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劫后余生!喜极而泣!
原来不是找他们的!
沈老太就像大夏天喝了一盆冰水,快意而恶毒地说:“我就说,老二家一家子不孝顺的东西,迟早要遭雷劈!”
沈明德也是大感振奋,而最高兴的莫过于沈建国和沈心宝了,二房终于要倒霉了!
他们甚至等不及消息传过来,自己跑出去,准备来个现场吃瓜,亲眼看着沈明富一家被抓。
他们过去时,公安正在问沈明富话,沈老太得意地冲上去,指着秋苓他们骂:“你们这些贱蹄子,犯了事了吧,叫公安把你们都拉走!公安同志,这些个不孝的,歹毒可恨得很,都不是啥好东西,你们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社员们哪怕已经见识过她的刻薄,还是被她这番话给震惊了。
沈建国也是愣了下,然后觉得有些丢脸,这些话私底下说说就好了,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就这么说出来!
“奶,我相信二叔他们不是故意的,说不定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
他上前对沈明富他们认真说道,“二叔,做错了事情不要紧,只要及时坦白改正,配合公安同志好好办案。”
沈家人都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社员们也是如此。
就连公安的目光都不太对了。
沈建国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秋苓笑了笑:“建国堂哥还真是关心我们家啊,不过别急,我们家这不正在配合公安调查吗?”
公安同志奇怪地看着他:“你们是亲戚?那你们家这亲戚也够奇怪的啊,上来就说你们犯罪了。”
社员们都笑了起来。
公安对沈明富说:“你们家的事我们了解了,一定会尽力抓到那几个纵火贼。”
沈建国傻眼了:“纵、纵火?”
“对啊。”有社员帮忙回答,“昨晚上有人要来烧明富家的房子,幸亏他们借了狗回来看家,这心思可真是歹毒啊。”
沈建国简直如晴天霹雳,竟然是为了这事!
他四下看了看:“这不没烧起来吗?怎么就麻烦公安同志跑一趟。”
多大点事,居然还报警叫公安,二叔家怎么这么多事!
秋苓道:“等烧起来就晚了,那些人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
公安严肃说:“对,你们好好想想,最近得罪过什么人,要是再发生这样的情况,立刻报警。”
沈明富连连道谢。
公安同志摆摆手:“为人民服务!”
社员们震惊不已,直到公安离开了,还没缓过来。
公安啥时候态度这么好了?要是换了他们为了还没烧起来的房子去报警,别说他们能态度这么好,能不能出警都是个问题。
大家都围上去问沈明富,是不是在公安局里有啥关系。
沈明富憨厚地说:“之前去镇上帮了一个人。”多的就不再说了,但这不说,人们脑补得更厉害。
沈建国脸色难看无比,甚至隐隐有着悔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二叔家能攀上大人物。
公安不会查到那几个混子头上吧?
沈老太他们更是吃了屎一样,来的时候有多高兴,回去的时候就有多丧气。
沈明富喊住了沈明德:“大队长。”
沈明德:“啥?”他叫自己啥,连大哥都不叫了!
沈明德脸色憋了憋:“你叫我啥,连大哥都不叫了,你能耐了是吧?跟我生分了是吧?”
沈明富一脸平静:“家里差点叫人烧了,今天我要请个假,把篱笆加固一下,就不下地了。”
沈明德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准,春耕是啥时候,请啥假,耽误了地里的活计谁担得起?还有你们,一个个戳在这干啥,还不去干活!”
社员们被他批得都是脸色难看,愤愤不平。
沈明德悠悠说:“那大哥以身作则吧,建国都回来了,咋也得下地干活,总不能因为他是读书人,就比别个都金贵吧?”
沈建国猛地看向他,没想到一向老实木讷的二叔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社员们也纷纷附和:“对啊,建国回来了,也该下地干活了。”
“建国读了那么多书,干活肯定也干得特别好。”
“建国啊,你二叔分出去了,以后你家里不能再靠着你二叔了,你也该撑起来了。”
人们嘲弄而阴阳怪气地说着,炮口都朝着沈建国去了,很是不客气。为啥?还不是沈明德莫名其妙发难,犯了众怒了。
他自己头破了,都几天没下地了,他家里人也没一个下地干活,女儿丢了那么大的脸,亲戚里还有一个被抓起来要批/斗,可以说家里家外一团糟,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在这摆威风。
社员们回想从前,真是不明白从前怎么会觉得沈明德是个好大队长的。
大概是集体眼瞎了吧?
