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不对,妈妈是热的,而且她死后看到妈妈就算了,怎么还会看到沈心宝?而且沈心宝看着才十四五岁的样子。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这不是做梦,也不是死后来到了地府。
她这是重生了!
而且如果没有记错,好像重生回到了十四岁落水的时候。
想到今天会发生的事情,她心中一个咯噔,顿时顾不得别的,从妈妈怀里退出来:“妈,现在什么时候了?”
沈心宝回答道:“一会儿该吃午饭了。”
她惊奇地看着秋苓,觉得这个表妹的反应有些奇怪。
秋苓听着还没吃午饭,心里松了口气,还有时间。
但抬头看到沈心宝打量的眼神,心中一沉,她刚才刚醒来,表现过激了。
她撑坐起来,对着沈心宝笑了笑:“心宝,你下学回家啦。”
这一个怯怯的又羡慕的笑,和过去的那个秋苓又一模一样了。
沈心宝没有再怀疑什么,刚才可能是落水后刚醒来,所以目光凶了些。
这世上总不会有人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的。
况且秋苓对张小凤可亲热得很,一醒来就抱着她哭,应该只是落水吓坏了。
沈心宝提起的一口气放松下来。
“心宝,我给你泡了红糖水,你快趁热喝吧。”
沈心宝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碗,顿时有点尴尬,碗里的糖水被她刚才洒出去不少,只剩半碗了。
而她的裤脚都湿了。
她有些急,她好衣服虽然不少,但这一条可是崭新的!
秋苓也看到了她的裤子,担心地说:“心宝你快去把裤子换下来晾一晾吧,糖水放这里,我自己喝。”
沈心宝想看着秋苓喝下去,又心疼自己的裤子,再看秋苓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碗,又不好意思表示什么的样子,心知她这是馋红糖水。
但不是为她自己馋的,她想把红糖水留给张小凤。
从前都是这样,二房条件差,张小凤身体又不好,自己给点什么吃的喝的给二房的人,他们虽然有些窘迫,但为了张小凤都会收下,然后偷偷地哄着劝着张小凤吃。
沈心宝就不再担心了,把红糖水放下,叮嘱趁热喝,自己赶紧回自己屋去了。
大房的屋子在东边,和西边这两间破屋子隔着一整个院子。
她一走,秋苓的眼神就冷了下来,看着那碗红糖水,眼眸深深。
她努力回忆,依稀记得,自家每次发生什么倒霉事之前,都曾拿了沈心宝的东西。
如果是小东西,那就倒小霉,如果是大东西……沈心宝把自己穿不下的一件六七成新的衣服送过来给她,然后转天,大姐就落水了,被刘跛子那个鳏夫救了起来。
秋苓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又想起评论里那个读者说的,感觉是吸了二房的福运给沈心宝一般。
第3章 阻止爸爸断腿
张小凤看女儿似乎在发呆,推了推她:“快去把糖水喝了吧,心宝的一番心意,一会儿该冷了。”
秋苓回过神来,看着糖水碗冷笑,就这么一碗颜色淡得跟白开水似的糖水,也不知道有没有加够半勺红糖,也好意思拿来博名声。
她费劲地爬起来,端起碗,掀开屋角落马桶盖子,直接倒了进去。
张小凤惊呼:“秋苓你……”
秋苓把碗放回去,扶着破旧的桌子边缘喘了两口气,这会儿她的身体太弱了。
本来就饿得很,早上只喝了一碗稀得能够洗脸的野菜汤,又端了那么多衣服去河边洗,冻得手脚冰凉,然后落水……到现在,她又饿又冷,可是她的表情更冷。
她朝门外看了看,关上门,然后对张小凤低声说:“妈,以后沈心宝拿来的东西,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还是用的,都不要接。”
她的表情太严肃,语气太凝重,张小凤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妈知道了。”
这下反而是秋苓愣住了,有些难以相信:“你就这么信我了?”
张小凤拉着女儿的手坐下,摸了摸她冰凉苍白的脸:“你从小懂事,从不会胡闹,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你的道理。”
秋苓的眼眶顿时湿润了,鼻头酸胀得厉害。
沈家其他几房的人、大队其他人,甚至是其他生产队的人,都说她是灾星,看到她都绕着走,都厌恶她,可是她的家人从来不会信那些,即便已经伤痕累累,家里境况每况愈下,还是疼她、爱她、信她。
她掉下了两滴眼泪,落在硬邦邦的被子上,她用力地擦了下脸,压低声音说:“沈心宝她不怀好意,她送我们东西可能是有别的目的。”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要告诉妈妈还有爸爸他们她重生的事情吗?要说出她对沈心宝的怀疑吗?
