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觉得什么事情都应该分清楚的好。
而且她自己其实从大学就是半工半读，现在也有一定的积蓄，应该可以负担。
顾清远垂眸看她，眼底微光闪过，他淡声道：“放心，会给你立合同。不过费用，公司承担一半，你承担一半。”
姚贝贝不解道：“为什么？”
顾清远清冷的眼底多了些笑意，他说：“公司福利。而且，我不希望你工作时分心你。”
姚贝贝沉默片刻，觉得人家刚刚帮了忙，还是不要反驳好。
她抬脸冲顾清远笑了笑：“那我走了？”
“贝贝。”顾清远忽地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勾着尾尖，仿佛带着缱绻的味道。
姚贝贝心头一跳。只听顾清远接着说：“你总得请我这个中间人吃个饭。”
这要求确实不过分，可是请顾清远吃饭，得吃什么档次的才好？
姚贝贝有些为难的说：“那我改天请你？”
顾清远漆黑幽深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姚贝贝不自在垂眸看了一眼手机，才四点多。
西斜的一抹光映在她白皙的面容上，仿佛增添了一抹红晕。
姚贝贝眼尾弯了弯，解释：“现在去吃饭也太早了点。”
顾清远起身，越过姚贝贝，阔步向外走去：“不早，到餐厅也该吃饭了。更何况我们住一起……”
说着，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回过头来，眼底仿佛蕴含着辨不明的情绪，“吃完饭一起回家，不也方便一些。”
姚贝贝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住一起”也未免太有歧义了吧。
正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林峰，眸光震动，他手里拿着合同，一句话没说，忽地转身又走了。
没想到他们的顾大总裁，追起人来，竟这么欺负人家姑娘。
姚贝贝来北城时间不久，知道的比较不错的餐厅，都是顾云帆带她去得。
所以一时间有些犯难，坐到车上，就开始翻手机。
左挑右选半天，才有些犹豫的问：“天阁怎么样？我看有人说厨师主厨之前做过国宴。”
当然价格也足以让人觉得肉痛，不过既然请人吃饭，怎么也要拿出点真诚。
顾清远觑姚贝贝一眼，她低着头，白皙的脖颈在微光下勾出优美的线条。
他淡淡的声音中带上些许温度：“去吃火锅吧。”
姚贝贝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衬衣严谨的扣到最上面的扣子，西装笔挺，她问：“你确定吗？”
顾清远清冽的声音掺着笑意：“你不是想要吃火锅？”
姚贝贝正想要反驳，突然想到她确实前两天又发了个朋友圈。
刚刚加洛易的时候，也加了顾清远。没想到当总裁的，也翻别人的好友圈。
华灯初上，排队良久，才终于进了店门。热腾腾，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姚贝贝眼底一亮，对顾清远说：“我刚刚还觉得让你等抱歉，但是进来就觉得等待很值。”
顾清远微微挑眉，却并未说什么。
他脱下外套，拉开衬衫领口，配上锋利的眉眼，竟然有一种桀骜的味道。
姚贝贝忽地就笑了一下。
顾清远看过来，那双清冷的眼眸，在热腾腾的蒸汽中，仿佛也沾染上了红尘。
他淡淡声问：“笑什么？”
姚贝贝撑着下巴，也大胆了起来，她说：“你的轮廓很棱角，适合入画。”
顾清远不置可否，他翻着菜单，漫不经心的说：“你如果帮我画一张，我也不介意。”
姚贝贝摇摇头说：“还是算了，你又不给我钱。我现在不做亏本的买卖了。”
顾清远忽地掀起眼帘看她：“你给他画过？”
探究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有点酸涩。
姚贝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得是顾云帆，她说：“没有。”
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顾云帆画画。在一起之后，他们其实甚至都很少提到这个话题。
一顿火锅，吃了一个多小时，快要结束时，姚贝贝收到了洛易发过来的律师函。
洛易：【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今晚就发出去。】律师函写得清晰严谨。不仅逻辑严密的简单阐述事件原委，而且用词强烈的警告了造谣辱骂姚贝贝的网友。
姚贝贝觉得完全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她同意之后，洛易那边很快就有了动作。
在等待时，姚贝贝找了个借口起身，到楼下前台去结账。
刚刚走到大厅，忽地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姚贝贝回头看过去，只见门厅处，一个长发披肩，妆容精致，身穿黑色短裙的女人。
赵念唇边噙着笑，眼底却并没有什么温度。
她的眼神扫过一身简单打扮的姚贝贝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姚贝贝面无表情的说：“是没想到。”确实有点晦气了。
赵念冲旁边的朋友点了下头说：“你们先过去，我遇到朋友聊两句。”
