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夏听南压低声音说,“没事,小朋友借不到书有点急,我给他找个电子版的就好了,你等一下。”
说完她转头到图书馆的电脑上搜索着什么。
徐秉然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熟练地解决这些小麻烦。
夏听南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夏听南估计会比这个小朋友还急。
她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才回头来找徐秉然,后者还在原地等她,清爽的运动装,背着一个运动挎包,包看起来被塞的满满的,显出几个棱角,应该是那两本党史书目撑出来的。
她问:“你要走了吗?”
徐秉然点头:“局里突然有点事情,要回去解决一下。”
“啊,那好吧,东西都没落下吧?”
“没有。”
“那晚上要来我家吃饭吗?我妈今晚在家。”
徐秉然说不去了,他在局里吃了再回去,夏听南点头说知道了。
等徐秉然离开,夏听南的同事才摸到她旁边,一脸激动地问她:“这就是你朋友啊?”
第36章
如果要让如今的夏听南给徐秉然寻找一个确切的定义,她发现自己难以找到一个正确的词汇,说是哥哥好像太亲切,毕竟哪有喜欢妹妹还追妹妹的哥哥,说是邻居又觉得太淡,毕竟两个人一起长大,更像是家人。
同事说:“你朋友真的好帅啊!”
“嗯。”
“你怎么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夏听南皱了皱眉,“没有,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找对象。”
并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也不是胡思乱想,但徐秉然这个长相不可能没有人追求,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夏听南才这个年纪,家里都已经有些着急,尤其是现在工作稳定下来,夏妈妈更是急着帮她物色合适的对象,总是想让她去相亲。
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夏听南只是单纯的不想找对象,她现在的生活轻松愉快,她甚至觉得如果可能,自己这辈子都不结婚也行,柴米油盐是婚姻的必需品,她的青春没结束,她并不想步入这个坟墓让自己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兼保姆,让自己的生活变成一地鸡毛。
但这样的言论只换来了夏妈妈的痛斥,在她看来,夏听南自己并不能照顾好自己,现在有她和夏爸的庇护,但他们老了之后呢,谁来庇护夏听南。
夏听南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但不代表她就要接受,何况结了婚还能离婚,谁能说得准他们给她找的对象就是良人,以后就不会出轨,那她还不如一个人呢。
晚上回了家,夏妈已经做好饭菜等着她了,难得今天夏爸也在家,三个人吃着桌上的几盘菜,倒是其乐融融。
前提是夏听南的老母亲不要提相亲的事情。
“听南,你什么时候放假?或者明天晚上也可以,跟我去吃个饭。”
夏听南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吃什么饭,是不是相亲?我不去。”
夏妈怒道:“不去什么不去,就要去,我都和人家约好了。”
夏听南闻言也有点生气:“你凭什么约好了,都没有问过我,约好了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商量都没有和她商量过,这就是赶鸭子上架。
“别吵了,吃菜,今天这个葱油鱼是我烧的,听南你快试试好不好吃。”夏爸见状赶紧调节气氛。
夏听南不高兴地夹了一块吃掉,然后臭着脸说好吃。
夏爸爸说:“听南,你也别气,你妈都是为你好,你现在每天开开心心,有我们陪,有秉然陪,那过几年了,我们老了,秉然成家了,那你怎么办?”
听到徐秉然的名字,夏听南下意识拿他当挡箭牌,“那也得徐秉然先成家啊,他比我还大两岁,对象都还没有,你们怎么不催他。”
夏妈:“你这臭小子,就知道甩锅,秉然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谈什么对象,而且他长什么样,你长什么样,他再过十年都不怕找不到老婆。”
她不是没给徐秉然介绍过对象,但都被徐秉然以太忙没时间给拒绝。
“我长什么样子了?”夏听南又好气又好笑,她口不择言道,“行,我就是丑!反正徐秉然不找对象我也不会找对象的,那就等再过十年吧,等十年后徐秉然有对象了,我就去相亲。”
夏妈妈紧紧地捏着筷子,眼睛里的火快要冒出来,她咬牙切齿到:“夏听南!我快被你气死了!今晚你洗碗!”
夏听南:“洗就洗!”
