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哥哥,卿姐姐呢?”
她敏锐地察觉到秦九在听见她提及卿柒时神色僵硬了一瞬,之后才若无其事地歉声回道:“兴许还在解秀娘灯笼的那道题罢,我走的急,一时没注意到。”
阮白目送秦九匆匆离开灯会的背影,仰首看向顾言靳咬了咬唇,“他们……怎么了?”
顾言靳沉默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轻摇了下头便牵着她继续前往河岸边。
此时河畔边人倒没有在灯会上多,赏烟火的人们都继续朝桥那边更好的观景点去了。
河边多的是三三两两结伴放河灯的姑娘家,许着各式各样的愿或是祝福,河上飘荡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霎是好看。
“世子哥哥,来放河灯许愿呀。”阮白环视四周的人,有些失望仍是没见着卿柒,瞧见河边卖河灯的,便兴冲冲地小碎步跑了过去,朝顾言靳弯了眉眼道。
“我一向不信这些。”话虽是这样说着,顾言靳还是缓步走向她,便被她晃着衣袖嗓音清甜软糯像裹了蜜似:“求个心安嘛,就当是陪我一次好不好。”
顾言靳闻言轻点了下她的额,无奈伸手接过了阮白递来的河灯和笔墨纸。
阮白见他应下了,眉开眼笑地拿起自己选好的河灯和笔,思索着要许什么愿。
唔,希望爹爹、世子哥哥、卿姐姐、秦九哥哥……不行,太多了。
她想了想,提笔写到:
愿我所在意的人一生平安喜乐。
阮白看着这一行精炼的句子,为自己的文采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旋即想要去看顾言靳的,便见他已经将纸条放入了河灯内,只好巴巴着跟着放进去然后放入河水上了,只是对于世子哥哥许了什么愿还是抱着很大的好奇。
“放完了河灯,便过桥去那边看烟火罢。”
经过了这么些时间的相处,顾言靳单看了一眼她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便知她是想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不由隐隐好笑,却也不打算告诉她其实他什么也没写。
他不信这些虚的,若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也自会亲自去做到。但小姑娘兴致正浓,他亦不想毁了这意境。
……
而那边发现秦九不见了的卿柒怔了一时后,看了看时辰便也决定暂且不管秦九去寻阮白了,总归最后大家都会碰着面的,估计这傻子又跑哪玩去了。
然等她朝那边方向走去时才发觉人群真是太拥挤了,人山人海的,又没有方向,她根本没法去找阮白。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卿柒心底有些失落,面色仍是冷冷淡淡地继续走着,想着既是来了这边,不若放了河灯再去烟火会那寻人,应当是能碰见的。
她拿了河灯对着白纸发怔,一时也想不到能写什么。无意识用笔抵住下颔,思绪飘远想到卿母,又想到了秦九,眼神游离唔了一声便写到:
愿我不再被人催着成亲。
泛着微黄烛光的河灯载着卿柒随手提笔的心愿顺着水流飘远。
卿柒蹲着看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却没想到,不久后的将来,她这个小心愿不仅没有实现,反而往反方向变本加厉地发展了。
缘由一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地主家的傻儿子该吃点苦头了,太傻了得电疗法治一治qwq
傻儿子和卿闺女的主场过去了,接下来要操心另一个傻儿子的事了哎,没一个省心的。╮(╯_╰)╭
第26章 变故丛生
后来当时辰有些晚了,人群才逐渐分散减少,卿柒便很快寻见了阮白,因而得知了秦九以家中有事这样敷衍的言辞为由早便回去了,心底涌起了些许疑惑,但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毕竟秦九本就是性子跳脱,时常让人猜不出他是想做什么。
而直至自上元节那日后,她鲜少再见到秦九,偶有几次遇见了,也是在街上远远瞧见了,秦九便似看陌生人般的眼神从她身上淡淡扫了过去,没有停留,她才察觉其中微妙之处。
不过既然别人不愿有所来往,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再者他们本就一直不对头,这样也并不奇怪。
卿柒自认为想通了,再之后遇见秦九时,她也只当没见着似的,端着姿态面色冷漠地擦肩而过,忽略心底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们相识多年,争过也吵过,闹过也打过,亦有过两个人眼神赤红恨不得当场能杀了对方的时候,却唯独没有过像如今这般冷漠以对的时候。
是谁先起头的并不重要了,秦九凝视着卿柒远去的背影,这样想着。
明明都不喜和对方有所关联,于是便一直在互相针对。可现在这样的做法才是对的吧,最好断除关系的法子,不正是没有交集吗?
