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打脸日常——起跃
时间:2021-12-28 16:27:09

  沈烟冉顶着一双睡眼翻身起来,以为是哪个伤员夜里疼醒了,一掀开帘子,见到的却是江晖成身边的那位帅气侍卫。
  宁侍卫提着一盏羊角灯立在门口,神色有些着急,“沈大夫,将军让你过去一趟。”
  天色未黑时,江晖成就歇了。
  昨夜一夜长梦,白日又忙了一日,熬到这个时辰眼睛都睁不开,应当睡得踏实才对,可眼睛一闭,又迷迷糊糊地跌入了梦境。
  沁人的寒气缠身,他恍若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间,跟前一盏灯火印在他脸上,江晖成感觉到了眸子里有光,奈何睁不开眼,只能听到耳边的声音。
  “将军......”
  声音异常熟悉,江晖成的眼睑动了动,还是没能睁开眼,仅凭着身后传来的屡屡温度能辨别出,他是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身后的人将他抱得有些紧,许是太冷,声音在打颤,“将军别怕,不冷了,父亲说打小我就是个小火炉,我正热得紧呢,我替你暖着。”说完,那人又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喉咙间明显有了哽塞,却故作轻松地道,“待明儿咱就去集市上买个瓜,往你这冰疙瘩的身子上偎一阵,咱还能吃上冻瓜......”
  “你还冷不冷?有没有觉得暖和了些?”江晖成从她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听出她在发抖,那双圈住他身体的胳膊往前紧了几回,微凉的脸颊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头顶,喉咙里渐渐地发出了几道低沉的呜咽。
  过了一阵,似是没憋住,终于哭出了声来,“江晖成,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我不会让你娶我,也不喜欢你了,只要你活着,你活过来,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屋外似乎起了风。
  呼啸声拍打着门板,耳边压抑的哭声断断续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凄凉又空寂。
  江晖成心口猛地一阵紧缩,嘴角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唤出刻在脑子里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蒙在眼睛上那层昏黄又模糊的光晕却突地散开,眼前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小小的一张巴掌脸,莹白如雪。
  又、是、他。
  江晖成从惊慌中睁开了眼睛,入眼是白色的军营帐顶。
  江晖成深深地吸了一口,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榻上坐起了身,床前一盏灯火未灭,火芯子从浮肿的眸子前漂过,又痛又胀。
  真他,妈见鬼了......
  **
  宁侍卫适才得了江晖成的吩咐,领命去了沈烟冉的营帐前守着,一直守到营帐内灭了灯火,里头依旧风平浪静,一点声儿都没,这才回去复命。
  一进屋,却见江晖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坐在床沿上,一脸的憔悴不堪,声音似是透着某种认命般的妥协,抬头看着他道,“把他叫过来。”
  宁侍卫最初没反应过来,江晖成又说了一句,“小矮子。”宁侍卫才明白,道他是哪里不舒服,没敢耽搁,赶紧去将人带了过来。
  沈烟冉原本还一脸困意,看到宁侍卫脸上的神色,再想起今儿将军眼睛下的那一团乌黑,瞌睡瞬间醒了不少,转身提了药箱匆匆地赶了过去。
  到了地儿,沈烟冉尽心尽责地上前问了声,“将军是哪儿不舒服,草民为你先把个脉......”
  江晖成没出声,坐在床沿上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进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张脸上,死活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频频梦到这么个人。
  且那梦太过于蹊跷。
  他仿佛像是要死了一般,梦里的那些场景,那些话更是荒唐可笑,他一个男人......
  “将军?”
  “就站在那,今儿守夜。”明日还有一场硬战,江晖成强迫自己收了思绪,没同他再熬下去。
  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哭。
  不待沈烟冉反应过来,江晖成已转头灭了跟前的灯盏,屋内瞬间一片漆黑。
  沈烟冉:“将军......”
  江晖成一听到她的声音,脑子里便浮现出里梦境里哭诉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又唤了宁侍卫进来,“在这给他搭张榻。”
  沈烟冉:......
  宁侍卫领命出去再进来,便抱着两床褥子,在江晖成的床边上,给她打了个地铺,“今夜就有劳沈大夫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沈烟冉毫无防备,本能地想要拒绝,“将军......”
  “闭嘴,睡觉!”
