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打包的李欣橙闻言,愕然地抬头起来看着他俩。易颜察觉,忙尴尬地向她道:“李姐,他说笑呢,你别当真。我们店可是要做成百年老店的,关不了。秋儿,把你爸爸带上楼去!”
“噗——”吃水煮牛肉的男孩儿听见易颜叫秋儿的话,差点呛到。
趴在长条桌上看杂志的秋儿听到易颜喊,把杂志放回了书架上,跑过来拉上官聿南:“爸爸,走吧!别让妈妈再操心你啦!”秋儿那语气,说得他多不懂事儿似的。
上官聿南咬咬牙,终将满腹郁闷压了下去。人跟着秋儿往楼上走,脸却朝着易颜道:“下午去我那里,以后周末都得陪我!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回家搬东西,住到这里来。”
“带……我吗?”秋儿在他身后举手,不确定地问。
上官聿南回头看他一眼,道:“那得看你表现了。”
“妈妈我要去!”秋儿趴到栏杆上,伸着脖子兴奋地向易颜喊。
秋儿今年很难有机会外出,最近上官聿南带他几回,玩的都是他不曾玩过的,因此特别期待。易颜嘴唇动了动,索性转身不理他们。父子俩相视一眼,秋儿问:“她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上官聿南:“上去收拾你要带的东西。”
“大风能带吗?”
“带吧。衣服就不用收拾了,我那里有,给你和妈妈买了新衣服。”
“爸爸,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哦!”
“那你要想办法让你妈也喜欢上我。”
“那不应该是你自己的事吗?”
“敢说和你没关系?”
“那行吧……”
易颜忙完上楼来看时,便见到整装待发的两父子。秋儿的书包装得鼓鼓囊囊,也不知道到底装了些什么。沙发上两个无防布手提袋,一袋子玩具,一袋子画具。她忍不住问:“宝贝儿,你这是打算去玩多久?”
秋儿躺到上官聿南身上,手里捏了个橡皮泥:“多久都可以啊,反正我既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
上官聿南头上顶着秋儿的太阳帽,手里也在搓橡皮泥,口里埋怨:“你要是能有秋儿一半的觉悟就好了。”
“我倒是想呢,可惜我没那个实力啊~”易颜把被他们挤到地上的抱枕捡起来重新放好,然后收拾茶几上父子俩制造的垃圾:“秋儿,你今天的字练了吗?拿来我看看。”
“妈妈,我去爸爸家补不行吗?”秋儿耍赖。
“当日事当日毕,赶紧写,写不好你今天哪儿也不用去了!”易颜毫不留情。
“爸爸……”秋儿开始搬救兵。
“叫他也没用,去楼下写,写完吃午饭,不要在这里浪费空调。”
上官聿南摘下头上的帽子,把橡皮泥放回了盒子。拿起易颜从柜子上拿下来的水写书法布和毛笔,将秋儿扶起来:“儿子,服从命令吧~”
“啊呜~”秋儿挣扎哀叫着,跟着上官聿南下了楼。
父子俩着急忙慌地补作业,秋儿赶在午饭前完成了背写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词是背下来了,字就写的近乎狂草。易颜看了半天没吱声,两人压力山大地站在桌子旁等着挨批。最后,易颜叹了口气:“吃饭吧!”
父子俩有些不确定,站着没动。
易颜对秋儿道:“下不为例。”
“对不起,妈妈。”秋儿低下了头。
“既知不对,下次便不可以再犯。你不是背过也写过‘知错能改,善莫大蔫。’妈妈这次原谅你,但千万要记得,你这样做,敷衍的不是妈妈,而是你自己。如果你想着出去玩,那就应该提前把事情做完,而不是拖延。就比如说,你打算出去玩两天,那么就应该在出发前至少把这两天应该完成的量提前完成,这样你在玩的时候就不用时时惦记着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才能真正开心的玩耍,不是吗?”
“知道了,妈妈。”
“洗手吃饭。”
“好。”秋儿低着头去了后巷子洗手。
上官聿南没想到易颜对秋儿的教育如此严格,想自己这些年从不操心这样的事情,现在才带秋儿几日就开始放水,反而让秋儿浪费掉练习时间。思及这些,他突然感到愧疚。
易颜回头来看他:“你应该找秋儿的书来看看,背背《三字经》,譬如……‘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父母也是孩子的老师,秋儿崇拜你,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影响着他。若不想教育他你完全可以不参与,既然参与了,还请务必要做好。”
“阿颜……”上官聿南有些无地自容了。
欢欢和小茶把菜已经摆上了桌,李欣橙把饭也添好了。
易颜:“你也去洗手吃饭。”她说话刚要走开,又顿住脚步:“虽然每次来你都有带东西过来,但大家一起吃饭,别的你不爱做,帮忙倒倒水或饮料什么的不是更好?要一直把自己当个客人吗?”
