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一片烧红,整个身子居然变得万分轻盈,她有些飘飘然,却见姬礼眸光一转,径直走出万佛宫。
就这么匆匆擦肩两次,对方就离去了。
她有些失落。
接下来就是娘娘们拜佛,一直到天□□晚,人群才缓缓散去。明月高悬,她与几个宫女留下来收拾佛堂里的东西,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你们都出去。”
姜幼萤正背对着殿门,听见那道声音,手上微微一顿。
周围宫人不敢违他,点头,弱声:“是……”
又是一阵脚步声。
他的脚步很轻,很缓,却不到片刻,就来到姜幼萤的身后。
她的身子僵硬,不敢转过头,余光之瞥见那明黄色的衣袖微垂,忽然拿起了桌上的一柱香。
“姜、幼、萤。”
她的手一抖,眼见着,姬礼将那香柱从中拦腰折断。
那三个字几乎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
月色瞑黑,落入少年眸中,他眸色微沉,似乎带了几分愠怒之意。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更衬得他严肃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转过来,”他命令,“看着朕。”
声音冰冷,仿若初见那日,暴君倚在帐中,冷冷吐出:“不想死,就滚。”
她手中的玉台险些打碎了。
只见少年墨发高束,眸子竟如夜色一般瞑黑,让人不敢窥视其眼底的情绪。
姜幼萤一福身,睫毛微颤。
这一副畏缩的样子倒是把姬礼气笑了,他扔掉手中的香屑,冷笑:
“你还怕朕?”
连做皇后都敢拒绝,她还会怕朕?
小姑娘低着头,身形单薄。
月色朦胧,落在她双肩之处,她今日穿了件极为素淡的白衣,被风一吹,飘飘然似仙。
姬礼压下声音:“姜幼萤,你不得了。”
居然晾了他这么久!
方才在院中,所有人都望向他,唯独她一人,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少年恨得牙痒痒。
“姜幼萤,你就是被朕惯的!”
惯得她这般无法无天!居然连他都敢拒绝!
姬礼都快被她给气死了。
“为什么不来找朕?为什么晾了朕这么久,为什么?”
姜幼萤终于抬头,这一回却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她晾着暴君?她哪里有那个胆子敢晾着他?
“为什么不理朕?”
少年追问,步步紧逼。
竟一下子把她逼到了墙角。
姜幼萤无路可退,欲哭无泪。
分明是暴君不理会她……
见她不回应,姬礼愈发恼了,笼在衣袖中的手再度紧握成拳,他垂眼,却不舍得向她发火。
“咚”地一声,他砸向一边的桌案。
姜幼萤傻了眼。
嘶……听着就疼……
桌上的蜡烛晃了晃,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星星烛火,缓缓蔓向桌布。
幼萤连忙去拍他,救火呀!
谁料,姬礼根本不理会那道火光,又逼上前来。
这一回,他居然有些委屈。
“姜幼萤,你为什么不理朕?”
他想不明白,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坤明宫里,眼巴巴等着她来。
一天、两天、三天……整整过去了九天!整整九天,她一次都没有过来!
难不成她不是御前宫女,就不想着主动来见朕了么?!
这宫里头,到底谁才是皇帝?!
他眼中风起云涌,生生将姜幼萤抵在桌台之上。少年身上好闻的香气传来,清幽幽的,还带了些药香。
姬礼身子不好,如今的面色亦有些发白。
“姜幼萤。”
他又唤了声她的名,忽然,一垂头。
“不要不搭理朕,好不好?”
她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对方一伸手,径直将她抱住。
姬礼垂着头,脑袋蹭着她的脖子,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不要不理会朕,不要晾着朕。好不好?”
“朕好难受。”
这些天,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对方吸了吸鼻子,又蹭了蹭她的脖颈。
“姜幼萤,朕……错了。”
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抬眸。
暴君居然……在给她认错?
烛火点燃了桌布一角,姜幼萤闻到了淡淡的焦味。
可暴君仍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生怕她会跑掉。一埋头,对方鸦青色的发亦是滑落在姜幼萤的肩头,挠动得她脖颈发痒。
忍不住愈发向后缩去。
姬礼坚持不懈,又压了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湿漉漉的,再一开口,居然是商量的语气:
“朕不逼你了,你不想当皇后那便不当了,朕一辈子都不立皇后了,好不好?”