  半晌后,耳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褥子翻动声,夜色再次安静下来,江晖成又才闭上了眼睛尝试着入眠,困意和疲倦齐齐袭来,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且,一夜无梦。
  没有哭声,也没有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果然,是那小矮子在作祟。
  **
  昨夜沈烟冉莫名其妙地被叫起来,安置在了主营,干熬到半夜才睡着,天色刚麻麻亮,又被一片嘈杂声吵醒。
  等她睁开眼睛起身,江晖成已经腰佩长剑,穿好了铠甲,随着宁侍卫一同往外走,“通知下去,立马出发。”
  “是。”
  沈烟冉看着那背影走了出去,脑子一下清醒了,想起昨儿自己在安杏跟前夸下的海口,紧赶着追了出去,几回插话都没能插进去,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到了营帐之外,眼见江晖成翻身上了马背,这才着急地唤了一声,“将军!”
  江晖成险些一脚夹在了马腹上,闻言又松了力,回过头就见那小矮子提着青色布衫朝他跑了过来。
  清晨的风有点大,沈烟冉鼻子都吹红了,仍仰着头喘着粗气对他道,“将军英勇不凡,本就是将相之才,草民相信将军定会凯旋。”
  搁在江晖成的耳里,这就是一句拍马匹的屁话。
  江晖成勒紧了缰绳,本欲转过身绝尘而去,可偏过的余光却无意触及到那双眼睛。
  清澈透亮的眸子,满满的都是期待。
  江晖成的掌心下意识地松了松,心头泛出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来,紧绷的神色缓了缓,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嗯。”
 
 
第7章 将军,我不是断袖……
  大军从营地出发,翻过山腰,日头挂上了头顶,对面山后便是一阵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沈烟冉问了董太医,董太医道,“就看这一回了,耶律荣若是死了,辽军两年之内怕是兴不起风浪。”
  陈国内乱后,辽军铁了心地要分一杯羹。
  最初打的如意算盘是攻进长安,自从三个月前被拦在了山外,半步都挪不动,恼羞成怒又添了五万兵马,打定主意就算进不了长安,也得擒个主儿,才不枉跑这一趟。
  谁知三个月过去,陈国的主将没擒到,自己阵营的主将倒是挂了两。
  耶律荣要是死了,辽国连损三员大将,也该焉气了。
  是以,这一仗至关重要。
  营帐里的气氛也与前几日有所不同,大胡子一条腿保是保住了,板子还绑在腿上没拆,沈烟来替他换药,难得没见他再拿自己的个儿说事。
  营地内个个都在紧张。
  唯独董兆是个没心没肺地,知道沈烟冉昨儿夜里被江晖成招去营帐守了一夜后,急匆匆地赶过来,连声问道,“你没事吧?将军可有为难你?”
  旁人不知她身份,他知道。
  她是个姑娘......怎能在男人的营帐里过夜。
  沈烟冉昨夜也确实担心过,如今倒觉得没什么,“没事,将军似是被梦给魇着了,唤我过去守了一夜。”
  董兆仍觉得不妥,“下回再有这事,你来找我,我替你去。”
  “成。”沈烟冉笑着道了一声感谢,刚说完不久,主营的小厮便找上了门,“沈大夫要是空闲了就收拾收拾东西,宁侍卫走之前交代了小的,沈大夫往后就宿在主营,方便照应将军。”
  沈烟冉:......
  董兆一下跳了起来,“这,这怎么成。”
  这反应,倒是将那小厮给愣住了,“怎么不成了?”将军身边配个大夫,不很正常......
  董兆看着小厮舌头突地打了结,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着急,脸色憋得通红,瞅了一眼沈烟冉后,挺身而出,“我,我替沈大夫去。”
  小厮不过是随口一问,哪能想到董兆当场心虚,这一番精彩的变脸,不想让人误会都难。
  小厮恍然大悟,笑着道,“董公子放心,将军生性寡淡,没那爱好,不会吞了你家小大夫。”
  战场上都是一群老爷们,一呆就是几月,身边没个女人,临时找个伴儿过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理解。
  沈烟冉:......
  董兆:......
  屋子里一众爷们儿心头绷得正紧,听了这话瞬间活过来了,大胡子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换药的沈烟冉,嗓门一响,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得到,“这小大夫倒是真不错,不过董公子,你也不怕董太医断了你腿......”
  沈烟冉脸上的神色没动,拉了拉手里的绑带,大胡子嘴角一歪,“你,你轻点......”
  沈烟冉麻利地打了个结,抬头冲着大胡子一笑,“再过半个月就能下地了。”
  “半个月?老子,嘶......”
  董兆看着沈烟冉走了出去,本想解释,嘴巴却如同黏住了一般,不仅没怒,心头还有些暗喜。
  对自己曾拒过的这门亲事,他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断,断就断吧......
