淮。他自当要藏匿好自己,这样在关键时候才能起到作用。
他没有打草惊蛇,令衙役先秘密调查。
却说穆家与武家定亲之时, 穆夫人与穆易道:“阿莺, 阿燕很快就嫁出去了,轮到阿扩娶妻, 怎么也得快点吧?”
穆易好笑:“之前是那两个等不及,如今是你等不及。”
穆夫人也很坦然:“你说得对极了, 我恨不得他明日就成亲, 你不晓得我等这一日等多久了吗?故而绝不能拖到明年。”
穆易当然不反对, 毕竟自家儿子的年纪不小:“我看八月也有黄道吉日, 不如定在八月六日?”
“好好好。”穆夫人非常赞成,“四个月的时间不短,足够准备聘礼。”
是以此事就定下了。
安陆侯是在半个月之后被押到衙门的。
他曾预想过会轮到他身上, 可没料到会那么的快,他已经尽可能抹去一切罪证了,结果竟然还有遗漏。
他难以相信。
其实若非宋淮重生,原也不会如此容易,他毕竟是经历了上一世,对他的敌手可谓了如指掌,他只是在等机会罢了。
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