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安宁提供的线索,让萧柏去监视胡记杂货铺,才让他们得到了战事的重要情报的,可这个消息又不能告诉安宁,纵然他已经让萧松暗中助力府衙捕快抓捕萧昊,但一想到他利用了安宁的信任,还是觉得内心隐隐不安。
“嗯,借你吉言了。”安宁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还以为他终于和自己亲近了一些,感激地道。
“我敢打赌,那个萧昊一定和沈姨娘有关系,不知道到时候李知府会不会徇私。”她有担忧道,不过好在凶手这么快就抓住了,和原书相比,总少了许多受害者。
至于林夫人的案情,相信不仅就会水落石出了。
天色本就不早了,又说了几句话,安宁就告别他,回去歇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太折腾,神经过于紧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明明困得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可她的意识却很清楚。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手在被子里紧张地握成了拳,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她不敢睁开眼却确认,可刚才明明听见窗户轻轻被打开的声音,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从窗外吹进来的凉风。
究竟是谁?
她心跳的越来越来,突然,一个人名闪现在她的脑海中:萧昊。
脑海中一旦浮现出这个名字,她就觉得毫无疑问了。
她仍旧紧闭着眼,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想他是怎么从大牢里逃出来的,来找她做什么,只能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暗自祈祷他能放过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次呼吸,她都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一直到她开始怀疑压根没有什么异常,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幻觉。
“你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当初要画画像抓我呢?”一个带着嗤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碎了她心里最后一丝防线。
她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真的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她发现自己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
她睁开眼,黑暗中,压根看不清楚他的脸,她刚要张嘴,却被他给捂住了,“若是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掐死你!”
第51章 有惊
安宁顺从地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萧昊见她没有挣扎的意思,手上的力道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仍旧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捏着她的脖子。
“我问你,我屋里的那张地图哪里去了?”萧昊压低身子靠近她,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危险,像是毒蛇吐出的蛇信一样钻进她的耳膜,不用问她也知道,那东西肯定非同一般。
她想张嘴说话,意识到动不了,改为摇了摇头。
萧昊显然不信,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强,锁进了她的喉咙,引起她的猛烈的咳嗽,怕她的动静引来屋外的人,他只好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另一只手也改为虚扣着她的脖子。
“你真不知道?”萧昊追问。
安宁一面咳嗽一面摇头。
她觉得萧昊的脑子估计也并不怎么会好,抓住他的人是官府的捕快,当时她已经被关进打牢了,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地图的去向。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跟他说,他这么上心,就说明那份地图很重要,说不准还会影响到关外战争的局势,她才不会傻的去提醒他。
“是不是赵宣派人给拿走的?”萧昊好像断定了她一定知道。
她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赵宣是谁,“你是说二殿下?”
不错,她的确是把头像交给了二皇子,可之后的事她就一点也不知道了,难道真是二皇子派人暗中取走了那什么地图?
可她回来之后,二皇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给她,好像并不是那么合理。
“除了他还有谁?”萧昊的声音中有一丝冷厉和不屑。
“我不知道,殿下没有和我说过。”她如实回答,眼下自己的性命还在他的手上,无关紧要的信息还是要配合一下的。
不过她更好奇,像他这样的危险人物,府衙的大牢应该被把守的水泄不通才对,怎么他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出来,而且还不急着逃命,有时间冒险来这里找她?
萧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她是不是在撒谎。
安宁也不着急,表面上非常淡定,心里飞快地思考着一会怎么办。
猛然间,原本虚扣在她喉咙处的手又一次收紧,萧昊再一次盯着她,冷冷地道:“你倒是够有胆量,就不怕我杀了你?”
头往脑后的软枕里陷了陷,脑海中飞快地搜寻者前世看过的那些自卫方法,却发现没有一条用得上的,她只好叹了口气,“我说我怕,你就不会杀我了吗?”
以他能越狱,还能轻而易举地躲过侯府外面的守卫的实力,安宁觉得自己能够在他掐死自己之前发出一声哀嚎都不可能。
不过她有一种直觉,他并没有想杀她的意思。
萧昊再一次收紧手,她的呼吸再次变得困难,双手忍不住想去掰开他的双手。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伸手用力地在他脸上挠一把的时候,咽喉处的呼吸又畅通起来。
萧昊彻底放开对她的控制,黑暗中甚至还能听到他低沉的笑声。“不愧是镇远侯的女儿,虽然名声那般不堪,倒是还有些骨气!”