可是告诉他们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看评论的时候,知道了“女主光环”这个词,大意是,沈心宝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她身上就有一种光环,这种光环让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很顺利,很有福气,对她好的人会被她带飞,而和她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前世他们一家都没和她作对,都落到那个下场,如果现在她告诉家人,沈心宝会导致他们家将来家破人亡,他们家的下场会不会更惨?
可是不告诉家人,他们还拿沈心宝的东西怎么办?
退一步说,就算不拿沈心宝的东西,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吗?
秋苓脑子里乱糟糟的,最终都化为一句话:她要怎么带着家人们摆脱上辈子的命运?
秋苓咬紧了嘴唇,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我帮奶一起送饭。”
秋苓一个激灵,要送午饭了!
她赶紧下炕,头却猛地晕了一下,把张小凤吓得不轻:“秋苓,秋苓,你要去哪,快坐下。”
秋苓摇摇头:“妈,我去一下地里。”
但她拖着虚弱的步伐出去时,沈老太等人早已走远了。
不行,一定要追上。
前世这一天,她被大哥救起来,一直在家里昏睡到了下午,醒来就看到母亲呜呜地哭,大姐和二姐也是眼睛红肿,家里气氛很沉闷。
一问才知道,爸因为担心家里的她,锄地的时候一不小心锄到了自己的小腿上,血流不止。
大哥立即背爸爸去了卫生院,但因为处理得不专业,又没有钱去镇上的医院,后来伤口感染,严重到要把整条腿给锯掉。
她的爸爸,家里的顶梁柱,那么一个任劳任怨憨厚朴实的汉子,就这么没了一条腿!
而爸受伤就在吃完午饭后不久。
秋苓一路走得气喘吁吁,头昏眼花,好几次被石头绊倒,就仿佛有一股力量阻止着她过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一样。
再一次摔倒,她咬了咬舌尖,狠狠攥紧地上的土与石子,让自己清醒一点,心里又恨又怒。
凭什么要任由所谓的作者和剧情摆布!在书外的人看来,他们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一个纸片人,但在这里,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们不想要既定的命运!痛恨那样的命运!他们就要反抗!
她再次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跌跌撞撞跑到地里,身上又是灰又是土,膝盖都摔破了,把地里的人都看得吓了一跳。
“这丫头不是疯了吧?”
“都说沈家这丫头邪性得很,命里带灾呢。”
秋苓才不管他们说什么,急急问:“我爸在哪里?”
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她,还是一个大婶有点不忍,给她指了个方向。
“你爸你哥哥姐姐都在那一头呢。”
秋苓看了她一眼,一时之间记不起人,道了声谢就急急赶了过去。
她过去的时候,人们正三三两两吃着家人送来的午饭,也有人回家吃,地里人不多。
沈家是沈老太、沈心宝,还有几个男娃过来送饭,大房和四房的人都在树底下吃饭,二房却早早吃完,继续干活。
二房吃得快,是因为二房的饭食最少。
春耕正是下力气的时候,第一大队没有耕牛,更没有拖拉机,都得人下死力气,所以这几天下地的人家里都给他们准备干饭,最不济也是红薯饭。
可沈老太给二房的,却依旧是野菜玉米糊糊和野菜杂面饼,野菜多,粮食少。
不抗饿不说,分量还少。
谁让二房在沈家地位最低,最遭嫌弃呢。
二房从上到下都不敢反抗,明明他们四个人下地干活,连两个女孩都来了,挣的工分不比其他两房少,却还是在家里抬不起头来,一吃完饭又赶紧下地,帮其他两房干一点活。
沈明德看着两个女儿,很是心疼:“春兰夏芳,你们歇一会儿。”
女娃子力气天生比男娃子小,哪能这么下力气呢,这土可硬得很。
“爸,我没事。”春兰说,“夏芳年纪小,去歇一会儿吧。”
春兰今年二十岁,上个月落水被刘跛子救起来,她奶嫌她丢人,当场就给定了婚事。春兰哭过,但也知道哭没用,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就想趁着嫁过去前帮家里多干点活。
今天小妹也落水了,送回家去时奶脸拉得比驴脸长,这似乎再一次印证了小妹是个灾星,全家上下看他们家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所以她要多干点,让他们心里舒坦点。
她这么想,沈明富也这么想。
他从没想过分家。
大哥是大队长,他们住一个院里,其他社员就算不喜欢他家,也得给大哥面子,但要是分家了,他们一家在队上的日子就真的难过了。
所以哪怕爹娘再骂,在家里遭受的白眼再多,他也想继续过下去。
沈明富想着这些,又想着不知道小女儿醒来没,那娃身子本就瘦弱,这一次落水……唉。
想着这些,他就没太注意手上的活,锄头高高举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声尖利的“爸”猛地响了起来。
是小女儿的声音。
他正往下抡锄头的动作顿住,正要转头看去,就听得嘭的一声,他又下意识低头看,锄刃竟然从木柄上掉了下来,就这么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沈明富看着插入硬邦邦的泥地里,又大又沉的锄刃,不仅咽了下口水,他刚才要是没停下动作,而是一锄头圆乎抡了下来,那时这锄刃再松脱,可不就要砍到他腿上或者脚上了?