上官聿南突然喜出望外:“我马上去!”
第88章 接母子共渡周末
最后一道菜出锅。
是一盆火红火红的油爆蒜香小龙虾。
每到周末,〖一面之缘〗的餐食就会特别地丰盛。白浪慰劳易颜的同时,也顺道慰劳大家。
上官聿南每次来,都会带些很好的食材过来,也让白浪有机会显一显身手。
因此,上官聿南一来,就表示,餐桌上的菜更丰盛了。
比如今天餐桌上的花蟹和肥牛就是他带来的。
白浪从厨房里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时,看到上官聿南正喜滋滋地在给所有人倒椰汁,他愣了一下看小茶,小茶向易颜扬了扬下巴,他便明白过来了。但仍忍不住假装望向屋外打趣:“哟嗬,这太阳是从西边起来了吗?”
其他人笑起来,纷纷起身挪菜盘子,好让他把小龙虾放到中间。
上官聿南也不恼,待所有人落座之后,他拿起杯子很正式道:“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阿颜和秋儿的照顾,我今天就用饮料代酒敬大家一杯,谢谢你们!”
他说得极诚恳,一改往日在这里的形象,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变了,把〖一面之缘〗一干人等整得有点懵,纷纷不知所措地起身举杯。易颜瞟了一眼饭桌上奇怪的气氛,说了句:“要吃就吃,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一秒破功。
欢欢率先笑开了:“上官先生,我来店里三年!从来没吃过这么严肃的饭!哈哈哈……行行行,你放心,我们会一如既往对颜姐和秋儿好的,再怎么说颜姐是我们老板啊!哈哈哈……”
白浪也没忍住,笑出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接手咱们店了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很简单,以后店里的事情就要靠各位了,至于你们老板娘嘛……”上官聿南转头看易颜,易颜仰首:“我怎么啦?”上官聿南坐下来拉着易颜的手臂,软声道:“你眼里不能只有工作,你要抽时间出来多看看我……”
白浪看他的样子,咬着牙狠不得一锅铲把他铲出大门外去。
欢欢翻着眼皮拉着下颌骨作了个怪相,然后撕着嗓子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们努力干活,你们去拍拖……”她的样子和语气把所有人都逗笑场了,秋儿小手在桌上一拍:“哼!不许你取笑我爸爸妈妈!”
易颜赶紧出言喝止:“秋儿不可以没有礼貌!”
秋儿不高兴地收敛了,易颜拍了拍他的背:“欢欢姐姐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妈妈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呢?男子汉不可以心胸这么狭窄的。”
秋儿听了,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
易颜又向大家道:“其实这话就算阿南不说,我也是要说的,现在差不多到了雁城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了,到国庆节之前爬山的人只会逐日减少,我们的餐厅也就进入淡季,事情就少了。我这边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后面可能会比较少参与到餐厅工作,这期间,就要辛苦大家了。”
李欣橙听了,道:“你就放心吧,我这边慢慢也熟了,餐厅里完全没有问题,你尽管去忙别的。”
其他的事,除了白浪比赛外,那就是易松的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包括上官聿南。他又想起上午易颜在墓地讲的话,心下不自觉地阴郁起来。白浪瞧他这神情,给易颜递眼色。易颜一回头,看见上官聿南闷头喝汤,心里的某一处仿佛被针突然刺了一下,想说:我看不看你,你不是天天都在我眼前晃吗?
“我……”易颜开口,上官聿南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知道她会说什么。
易颜见他抬头,给了他一个笑容,上官聿南不自觉就跟着笑了:“怎么啦?”
“我好久没吃烧烤了,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好吃的烧烤店啊?”
“我们店里不是……”欢欢话刚开头,白浪就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她愕然地看向白浪,便听到上官聿南兴奋地说:“家里有烧烤架,我们自己烤好不好?”
易颜:“我想吃烤辣椒和烤玉米。”
“有有有,我发信息给瑛姨准备!”上官聿南摸出手机就开始发信息。
秋儿一听乐了:“爸爸,我能点烤鸡翅吗?还有火腿肠!”
