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扭头去看,见身着黑甲的骑兵驱马而来,看装束是御林军!
“救救我们!”
不比两名侍卫吸入的迷烟多,宁瑶还算清醒,缓缓向前爬着,“救救我们......”
眼前越来越模糊,听觉似也出现幻觉,好像有人在向后方呼喊太子......
“殿下,太子妃在这里!!”
被穿透手掌的山匪见势不妙,却也不想丢了一笔好生意,状着胆儿上前去拽宁瑶的脚踝,想要拽上她立即撤离。可与此同时,前方林子奔出一匹威风凛凛的黄骠马,直冲他而来。
黄骠马扬起蹄子,嘶鸣一声,落下时一铁蹄踩在山匪的小腿上。
骨裂感疼得山匪晕了过去。
黄骠马上,一袭锦袍的赵修槿冷冷睥睨着倒地的山匪,眼帘略抬,看向持刀的另一群人,语调是罕见的冰冷:“来人,将他们折了手脚,丢进囚车。”
“诺!”
赵修槿翻身下马,一个健步逼近晕过去的宁瑶,颤着手将人抱坐起来,见小丫头满脸灰土,唇色渐失,心口像被针扎一般疼痛。他打横抱起宁瑶,将人放在马背上,又翻身上马,没再去管其他,狠夹马腹,一骑绝尘。
他们身后响起山匪的反抗声,没一会儿便淹没了声音。
他带人来林中探路,顺便打听庄芷柔的下落,没想到在此遇见了宁瑶,心中无比庆幸又后怕,若是来晚一步,他的瑶儿不知要被带去哪里......
回到临时搭建的大帐,赵修槿抱着宁瑶回到最中间的帅帐,吩咐帐前的张秉得道:“备水。”
张秉得傻着眼看着太子横抱着一名姑娘,起初以为是庄芷柔,靠近一看吓了一跳,太子妃怎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啊,快抬水来!再拿些干粮来!”
帐外开始忙碌,赵修槿抱着宁瑶走到木床前,小心翼翼将人放下,“瑶儿,瑶儿。”
宁瑶没有反应,微弱的鼻息让人担忧。
赵修槿坐在床边为她把脉,又掏出银针刺入她的穴位。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小娘子发出一声哽咽,不自觉蜷缩起身子。
赵修槿收了针,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瑶儿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扶着她的后脑勺,轻声道:“没事了,别怕。”
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昏迷中的宁瑶下意识往他怀里钻,呜呜地哭了起来。
随着眼泪外涌,那垂下的眼帘慢慢抬起,愣愣看着眼前的一抹淡蓝月白。
好熟悉,好熟悉......
她反应过来,蓦地抬头去看,正好撞入一双璨如星辰的眼眸。
“殿下......”
是梦吗?梦里的殿下还是这么温柔,能包容她的一切。
看她不是很清醒,赵修槿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抖开棉被盖在她身上,“是我,是瑶儿的夫君。”
宁瑶有些不敢相信,分离一整月,思念成疾,每日幻想着相见的情景,却在这般邋遢糟糕的境遇下重逢了。
可她脑袋晕乎乎的,混沌不清,眼皮再次合在一起,沉沉的睡了过去。
感受到怀里的姑娘发出均匀的呼吸,赵修槿放轻动作,将她放平在床上,掖好被子,坐在一旁看着她。
稍许,张秉得差人将浴桶抬了进来,又端上几盘热菜,小声道:“娘娘可用膳?”
赵修槿摇摇头,让他传来一名医女为宁瑶擦拭身子,自己带着张秉得去往囚车方向。
没一会儿,囚车那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赵修槿坐在藤椅上,不咸不淡地看着血粼粼的山匪们,却不是为了听他们告饶,而是在审讯他们,想从他们嘴里查到附近几座山寨的窝点,也好逐一铲平。
在侍卫的逼问下,山匪们还是支支吾吾,一旁的宋宇忍不下去了,啐了一口,拔出副将的佩刀上前,二话不说就割掉了一名山匪的耳朵,“说不说?”
山匪已经被折断了手臂,疼得满嘴喷血,“说、小人说!”