  午后董太医就听说了这事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揪住了董兆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问他,“你羞不羞,羞不羞!”
  董兆被他揪得弯了腰,连呼,“疼,疼......”
  “你也知道疼,再让我看到你不要脸地缠着人家,非断了你腿不可。”董太医收拾完了董兆,又才去药材库房找沈烟冉,还没来得及替自己那不要脸的儿子道歉,沈烟冉倒先问了他,“董伯伯,朝廷的物资何时能到?”
  “照日子也该到了,前儿落了一场雨耽搁了脚程,最迟明儿也该到了。”董太医说完,见沈烟冉神色不对,又问了一句,“怎么,草药不够了?”
  “止血的药材只剩了一袋。”
  “能医多少人?”
  “最多一百人。”
  若是平常的进攻,一百人的份量定是够用,可这回是一场硬仗,出去了五万大军,回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伤员。
  止血药最不可缺,一百人的分量,够呛。
  “我差人再去问问,看能不能加急,怎么也得赶上这一批伤员......”董太医将来时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转身走了出去,掀帘之前又回过头,交代了一声,“你先歇会儿,今儿夜里怕是有得忙了。”
  沈烟冉昨儿本也没睡好,是有些犯困,董太医走后,便歪在榻上睡了一觉。
  黄昏时外面落起了大雨,雨点在砸在营帐顶上,声音如雷。
  沈烟冉翻身起来,外头什么声儿都听不见,只从帘缝外见到一片倾盆雨雾,心头一跳,忙地问安杏,“将军回来了吗?”
  安杏出去瞧过几回,前营还没有灯火,脸上也有几分急色,“还没。”
  沈烟冉睡是睡不着了,起来同安杏一块儿将止血的药材准备好,坐在营帐里干等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时,嘈杂的雨雾声中,才传来了闷沉的马蹄声。
  前营的灯火瞬间亮了起来。
  “回营了!”沈烟冉接过安杏手里的斗笠,抱着药材,两人一头扎进雨里,也顾不着鞋袜,淌着雨水冲到了前营。
  一排人已候在了前方等着马匹靠近,董太医立在营帐前扯着嗓子同身后的一众医官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平时我怎么同你们交代的,今儿就怎么做,为人医者,得凭自己的本事从阎王老子手里抢人......”
  队伍渐渐靠近,一个又一个的伤员从马背上被送下来,雨雾中沈烟冉根本瞧不清谁是谁,只认身上的伤。
  大雨一落,朝廷的物资又得延期,止血药紧缺,能救活的人优先。
  一个通夜,营帐内的医官都没得歇息,半夜时沈烟冉才听安杏说,“将军还没回来......”
  沈烟冉抬头愣了愣,一双手沾满了血污,脸上也糊了几条血珠子。
  安杏递给她了一块帕子擦脸,笑着道,“沈大夫说得对,将军出身武将世家,英勇超凡,定会凯旋。”
  也是,大军都回来了,断没有将领不归的道理。
  满屋子的伤员,容不得沈烟冉多想,一夜过去,忙到第二日午时,天上的雨点子才稍微住了些,安杏拿了几块糕递给了她,“沈大夫,先吃些东西。”
  沈烟冉见了一夜的血,没觉得饿,“放那吧。”
  董兆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走到了跟前,“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哪能处理得完,不吃东西怎么行。”
  见沈烟冉不理他,董兆转身夺了安杏手里的糕点,蹲身送到了她嘴边,“就吃一块,填填肚子也成。”
  沈烟冉嫌他太吵,伸手去接,却是一手的脏污,“还是算了,你放那,我忙完这个就吃。”
  “你张嘴。”
  “啊?”
  “我刚净了手,你张嘴便是......”
  沈烟冉:......
  营帐外董太医一面掀帘进来,一面对身后的人禀报道,“药材已经没有了,又连着落了两日雨,朝廷的物资还没到,将......”
  “就一块糕点你吞了就是......”
  “我不饿......”
  “怎么不饿,我都饿了。”
  “你放那.......”
  “你就吃一个怎么了......”
  董太医看着跟前那没脸没皮的混账东西,嘴角都犯了抽,咬着牙低吼了一声,“你给我起来!”
  跟前就差挤到一块儿的两人齐齐回了头。
  董太医一张脸铁青立在前头,江晖成站在他身后,高出了半个头,见董太医不动,脚步饶到了边上,往里走了几步。
  边走边解着缠在手腕上的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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