安宁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靠着床柱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喊人来救你?”他的语调听起来很悠闲,一点也不像是逃犯。
“你怎么不赶紧跑?”大概是脑子刚才有些缺氧,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宁张嘴回了一句。
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真是有趣,没想到雍西城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
说完,坐在床边的他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道:“看在你救了一个小傻瓜的份上,我放过你一次,但愿你没有说谎,地图的事当真不知情,否则……”
“我真的不知道。”安宁拉了拉被子,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还是有些害怕,他可是才杀过林夫人的。
“我走了,你也好好歇息吧。”他突然弯下身,没等她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脖颈处一疼,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春梅和春雪用力摇晃了半天,才把她摇醒,还以为她在大牢里染了什么重病,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晕乎乎地坐起来,在屋里扫视了一圈,若不是脖子处还隐隐有些犯疼,她都要以为昨晚是一场梦了。
“快给我梳洗一下,我要去见二皇子。”她急匆匆地揭开被子下了床,心里只想着昨晚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二皇子知道。
不过等用温水洗过脸,清醒了一些之后,她又犹豫了。
如果萧昊知道自己把他来的消息告诉了二皇子,会不会晚上又来找他?再有,地图究竟是不是二皇子拿走的,她也不清楚,万一二皇子是有意不让她知道的,自己冒然跑过去,会不会不太妥当?
反正官府自然会发现他已经越狱了的,自己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小姐没事就好,二皇子也等着要见小姐你呢,听说今天就要搬回知府府宅了。”见她没有什么异常,春梅、春雪麻利地替她梳洗起来。
安宁点了点头,心里却难以平静。二皇子在这时决定离开侯府,必然是有原因的,说不住那副地图……
她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如果地图真是背二皇子拿走的,而他却丝毫不透露给她,可见对她还是不放心的。
抛开脑海中乱糟糟的想法,梳妆之后,她还是匆匆地往二皇子的住处去了。
二皇子还在正厅里坐着,不过从府宅里来的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还以为你胆大包天,连我走都不来送一送呢!”一见面,二皇子就不客气地嘲讽道。
不过她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气,知道他并不是真生气,笑了笑,并没有去反驳,“哪能,我倒是巴不得殿下能长住在府里,这样我出去也有底气。”
“仗势欺人你倒是学得出神入化了!”见她没脸没皮的,二皇子也笑了起来,说完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牢里的滋味不好受吧?有没有让大夫看看,别染出什么病来。”
安宁眉眼弯弯,一脸感动,“多谢殿下关心,有殿下的关照,牢房比家里都舒服。”
二皇子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却尽力克制着,佯装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镇远侯府世代忠诚正直,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巧言令色的女儿来,简直有辱门风!”
“殿下,我可是刚陪您演完苦肉计的,你这样说我会心痛的!”安宁不满地等了等眼睛。
她现在不仅清瘦了许多,身上的线条也紧实不少,配合上她那无辜的嗔怪,甚是娇俏,二皇子竟然愣了愣神,才不自在地挪开视线,“矜持!你这哪像个端庄贤淑的大家小姐!”
“哦,所以殿下才抛下我搬回去的吗?”想起二皇子可能瞒着她地图的事,她心里还是有些赌气,索性随心所欲道。
“什么叫抛下你?”二皇子觉得自己的眼皮忍不住再跳。
“分明就是,我这样举止粗俗的自然惹人嫌弃,哪里像李知府家的如兰姐姐那样,端庄贤淑、知书达理。”她故意道。
“满口胡言,不可理喻!”二皇子被气得直接背过身去,“本来还想与你交代几句,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你去歇着吧,一会就不用出来送了!”
“哦。”她委屈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更加生气了,果然,他就没打算把为何突然离开的原因告诉她!
她这么一服软,二皇子倒是不适应了,他转过身,看着她落寞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早就知道,何必为了一两句戏言就降怒与她呢?