一君无后,一国无母,身为帝王的他要面临怎样的质询与责问。
可姬礼都不在乎。
“不当皇后了,也不当贵妃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不逼着你了。你莫要不理朕,莫要丢下朕一个人……”
火舌缓缓朝上蔓,烧没了桌布的一小角。
那火势不甚旺,甚至十分微弱,但不及时灭火,仍会酿成一场大祸。闻着烧焦的味道,姜幼萤亦是十分焦急,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先灭火。
谁料,对方却把她抱得更紧了,不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
“先答应朕,朕再去灭火。”
姜幼萤没法儿,只得点点头。对方这才展颜,嘴角往上扬了扬,露出一颗小虎牙。
火势不大,桌上还有一整壶茶水,浇在上面,姬礼又踩了几脚桌布。
火星顿时熄灭干净。
姜幼萤放下心来,忽然觉得脖颈间有些痛。
姬礼又咬她!
她咬了咬唇,对方却又一伸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揽过。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姜幼萤知道,暴君这是想咬她的嘴唇。
对方力道之大,姜幼萤躲不开,只能放任着他的唇落下来。可他似乎还不知足,一双手往她的衣领处探去,数天的思念让他冲昏了头,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嘴唇碰一碰,他便忍不住了。
衣领滑落,露出雪白的肩头。
明月如灯,照得二人青涩的面容上一片红晕。
忽然,殿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兄,你慢些……”
第31章 廊上刮起一阵清风,吹得人影投……
廊上刮起一阵清风, 吹得人影投落在殿门之上。看身形,是一前一后两名男子,正在往万佛宫这边走。
一听见那句话, 姜幼萤眼皮猛地一跳,心中一阵羞愧之意——月色之下, 她的衣裳全被暴君扯开了,头发亦是十分凌乱, 还有几缕青丝从耳后垂下, 险险落于少女圆润光洁的肩头。
她的心跳又猛烈加剧。
白皙的肩头上, 有一道浅浅的牙印儿, 看得人心旌荡漾。
姬礼眸光微微一动,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身子拉了下去。
“嘘。”
虽然知道她是个哑巴,姬礼还是忍不住将右手食指压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指有些凉, 指腹带了些香气, 扑面袭来。
姜幼萤心跳漏了一拍。
她被暴君拉在桌子下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空隙,恰恰能容两人。似乎怕她的头被磕到,暴君还贴心地伸出手,护住了她的小脑袋。那桌帘微垂着,若有若无地扫着地面,姜幼萤小心望去, 只见帘布最右侧被烧开了一个小窟窿,还有些焦味儿。
不过一刻, 殿门被人从外推开。
轻轻的脚步声, 有人戏谑似地笑了笑:
“沈兄,你怎么也开始信这些东西。”
透过帘布的缝隙,姜幼萤看清楚来者。
——竟然……是沈鹤书!
腮畔是姬礼温热的吐息, 轻轻扑落在少女的耳垂处,让她的耳垂仿若充了血,像一颗娇嫩的小樱桃。
令人忍不住,想采撷。
如此想着,姬礼忍不住伸出手,竟不顾着走入正殿的人影,轻轻捏住了她的小耳垂。
一边捏,他轻声一笑,那声音有些闷闷的,带动着他的胸腔亦是轻微地震了震。
姜幼萤身子一僵,仿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袅袅身骨一下子软了下去。
几乎整个人都要蜷缩在姬礼怀中。
她一倒,那肩头的衣裳都落了下来。看着越来越近的沈鹤书靴,姜幼萤愈发心虚,她想从姬礼怀中爬起,可对方竟压住了她的手,压根儿不准她动弹。
“嘘,”姬礼的声音有些微弱,“他发现不了我们。”
这一声,如同蚊鸣般细微,却让她的心又跳了一跳。
姜幼萤不仅有些浮想联翩:自己如今……是与皇帝在偷.情么?
