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我好像一个也没有需要的。”李桔翻着日历对解南说,“春天到了, 这么好的时节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浪费诶, 有这么多宜的,怎么就没能宜我的。”
解南回头瞥了眼她手机,从那几个字上扫过, 手点过去,“你可以做这个。”
李桔看过去, “结婚?”
她转头看解南,眨了眨眼。
解南顿了下,手指弹她额头,“看清楚。”
李桔低头,“哦,栽种啊。”
“对啊, 我们小院还有一小片空地,种点花花草草也不错啊, 春天了, 开起来应该很好看。可以可以。”李桔贴过去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主意不错,我下班回来买点种子和盆栽。”
晚上,李桔拎着几大包种子和盆栽回来, 解南看到愣住,“怎么买这么多?”
光盆栽就有五个,他上前拿东西,“下次需要什么告诉我来买。”
“花都还没长开,没那么沉。”李桔递给他一盆白黄色的三角梅和淡雅的茉莉花, “你去,一个放我们卧室阳台窗户上,一个放客厅外面,我去把这几个摆檐下。”
“我来放,你先去吃饭。”
“饭做好了?”李桔欣喜,“今天做的什么,你吃了吗?”
“不是想吃面吗,酸菜肉丝。”解南下巴点厨房,“火还开着,你舀完调小火,我弄完就去。”
“好嘞。”
李桔放下东西飞快去洗手盛饭,出来时端着一碗面坐到了廊檐下,那有一个方形白色小桌。
“解南,种子待会我们一起种,你放完来吃饭。”李桔朝屋里喊。
解南应了声,一会也洗了手过来吃饭,李桔乐滋滋拍旁边的小凳子。
解南坐下,在她唇上吻了下,然后拿起面前准备好的筷子,“怎么这么开心?”
“今天我用你说的方法了,只要看论文的时候觉得不舒服就去想一想你,想你在家干什么,想你下午会不会有实验又回学校了,想我晚上还能不能见到你,果然再看论文就没有那么恶心了,不过我的工作效率也降下来了,像个小傻子一样在工位笑。”
李桔手指戳戳他鼓起吃饭的脸颊,“你说我这算不算不务正业。”
“这算质变前的准备,等你爱上数学,研究院只会幸运自己挖到一块宝。”
李桔撇撇嘴:“只有你拿我当宝,我在研究院都坐冷板凳。”
解南:“可怜。”
“是吧,我好可怜。”
“我说研究院的那些人,可怜,没抓住一个数学小天才。”
李桔眨眨眼:“你再说。”
解南心领神会,放下筷子把她拉到腿上低头眉心在她脖颈细细擦过,羽毛般轻柔拂过,细细啄咬起她的耳朵。
“让你夸我不是让你干这个。”李桔拍他。
“不用我说,以后每一个人都会替我说。”
“你真这么觉得?”李桔手指绕着他耳朵后的头发,闭眼享受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唇边。
“事实如此。”
他含住她的唇,李桔闷笑着由他。
小方桌上的饭在快凉前终于吃完,两人洗了碗又撩袖子将买的花种洒到小院。
春来雁落,莺飞草长,又是一年好时节。
李桔对数学虽然依旧排斥,但至少不会看个数学论文就想呕吐,每天上班倒也不是一种折磨。
二月几场雨水,院子里的种子也都发了小芽,露出绿色生机,只不过小院里每日麻雀飞来飞去,蚂蚁成群结队,苦了几根绿芽,在鸟喙和蚂蚁队群中艰难求生,有几个不知道被什么害虫咬出了洞,后来解南在旁边罩了透明薄膜,又打了一些对花伤害性不大的农药,才让花种安稳存活。
彼时李桔坐在檐下,指着旁边那个也生了绿芽的香椿树说,“在等一个月估计就能吃了,到时候可带多摘一些。”
住了半年多,天天闻着香椿味吃不到也是种折磨。
“别说,你打药的样子还挺像模像样的。”李桔看他背着农药壶喷洒,她也想试试。
“别碰,都是农药。”
“怕什么,我一会还洗手呢,我又不是喝它。”
解南瞪了她一眼。
李桔吐舌:“当我没说。”
解南摆手让她过去,“不刺鼻吗,回去。”
“还好。”李桔坏笑着靠过来,按着他的手唇贴到他唇上啄了啄,“穿过浓浓毒药也要来抱你吻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解南:“……”
李桔失笑,“不用这么无语吧。”
“毒哑了。”
“那我舍命给你吸出来?”