宋宇撇了刀,看向一众下属,“学着点,对什么人使什么招,不必留情。”
听完山匪交代的老底儿,赵修槿掐算着时间,起身往回走,侧眸交代道:“限你十日内剿清全部匪窝,还附近百姓一个太平。”
宋宇颔首,“明白。”
路过一座座安置辽东伤员的帐篷,赵修槿一一询问了伤员的恢复情况。太医们不建议带着伤员长途跋涉回宫医治,赵修槿首肯了。
再去探望了东宫那两名已经苏醒的侍卫,赵修槿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宫里的巨变,不自觉哂笑一声,拍拍他们肩头,“休息吧,辛苦了。”
回到帅帐,医女正在喂宁瑶喝粥,一见赵修槿进来,赶忙退到一旁。
赵修槿接过瓷碗,让她退下,随后坐在床边,看向安静的小妻子。
宁瑶眨着一双秋水剪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子,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却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殿下,宫中发生变故,五皇子回朝了。”
一开口,娇滴滴的声音伴着沙哑,直击赵修槿的心房。
赵修槿放下瓷碗,揉揉她的头,“我听他们说了,瑶儿做得很好,很勇敢。”
“可我担心爹爹,他被关在牢里......”
拍了拍不安的妻子,赵修槿安慰道:“既然父皇默许你们来给我送信,就是不全然相信清越他们,所以短期内,是不会动丈人的。等我秘密回京后,再想办法把丈人接出来。”
“殿下要回去?”
赵修槿点点头,“我不习惯坐以待毙。”
宁瑶握住他的手臂,“那殿下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无论日后你与清越如何,都别伤害我姐,行吗......”
“好。”
赵修槿一口答应,轻轻抱住她。宁乐虽任性,但显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清越私奔,赵修槿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宁瑶松口气,憋了许久的委屈,在被拥住的那一刻,闸门大开,化为眼泪止也止不住。
被人下毒、装疯卖傻、风餐露宿、遭遇山匪,满心满腹的委屈在此刻得到了宣泄。
赵修槿抱着她,没有开导和劝说,只是静静地陪伴着。
更阑人静,相依相伴,无声胜有声……
发泄过后,宁瑶无骨般依在赵修槿肩头,任赵修槿投喂。
“吃那个。”她指了指紫米粘糕,一副发号施令的架势。
赵修槿没顺着她的意,“你胃不好,加之近日奔波,少吃黏米。”
宁瑶避开递过来的粥勺,嘟嘴说:“我吃饱了。”
赵修槿塞给她一片锅巴,“猫叼一样,再吃点。”
脆脆的锅巴嚼在嘴里,红润的小嘴一努一努,可可爱爱的模样融化了赵修槿的心。
他倾身过去,啄了一下她的唇。
许久没有亲吻,酥麻感袭上唇瓣时,宁瑶赶忙捂住嘴,暗自舔了一下唇上的油,感觉这个吻不是很美妙,“我还在吃东西呢。”
赵修槿拿开她的手,“让我尝尝。”
宁瑶又捂住嘴,摇了摇头,小脸漾起红霞。
帐外,张秉得觉得寒凉,掏出旱烟杆蹲在地上,点燃烟锅吸了几口,发出一声长叹。
一旁的宋宇问道:“怎么了这是?”
张秉得笑笑,“但愿太子妃先诞下皇长孙。”
宋宇揣着手,也跟着蹲在地上,“谁知道那个五皇子外面有没有女人啊,说不定早就有孩子了。”
张秉得又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那就麻烦了,皇上喜欢小孩子,却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但说不定对隔辈亲。再者,皇上才四十出头......”
后面的话,他没有讲出来,但宋宇懂他的意思。
“你这烟瘾是何时养成的?”
“以前挨郑全贵排挤,烦郁时就抽上两口,也不算瘾。”
宋宇直接道破:“那老匹夫是怕太子登基后,你抢他的大总管位置吧。”
张秉得耸耸肩,“也许吧,他心眼小,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时,帐篷内传来太子的声音:“张秉得,让附近的人离远一些。”
“诶!”张秉得拽起宋宇,将人推远,“太子要办大事儿了。”
宋宇一脸懵,没太懂什么意思。
帐内,为宁瑶沐完发,赵修槿拿来桃花面脂,剜起一指腹的量,点涂在宁瑶的脸上,然后一点点揉化开。
宁瑶自己也揉起脸蛋,“风吹日晒,我皮肤糙了吧。”
按揉在水嫩欲滴的玉肌上,赵修槿淡笑道:“吾妻天生丽质,风摧不了,雨损不了,不管境遇如何,都是顶尖的美人。”
谁会不喜欢被人夸赞呢,宁瑶也不能免俗,嘴上却说一句:“油嘴滑舌。”
赵修槿放下膏脂,捧起她的脸于微灯下打量,眼里满是怜爱,“没有伤到。”
宁瑶刚想点头,却听他又道:“脸没事,身上呢?叫为夫看看。”
“......啊。”
短促的一个气音过后,宁瑶被压在简陋的木床上,还未等反应过来,樱色桃花诃衣就那么呈现在赵修槿的眼中。
剪裁精良,却有点偷工减料,竟遮不住一截细软小腰。
宁瑶双肘杵在粗布褥子上,与白皙腻肌形成对比。
宫外的日子很苦,赵修槿早已习惯,也清心惯了,可此刻灯影重叠,那倩影投在帐上,不费吹灰之力地击碎了他清欲的外壳。
宁瑶抓皱褥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不敢低头看自己,磕磕巴巴道:“新换的...上面有一串珍珠...”
