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桔——吃一首诗
时间:2021-12-27 14:34:28

  此后十几年,宗雅丹将所有注意力着魔般的转向她,势要让李良功因为抛下他优秀的妻女而感到后悔。
  她想李良功看到他们母女。
  李桔想的是,她怕是这辈子都赶不上原本就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李良功了。
  更何况宗雅丹想要得到的后悔本就是一甘情愿。
  可怜她现在都看不懂。
  宗雅丹逼问质询的目光还落在李桔身上,势要得到她的忏悔和道歉。
  和宗雅丹这么多年,李桔也摸索出了最快解脱的相处方式。
  李桔唯一能表态的就是:道歉。
  她错了,只是……
  下次还敢。
  还能认错,已经是她对宗雅丹当年让两人都活下来的唯一感谢了。
  从宗雅丹房间出来,时针已经走向十一,李桔单方面的认错和其它得不到的回应的问题,让宗雅丹也只能放她走。
  不过她也有她的办法,管教比之前更严格起来。
  宗雅丹有她的课表,没课时间司机都来接她回去。
  原本和解南的约定也一拖再拖。
  转眼就进入四月份,人间四月天,黄昏、星子、白莲,缥缈遥远……
  李桔周围的环境模糊幽远,只是每天在课堂和家里辗转。
  这天吃饭,她和宗雅丹相顾无言的结束一场饭后,钱姨看不过去,走过来劝她。
  “桔子,别和你妈妈置气了,这么多年我看你长大,明白你是个懂事的,你妈妈做什么事都是在为你着想,别再倔着了。”
  “嗯,我不该不听话。”李桔麻木道。
  钱姨叹气,“小孩子别说气话。”
  钱姨偷瞥了眼客厅,小声问:“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李桔蹙眉,宗雅丹问过,钱姨又来问。
  心陡然跳了下。
  看她这模样,钱姨靠过来小声说:“之前我去买菜,回来看到你和一个男生牵着手往外走。”
  “你和我妈说了?”李桔目光锋利。
  毫不怀疑,钱姨在宗雅丹身边几十年了。
  宗雅丹发疯那晚,支开的第一个人就是钱姨。
  钱姨不好意思点点头,“我不能不替你妈妈着想,她为你付出太多了。”
  李桔冷笑,“你觉得你和我,谁对我妈最重要。”
  钱姨愣了愣,尴尬的笑起来:“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我只是个帮佣,我们两个怎么能比较。”
  李桔目光直直盯着她,语气不客气:“记住你的身份,以后我不想再有什么关于我的事情从你嘴里跑到我妈耳朵边。”
  钱姨愣了下,看着她尖锐的目光,忽然感到一丝陌生。
  李桔一向是个温柔乖巧,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会……
  李桔收回目光,推凳离开。
  钱姨劝说不成,还被威胁,后背隐隐发冷汗,后半夜想了想,第二天又把这话告诉了宗雅丹。
  宗雅丹没说什么,晚上把李桔叫进了书房。
  而连着半个多月都被接回家,李桔的耐心也已经耗尽。
  在宗雅丹还没开口时说:“明天我要回学校住。”
  “好。”出乎意料,宗雅丹应的很快。
  李桔愣住,宗雅丹又说:“以前的事,妈妈都不想计较了,安下心来,看看正威吧。妈妈觉得陆正威不错,你应该试着和他谈谈恋爱。”
  宗雅丹知道李桔长大,已经不是她可以捏在手中的乖孩子。
  物极必反,她或许该循序渐进。
  李桔荒谬的看着她,只觉人生的滑稽可笑你永远想象不到。
  “妈,我们是永远也讲不通了吗?”
  两个人始终在讲着自己的话。
  宗雅丹:“李桔,妈妈还为你活着,是为了看到你幸福。”
  这句话像个秤砣,重重压在李桔的心口,从家回到寝室,闷在胸口的憋痛始终没有下去。
  姚松月见到她,激动的上来抱她:“姐妹,我以为毕业前都见不到你了。”
  邓澎涵也意外,扯下跟男朋友通话的耳机,把手边芒果干递给她:“你可算回来了。”
  三人寒暄了一会,李桔觉得累就睡了,也没察觉寝室氛围的古怪。
  第二天,李桔刚下床,就见姚松月坐在桌前吃东西。
  李桔纳罕:“这么早就吃早餐了?”
