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侦探啊……
眼角没有笑纹,笑肌没有变化,鸥外敷衍地微微弯着嘴角,维持不费力的和蔼假笑。
想当初,太宰君也有类似的绰号呢,「命运」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只不过,太宰君的那个诨名,可没有秋时君的别称这么友好。
〖与积攒人气、扩大名声的准备工作同时进行的,是每个雾气弥漫的凌晨的出行。
既是为了履行濡鸦巫女的职责、降低横滨的亡灵密集度,也是为了利用这份能力,请死者们帮忙做一些她无法做到、或不方便去做的事情。
不仅为众多亡灵送葬,也与怨灵们达成协议,由她带领他们复仇,如果遇到恶灵,便直接进行除灵。四年间,她针对在六年后的龙头抗争中有名有姓的组织埋下诅咒,秘密捣毁无数小组织,赶走了众多外来的蛀虫——还搞出了让各国机关焦头烂额的大事件。
刻意被位于租界、专门绑架漂亮的男孩和女孩贩卖的境外组织抓走,指挥怨灵们进入资料室,把所有顾客的情报送给她指定的媒体与各国领导层,再指导他们如何入梦,折磨、摧毁把他们害死的家伙的精神。
被军警救走的时候,顺手嫁祸给随便某个卧底在该组织的外来势力的间谍。不出三天,轰动全球的国际大新闻在她的刻意操控下冲破镇压和阻拦发布出来,爆出各国政要、军方还有上流人士的丑闻,愤怒的人民带来她想要的舆论风波,人们向下深挖出更多惊天黑料,始作俑者的津岛秋时施施然抽身,回归日常。
……当然,事后津岛秋时被福泽狠狠骂了一顿,乱步对此表示爱莫能助,干出这等不得了的事,津岛秋时被禁足一个月,电子产品也全部被收走了。
不过,过去近两年的软禁让她对此没有任何不适,更何况津岛秋时物欲本来就极低。福泽头痛地取消了禁足,乱步主动请缨教训皮上天的臭妹妹,拉着与谢野一通怀柔攻势,让津岛秋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像被五十只猎犬追赶一样迅速地认了错,表示就算搞事也会注意影响,并且会尽量控制自己不以身犯险。〗
“你可以永远信任青花鱼混蛋的不安分程度以及搞事能力……”
中也无语地喃喃。搞什么鬼啊,秋时那家伙是认真的吗?她到底想干嘛?距离大战被叫停过去了六年,正是一切重新走上正轨的时候,这个节骨眼挑事,就不怕惊动法务省的那群公安吗——等等,莫非……喂喂喂,真的假的,未免太疯了点吧……
竟然要找那种危险的家伙?「津岛秋时」的脑子真的没被「书」搞出问题吗?秋时微笑着向他歪了歪头,面对这种变相的承认,中也瞪大眼睛,震惊到失语。
多年老搭档让他解读出「津岛秋时」的大动作背后的深意。她的目标是「老鼠」——是魔人·费奥多尔。
……这不还是在以身犯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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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低自己是为了刺痛自己的高傲,表现出愚钝是为了嘲弄自己的智慧。」
——弗里德里希·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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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点。
青色的雾气在月光下如活物般缓缓流淌,为港区的仓库铺上薄纱。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啊。”一群持枪警戒的外国面孔里,棕发男人抱怨道,是纯正的美式英语,“外面还起雾了。这城市海水化雾这么夸张吗?”
“大哥……”灰发男人犹疑地开口,“虽然Port Mafia的老头昏迷了一个多月,但我们现在来真的没问题吗?你看……不是有那个、雾夜的复仇鬼的传闻……”
“怕什么啊拉尔夫。”大概是这个团体首领的金发男人不屑嗤笑,“GSS那边帮了忙,做完这一单我们就走,难道这小地方的地头蛇还能再找过来不成?说不定那老头就快死了呢。至于雾夜的复仇鬼,抄袭英国佬的开膛手杰克吧。别神神叨叨的,都给我集中精神。”
“诶呀,原来是GSS。”少女含着蜜糖般幽暗的声音,带着虚无的笑意,“是不是开膛手杰克我不肯定……但雾夜和闹鬼倒是真的哦?”
黑袍的少女端坐在货物箱的顶端,背后是逐渐被雾气遮盖的月轮,白雾随着话音落下,从缝隙间疯狂涌入仓库内,湿润、带着海水的咸腥,却又冰冷刺骨。连同伴的脸都看不清的雾中,唯有那黑袍清晰无比。
“啊啊啊——是「黑色幽灵」!复仇鬼出现了!!”
