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上抬了抬,又想收脚,“我没事。”
徐秉然的视线顺着她的脚腕向上,看到她宽松睡裤里隐约的黑色蕾丝,有一点熟悉,又好像不是熟悉的样子,有些地方看不清蕾丝的花纹,只是一团黑。
蓦地松开手站了起来,手指用力地搓了搓,忽然有些想抽烟的冲动,他呼出一口气,把一瘸一拐的她扶到床上坐下。
柔软的床下陷,勾勒出夏听南臀部的形状。
他说:“我去拿医药箱。”
“不用了吧。”她感觉不是很严重,就是稍微有一点疼。
徐秉然也很快地说:“那算了。”
他给夏听南抽了两张纸巾,让她自己把血擦一擦,自己去厨房倒了杯凉水,一饮而下。
喝完一杯像是还没满足,他去冰箱里挖了两块冰块放进水杯,重新倒了一杯水,又一口闷了下去,眼神凝在半空中找不到落点,身上的肌肉半晌才放松下来。
房间里,夏听南有点难过,因为把血擦了还是有点疼,“我还想玩《舞力全开》的,现在怕是玩不了了。”
想起什么,她看向喝完水回来的徐秉然,“对了,你是想找我做什么?”
徐秉然问她,她现在工作的图书馆大不大,有没有可以自习的位置。
夏听南说:“就是学院路那个区图书馆,还挺大的,位置的话去得早的话就有,迟了可能就没有了。”
毕竟来图书馆学习的高中生还有大学生不在少数,为了占位,他们都来得尤其早。
“那你能不能帮我占个位置。”
夏听南怔了怔,“你去图书馆做什么?”
徐秉然从包里拿了两本书出来,是夏听南熟悉的封面,党史学习四本专用书目的其中两本,他晃了晃手里的书,“你要学党史,我也要。”
他们不仅有党史测试,还有有全警大练兵,时不时就要抽测,所有测试都和年终以及晋升挂钩,所以平常不只是工作,学习压力也有些大。
去年局内部抽测各个部门,没有抽到徐秉然,但是抽到了另一个大队的大队长代表他们支队参加考试,结果对方没考好,成为抽测名单里唯一连及格线都没到的。
政治部在市局首页发文,通报批评,而那位大队长本人的大名以及前缀“治安支队”都被明晃晃地登在市局网页上,十分丢面子。
支队领导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通,让所有人加强学习,但最惨的不是这个,最惨的是政治部要求他们整个支队都要参与普测,所有人都被拖下水,简直是“飞来横祸”。
这样的结局,别的支队看了都得笑。
为了避免今年也发生这样的事情,政委已经要求办公室在市局抽查前,先安排一次支队内部的普测,刀尖向内刮骨疗毒,抓出积累不到位的“卧底”,当街游行杀鸡儆猴,确保所有人对测试保持重视。
徐秉然:“周末你也要上班是吗,我这周六过去,你能不能帮我占一下位置?”
夏听南有点犹豫:“可是占位置这个……”
“我会早过去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不会占着茅坑不拉屎,夏听南听懂了,于是用力一点头,“好。”
其实占个座位只是举手之劳,主要还是担心被人议论。
大学的时候虽然夏听南还是不爱学习,但至少期末考前的一段时间会泡在图书馆恶补各个科目的知识,有一段时间徐秉然刚好闲下来,就来找她。
夏听南那时候基本已经没课,全心全意准备期末考,每一次都坐在同一个位置,所以干脆把课本都堆在那个位置,这样每天就不用搬来搬去,因为她每天去得很早,所以也不怕被人骂。
自从徐秉然来了之后,她去图书馆的热情低了一点,因为不想让徐秉然这样陪着她。
她又别扭又愧疚,徐秉然已经够忙够累了,分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却偏偏要来回奔波,到她的学校陪她无所事事。
那一天她想了个馊主意,为了让徐秉然知难而退,她故意赖在寝室不出门,平时八点就去图书馆,那天故意等到快中午才去,这样她和徐秉然相处的时间直线缩短。
徐秉然并不很轻松,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依旧忍耐着。
然而还没把徐秉然逼走,夏听南却因为这样的行为失去了在图书馆的固定位置,她的书被人丢在角落,十分凌乱,甚至有人在学校的网络广场上公开暗讽占着茅坑不拉屎。
夏听南歉意混着委屈,她并不是故意,就是前一晚没想起来要把书拿走。
弄清来龙去脉,徐秉然后面几天一大早到图书馆帮她占座位,夏听南没来,他就自己坐着学习看书,夏听南来了,他就把位置给她。
这导致夏听南心里更加愧疚,觉得椅子底下都冒着火,坐着烫屁股,但她总不能因为愧疚就接受徐秉然,和他在一起,那样对两人来说都不公平,徐秉然也不会喜欢,所以她只能用物质的方式补偿徐秉然。
夏听南从来不是一个果断的人,有时候甚至会在某些事情上钻牛角尖,她在意两个人多年来的感情,总是对徐秉然心软而不能彻底狠下心,但也担心自己给徐秉然希望。
但徐秉然没有丝毫不耐心,没有因为夏听南的铁石心肠而泄气,甚至对夏听南的心软感到庆幸,他只是用行为告诉他,他会一直等她。
等她心动。
第35章
周六的时候,夏听南一到单位,还没进门,就已经看到门口站了不少人了,年纪大年纪小的都有,明显都是来占位置的。
还没到图书馆的开馆时间,她上楼把自己的包放在自习室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然后给徐秉然发消息,让他记得早点到。
图书馆里现在只有工作人员,夏听南整理了一下东西,坐在同事旁边边吃早饭边聊天。
同事问:“我怎么看到你的包在自习室里面?”