他们本该便是这样子才对。
哪怕他心里一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
阮白是最先察觉出来两人之间不对劲的事,起先只是好几次本该是一同前去的游玩秦九都借故不来,卿柒还会冷哼一声道秦九一天到晚没个正事,怎么会没有时间。
后来阮白便发现,卿柒不再在她面前对秦九指指点点了,也不再提起秦九了,
与之相对的,是她变的越来越像遇见秦九之前的那个闺阁大小姐。
冷漠、疏远以及永远面不改色的平静。宛如一滩死水般,哪怕是扔了一颗石子,也荡不起波澜。
卿母好几次颇为满意地说自卿柒同秦九没有往来后,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终于像个闺阁小姐了。
只有阮白知道,那不是沉静,那是沉寂,了无生气。
其实阮白同秦九也并没有多深的情谊,不过是阮白知道,卿柒唯有和他相处时,露出的是自己原本的性子,是那样鲜活生动的一个卿柒,因此同他一直交好。
她亦不是两人之间的和事老。
从头到尾,尽管每次都像是因她劝和俩人才和好,可阮白明白,那是因为他们内心深处的甘愿。
可这次有人变了卦,率先反悔了。
于是她从没去劝过。
至少她还陪在卿柒身边,少了秦九,也还能有秦十、秦十一、秦十二,但阮白都会一直在。
***
这日午时,顾言靳罕见的同阮白说了声外出有事,不能一同用膳,便带着双易悄然从侧门出去了。
他今日邀了连司在鹤仙楼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查出上回送信那奴仆趁夜尽日出时分从侧门入小巷穿入永亲王府内,过了段时辰方才出来,行事小心谨慎,若不是他严令自己的人必须时刻紧盯着,在那样令人困倦又容易松懈的时刻便险些叫那奴仆得了逞从眼皮子底下逃了过去。
永亲王府,那是大皇子成年封王后居住在京城的府邸。
连司如约而至后,顾言靳便让身边所有人都退下了。
连司见状,便也让和知在外头守着。和知眼中疑虑一闪,应声退下。
顾言靳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和知,待他退至门口关上门后,给双易使了个眼色,双易便领会跟出去暗盯着那人,他方才出声。
“从之可知,身边之人有他人内应?”
连司瞳孔一缩,“子霁何出此言?”
顾言靳见他这样,不由轻叹一声。他同五皇子儿时便是玩伴,两人同不受重视,儿时偷玩在一起亦鲜有人察觉。且同样性子淡薄,只是五皇子仅对于皇家之事不在意,而更关心的是民间疾苦,他则是仅专注于自己在意的人或事。
因此俩人私交甚好,私底下互称亦是唤彼此的字。
而五皇子对夺位之事无意,顾言靳和他之间亦避谈政事,只闲谈聊趣,偶尔诉一些心事这样令人放松的友人关系。
只是现如今有人察觉到这种交往,认为是不利因素,倒伸手到他们身上来了。
念及至此顾言靳缓缓将所查述出,连司脸色渐渐肃然,沉吟片刻后便高声唤和知进来。
而这时外头突起一片骚乱,随后双易押着面色阴沉的和知踏门而入。
“回世子,此人听闻五殿下唤他后便立刻变了脸色欲逃离,幸而属下一直关注着他,才及时制服了。”
顾言靳轻轻颔首,遂抬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双易押住跪在地上的人。
“说罢。”
“世子所言奴才不明白,奴才该说什么。”
“该说什么说什么,少说了半句你就仔细着你这身皮。”顾言靳神色淡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据说将人以站立姿势半埋在地里,从头上割开一个十字口,灌入水银,在水银逐渐流下去的时候会将人皮和肉体割裂开,我倒也很想试试这样的趣闻是否当真。”
和知脸上神情变化几番,似是终于怕了,头上冒出冷汗,待顾言靳似乎要唤人将他带下去动手时终于忍不住颤着出声:“奴才什么都说!什么都说!望世子开恩啊!是……是三皇子逼奴才的啊!”