夏爸爸在两团火的中间,一声不吭地吃着饭,心中默默流泪。
老婆孩子的脾气怎么都这么爆啊……
在夏妈妈的怒火攻击下,夏听南老老实实洗好碗才回房间,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洗澡洗头。
如今她的头发已经到肩胛骨,因为头发多,又不够柔顺,所以打结得也很厉害。
她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一下一下用力地梳头,心里有点烦,也有点乱。
“咚。”
夏听南打开窗户看过去,看到徐秉然正在阳台喝酸奶,看到她后就把手里另一盒递给她。
“喝吗?”他问。
“喝!”夏听南伸长手接过酸奶,盒身上还带着冰凉的水珠。
徐秉然的下巴忽然扬了一下,夏听南一秒领会,把窗户开大,人退远了些,让徐秉然翻过来。
大学的时候她和孙雅舒说起他们两个房间离得很近,平常经常翻来翻去找对方玩的时候,孙雅舒的表情有一些难以形容。
她开玩笑似的问夏听南,这是不是她和徐秉然的情趣。
夏听南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他们还不够懂事的时候就这么做着。
徐秉然会因为父母吵架而来她这里找清净找安心,而夏听南也会因为不想被管着学习而去找徐秉然寻乐子。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两个缺少陪伴的人想要互相慰藉罢了,而从小养成的习惯,又怎么会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行为上能改,心理的信任依赖也难改。
徐秉然很久没进过夏听南的房间了,脚踩到地上之后下意识环顾了一下。
依旧是昏暗的房间,夏听南只开了一盏小灯,木质地板因为有些老旧,踩上去之后发出一声极轻的咿呀声,然后就安静下来,目光延伸而去是藏青色的棉质床单,看起来十分柔软。
房间里有一个小书桌,小书桌旁边有一个小椅子,但夏听南从小到大几乎从来不坐,她会坐在地上,坐在床上,坐在书桌上,但就是不坐在应该坐的椅子上。
旁边还有一个衣柜,衣柜的门没有关紧,只因为被一件半掉的文胸卡住,从缝隙里能看出里面一如往常凌乱。
夏听南注意到什么,赶紧挡在徐秉然面前,打开衣柜捡起文胸丢了进去,十分沉着冷静,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
然而这一件小小的文胸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山如废墟的衣服堆在他们两个人眼皮子底下轰然倒塌,零零散散地倾泄一地。
“……”
夏听南的脸出现裂缝。
房间里静悄悄的。
衣柜猝不及防变得空荡,只剩下稳稳压在底下的一些衣服,各种颜色的衣服堆满了夏听南的脚,有一些则滚到了徐秉然附近。
她看着徐秉然脚边贴着的黑色蕾丝底裤,陡然间感到有一些窒息。
徐秉然也看到了,他弯下腰,把脚掌上的黑色薄布拿了起来,拉过夏听南的手,把它放进她的手心,收回手的时候像是不经意地抠了一下她的掌心。
夏听南握着内裤,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秉然轻轻说:“夏听南,整理一下。”
……
夏听南埋着头整理衣柜,根本不敢看徐秉然,她越急越是整理不好,这边往里塞衣服,那边往外掉,止都止不住。
徐秉然盯着看了一会儿,过去帮夏听南一起整理。
他掠过私密的衣物,拿起一件衬衫,叠好递给夏听南,夏听南快速接过来塞进衣柜。
夏听南:你还是去坐着吧。
徐秉然:不需要帮忙吗?
夏听南:……不用。
他走到书桌边上的小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夏听南把一件件衣服随意叠好,然后放进衣柜的最里面。
徐秉然突然出声:“你为什么不穿以前的睡衣了?”
夏听南停止手上的动作,愣了一下。
“哦,你说这件白色的吗?因为买了新睡衣,这件压在底下就忘记拿出来穿了。”她把手里叠到一半的衣服重新抖开,“好像是还可以穿,不过有点旧了。”
她又问:“我身上这件是不是不太好看?”
她身上的睡衣是她前几年刚买的,很少女,上面都是粉色的花朵,单纯是她某个瞬间少女心泛滥而剁手的产品。
徐秉然:“啊。”
夏听南狐疑地看他:“啊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太能欣赏,不过也不难看。”徐秉然自己的衣服都很简单,黑白灰三个颜色轮着来,对于花里胡哨的衣服没有什么好不好看的概念。
她恍然大悟:“啊,所以就是没有以前那件好看的意思呗。”
徐秉然没说话,夏听南当他默认了,于是决定让这件宽大的白色体恤再次见光,她把它放在了衣柜的最上面,这样她下一次拿衣服就能看到。
房间重新恢复了表面的秩序,夏听南觉得之前尴尬的氛围消散,心理放松了一些,她坐在床边,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开始吐槽。
“徐秉然我和你说,我真的是服了我妈了,又让我去相亲。”
徐秉然伸脚用脚背碰了碰她的脚趾,避重就轻问:“脚好了没?”
