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嫁给一个和尚——南烟南下
时间:2021-12-28 16:02:53

  观南心头一紧,什么也顾不得,快步上前将她搀扶住,担忧地问:“可伤着了?”
  秦漪满手淤泥,一种不好的感觉直涌上来,似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下一瞬,几十个百姓举着火把将她二人团团围住,他们脸上的神情活像撞破了什么奸情。
  “妖妇!你当真是死不悔改!”
  “听说这还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不好好守着妇道,整日抛头露面迷惑人心,你究竟居心何在!”
  “妖妇!”
  “杀了她!”
  “这回不能轻易饶了她,这等妖妇就该用火烧个灰飞烟灭!”
  “没错,不能让她这个妖妇继续祸害观南法师,祸害咱们鄯州子民!”
  ……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在城中回荡,这些人有虔诚的佛教信众,有单纯凑热闹的平民百姓,也有早就看不惯秦漪的富家女子。
  观南攥紧拳头,欲要起身之时,秦漪忽而仰头大笑起来。
  “妖妇?”她慢条斯理地取出绢帕拭去手心淤泥,倾身勾住观南的脖颈,抬眼望向一众百姓时冷艳逼人,“没错,我就是妖妇,你们能奈我何?”
  她的话语激怒诸多信众,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长者,瞧着应是个虔诚礼佛之人,对着观南缓缓施了一礼。
  “观南法师,万望您能及时醒悟,将这妖妇交给我们,还佛家一个清净,还鄯州子民一个清净。”
  观南微微侧头,恰对上秦漪寂灭的目光,他心口忽然泛起一阵痛感。
  数月前,她曾险些在大火中丢了性命,时过境迁,如今她竟因他再次被逼上绝路,面临世人的谩骂。
  他们,竟想再次用火刑折磨她。
  “若我说不呢!”
  观南目光一瞬不移地凝在她脸上,声音有力而坚定。
  “今日,谁想动她一根手指,便先从我尸身踏过去!”
  他抬手将她打横抱起朝前走去,愤怒的众人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外加有侍卫护在左右,人群瞬间被冲开一条小道。
  秦漪搂着他的脖子,伸手将面纱取下,光洁细腻的脸颊上,曾经那块丑陋疤痕已然消逝,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观南,世人皆骂我是妖妇,惑了你的心智,挡了你的成佛之道,没想到曾经一句戏言竟成了真,我当真因为你与众生为敌了。”
  还记得那时在慈云山上,她曾问他,若有朝一日她与世人为敌,他该当如何选择。
  彼时他郑重其事地回答,愿陪姑娘一同面对,即便受尽千人弃万人骂也在所不惜。
  今日,他当真做到了。
  观南未曾停下脚步,他也不知这条路是通往何处,他只想珍惜这片刻的温存。
  他垂眸看她一眼,声音平和而冷静:“你从未迷惑过我,是我自甘堕落坠入红尘,而你不过恰好是让我心甘情愿破戒之人。”
  “云凰,你与世人为敌,我便陪你一同面对,这是我答应过你的,我至死也不会忘记。”
  秦漪眸中闪烁着晶莹,心田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盈满,她无数次问自己,究竟何德何能,才会遇上这个傻人。
  “放我下来吧。”
  观南紧了紧手指,脚步也停了下来,他不会拒绝她,也不会让她为难,更不会让她再因他而忧心。
  秦漪抚平衣衫上的褶皱,朝他莞尔一笑,唇红齿白的明艳模样是世人不曾见过的。
  “法师,夜里天凉,早些回去歇着吧。”
  观南知道,他今日便只能送她到这了。
  “好,姑娘慢走。”他轻声回答。
  他想,若有来生,他定然不会再做佛子,三世轮回如何,尘世苦痛又如何,爱而不能,求而不得,他却甘之若饴,如刻骨髓,释空说得对,他确是疯魔了,为她,走火入魔。
 
 
第42章 肆拾贰   “暮春已至,我来迎你回家了。……
  花厅中, 乌则钰闲适地品着香茗,坐在他对面的秦漪兀自发着呆。
  “云凰姑娘,我后日要启程去往西临一趟, 近些时日鄯州城中不太平,你随我一同前去。”他忽然开口说道, 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想来这决定也非临时所做, “木娅非闹着要去玩玩, 恰好你与她路上做个伴。”
  “后日?”秦漪回过神来眉头蹙眉, 心有不解, “为何这么仓促?”