“李桔。”
“嗯?”李桔无辜的眨眨眼。
“我肚子好像不舒服。”
“啊?”李桔蹙眉,紧张起来,“早晨吃坏肚子了吗?是想呕还是绞着疼?快快,你先把药桶壶取下来。”
解南抓住她手臂紧紧按着。
李桔以为他疼的难受,“你先坐地上,我去拿手机叫车,我、我们去医院。”
李桔从没见他不舒服过,能让解南说出来一定是难受的不得了。
她正紧张看他,忽见解南眼里噙着笑。
李桔一愣,“你干嘛?”
解南:“我好像是中毒了。”
李桔:“……”
“去医院没有用,你帮我吸出来。”
李桔:“……神经啊。”
她甩开他的手就要走,解南反抓住她的手,“真的不救?就要毒发了。”
李桔咬唇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让它发。”
“不行,我还要帮你养花养草,你要救我……”
解南低头抱住她的腰,咬住她的唇,气息往里探,灵活自如,已经开始自取解药了。
李桔推不开他,也由着他去了,过会李桔气喘吁吁,粉唇水润,“药桶都没摘,咱俩不会一会真中了农药的毒吧。”
解南好笑的放开她,“那我先打药,一会再寻求解毒。”
李桔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哦了声跑进客厅。
解南眼里的笑容流转,低头看回绿芽,接着打农药。
刺激性药味喷洒,淡淡香椿味也难以掩盖,有徐徐微风从解南发丝边吹过,好似划开漂亮灿烂泡沫下的虚幻,嘴角幸福的笑渐渐淡了下去,眼底重新染上浓墨的漆黑。
实验室走廊,饶妙春喊住了解南。
“今天我的实验多谢你帮忙了。”她说。
解南:“小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
“解南。”饶妙春又喊住他。
解南偏头看她,眸子漆黑,“有什么事吗?”
“我们可以聊一聊吗?”饶妙春说完,心里忍不住打鼓,与解南平静深邃的目光对视,让她想要偏头移开视线,但是她忍住了。
她的这个小学弟,比她小一年级,却能轻松解决她都觉得困难的实验。
她还记得刚入学的时候,解南高傲冷漠的样子,尽管现在别人觉得他低下了头颅,她依旧能看穿他的高傲。
在物理方面,她们都不配让他低头。
“没必要。”解南干脆拒绝,转身往外走。
饶妙春眸子颤了颤,低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
解南脚步顿住。
身后人低哑的声音落在空荡冰冷的走廊上,“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那件事之后你就没有好好跟我聊聊。”
解南垂眸,“你想太多了。”
“你怪我吗?”饶妙春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
解南没有回应,抬脚离开。
饶妙春忍不住追问:“解南,广晋海说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那道高挑清冷身影消失在转角,干脆利落。
饶妙春苦涩的笑了声,转头,透明玻璃倒映着她惨淡的面色。
李桔回到家,解南照常在小院。
“你最近怎么这么清闲啊?”她问。
解南挑眉痞笑:“不想天天见我?”
“什么话。”李桔瞪他,抱着他胳膊靠在他肩头,“我不是怕耽误你的实验吗。”
事实上,她不得不多想宗雅丹故态复萌。
“心不在焉一晚上,就是在想这个?”