先前被称作拉尔夫的男人惨叫起来,对准高处的黑袍少女开枪,然而,子弹只是犹如穿过幻影般打散了她的身影,黑袍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仓库门的方向,留下不详的告别语,她消失在雾中。
“今夜是死者的狂欢……恭贺你终结,恭贺你新生。祝各位好运——晚安。”
穿着足以盖住全身的黑袍的少女——津岛秋时普通地走出仓库,毫无神秘形象地从袍子底下拿出折叠小板凳,坐在门口等里面完事。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五栋大楼,最高的那栋被无灵力者看不见的浓黑瘴气包裹,隔了这么远也能听见复数重叠的凄厉鬼嚎,再加上身后仓库里的动静,今晚她就是让恐怖片变现实的幕后黑手……不对,正义使者。
“……「先下手为强」。”津岛秋时拉了拉黑袍宽大的帽檐,“还是受到森医生口头禅的影响了啊……”〗
说起来,秋时小姐和太宰先生一直都称呼Mafia的首领为「森先生」。敦君想道。
在森先生变成Mafia首领前,秋时小姐一直叫他「森医生」,太宰先生可能也差不多吧?
听秋时小姐说,太宰先生离开Mafia后只在某些场合会称呼森先生「首领」,但秋时小姐始终称呼他「森先生」。而自从秋时小姐来到这个世界,太宰先生好像没再叫过森先生「首领」了。
〖时间转到午后,Port Mafia总部大楼。
“今日凌晨出了不少事情。”穿上黑色大衣、披上红围巾的森叹了口气,“我也是临危受命,底下的人不怎么顺服我呢……不过先代突发急病,遗言传位于我,得此信任,必将不负所托啊。”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演了,森先生。”津岛秋时塌着半月眼吐槽,“这下之前的人情就还清了。但是,接下来不少事您得欠着我,请务必做好准备,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尽情使唤森先生的。”
“哎呀……还请秋时君手下留情呐。”坐在办公桌后的森端着一副废柴大叔的笑脸,苦哈哈地合掌求饶,津岛秋时不怀好意地哼了一声。
在易主的首领办公室内,貌似和乐融融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无视了紧闭的欧式双开门外传来的隐约声响。有尾崎红叶驻守在走廊,不需要在意。
“我很尊敬森先生哦。”「人间失格」被动触发,津岛秋时把骤然解除透明化的异能刺客撂倒、眨眼间卸掉对方的四肢关节和下巴,结束后拍拍不存在的灰尘。
“哦?为什么呢?”森笑眯眯地示意听到动静推门而入的红叶,游女装束的少女快速打量津岛秋时,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向森躬身行礼,用夜叉拖走了刺客。
“因为命令比服从更难。”完全不在意刺客接下来命运的津岛秋时任性地坐到办公桌上,双腿晃来晃去。
——作为一手稳定武装侦探社「黄昏」地位的知名女侦探,明明应该是正派人物却频繁出入五栋大楼,还改良了Mafia的刑讯审问方式和监视追踪术。
“不仅命令者要承担所有服从者的重负,这些重负也很容易把他压垮。毕竟服从者不需要选择,而命令者不但需要选择,还要承受选择的痛苦和后果。”
“可秋时君,我认为你也很值得钦佩哦。”森意味深长地说道,任由少女放肆的行为,奇异地宽容。既然是夏目老师的意思,那也没办法,不然这样一颗璀璨的钻石真是想握在手中啊……是他计算失误了。
“我并没有森先生那样崇高的理由呢。”津岛秋时懒得和老狐狸你来我往,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推开大门前,她回头提点了一句,“森先生要记得好好对待兰堂先生哦。别浪费我耗费两年打下的江山。”
“……兰堂君吗。”森心下深思,面上不显,微笑着送别年轻的门外顾问,“我知道了。慢走,秋时君。”
津岛秋时对先代首领实行的复仇计划终于收尾,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了。老人死的比近来离奇死亡的里世界人员和外来者们更惨——也是他迟来的报应。
所有惨死在血之暴.政中的怨灵们诅咒了他,先代直到死去,都沉浸在亡灵作祟的痛苦和精神折磨中。他也算是终于为横滨的未来做了些贡献,例如作为津岛秋时超渡亡者的工具人,一切因他而起,又从他结束。
而津岛秋时今日来Mafia总部,便是被红叶和大佐聘请,使用巫女的力量播放她看取的记忆——其实是提前做好的幻术——先代的确留下了传位给森的遗言。
有人质疑,她曾被先代那么对待,指不定是共犯。但津岛秋时站在敌对立场一通嘲讽,成为会被先代派盯上的遗言证人对她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言辞挑衅、故布疑云且刻意放出破绽,成功把他们绕了进去。
针对森的袭击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有社长的保护,这之后的动荡就和津岛秋时没有太大关系了,顶多帮忙看取情报再扔给森,让他自己想办法。
虽然答应成为门外顾问,但她可不会被薅羊毛,一切都算作私人委托,例如Port Mafia使用的监视术,还有刑讯的改进、添加,森都要支付她委托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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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光明正大地走在街道上。
前往目的地期间,不少市民认出了她,她一一打了招呼。终于抵达粗点心店,津岛秋时掀开门帘,走入店内。
浅蓝色灯笼袖女士衬衫、黑色贴身软马甲、蓝绿宝石的波洛领结、白色百褶裙、米色长袜,还有棕色小皮鞋。是乱步和与谢野一起给妹妹选的,朝气又符合侦探气质的衣装。
“小秋出差回来了呀,还是老几样?”