  乌则钰放下茶盏,习惯性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近些时日他似是格外忙碌, 原本苍白的肤色更显憔悴消瘦。
  “原是定在下月, 但有批货物出了点岔子,需要我亲自出面解决。”他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似笑非笑暗含打趣,“怎么,离开这么久,你不想回去看看?”
  秦漪避开他目光, 原本平静的内心忽然变得乱如麻。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风光回去,可那里带给她的只有无尽伤痛, 那里没有任何她牵挂的人, 回去也不过是进入另一条不归路。
  为了这条不归路,她屡次狠心伤害那唯一不讲条件全心珍视她的男子,这一刻, 她突然无比害怕,怕自己所做一切都终成一场空,怕被老天继续磋磨。
  “我不知道。”
  “云凰,有些事迟早都要面对,与其等着别人找上门来,倒不如主动出击。”
  乌则钰颇有耐心地劝说着,似乎在这件事上他感同身受,深有经验。
  “戏台子为你搭好,我已做好看戏的准备,你可不能让我失望才是。”
  迟疑许久,秦漪垂眸点头:“好。”
  回西临的决定属实太过突然,而对宝画宝珍来说,重归故土,心中的恐惧是远远大过激动的。
  临行前一晚,两个丫头将行囊清点完毕后便准备歇下了,又见秦漪房中还点着灯,便颇有默契地来到她跟前。
  看出她的忧思,宝珍犹豫道:“小姐,您不跟观南法师道个别吗?这一去,日后不定能不能再见着了。”
  想到什么宝画皱眉道:“可若是再像上回一样,叫那些疯子瞧见怎么办?”
  梳妆镜前,秦漪面无波澜地将发间步摇取下,又抬手从漆红匣子里取出一封信来。
  “派人将这信送去。”
  她未言明是给谁,而那信封上也未署名,可宝珍已然心领神会。
  “是,小姐。”
  ……
  观南收到云绣坊送来的信时天还未亮,他向来觉浅,听到外头的呼唤声就立刻醒来了,得知是秦漪给写的信时,他满心欢喜激动不已。
  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竟是封诀别信。
  “法师,你怎起这么早?”
  释空被外头的动静吵醒,披着外衫来到外间查看情况,却见观南颓然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一尊经历百年沧桑的木雕泥塑。
  满身孤寂,满身落寞。
  “出什么事了?”释空又问。
  观南抬眸,眼角微泛着红,“她为何不愿与我当面道别。”
  只这一句话,释空便已了然,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情之一字,他轻声叹了口气,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想来秦施主也是不愿观南法师伤心难过的。”
  许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观南猛地回神,将信笺折好放在怀中,而后直冲向门外。
  *
  天尚未破晓,乌氏商队走在广阔无垠的荒漠中,所到之处皆有铜铃清脆悦耳的声响。
  因是头一回出远门,乌木娅兴奋的不得了,不是哼小曲就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秦漪昨晚一夜未眠,这会儿正昏昏欲睡,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人禀了声:“少主,前头有个和尚,瞧着……像观南圣僧。”
  听到动静,秦漪掀开软轿探出身子朝外看去,果见不远处一人一马伫立在那儿,清瘦修长的身影在苍茫大地中与月色融为一体。
  前面一辆马车里,乌则钰淡然的声音传来。
  “不用理会,继续赶路。”
  “等一下!”秦漪及时出声,提起裙摆跳下马车来到前头,“乌少主,容我跟他道个别。”
  沉默片刻,乌则钰低笑两声:“你这样说,倒像是我将你们这对鸳鸯给拆散了似的。”
  秦漪未理会他,转身径直走向观南,他跨坐在马背上凝望着她,眸中似有暗潮涌动。
  “观南法师,别来无恙。”她仰着下巴轻声说道。
  “你可是执意要走?”
  他一开口,天地间好似都在一刹那静了下来,残星不再闪动,风也停止吹荡,脚下的沙粒也变得坚硬。
  良久,秦漪笑笑:“法师说笑了,我努力这么久,为的不就是今日这一天?”
  得到这个答案后,观南紧抿着唇,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觉攥紧骨节分明,下一瞬,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秦漪面前。
  “好!”他沉声说道,“我陪你同去!”