没懂她语无伦次的在解释什么,赵修槿碰了碰那串绣在桃花上的小珍珠,“嗯,好看。”
宁瑶紧张地不敢呼吸,憋着肚子道:“我自己缝上去的。”
“嗯,手挺巧。”指尖描摹起那绣花上的珍珠,一点点往那花芯儿而去。
宁瑶乱了呼吸,蜷起脚心,稍一扭头竟见男人眼底愈发赤红,像要吞掉她这个小娇气一样。
细白的腕子被梏住,她眼看着赵修槿慢慢靠来。
唇被堵住,还未感受到温柔就被热情吞没。
赵修槿不顾她的战栗,疯狂地索吻。谁也不知这段日子,他有多想她。思之如狂,孤枕难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牵肠挂肚的。
太子一改往日的温良,扶着诃子下那截细软,渐渐吞噬了小娇气,不剩骨头。
帐子传出咚咚声,许久才消停。
第34章 不适
春夜梦魂颠倒, 不知谁入了谁的梦。
伶娘醒来时,屋外漆黑一片,唐絮之不在枕边。
她手持油灯去往耳房, 询问起守夜的侍女:“爷呢?”
侍女指了指东厢房,“爷去那边了。”
伶娘觉得奇怪, 吹灭了油灯, 悄悄走到东厢窗前,见里面燃着微弱烛光, 一抹身影趴在书案上熟睡。
伶娘捻手捻脚走进屋,想给他披件褂子, 却发现他身下压着一幅美人图, 图上画着宁瑶回眸的模样......
惊讶袭上心头, 她捂嘴退后几步,万万没想到唐絮之会在夜里描绘宁瑶,而他腰带松垮, 一只手垂在大腿上, 像是纾解过的样子......
*
徐医正的案子久无头绪, 嘉和帝那边施了压, 限刑部十日内查出真相。自从接了皇帝口谕, 刑部官员通宵达旦搜索线索, 半分不敢耽搁。
唐絮之却觉得这案子牵涉的背后势力琢磨不透, 一味查下去对自己百害无一利。既是如此,他不如尽早脱身。
离开太医院后,他直奔御书房,称徐医正的案子太过复杂,申请大理寺介入。
听完他对案子的分析,嘉和帝沉了眸子, 有些不悦。不过唐絮之在查案上一直能力卓绝,从未失算过,既然他都觉得棘手,或许真的难办。
“允了。”
唐絮之心中一喜,“那微臣这就去与大理寺卿商议。”
嘉和帝摆摆手,“这案子你暂且别管了,你替朕去给太子送道密旨,让他原地待命,不可动歪心思。”
这话便耐人寻味了,唐絮之品出了一些含义。皇帝怕太子不听指令,擅自行动,造成不可控的局面。往深了想,不就是皇帝在太子那里威严不够,管不住太子么。
管不住的情况下,还不设法废黜太子,又说明什么?
唐絮之心中有了答案,无非是碍于太子背后的辽东大军,加之其余皇子酒囊饭袋。
“微臣遵旨。”
回到刑部已是晌午,唐絮之去了一趟天牢,照例给宁伯益送饭。牢房的饭菜难以下咽,唐絮之带去的却色香味俱全,可宁伯益碰都不碰一下,挖苦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老夫不稀罕!”
让狱卒打开牢门,唐絮之蹲在矮桌前,将一盘盘饭菜端上桌,“趁着我在京城,能给你带些热饭热菜,就赶紧吃。”
宁伯益听出端倪,横眉问道:“怎么,被调去地方了?”
唐絮之盘膝坐在草垫上,为两人斟酒,“皇上封我为钦差,做太子那边的监军,很快就会启程。”
一听这话,宁伯益当场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少去挑拨皇上和太子的关系!要谨记为人臣的本分,别做大逆不道之事!”
唐絮之执起酒盏,昳丽的面庞泛起笑意,“随你怎么说,我只坚持我自己的。”
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抬手示意了下,“没毒。”
——
皇城以北。
看着军医为伤员换了药,宁瑶跃跃欲试,也想出一份力,但她怕自己笨手笨脚帮倒忙,于是跑到太子面前,“我想学医。”
赵修槿正在收拾回京的包袱,听她之言,点了点头,“我叫人教你。”
宁瑶拽住他的衣袖,“殿下亲自教我。”
“那要等我接你回宫后了。”赵修槿揉揉她的后颈,“一会儿我就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