“嗯。波子汽水存货不够了,再拿五瓶吧。”
粗点心店的老妈妈拿起五颜六色的波子汽水装进环保袋里,“工作辛苦了,这包牛奶糖就算我请你的吧。”
“谢谢高尾太太。”津岛秋时扬起乖巧的笑容,抱起几乎有半人高的超大版麸皮点心,麦香和浓郁的红糖香气透过包装也能闻到,“也谢谢您进了这么大包的麸皮点心,看来乱步起码可以吃半个月了。”
“乱步君一定要好好刷牙啊。聪明的人总是要摄入更多能量,但也不能太过,小心蛀牙。”高尾太太将找零与发.票一起放到环保袋里,挂到少女臂弯上。
“我会告诉他的。再会,高尾太太。”朝店内认出自己的几个学生眨了下眼,女子高中生们兴奋地举着手机拍下这一幕,津岛秋时转身离开粗点心店。
自从森继任首领,已过去近一年,时年15岁的津岛秋时无需宅家,广接委托,不断出差、发展人脉。
她有目的性地寻找封印正常运作的「黄泉之门」,将传送口定位在那些灵域,用来引渡亡者前往常夜海。
津岛秋时之所以在短时间内这般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公开个人身份、坐实「横滨的安乐椅侦探」的称号,还因为——偶像工作。
话是这么说,也不能算正式艺人,主职还是侦探。尽管如此,她的人气奇异的高,有专属经纪人负责、还有团队经营她的SNS账号,也有粉丝论坛。
而出名后的连锁反应,让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尤其是主力调查员积攒了一定的名声和粉丝,没人敢用「不过是个民间组织」「小小的侦探社」之类的话轻视他们,津岛秋时的年龄震撼、也震慑了许多人,年幼的曾经的「安乐椅侦探」、如今的「巫女侦探」,知名度甚至渗透到海外。
准备工作到此基本完成,进入第二阶段。不久前,津岛秋时借用一次海外录制的机会接触了「组合」。她需要菲茨杰拉德的人情,也需要他成为自己的人脉。正所谓「先下手为强」,不能说出「书」的秘密,因此津岛秋时将那些记忆伪装成预言,通过巫女能力传递给菲茨杰拉德,避免了他的女儿司各特的死亡。
“与谢野小姐,要来一点麸皮点心吗?”乱步抱着妹妹带回来的大袋粗点心,塞满的腮帮如仓鼠般鼓动。
“不用了……秋时又拿着手机和人聊天。”与谢野蔫蔫地趴在乱步桌边,“孩子大了就是有自己的秘密。”
今天,与谢野被社长发现私藏红酒,因为她才18岁,没到法定饮酒年龄、不幸被没收,20岁再还给她。
“先是那个混账黑医,再是北美异能集团的首领,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知道谁,秋时到底想干什么呢……”
与谢野嘟哝。最近,津岛秋时会与不知名人士用加密账号聊天。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想让乱步帮忙推理出答案。因为他说过不用管,津岛秋时心里有数。
“我后天要出门一趟。”就像没听到与谢野的话一样,津岛秋时翻身起来,知会道。
“才回来没多久,又出差?”女医不赞同地皱眉,乱步哼了哼,与谢野接到暗示,无奈妥协,“……去哪?”
“浮在海上的机械都市。”津岛秋时暧昧地微笑。〗
“之前迎战「组合」、去晚香堂的路上,秋时小姐说的第二人生再出道是这个意思啊。”直美恍然道。
不久前,莉莉(〖敦〗)通过秋时体内的米拉柯传输给敦君关于〖中岛敦〗的记忆,早就惊讶过的敦君和仰头看他的镜花对上视线,再默默地移开。
“那家伙做偶像……?呜哇。”中也不禁战术后仰。
——「太宰治」当偶像真的不会导致全民芥川化吗?
“那句「呜哇」真失礼啊。”嘴上这么说,其实秋时很满意众人对此的反应。
——当然不会。都说了男女有别。
在概念上是「太宰治」的「津岛秋时」,却不是坐在这里的太宰。他们不能完全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