  秦漪眼角微润,相识不过一载,他却无数次将自己的坚定毫无保留地交给她。
  可她如何忍心将他拉下水,让他与她一样受万人诋毁指责。
  “法师,你我之间隔着大漠南北那么远的距离,你是天上明月,而我只是一粒尘土。”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她害怕,她怕对上那道灼热的目光,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面前,她所有不堪和懦弱都无处可藏。
  “明月不该沾染尘埃,尘埃也不该肖想明月。”
  晨光穿透薄雾,星月依旧挂在天边,眺望远方,沙丘与天际相接之处,瑰丽橙红的曙光缓缓浮现。
  天,就要亮了。
  秦漪拢紧云肩,双目微闭,“你该去成你的佛,受万人敬仰,而我自甘在这红尘中无尽轮回,自食其果,这就是云泥之别。”
  视线忽然一暗,再睁眼时,观南已站在她面前。
  “你可知我早已决心还俗?”他眸中闪过一丝隐忍,垂在身侧的十指紧紧攥着,“你说你不愿做绾梅,你要报仇,你要杀生,你要负尽天下人,好,我陪你!”
  “只要你愿意,我便是将整个大漠走遍又何妨?云凰,我总会寻到你,与你同在。”
  清朗的声音越过空旷辽阔的沙漠,如磐石般坚毅。
  秦漪侧头避开他视线,指尖狠狠掐入掌心才勉强换来几分清醒。
  “可我不愿意,观南,历经诸多劫难,我已不信情爱。”
  她狠心说完这句话时,鼻尖已酸涩的不成样子,观南呆愣地站在那,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眸中黯淡无光。
  许久,他苦笑着收回手,低头轻喃:“对不起,是我打扰姑娘了。”
  “来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他转身牵着马儿朝来时的路走去,背影是那样的萧然。
  “云凰姐姐,你哭了?”
  乌木娅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漪抬手捂着阵阵绞痛的心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仰头抹去泪水,“我能为他舍去性命,却不能给他情爱。”
  若有来生,若他还是佛子,那她定要做一盏青灯,或是一只木鱼,倘若再幸运点成为一串念珠,在佛前与他生死相随,那该多好。
  ……
  观南失魂落魄地走在鄯州城中,不知不觉,他竟来到大照寺门前。
  推门进入佛殿,心中顿生物是人非之感,他仰视着殿前佛像,眼角有泪缓缓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双膝着地跪在佛前,悲痛空虚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佛祖,请您告诉弟子,弟子究竟该何去何从。”
  无人能够回应他,佛渡众生却不渡己,从自愿堕入红尘的那一刻,他便注定要饱受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所带来的苦痛。
  观南在佛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释空找到他时,他仍垂首跪在那儿,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
  “法师,您这是何苦啊。”
  良久,观南低喃道:“释空,她走了。”
  “如你所说,她心中的确无我。”
  释空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如一具行尸一样毫无生气,也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那秦施主就是观南的魂魄。
  悲伤也好,欢喜也罢,他所有情绪皆因她而起,他爱她至深,那颗炽热的心中已然不见佛祖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那叫秦漪的女子。
  “其实,上回小珍施主曾跟释空说过,秦施主也是有难言之隐,她既要回京报仇雪恨,又恐您受她连累。”释空合掌字句说道,“上回给您治伤的大夫,就是秦施主派来的,释空妄言了,秦施主心里定是有您的,只是命运弄人罢了。”
  听到这番话,观南如获新生,撑着麻木无感的身体起身,双手紧紧攥住释空。
  “你说的可是真的?”
  “释空所言句句属实。”
  ……
  暮春三月,观南一路快马加鞭风雨无阻赶回西临,重回故土,他来不及感慨也来不及歇息,抵达慈云寺后直奔住持房中。
  途经之处,寺里的僧人认出他后都格外激动。
  “大师兄回来了!”
  “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咦,释空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释空已在路上,不日就能抵达,我还有要事,待会儿再与你们叙旧。”
  言简意赅地解释一句后他匆匆离去,一众弟子都甚感奇怪。
  “我怎么觉得……大师兄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啊,从未见过他这般焦急的模样。”
  在众人疑惑之时,观南已怀揣着猛烈跳动的心来到住持房中,入门后径直跪在地上。
  “弟子观南决意还俗,望师父成全!”
  像是早已料到会有今日这般,住持竟出奇地平静,他没有丝毫慌乱,只微微叹了口气,倾身将他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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