  姚松月含糊点点头,“嗯嗯饿了。”
  床上邓澎涵从帘子里探身出来瞟了眼李桔,李桔没明白那眼神什么意思,赶着上课就走了。
  忙到下午图书馆出来,才终于吃了饭回寝室。
  结果远不到门口,就闻到寝室飘出的饭菜味道。
  推开门,姚松月坐在桌边吃东西。
  李桔:“晚饭?”
  姚松月没敢看她,小声“嗯”了下。
  “呵。”一声冷笑传过来,“还晚饭,今天第五顿了吧。”
  李桔放书包的手因为邓澎涵的语气顿了下,“怎么了,她饿就让她多吃点吧。”
  邓澎涵砰地站起,“你问问她,这是今天第几顿了,她这一天嘴有没有歇过,不吃饭就吃零食,每天这么暴饮暴食,你早晚把身体整垮了!”
  李桔皱眉,转身看桌边低着头埋在饭边的姚松月:“暴饮暴食?”
  邓澎涵这么一说,李桔才注意到,姚松月好像胖了不止一圈。
  以前她可是在寝室天天吆喝着减肥的人,晚上多吃一点早上就要晨起跑步,体重过了三位数就觉得自己没救了,现在……
  李桔回想失恋以后的姚松月,好像她在寝室的时候,姚松月一直都在吃东西。
  邓澎涵在李桔不在的时候,已经说过姚松月不止一次了,此时终于忍不住爆发。
  “不就是个渣男!你到底要为了他自暴自弃到什么时候!”邓澎涵指着她喊:“姚松月你要真这么废下去,我看不起你。”
  姚松月低头,小声哽咽:“我没有,我只是饿……”
  “你他妈没把自己撑死!你饿!你要真有什么问题你找他说清楚,然后彻底死心,咱拾掇拾掇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邓澎涵怒其不争,眼眶都跟着红了。
  以前在寝室,姚松月是话多那个,现在邓澎涵除了打游戏跟男朋友聊天,还绞尽脑汁跟姚松月搭话,三句得不到回应,一看她就是埋头在吃东西。
  李桔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她不可思议地看姚松月,不敢相信她不在的时候,她都在这么折磨自己。
  大学三年,活泼乐观、自律可爱,对食物保持绝对警惕心的姚松月因为陈州建自甘堕落,一蹶不振。
  “松月,你……去找陈州建再谈一谈吧。”李桔叹气。
  姚松月知道自己被辜负了,但是那把刀没有毫不犹豫赤|裸|裸捅进她身体里,没有勾肉带血的拔出来,她或许永远不会死心。
  尽管李桔知道,那把刀是她用力往前推了。
  “我不要。”
  姚松月声音低的好像散了一地的破碎珠子,每个声音捡起来都听得让人心碎。
  “我知道他不好,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当初他对我很好的啊,万圣节那天商场人很多,他红着脸给我根奶茶吸管,说这样牵着就不会走丢了。过年的时候他来接我,火车站又脏又烂,他那种人从来不去那里,为了等我脸都冻红了。我喜欢雪在大街上闹,他就拎着行李箱走在我的后面,笑着看我在路上疯跑,他不告诉我他的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是我看到他走路困难,他才不好意思告诉我。”
  姚松月眼泪往下掉,落在那碗早就凉了的米饭上。
  “桔子,我没办法忘记,人生第一次这么着魔的喜欢一个人,好像为了他能耗尽自己的所有,可是只是一个电话,一杯咖啡都没有凉的时间,他就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姚松月哭的很安静,眼睛里的痛苦把自己都要吞没了。
  “以前我想要笑咧嘴就行了,可是现在我想要笑,心就好痛。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桔子,我瞧不起自己的懦弱,我也怕你们看不起我。可是我真的很疼,吃饭会想哭,睡觉会想哭,想到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快乐。”
  李桔失语,姚松月眼底深切的痛苦看得她难以呼吸。
  甚至对这种痛苦感觉陌生。
  真的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吗?
  她又想到宗雅丹,对这种感情产生几分茫茫然的恐惧。
  “松月,听我说。”李桔沉沉的吸了口气,“这些都是暂时的,这些痛苦早晚都会过去的,而且更重要的是……”
  “不管以后有没有别的男人还会让你快乐,你都该明白,快乐应该是自己给的。”
  邓澎涵大喊:“就是!姚松月你清醒一点!男人算什么!没了男人咱们也能好好活着!”