还在佛像之下,如此衣冠不整,耳鬓厮磨……
那桌子虽不甚低,可有桌帘遮挡着,让沈鹤书与其身后的男子未发现二人。只见其中一人又凑了上前,从桌上取过一炷香。
不料一阵儿,姜幼萤便在桌子底下闻见了那淡淡的香气。
男子点燃香柱,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声音清清落落,仿若掺杂了几分月光。
“长姐信佛,让我今日也来拜一拜。”
却见他皱着眉头,眼中似有忧虑。
一袭月色落在男子眉目中,同行人看出了沈鹤书的心事,稍稍一默,一双眼不仅开始打量起着这名男子——沈鹤书家世极好,颇得圣心,又是德才兼备,能舞得一把好剑,亦能弹得一曲高山流水。
真是令他分外惊羡。
不止如此,也正是得了圣心,加之又有个身为宫妃的姐姐,沈鹤书腰间有一块圣上御赐的令牌,在宫中几乎可以畅通无阻。
明日便是宫宴,今日宫门大开,除了后宫,臣子皆可入内,亦是可以来万佛宫,焚香拜佛。
为明日的宫宴做准备。
姜幼萤缩在姬礼怀中,提心吊胆地听着二人谈话,生怕被发现了。
姬礼却是毫不担心,看着她面上的红晕,反而有几分玩心,又忍不住凑近了些。
她红着脸,真好玩。
脸颊、耳根、脖子,一路都是红通通的,像被煮熟了般,整个人羞赧得发紧。
被姬礼盯着,她又无端感到一阵局促,忍不住将身子往他怀里钻了钻。
“别蹭……”
姬礼用口型,警告她。
再蹭,他会忍不住的。
薄唇边是她的发丝与轻薄的衣带,姜幼萤左肩贴着墙面,紧张地捏了捏姬礼的手指。外头两人说得兴起,一时没有离去之意。
他忍不了了。
那样的温香软玉,就这般柔柔地贴在胸膛之处,让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姬礼忍不住垂下脸,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眸色暗涌。
唇瓣相触,她的衣肩不经意落了下来。
姬礼将她轻轻压着,于一片夜色与焚香中,有节制地亲吻她。
他的唇有些薄,亦有些凉,贴得她手指蜷了蜷,却不敢将身上的少年推开。
姬礼小心翼翼地咬着她,生怕弄出动静。
疼……
少女眼泪汪汪。
他是个没有经验的,只知道用蛮力,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那炽热的爱意。见她眼眶红了,姬礼一愣,连忙把她撒开。
自己方才……又咬疼她了么……
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一时间,暴君眼中竟有几分慌乱之色,匆忙抬起袖子,想轻拭她的双唇。忽然,听到外头一声:
“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沈鹤书声音冷淡:“什么味道?”
“好像是……”那人嗅了嗅,“烧焦的味道。”
万佛殿内燃了香,故此方才二人来时,没有闻到空气中的焦味。
那人一顿,忽地一指,“好像是桌帘子烧了。”
这一声,让沈鹤书低下头来。
姜幼萤眼皮一跳,连忙又往姬礼怀中缩去,姬礼亦是抬了抬右手,欲将她的身形遮挡住。
那一道明黄色的袖,将她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
咚、咚、咚……
只听缓缓迈来的脚步声,和她突然加快的心跳。
完了完了,她与小暴君偷情要被人捉住了。
正想着,幼萤又抱住姬礼的胳膊,微热的呼吸声扑打在少年脖颈处,让他抿了抿唇。
忽然,沈鹤书脚步停下。
“怎么了?”
身后之人有些讶异。
男子轻轻一扫那桌帘下方,眸光似乎动了动,却转过头,“无事,许是先前有人不小心用蜡烛点燃了桌布,如今火已经灭了,没有什么大碍。”
对方送了一口气,又开始找旁的话题来。
丝毫没有注意到,沈世子眸光精细,正盯着桌帘下方,不知在思索什么,微微有些出神。
……
见沈鹤书停下脚步,姜幼萤亦是送了一口气。
真是虚惊一场。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与暴君贴得太近了。
她下意识想躲,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皇上……”
嘴唇微动,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忽然,姬礼身子一僵,浑身犹如一根紧绷的弦。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一下子弹开。
温柔的月光轻轻落下,透过桌帘,只剩了些微弱的余光,洒在她的面容、前襟,还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