夏听南解释说:“我帮人占个位置,他马上就来。”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徐秉然是不是马上就来,因为他一直没有回复,早上她出门前特意敲了徐秉然的门,结果发现徐秉然已经出门。
马上要到开馆的时间,夏听南见徐秉然还没有回复她,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如果等下位置不够,她就只能把留给徐秉然的那个位置让出去了。
主任叶新晴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准备一下。”
“知道了。”她们从位置上站起来。
大门一开,读者纷纷涌了进来,基本上都在往自习室跑,有些人只占了一个位置,有些人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另一个位置上,明显是替别人占的。
她们可以这么做,但夏听南不行,首先她是工作人员,其次对方至少有一个人到场了,而她又不能坐在那个位置上替徐秉然顶着。
服务台边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都是带着图书证来还书的,主任已经在喊她了。
夏听南最后看了一眼手机,这下终于看到了徐秉然的消息。
徐秉然:楼下了。
徐秉然有晨跑的习惯,平常除非下雨,否则都是都是跑步去上班,到了单位就去冲个澡,清清爽爽地开工。
今天他也起得很早,去图书馆旁边的公园跑了几圈,原本打算早一点去图书馆,但刚好碰上一点事情。
早上公园里的老年人特别多,老年人多,自然老年活动也多,下棋打拳一应俱全。
但今天,一个打拳的把两个下棋的棋盘给打翻了,三个老人家没有一个想息事宁人,分分钟躺倒在地,就比谁碰瓷技术更硬。
旁边几个明事理的老人家想劝架,反而卷入漩涡中,战火越发喧嚣。
完全不讲理。
但凡讲点理也不至于吵起来。
徐秉然之前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在中间协调了好一会儿,他们一听徐秉然是警察,火气反而更大,打拳的让徐秉然把下棋的抓起来,下棋的让徐秉然把打拳的抓起来。
他一个头两个大,发现软办法没用,最后叫来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和他一起对老人家们采取“硬手段”的教育感化,总算平息了老人家的怒火,他这才放心离开。
等电梯的人很多,电梯很慢,徐秉然干脆通过安全通道跑上楼,一眼就看到正在替读者登记还书的夏听南。
她的头发被高高地扎了起来,露出纤细的脖子,隐隐能看到后颈连着发尾的细小绒毛。
徐秉然疑惑,以前她的脖子有这么细吗?还有那一晚他手里的脚踝,手指轻轻一圈就完全包裹着,脆弱易碎的感觉,每一种样子都是他魂牵梦萦的模样,在夜里反复幻想,有痛有快乐,但醒来后却只有空虚与怅然。
夏听南抬头的瞬间看到他后朝他眨了眨眼,然后指着一个角落,“就放着黑色小包的那个位置。”
徐秉然点了点头。
他来得还算早,自习室里还有一些空位,都比夏听南选的这个要好,但夏听南看到徐秉然还是坐在了那里。
夏听南上午没顾得上徐秉然,今天是周末,人流量很大,幸亏来了一批志愿者可以来分担她的工作,不过他们年纪都不是很大,好像是来暑期实践的。
说起暑期实践,大学的暑假她嫌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奶茶店当店员,喝奶茶赚钱两不误,还可以摸鱼看小说,很适合她。
那段时间徐秉然刚好在准备下半年公安联考,并没有过来找她,她反而松了口气,让他好好复习,不要想太多。
徐秉然当然半点也没想多,工作生活依旧规划得很好,该复习时复习,但该找她也没一天落下,偶尔远程点个健康卫生的外卖给夏听南,让她不至于看小说看到忘了吃饭。
一个月的暑假工,夏听南也攒了几千块钱,想着去邻市的沙滩游泳看海,但却找不到陪她的人。
陈茜去国外旅游,孙雅舒又离她太远,汤诚……虽然他们俩这几年的关系一直挺好,但夏听南可不想单独和他出去旅游。
最后还是徐秉然以回来办手续为由,陪夏听南去玩了几天,时间一到徐秉然就坐着飞机离开,夏听南心情复杂,哪能看不出来他这是专程来陪她的。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快,中午的时候夏听南喊徐秉然一起去吃饭。
徐秉然合上书,从位置里走出出来,他坐的那一桌的另外三个位置已经被几个小女生坐满,她们看到徐秉然站起来,眼睛控制不住地偷瞄。
夏听南突然很想笑,想起来以前徐秉然来她学校门口接她的时候,校门口的女同学也都是这么偷看他的。
她按电梯,“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扶着辆自行车在我初中门口等我?”