沈明德就这么把自己和儿子给架到了高处,最后没法下来,只能一起下地去了。
然而沈建国啥时候干过农活啊,没翻几下地,手心就红了,很快找了个借口,说学校里还有事就走了。
沈明德自己脑袋上伤还没好,干了一会儿也觉得头晕脚软起来,着恼地想了想,觉得自己是大队长,为啥要和其他人一起干这种活,于是把锄头一放,背着手检查起大家干活来。
看得人们是一肚子怨气,把地当作沈明德父子在锄,每一下都用劲得很。
然而没一会儿,沈明德走也走累了,脑袋里一阵阵发晕,竟就回家休息去了。
他一走,社员们就哄的一下闹开了。
“这啥队长,又去歇着了!”
“他当自己是地主老财,咱们都是他家长工不成?”
“这是搞资本主义!”
沈明富没有跟着抱怨,而是立即给自己请假,会计沈强和记分员互相看了看,就给沈明富批了。
沈明富一走,陆陆续续就有别的社员也请假了。
这地里一下子就少了一小波人,那些年纪大的心急如焚:“春耕就在这几天,咋能荒废呢,粮食可是咱老百姓的命啊!”
年轻的嚷嚷道:“不能怪咱们啊,沈明德他不干人事,自己都躲懒去了,还能拿大队长的工分,这不公平啊,反正我不当这冤大头,自己累死累活干活,却让那样的蛀虫得了好处。”
说着又走了几个。
沈强和记分员又互相看了看,眼里都是兴奋的暗光。
照这个势头,沈明德离下台不远了。
……
沈明富这边回到家,就和秋苓一起,提着篮子去红旗公社第一大队,找之前那个拖拉机手去了。
这边也正是春耕农忙时候,但因为这儿有拖拉机,社员们轻松很多。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们直接找到了那拖拉机手的家里。
看到他们来了,正在吃饭的一家子很诧异。
拖拉机手王跃进站起来,一脸地惊诧:“沈大叔,还有你这个小妹妹,你们咋来了?”
这家人生活条件不错,院子宽敞,房屋也整齐。好几大间屋子,坐在主位上的是个面容有些严肃的老太太,衣服虽然有补丁,但很干净,几个妇人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颇讲究的家庭。
篮子里的东西怕是无法发动他们。
秋苓便往盖着布的篮子里添了几块花布和一小块五花肉,见屋里小孩不少,又加了两把水果糖。
王跃进给家里人介绍了一下父女俩,又给父女俩介绍了一下他家里人,沈明富送上礼,开门见山地说想学拖拉机。
“这……”王跃进有些犹豫,“你们公社已经答应聘请你当拖拉机手了?”
“这倒没有,先把手艺学到家,机会不就大了嘛!”
王跃进听了就有点佩服他这魄力,但他也为难,拖拉机也不是他想教就能教的啊。
这拖拉机也不是他家的东西,这是公家的财产,让什么都不懂的人去碰,社员们能答应,领导们能同意?
沈明富看了看女儿,跟王跃进说:“要是我真能成拖拉机手,这前三个月的工资和补贴,都给你,就当拜师礼。”
“哎呦,这可咋使得。”王跃进虽然这么说,但他心动了,他的两个哥哥和老娘也心动了。
嫂嫂们悄悄掀起盖布看了眼篮子里的东西,也心动了,又是糖又是烟又是布又是肉的,这礼的份量可大了去了。
这是殷实人家啊!
一家子都心动了,王跃进还能拒绝吗?这事便这样说定了,王跃进叫沈明富晚上过来,他到时候想个理由把拖拉机留在自家院子里,让他能熟悉熟悉。
“我们公社有一条河正好要清淤,还没定下呢,我去跟领导申请一下,把这事定下来,那边里离住得最近的社员都有些距离,能叫你亲自驾驶拖拉机。这玩意就得自己上手开,才能学得会。”
沈明富父女大喜,高高兴兴地走了,王家人也挺高兴,一起看篮子里的东西。
孩子们看到糖高兴,男人们看到烟高兴,女人们看到哪样东西都高兴,老太太也摸着一块藏蓝色的布,感叹道:“好料子啊,真是好料子啊。跃进,到时候好好教人家啊。”
王跃进笑道:“知道了。”
既然都教了,当然要教出个顶好的拖拉机手。左右红星公社肯定要出一个拖拉机手,要是让别人得了这好处,自家又能落得什么好?