沈明富心里顿时涌起一丝后怕来。
第4章 购物商城
秋苓站在田埂上,哪怕几乎撑不住要倒下去了,她也清楚看到了那一幕。
爸爸的锄刃掉下去了。
原来是因为锄刃脱落才砍伤腿的。
现在锄刃已经脱落,爸爸却还好好站着,所以,这一劫过去了对吧?
她一个腿软,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心脏狂跳,两眼滚烫。
想哭,却又想笑。
她阻止了本该发生的事!她改变了爸爸受伤的命运!她真的做到了!
那她是不是也能改变他们全家的命运?
一旁树下吃饭的沈家人被她那一声爸喊得吓了一跳,四房最小的正在往嘴里塞鸡蛋的小子,直接被吓得噎到了。
四叔四婶吓得赶紧又是拍又是捶,沈心宝看了赶紧去拍拍。
四叔四婶拍没用,沈心宝轻轻一拍,那喉咙里的鸡蛋块就吐了出来。
四婶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对沈心宝道谢,然后就用杀人的目光瞪向秋苓。
“你个贱蹄子,我们一家子吃饭,你跑过来干啥!是不是想把我们都噎死!你自己一家被你害成那样了,你还想让整个沈家都不好!你个没安好心的丧门星!”
她的厌恶憎恨全都摆在了脸上,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上了。
但要说旧恨,其实是没有的,四房忌惮着秋苓是个灾星,根本不敢靠近她,四房也并未因她出过什么事,反而因为沈心宝的“福运”,四房一直顺风顺水,四婶其实没必要这么恨她。
但她就是恨,就是恨不得秋苓马上死掉。
这样一个灾星,和他们住在一个院子,简直让人好像鱼刺卡在嗓子眼,难受得慌。
这会儿她愤怒得都顾不得不能靠近秋苓的忌讳,直接冲过来,脱了鞋子要打她。
沈家其他人都冷眼看着,四叔也站在那里怒目而视。
沈心宝倒好像很不忍似的,张了张口:“四婶,算了吧,都是意外。”
她伸手做出想要拉四婶的动作,但被沈老太拽了下,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没有能拉住。
秋苓一一看过沈家这些人,上到沈老头沈老太,下到那些堂弟堂妹,都用一种看瘟疫、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目光能杀人,她早就粉身碎骨了。
眼看着四婶的鞋底板就要抽到她脸上,一道身影闪过来拦在了秋苓的身前。
大哥沈卫东抓住了四婶的手:“四婶你干啥!”
四婶尖声叫道:“我干啥?你咋不问问你这个丧门星妹妹要干啥,大家吃饭呢她突然冲过来,小宝差点被噎死!要不是心宝在,小宝就被她克死了!她就是要把我们都害死!”
四婶的嗓门太大,其他社员也纷纷过来,捧着饭碗,看着坐在地上的秋苓,目光嫌恶,指指点点。
“我看得真真的,她一来小包就噎到了,可不是她害的?”
“小宝爹妈咋拍打都没用,心宝就那么拍了一下,鸡蛋就吐出来了。”
“卫东啊,听叔一句劝,你们家再养着她,迟早要有大祸事。”
秋苓用力攥紧拳头,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阴冷憎恨。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秋苓抬起头,看到的是年轻的大姐,这会儿她还没出嫁,虽然皮肤黑黄粗糙,但还能看出秀美的底子,头发乌黑浓密。
想起大姐不到三十就操劳得佝偻了背,鬓边长出白发,眼角爬满皱纹,神情麻木毫无对生活的期待,秋苓眼睛一眨,落下泪来。
大姐叹气:“你咋出来了?”
二姐在一旁冷哼:“不想被人戳着鼻子骂,就不要出门,嫌我们遭的白眼还不够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