  “你们根本不懂!有一天曹召征要和你分手,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姚松月像个受伤的小老虎,忍不住向每个试图安抚她的人露出锋利的牙齿。
  “曹召征算个狗屁!”邓澎涵忍无可忍:“别看老娘现在每天和他通话,但是他明天要敢对不起我!我立马让他滚蛋!”
  “那是你知道他爱你!他永远不会做出那些事!”姚松月喊。
  邓澎涵气炸,摊手给李桔,“你听听,这女人谈了个恋爱,谈成失心疯了,没个男人就不活了吗?!”
  李桔:“大家都冷静点,松月我们好好聊一聊。”
  “你不懂你不懂。”姚松月掉着眼泪摇头,“不要管我,求你们了,我自己都知道这些是错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疼了,不要管我好不好。”
  “不行。”
  她不可能看着姚松月成现在这个样子。
  “松月,如果陈州建来找你复合,你答应吗?”李桔问。
  邓澎涵瞪眼:“桔子?”
  李桔又接着问:“如果你知道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也要答应吗?”
  姚松月愣愣看她。
  李桔声音清冷沉寂,“如果你们结婚了,生了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儿,但是陈州建从来不管,你要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在忍无可忍的一天爆发了后悔了想要拉着女儿一起去死,你还会答应吗?”
  李桔苦笑着说:“看看我吧,松月,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或者一个根本是渣男的男人,浪费自己的一生去跟他耗就是一个笑话,你知道吗?!”
  “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大学了还要三天两头回家,那么听妈妈的话,让学习学习,让比赛比赛,让进学生会进学生会?”
  “其实很简单,如果我不听话,不是死就是成为导致死亡发生的间接凶手。”
  “我不想宗雅丹因为我自杀。”
  “我也不想你陷入那样绝望的痛苦中。”李桔叹了口气,悲哀渗透到了骨子里。
  “松月,真的不要把自己的喜乐寄托在别人身上,好吗?”
 
 
第47章 解南,你就是我的领土
  其实大学三年, 李桔也清楚,她们都看出了自己家庭的反常。
  但只怕也没想到如此惨烈,有个一言不合就能以死相逼的母亲。
  长久的沉默后, 姚松月擦着红肿的眼眶。
  “给我最后一点时间, 让我和他告别可以吗?”
  她从来都是期盼爱情的,以前羡慕邓澎涵,后来暗恋陈州建成功,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似乎丧失了自己。
  付出得不到回报,在她自以为爱情最甜蜜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以为她可以过去, 可是这么久回头看,原来她还绊倒在拦路带那里,膝盖都是血,满脸狼狈,眼神茫然,从来就没起来过。
  可是她知道, 即便浑身是血,自己也要拍了膝盖灰尘, 起身继续往前走。
  即便每一个迈步, 都比想象的还要痛。
  姚松月出去后, 邓澎涵看了看李桔,轻叹了口气,过来抱住她。
  李桔发笑:“好了, 我早都麻木了。”
  邓澎涵不语,看着她有些疲倦的眼神,心底又叹了口气。
  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刚才怎么会声音都在颤抖。
  李桔觉得闷得厉害,说去操场走走。
  邓澎涵闻言拿了衣服要和她一起。
  李桔拍拍她肩膀, “留下打你的电话吧,每天就这一会通话时间。”
  曹召征是个上班族,每晚十点多两人才能说个话,白天聊也是简短几句。
  邓澎涵因为这事抱怨过几次,吐槽他把人追到了就游戏也不打了,她天天还得两个号都挂着。
  曹召征闻言,当晚就买了高铁票过来。
  第二天邓澎涵红光满面回来,李桔还开玩笑说你男朋友哄人技术倒是不错。
  现在想来,姚松月那时应该很羡慕。
  她呢?
  李桔走在操场,看着晚上健身跑步的人,目光透出几分迷惘。
  她劝姚松月时,姚松月虽然伤心生气,但也知道分寸,没有大吼着质问“你又没谈过恋爱,你懂什么伤心?”,只不过她隐隐透出的你根本不理解还是让李桔恍惚。
  在姚松月看来,自己那样的话可能更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将心比心,李桔发自内心的想,如果自己失恋了会是什么样?
  李桔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恋爱她都很少想过。
  书里看到过的缱绻,回到现实只是凄惨的一地鸡毛,初次要接触还是宗雅丹试图安排的恋爱。
  那大概还不算恋爱,婚姻可以没有感情。
  李桔觉得自己对宗雅丹都是冷血的,在她毫不犹豫和一个男人上床的时候,已经把宗雅丹彻底的背叛了。
  她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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