姚贝贝正点着手机结账，闻言眼神微闪，却并没有再去看赵念。
赵念兀自走到姚贝贝身边，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姚贝贝抬眼去看她。赵念一双桃花眼，淡淡的勾着，确实很漂亮，却也显得很高傲。
姚贝贝直视着赵念的眼睛问：“你用我的图做样板设计服装，是远帆公司授权的吗？”
赵念微愕，显然没想到的姚贝贝问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她嗤得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和云帆的关系。这种商业问题，恕我无可奉告。”
姚贝贝点点头，觉得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转身迈步走向二楼。
“哎。”赵念忽地又叫住姚贝贝，她眼底添上了玩味的笑意，“你想不想知道我那天晚上对他说得到底是不是醉话？”
姚贝贝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赵念有些得意的样子，忽地明白，那天晚上，赵念分明看了在门外的她。
可是赵念没有放开顾云帆，反而更要把两个人的亲密展示给她看。
姚贝贝觉得有些可笑，她对赵念说：“你挺可怜的。”没有掺杂太多的感情，只是一个陈述句。
赵念脸色微僵，嘴角抽了抽，正要说话，却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顾清远，不由睁大了眼睛。
顾清远神色默然的从赵念身上扫过，视线落在姚贝贝身上，多了几分温度：“我拿了你的包，我们回家？”
第11章
赵念惊愕不已，但是面对顾清远，她打心底有一种畏惧。
顾清远从小就被送到国外，赵念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都留下了并不美好的印象。
那时顾家还不如现在如日中天，和赵家住在一个别墅区。
赵念因着和顾云帆关系好，常常会到顾家玩。她第一次见到顾清远是在一个盛夏。
那天格外炎热，窗外的知了吵得要死。
她在楼上等顾云帆等得不耐烦，正要下楼，却看到一个清冷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
赵念第一次在这里见到陌生的人，她居高临下的喊他：“喂！”
少年脚步一顿，抬头看过去，漆黑的眼眸，仿佛高山上终日化不完的冰雪，只有冰冷的温度。
她被吓了一跳，脚下一空，直接从二楼滚了下来。
钻心的疼，从脚腕处传来，赵念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这时，顾清远走过来。赵念边哭边伸出手：“我只不过喊了你一声，你干什么要吓我。”
顾清远却脚步未停，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甚至连半分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那时赵念是人人都宠溺的小公主，从没有人那样对待过她。
冲击太大，以至于她甚至忘了哭泣，只觉得脸上如被打脸一巴掌一般，火辣辣的。
那么大的声音，到底还是惊动了在楼上玩游戏的顾云帆。
他看到赵念跌坐在地上，一脸心疼得跑下来，路过顾清远时，只听他叫了一声“小叔”。
后来，赵念一直对顾清远有好奇，有害怕，也因着自己的骄傲，所以始终没有主动靠近他。
随着赵家的没落，经济的不景气，赵念也渐渐觉得曾经的世界在离她远去。
可是就在前不久，她在国外偶然遇见了顾清远。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情绪外露的少年。
可深邃的眼眸扫过来时，却更加让人觉得畏惧。
她以为这次见面是个机会，放下所有的骄傲求他，希望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帮一帮赵家。
顾清远只是冷淡又疏离的坐在对面：“我们两个有什么情分？你不如回去找云帆。”
她一度以为话中有什么转机，急忙回了国，却发现曾经一度追在她身后的顾云帆也在离她远去。
那天的顾清远和现在给姚贝贝拿包的样子重合，竟然让人有一种恍惚感，仿佛这个顾清远显得那么不真实。
赵念喉咙干涩，干巴巴挤出一声：“小叔。”
顾清远转过脸来，眼底的温度瞬间褪去。他淡淡颔首，然后跟着姚贝贝身旁，迅速离去。
姚贝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但是懊恼和迟疑：“顾总，你有没有觉得你说得话很有歧义？”
顾清远一向冷淡的声音里蕴着几分笑意：“什么歧义？”
这时一个念头忽地跳进赵念的脑海里，为什么会遇见顾清远，顾清远又怎么肯给她机会谈谈，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赵念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给顾云帆打了过去。
顾云帆很快接起来：“什么事？”他正有些烦心，语气也带上了些许的不耐烦。
赵念哽住，想要说得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告诉顾云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家是做服装起家，早在前一段时间就已经宣布倒闭。现在她做了新的品牌，如果再没有顾云帆支持，她哪里还有资金运行下去。