李桔着急:“对啊,是不是……”
“没有。”解南握住她的手,放在腿上搓了搓,“前一段实验告一段落,最近在休息,而且我再有半年毕业,有些论文在家里也可以做。”
闻言,李桔提着的心放下,只心口翘起的一角难以言明的不安情绪被她努力模糊,“那你记得在卧室的书桌上搞论文,下午的时候太阳斜照进来,喝着咖啡搞作业都不会那么累了,想休息的时候看看院子树木花草,眼睛还能缓解疲劳。”
李桔喋喋不休给他推荐自己工作时偷懒舒服小妙招,解南捏着她耳垂,笑着看她说,李桔掰着手指给他传授,没有看到解南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沉。
最后李桔下班回来看到桌上摊着的密密麻麻资料,还向解南要反馈,被他说不了几句,掐着腰抱上书桌吻着打乱了对话。
后来再看那张书桌,李桔都有些无法直视,耳垂忍不住发红。
只是这样的平静终究没挨几天,好像中空腐败的树木,哪怕外面郁郁葱葱。
李桔发现,解南经常在小院里,而且他……
他越来越瘦了。
他那样的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极好,腰肢紧致有力。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摸着他的腹部,做的时候会穿过他的肩胛按着他的脊背,跨坐在他腿上同他接吻的时候支撑她的双腿柔韧有力。
这天,李桔灼热的气喘还未消,按着解南的手拉上来,“你是不是瘦了?”
其实不应该是反问,从她捧着他下颔吻上去的时候,就觉得解南瘦了,但是她没想到他的腰肢、手腕瘦得更明显。
解南从她身上抬头,反按住她的手压过头顶,接着吻下来亲走她额头、眉心、发梢边濡湿的汗。
“你在家休息,怎么还会瘦了?”身上的热度游走,李桔仍蹙眉问。
“经常出去运动。”
他忙中回答,接着手指挑逗起李桔,动作娴熟柔软,很快将李桔拉回倾颠的温暖里。
翌日,李桔坐上公交,给研究院请了个假,直接回了西山枫林。
宗雅丹看到她,见怪不怪,“这么快就尝到苦头了,是他看你没有家里人支持看不上你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对他做了什么。”
李桔质问的语气让宗雅丹蹙眉,但是她也无动于衷,只是慢悠悠说:“你能拿你的生命威胁我就为了跟他在一起,我还不能动一动他了?”
李桔瞬间火起,果然,怪不得解南会变得那么清闲,她劝自己相信解南说的话好让这场美梦更久一点,但到头来还是自欺欺人。
“你又禁止他进实验室?宗雅丹你能不能不要做事这么没底线,你是在毁了他!”
宗雅丹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了声:“毁他,我这次可是在帮他。我调查过了,他那个导师下个月要去伊利诺伊州做三个月的学术交流,这个机会可都是博士才能跟着,我把这个机会送给他了,就看他能不能抓住。”
李桔心重重的往下沉,“……你到底想做什么?”
“去凝聚态物理学的世界前沿领域学术交流,或者留下来做自己不知何时才能熬到头的实验。很简单的选择,不是吗?”宗雅丹锐利的目光看向李桔,“你倒是该看看你所谓喜欢的人,会不会为了个出国学习就把你抛下。到时候就别说妈妈不讲情面拆散你们,自己乖乖回来吧。”
李桔心痛地看着宗雅丹,“你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
她忽然明白解南为什么会消瘦起来,可笑自己多么天真,以为可以震慑到宗雅丹,给那么多疑点找借口,非要看到他瘦了才舍得拆穿虚幻的现实。
“李桔,别再拿你威胁我,如果你出了事,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好了,你走吧。”宗雅丹端起面前的茶杯,懒懒喝起来,看到面色惨白的李桔,垂眸说了句:“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在外面玩累了记得回家。”
李桔失魂落魄的从西山枫林出来,耳边反复闪过宗雅丹的话。
笑自己天真,以为一时的反抗真的可以高枕无忧,结果她把解南前途架在了火盆上。
他什么也没有说,每日给她做饭,给她打点花花草草,摊了一桌子的论文让她看了安心,只是自己越来越瘦。
李桔简直不敢想解南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才会瘦成这样,她竟然才发现,还是早就有所觉只是一直不敢去面对……
她像是抽去了骨头,酸软无力,每走一步呼吸就困难上一分,直到人瘫坐在地上,撞到水泥路面,膝盖蹭得直接破皮。
李桔麻木看着,酥酥麻麻,竟觉不出痛觉,所有的疼意都集中到了心口。
她要怎么做,她要怎么做才能逃出这个囚笼。
春日的早晨,出西山枫林的长长一条路都没有人烟,头顶的太阳温暖明媚,她却如坠冰霜,好像一年多前的晚上,她从来没有走出过自己的笼子。
那个禁锢金丝雀的漂亮鸟笼,原来一直在她身上。
第98章 我,李桔,只是想和一个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