“当然可以。”上官聿南继续发信息。
“YEAH!——有火腿肠吃喽!”秋儿欢呼。
小茶冲易颜生气地比划:“你们不要回来了!”
白浪笑了,对她道:“没事没事,我们晚上也烤,专挑贵的吃!”
小茶重重点头。
饭后,秋儿也不休息了,自己拿了字帖和水写布就在长桌子上开始练习。上官聿南见他如此积极认真,从书架上拿了本悬疑小说坐在一边陪他。
等易颜给大风洗好澡进来时,秋儿立即向她招手:“妈妈,你快来考我!”
易颜擦了手过去,大风也跟了过去。她拿起字帖道:“开始吧!题西林壁。”
秋儿拿着毛笔朗声道:“《题西林壁》,作者苏轼,朝代宋。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妈妈,对吗?”
易颜:“对,写吧!”
秋儿开始沾水写诗,一笔一划,不疾不徐,工工整整。易颜看了,点头:“这样就对了。”
“妈妈,下一首。”
“《望江南·超然台作》。”
“《望江南·超然台作》,作者苏轼,朝代宋。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很好,再写。”
秋儿挪了挪水写布,握笔写起来。上官聿南放下书,站起来看。但见秋儿下笔干净利落,一首词转瞬之间便已跃然纸上,和上午的鬼画符截然不同。这回,他不得不服易颜了。
整首写完,前面的笔迹已经逐渐消失。
易颜看着秋儿,笑道:“告诉妈妈,秋儿现在心情如何?”
秋儿双手举起,雀跃欢呼:“简直棒极啦!妈妈,原来快乐这么简单!”
“对啊,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好了,哥哥姐姐们要休息了,咱们把地方交给他们吧!”
“好!”秋儿收拾好自己的用具,抱着上了楼。
上官聿南见了母子俩的沟通过程,心里大受震撼:“听秦楼说,你很会用人,归你管的不归你管的,你都能把事情派出去,人还很乐意为你跑腿办事。起初我还想象不出来,现在相信了。”
易颜看他一眼,笑:“对啊,所以你乐意帮我跑腿吗?”
上官聿南笑道:“当然!那是我的荣幸啊!说吧,什么事要我跑腿?”
易颜道:“秋儿不是有袋子有书包嘛,你不帮他,他一会儿准全弄下来。”
正说着,秋儿已经背着书包,一手拧一个袋子出现在了楼梯口,一幅自力更生的样子。上官聿南赶紧跑上去把他的袋子拧了下来,然后朝易颜道:“走吧,回家!”
易颜愣了一下,道:“好,我去拿我的东西。”
“不用拿衣服,我那里有,日用品也有,人去就行了。”上官聿南下来,把袋子用一个手拧了,腾出手来拉着她就往外走:“秋儿,大风你自己带啊!”
“知道了!”秋儿下得楼来,叫上大风跟了上去。
“什么时候回来啊?”白浪靠在门口问。
上官聿南:“周一下班我送他们回来。”
“为什么是周一?”易颜被上官聿南扯着不得不往前走,听到他的回答很是不理解。
“多住一晚,周一我送你去上班。”
院外凤凰树下,上官聿南先将车门打开透气,然后将秋儿的东西放好。大风比秋儿还激动,一见车门开着,自己就钻进了后座趴着。上官聿南笑:“你看,大风都知道这么积极,就你不积极。”
“我觉得我还是要带点儿东西……”易颜说着就要推门下车,上官聿南把她按住扣好安全带:“你去了先检查,要是觉得有缺少的我再买行不行?坐好,出发了。”
“出发!”秋儿举拳儿举拳高呼。
大风撑起上半身张望了一下,看没它什么事,又趴了回去。
“出发!”上官聿南把车开了出去,驶上老街。
这个季节,老街上的两排木棉花已经没有了花,变得枝叶茂盛,绿油油两行,被两边的建筑夹在街道边。
老街基本为老式民房,被商人做了精心的装扮,变得古朴而有风情。
各式灯笼,油纸伞,马灯,风车挂在各个角落里。爬山虎在墙上一片生机,而野地里的五爪金龙紫色的喇叭花已经开成一场盛宴。不同字体的艺术字广告牌,镶在商铺门口。连发廊门口的旋转轴都与别处不同,张狂又个性。
路过桃溪画室时,它的主人陶溪老师正拿着一把蒲扇坐在门口,架着画板比着手机里的图片在画凤凰花。
“爸爸爸爸,停一下。”
上官聿南把车停在了路边,秋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画卷来,开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