不管顾清远想要什么，她现在决不能放开顾云帆。
赵念声音微微挑起来，笑道：“没什么，我刚刚看到贝贝了，她好像和小叔一起过来吃饭。”
顾云帆站在暗淡的路灯下，神情挫败，他说：“她今天和顾氏集团签了合同，要做个什么东西的宣传册。”
这还是他从公司熟人那里打听到的。这给他有一种感觉，姚贝贝的生活正在向前走，而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赵念见他没有任何疑心，也没有多说什么，怕反而适得其反，便挂断了电话。
*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钟。
姚贝贝打开客厅的灯，把带回来的资料搁置在玄关处，刚刚换好鞋，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她看着手机上，闪烁的顾云帆的名字，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到家了？”顾云帆仰头看着亮起那一方格子，说：“我在你楼下。”
姚贝贝想想，也觉得事情应该干净利落的说清楚，她顿了顿说：“你在下面等我一会。”
两个人交往的时间不算特别久，但是顾云帆送过不少东西给她。
姚贝贝把东西都收拾起来，最后目光留恋的停留在一副画上。那是两个人第一次去看画展，顾云帆后来买了寄给她的。
作者其实并不出名，是姚贝贝启蒙老师的一个朋友，这一辈子就坚持做这么一件事，却半生贫困潦倒。
姚贝贝打心里佩服他这种精神，所以听说他的画要开画展时，第一时间就要去看，那时候她还没有答应顾云帆的追求。
把画也带上，姚贝贝匆匆下了楼。
清凉的风掀起地上的落叶，秋天已经近了。
顾云帆斜斜地靠在门口的路灯下，见到姚贝贝拿着袋子，抱着一副画下楼，不明所以的走过去：“要干什么？”
姚贝贝一股脑的把东西塞进顾云帆的怀里：“这都是你送给我的。”
顾云帆怔了怔，他一直觉得两个人之间并没有那么大的问题，他不可置信的说：“你是认真的？难道都不听我的解释？”
“我就是下来要跟你说清楚的。”姚贝贝木然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我现在都听着。”
顾云帆张了张嘴，忽然又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解释，他泄了气说：“你要问我什么？你是不是很介意赵念？”
所有的似乎是从赵念开始的。如果说以前，他其实谈恋爱也没有几分真心，那时候他心里确实都是赵念。
可这次不一样，他早就对赵念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了，最多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姚贝贝说：“你既然以前喜欢赵念，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
顾云帆上前一步，眼底有懊悔，有无措：“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怕你误会。”
“怕我误会，那你们不应该保持距离吗？”姚贝贝退后一步，凝眉看着顾云帆，“你每次去拍摄的朋友，不都是去接她吗？”
顾云帆急忙解释道：“贝贝，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现在也不太好过，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她。我保证，以后再有什么，我肯定会问过你。”
姚贝贝只觉得失望：“这不过是借口。你给了她机会依赖你，放不开你。我接受不了这样。”
顾云帆愕然道：“怎么可能……”
姚贝贝打断顾云帆，“我的画呢？是你授权给西谷服饰做服装样板的吗？十二张古典女人的套图。”
“我从来没有授权过。”顾云帆解释道，“我以为她只是宣传的时候用两张图。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误会了而已。”
姚贝贝侧头去看顾云帆，他眼底有着焦急了迷惑，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对赵念的那种下意识的主动袒护。
姚贝贝对顾云帆那仅有的最后的留恋随着微风散去。
她撩了撩散乱的头发，又问：“你能不能在微博上解释一下。”
顾云帆为难的说：“贝贝，中间都是我的问题，她的公司刚刚才走上正轨，我直接把版权费给你行吗？”
姚贝贝笑了下说：“是吗？那我的名誉谁来维护呢。而且，你凭什么以为谁想要我的图，我就会卖？我觉得我们还是走法律程序最好。”
话落，姚贝贝转身干净利落的迈步走向单元楼内。
顾云帆怔在原地，他也没有想到姚贝贝竟然这么决绝，甚至都没有丝毫考虑过他的立场。
过了半晌，顾云帆突然叫住姚贝贝，他拿着那副画，又急又恼，忍不住说了气话：“贝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甚至连这幅画是不是我送得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