更奇怪的是,他一向自诩对情绪控制的很好,朝臣也都称赞他有雅量,为何一遇到安宁就忍不住生气呢?
“咳咳,你等一等,本王还有事要嘱咐你。”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往里面的书房走去。
他这个时候走,除了脚已经全然无碍了,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何关外的战事有关。
顾弘已经秘密督造完了神臂弓,援军也已安排就绪,是时候要与胡人一决胜负,结束掉这已经快要成为王朝负担的持久战事了。
从他遇刺之后,他就不太信任李知府周围的人了,不过眼下一切已经布置停当,蓄势待发,如果他还呆在侯府里,李知府未免要心生疑虑了。
“李大人还是信得过的,只是他的身边难免有奸细暗中潜藏,此番所有事宜都是秘密进行,相信一定会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他将书桌上的一副地图卷了起来,亲自收在了一个小木箱中。
安宁一直偷偷观察着那副地图,只是那上面画的是什么她既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只是暗中猜测着,眼前的这幅地图是不是与萧昊所要找的那副地图有什么关联。
“怎么,你还有什么疑虑?”见她怔怔地出神,二皇子皱了皱眉头。
“啊,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殿下会派谁去增援我父兄,到底靠不靠谱。”她不着痕迹地转移视线。不说就不说吧,只要不耽误救侯府父子就好。
“顾弘。”二皇子直视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哦,是他呀。”安宁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二皇子倒是有些不满了。
“为什么要惊讶呢?我一向是信任殿下的!”安宁一脸疑惑。
“可是顾弘……”和她不是冤家吗?她就这么放心?
“顾世子很好呀!”安宁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
“嗯,那就好。”二皇子掩饰掉脸上的失望,悻悻地道。他还以为安宁会强烈反对呢,连替顾弘撑腰的说辞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一向任性的安宁在大事上竟然这般明理。
他又偷看了她一眼,心里暗自纳闷,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得知是顾弘去增援安家父子,安宁便放心了。
虽然在感情上,顾弘的确是个渣男,但是在领兵打仗上,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再加上主角光环,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送走二皇子之后,她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在等着安家父子凯旋的日子里,她终于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打开许久都没有画的画册,她拿起自制的竹笔,在上面画了一幅她理想中的酒楼。
画完之后,她又想起昨晚答应萧棠的事,费了半天功夫,绞尽脑汁,把前世背诵过的苏轼的诗词都写了下来,然后献宝式地往花园去了。
第52章 八卦
“一衰烟雨任平生……”
在安宁读完苏轼的《定风波》之后,萧棠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
安宁没有理会他的入神,略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纸,早知道她就不会这个劲了,白花了她足足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写了三张纸,结果萧棠接过去之后眉头紧锁,一脸茫然。
通篇都是她用竹笔写的简体字,萧棠那眼神,估计是在怀疑她是不是智力有问题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识字没有什么问题,通篇都是错别字就离谱了。
她只能干巴巴地和他解释是为了方便,至于他信不信就不管了。
“真是好词,多谢姑娘了。”
萧棠转头看向她,虽然仍旧一脸淡漠,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没什么,你喜欢就好,这个也是我最喜欢的诗词之一。”安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眼神转到左侧的海棠花上,避开了他的视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回头再让安豫抄一份工整的送你。”
“不必劳烦,我已经记下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安宁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连诗带词可抄了十来首呢,真的能只听一遍就全背下来吗?
“咳咳,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谁怕?一衰烟雨任平生。”看出她的怀疑,萧棠清了清嗓子,将《定风波》缓缓地吟诵了一遍,他的声音轻缓淡雅,犹如月光下轻轻流过石块的清泉,安宁沉浸其中,压根就没有去注意他吟诵的完整不完整。
萧棠吟诵完,见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她不相信,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着吟诵,却被她愤愤的“哼”了一声吓了一跳。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早知道我就默写《赤壁赋》了!”回想起前世自己所花费的功夫,安宁觉得很受打击。
“那是?”萧棠的眼神又亮了。
安宁的气势去下去了,诗词还行,《赤壁赋》她早就已经忘的七七八八了,心里一阵惭愧,“你不用指望了,我又没有你那记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