到时候红星公社聘请拖拉机手,他估摸着也是能说上话的,无论怎么也得把沈明富推上去,那可是三个月工钱和补贴呢!大几十块钱!
再者,以后拖拉机手多了,那也是一个圈子,有个和自己一帮的,也能互相帮衬不是?
王跃进越想越觉得这是大好事啊。
路上,沈明富还有些心疼许出去的好处,秋苓安慰她:“爸,既然都送礼了,就别心疼这个,这礼到位了,人家出力也能到位,王跃进是个老拖拉机手,到时候有他帮忙说话,你被聘请的机会也大一些。还有这里头的门门道道,没有老师傅带着,可能要走好多弯路呢。”
无论是技术上的弯路,还是人情上的弯路。
沈明富想想也是:“秋苓,还是你想得明白。”
秋苓笑了笑:“爸只是一时没想到。”
回去后,沈明富佯装弄了些枝条整篱笆,到了晚一点,还是下地去了,但此时地里社员稀稀拉拉,早就不成气候了,留下来的干活也不上心,更像在蹭工分。
……
某处地下赌场,阴暗的房间里,几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十几个人围在桌子边正在玩牌或者玩骰子。
那几个昨天去沈家想要放火的几个混子也在,其中一个伤了屁股的,是这几人的头,叫做王大赖子,不好坐下,就撅着屁股站在那里。
“大大大!哎呦!又是小!”
“来来来,给钱!”
“王大赖子,你们几个是去哪里发财了?”
王大赖子一拿出来就是零零整整的一沓钱,看得人眼红不已。
王大赖子嘿嘿笑了笑:“走了点好运。”
隔壁桌一个叫姓苟,人称老狗的干瘦赌徒就说:“走了好运?可我看你们几个印堂发黑,咋像是走了霉运的样子。”
王大赖子呸了一声:“说啥呢你!会不会说人话!”
“不是,我是说真的,最近我看过好几个人和你们脸色一样的,都倒霉了,很准的。最厉害的就是那个红星公社一队的队长,叫沈明德的,你们知道吧,发了个毒誓,一发完就被砸破了头的那个!诶呦,那一张脸黑得呀,浑身的霉气,你们可不要靠近他,会变得不幸。”
王大赖子嗤笑一声,只当他瞎吹牛,再说了,沈明德倒霉不倒霉,关他啥事?
但下一刻,他脸色一僵,他们是没和那个沈明德接触,但和沈明德他儿子接触了啊!
再想想昨晚出师未捷被狗咬,想他王大赖子偷鸡摸狗这么多年,啥时候出过这种洋相!
他摸了摸还疼得厉害的屁股,脸色阴晴不定,不会真沾上霉运了吧?
他和几个兄弟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看越觉得彼此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衰相,越看越辣眼睛,越看心里越慌。
那老苟一拍桌子,怪叫道:“哎呀!你们不会真的这两天接近过沈明德吧?”
其他人也停了手里的动作,朝王大赖子他们看去。
王大赖子突然觉得压力极大,张了张嘴,小声说:“没碰过沈明德,就和他儿子说过话。”
“那也不行啊,亲生儿子和老子关系多近啊,受影响老大了!你们没看到他大舅子都被他搞得丢了官?”
老苟叫嚷道:“哎呦,真不能接近沈明德,真会变得不幸的,你们别把咱们这行人都带累,一会儿遇上个公安啥的。”
他叫得大家心里都有些慌,一人骂道:“瞎说啥公安。我们这才摆了三桌,赌得也不大,公安是闲疯了跑来这里抓人。”
话音一落,几个公安破门而入:“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所有人:“……”都傻眼了。
老苟骂道:“我就说吧,你们还不信!王大赖子,你们可害死我了!”
王大赖子眼前一阵发黑,格老子的!还真被带衰了?这种事也能遇上!
他满脑子只有一句:不要靠近沈明德,不然会变得不幸!
艹他奶奶的沈建国,老子跟你没完!
已经回到镇上的沈建国莫名打了个喷嚏,在街上前后看了看,心中莫名不安。
所有参与赌博的人都被抓了,但除了王大赖子几个,其他人身上都没多少钱。
兜里揣个几毛几分的,又硬要说大家是围在那里随便打打牌消遣,这种情况,也不能把人怎么样,口头教育一顿,关了一天就给放了出来。
但王大赖子几个就没这么好运了,主要还是他们接身上的钱加起来有近三百,金额过大,而他们显然是不该有这么多钱的人,这钱实在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