徐秉然说:“记得。”
哪能不记得,学校门口的保安都认识他,还会和他聊聊天,因为每一次她都慢慢吞吞,迟迟不出来,徐秉然夏天得被热浪蒸,冬天要被冷风吹。
但夏听南坐上他的后座时,其他的都感受不到了,只有被她环绕着的不停冒汗的腰腹,还有贴在他后背的尚未长大的柔软,反反复复地摩擦。
单纯的依赖,以及无心的诱惑,令青春期的他无限焦躁,无处宣泄。
图书馆有自己的小食堂,是对外开放的,平常读者也可以来这边吃,就是比较麻烦,要排队付钱取票取餐,而夏听南作为工作人员就没有这么复杂,直接打菜就可以了。
墙上的牌子上写着两荤两素十五元,价格很公道,至于味道……
夏听南咬了一口鸡腿,然后又默默放了下来,之后都没有再碰。
不是她想浪费,实在是这个味道……
一如既往的难吃 。
徐秉然慢慢地吃着,看不出来到底喜不喜欢吃。
夏听南问徐秉然书看得怎么样。
徐秉然:“看了一半。”
准确是说是看完了一本,他一共只带了两本书。
“你太厉害了,我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我就想睡。”她感叹。
“你看到小说密密麻麻的字怎么不想睡?”
“这怎么能一样?”
徐秉然笑了一下,手指忽然伸向夏听南的脸,然后指尖就碰到了她的唇角。
这个位置是空调风口,徐秉然的手有点凉,尤其是指尖,似冰又似电,触在她的嘴边仿佛带着电流。
她不自觉地快速往后躲开。
徐秉然的手顿在半空中,然后慢慢收回来。
他解释说:“你嘴边有肉沫。”
夏听南如梦初醒般地摸了摸,果然有一颗肉沫黏在嘴边。
她摘下来用纸巾擦了擦手,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徐秉然现在对她没有其他的意思,但嘴角还是有种火燎燎的感觉。
头顶的空调风口依旧呼呼地送着风,接下来他们这桌却有些异常的安静,两个人食不言寝不语,一句废话也没有,直到两人吃完,夏听南带徐秉然在图书馆各处逛了逛,然后她回去午休,徐秉然则回到自习室。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把整个自习室都照得很亮,下午徐秉然还是这么坐着,然而越看头越痛,书里的字好像打乱了顺序,每一句都变得让人看不懂。
他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
队里的安排已经下来,出差审批表也已经批了,下周他就要去出差,至少一个星期,这就意味着他将很长时间看不见夏听南。
他翻了翻夏听南的朋友圈,里面很丰富,有时候一天就能发好几条,有关于玩乐的,有关于工作的,有关于游戏小说的,光是看她的朋友圈就能知道她的每天都做了什么,要是在办案民警手里,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嫌疑人,尤其好查。
夏听南正被一个小朋友拉着,后者说一定要借到某本书,表情很着急。
她安抚他的情绪,“小朋友,姐姐先帮你看一下还有没有库存。”
大概是学校的统一任务,最近借那本书的人不少,夏听南查了查记录,发现馆里的几本都已经借出去了。
“小朋友,你是今天一定要借到吗?”
“姐姐,这是我们的作业,这周要看完,还要写读后感。”他说着又开始着急,“如果没看完,我要被爸爸打的,还会被老师骂的!”
夏听南哭笑不得,“小朋友你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
徐秉然走过来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