闻言顾言靳和连司两人神色皆复杂了几分,互相对视一眼,同样看见对方眼中的惊诧。
顾言靳斟酌片刻,让双易将人带下去了,和知仍是不断叫喊着“真的是三皇子啊世子!奴才知错了!求世子开恩!”,直至人远去声音才消散。
连司见他面色沉重,不由轻笑出声,“难得见子霁这样吓唬人也没能让他将那真正幕后之人供出来。”
他见过几次顾言靳这样审人,头次听闻他用这样狠戾的招数对人时亦是心中复杂万分,后见那人被吓得供出了真相后,顾言靳只是将人按律重罚了,并未如此照做。
而后的好几次,连司便发现顾言靳回回都是同样的招数同样的话,偏他本就冷漠,稍收起神色沉下脸冷硬地念出这些话,总是能叫人心中生怵哆嗦着说出真相。
也因此连司每每见着顾言靳这番作态都要忍住不出声,唯恐溢出笑意露了馅。
可今日,终是看见这招数也吃了瘪,让他不由笑吟吟地打趣。
顾言靳不明白他何故这样笑,怔了下便正色皱眉,“没想到还会同三皇子扯上关系。”
“只是这人定不是三皇子指使的,未曾见他与三皇子之间有所来往,怕是大皇子欲嫁祸于三皇子,看我们鹬蚌相争,他便好渔翁得利。”
连司闻言也忍不住蹙眉。这皇宫太多脏污之事,也因此他极其不喜,只是碍于尚未至弱冠之年,不能得封出宫居住。
他看了看顾言靳,“子霁这段时日须小心谨慎了,三皇子虽也是被利用的,但他终究是发现了我们,不论事情如何,他那样的人,总归是会下手的。”
“我知道。”顾言靳垂下视线,手指轻叩着桌面,眉间染上几分忧色,“只是有的时候,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每次世子一谈什么事就绝对tm在鹤仙楼鹤仙楼鹤仙楼。
本文最大隐藏cp新鲜出炉:顾世子x鹤仙楼
其次隐藏cp:小兔子x小狗儿
好的全文完〔手动微笑〕
——来自官方吐槽
第27章 赏花会(上)
过了年后,气候逐渐回暖,院子里亦冒出了春天里的第一颗嫩芽,随后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相继而出。
小狗儿常跑去院子边的草皮处用爪子试探性地拨了拨嫩芽,又伸舌头舔了一下后便如临大敌般跃开朝嫩芽呲着牙,阮白笑盈盈地便走过去将它抱起来,它便又回头吐着舌头笑。
“锦玉,日子过的真快呀,眨眼间春天便到了呐。”阮白揉着小狗儿的脑袋,将脸靠近贴在它的身子上,暖烘烘又毛茸茸的舒服。
锦玉在一旁眼中含笑附声:“是呀。正是这春天到了,卿夫人园子里的那些个花儿可都要开了呢,特意让人递了帖子来府邀姑娘去赏花。”
“递帖子?”阮白闻言望了她一眼。
若只是单喊她上府赏花,又何必递帖子这样正式。
“卿夫人正打算在府上办一个赏花会,邀了好些其他官员夫人们一同赏花呢。”锦玉见她疑惑便将得来的消息一一述清,“据说,还有各个青年才俊的公子哥们也会去呢。”
卿姨爱花养花,为此特意在府中腾了偌大一块地便都是为了那些宝贝花儿,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若是要办赏花会倒也正常,只是不仅邀请了各官家夫人,还邀了那些公子哥们,难免有些耐人寻味。
阮白手上一边捋着小狗儿的毛心里头盘算着,卿姐姐的生辰在春末,过了春天便年满十八了,寻常人家姑娘家十八仍未出阁也确是惹人非议,更何况现如今卿姨也察觉了卿姐姐没再和秦九一块儿,想必是想趁着这时让卿姐姐见见人,兴许就能对上眼了罢。
她想了想,问了锦玉具体时日后便跑去询问顾言靳会不会和她一同前去,得来的答案是顾言靳的摇头。
顾言靳看着小姑娘有些失落地正欲退出去,叹了口气眉间疲惫之色微露,“近些日子须万事小心。江南水涝频发,皇上时常召我入宫议事,或许无暇顾及你,若察觉有不对之处,定要谨慎为主。”
阮白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世子哥哥少见得有些乏累,认真乖巧应声便出去了。
顾言靳确是忧心会有人对阮白下手,三皇子那人可不是什么圣贤君子,会不牵连妇孺孩童等。如今虽明知三皇子会动手,却不知他会何时动手,怎样动手,也只能小心谨慎了。
他原是不愿让阮白出府,但卿柒是她闺中密友,小姑娘整日待在府里也会乏味,再者总不能躲府里一辈子不出去吧,这样想来,亦只有见招拆招了。
***
赏花会的时日定的并不远,就在惊蛰的后几天,许是卿姨忧着夜长梦多,稍有些仓促。
阮白到卿府时便看见出入府中的人络绎不绝,既有姑娘家羞涩地随着官夫人进去,亦有三两成群的翩翩佳公子交谈着从容入府。直至今日看见了这些幕,阮白才恍然忆起,早些年卿姐姐一直没有出嫁,不是因为没有人求亲,而只是她不愿应许。
后来她与秦九常争执,让许多人摇头叹息道不够温婉得体,便退了一波求亲的人,拒绝的次数多了,便又退出了许多人,再到最后,便鲜有人再来尝试了。
而现在卿姨大费周章地办这个赏花会,又邀了诸多青年才俊,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各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阮白凝望着他们入府,少见得叹了口气。可他们来此又有多少人是为了卿柒这个人来的呢,看中的是她的脸,还是卿家的家产,亦或是卿父在官场上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