夏听南掰起自己的脚看了一下,“早就好了吧,原本也没什么,现在都没感觉了。”
“嗯。”
“我和我妈说了,除非你脱单,否则我是不会找对象的,这是不是双赢的好方法?”夏听南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她掀开酸奶的盖子填了填,鼻子上沾上一点酸奶。
“双赢?”他抽了张纸巾,快碰到她鼻子的时候又拐了个弯把纸巾塞进她手里,“自己擦。”
“哦哦谢谢。”夏听南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满不在乎地说,“对啊,我们俩共进退,要么一起脱单,要么一起单身,这样子要是被我妈骂,也是我们俩一起被骂。”
徐秉然盯着她手里的酸奶盒,讳莫如深,不知在想什么。
夏听南吸了酸奶,盒子因为液体与气体的流失,在她手里发出咔咔的清脆声音。
她的设想很美好,徐秉然短时间内不打算找对象,让他首当其冲接受她老妈的制裁,她躲在后面就清净了,压根没想到两个人一起脱单这个方案。
夏听南把喝完的酸奶丢进了垃圾桶,发出很轻的一声“咚”。
刚刚开过的窗户没有关严,夏夜无风却有蚊虫,夏听南刚想伸手拿手机,下一秒就敏锐地听到了一声令她鸡皮疙瘩四溢的嗡嗡声。
“靠!”她忍不住骂了一句,整个人差一点跳起来。
徐秉然立刻站起来看她,把窗户关严实,然后把房间里的大灯打开。
整个房间亮堂堂,妖魔鬼怪无处遁形,但狡猾的蚊子却不见踪迹。
夏听南从小就招蚊子,只要和别人站在一起,别人永远是蚊不叮,她却比孙悟空还能上抓下挠,蹦蹦跳跳地躲蚊子,当年中考完在徐秉然的高中门口等他放学,她也差一点被蚊子抬走。
徐秉然提醒说:“你别动。”
夏听南崩溃:“我不动,它咬我怎么办?!”
徐秉然问她:你没听过一个词,叫钓鱼执法吗。
第37章
房间里的大灯重新被关上,只留了床边的莹莹小灯,照亮一方,为蚊虫营造了良好的进食氛围。
鱼饵·夏听南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子上,偏着头死死盯着徐秉然,表情有一些凶狠。
她说:“徐秉然,我如此牺牲,你要是没把那只蚊子打死,那就是我错付了,今后咱们也不必相见了。”
得,又演上了。
夏听南躺了一会儿,没听到蚊子叫,困意倒是像沸腾的水,冒着泡就泛了上来。
她说:“徐秉然,我想睡了。”
徐秉然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八点。”
夏听南的嗜睡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她眼睛一闭一闭的,在某个瞬间又用力睁大让自己清醒,紧接着又无力地耷拉下来,只留着缝隙看人,像是在翻白眼。
“你看到蚊子没有?”
徐秉然盯着房间里的那一点光源看,没回她的话。
夏听南心里不耐,睡意混着对蚊虫的恼意,以及徐秉然在朦胧光影中暧昧不清的眼神。
这个房间的任何东西好像都变成让夏听南陌生的物品,只有那一缕光带着熟悉的徐秉然的气息传了过来,难以言喻的强势。
猛地坐起来,“算了,我把——”
她想说把空调温度调低,这样蚊子就不会出来咬人,但话还没说完,徐秉然的身影盖过了那道唯一的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面前,四面八方的空气都沉了下来。
心无端颤了一下。
她看到徐秉然的双手朝她的脸伸来,似有预感,不敢再动。
眼里是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得很规整,手背上的筋脉稍稍凸起,显得十分骨感,手指关节有一点伤疤,加上余光中的手臂带着青筋,这些都为徐秉然这个人平添了几分野性。
徐秉然是一个身材高大充满荷尔蒙气息,从小到大都不乏追求者的男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夏听南第一次意识到只要徐秉然想,甚至不用顾忌她的意愿,轻而易举就能让她动弹不得。
啪。
短暂,清脆。
很轻柔又很沉重。
轻柔是对夏听南而言,沉重是对徐秉然掌心的蚊子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