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打脸日常——起跃
时间:2021-12-28 16:27:09

  “槐明应该也快追到了。”
  “你先坐着歇息一会儿,我给你沏一盏茶。”江晖成领着她坐在了屋内的蒲团上,蒲团中间放了一张木几,木几上放置着茶具,旁边则搁置了一个火炉。
  江晖成熟练地提起了茶壶搁在了炉子上,再转身分拣茶叶,清洗茶盏,冲茶......
  这些活儿,沈烟冉上辈子干了八年。
  如今反过来了,江晖成给她煮了茶,沈烟冉突地有些恍惚,伸手端起了跟前的茶盏,江晖成忙地提醒道,“小心烫。”
  沈烟冉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大方地对江晖成一笑,“活了两辈子,倒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喝到江大将军煮的茶。”
  江晖成并没有介意她言语里的讽刺,灼热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低哑地道,“阿冉要是喜欢,往后,我给你煮一辈子的茶。”
  “不做道士了?”
  “不做了。”
  “还放不下?”
  “嗯。”
  一阵沉默,茶壶里的水开始“咕噜噜”地直响。
  江晖成转身将茶壶提了下来。
  沈烟冉揭开了茶盏的盖儿,拂了拂面上的几片茶叶,没去尝,突地抬头问道,“江晖成,为何会喜欢我。”
  沈烟冉见他望了过来,又补充道,“我是问你上辈子。”
  问完,沈烟冉的目光又再次移到了满屋子的画像上,视线巡视了一圈,突地一凝,久久地停留在了江晖成身后一张四个人的画像上。
  良久,对面的江晖成才回答了她,声音有些沙哑,“我也不知道。”
  江晖成没骗她,他并不知道上辈子自己为何会喜欢她,等意识到时,满脑子已都是她的一颦一笑,甚至能清楚地记住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场景。
  沈烟冉似乎也没去计较他的回答,自己是不是满意,只轻轻地道,“曾经我以为,你是为了感恩,或是因为习惯了我的存在,是以才耿耿于怀,迟迟放不了手,如今我好像明白了,你大抵是喜欢,我不爱你时的模样。”
  江晖成忍住即将要反驳的话语,缓缓地吞咽了一下喉咙,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江晖成,即便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再爱上你,你也愿意将就是吗。”
  江晖成顿了顿,点头道,“是。”
  “那成,你再给我画一副画像,画出来了,我便答应你,我们成亲,同上辈子一样,我跟你回江家。”沈烟冉轻轻地搁下了手里的茶盏,看向了对面神色呆愣的江晖成,抬头看着江晖成,道,“你就画一副沼姐儿及笄时,还有焕哥弱冠时的画像,我想看看。”
  江晖成垂在腿上的手,猛地一颤,半晌没有回应。
  “怎么了,忘了?”沈烟冉笑了笑,“也是,你上辈子后来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算你活到了六七十,沼姐儿和焕哥儿也已经到了中年,这样,不论岁数,今日你只需画出他们成年后的模样就成。”
  江晖成的双手不觉已经握成了拳。
  沈烟冉没再去看他,利落地起身,先走到了旁边的桌案前,主动拿起了墨石,笑着道,“我也已经好久没有替你研墨了。”
  江晖成这才起身。
  沈烟冉连画纸给他铺好了,待他走到了桌案前,又将砚台上搁着的一支笔递给了他,“上辈子你我还曾争论过,沼姐儿和焕哥儿像谁多一些,你说沼姐儿像你多一些,你画给我瞧瞧,我想看看她是不是像你......”
  江晖成立在那看着沈烟冉,迟迟不动。
  “嗯?”沈烟冉又催了他一声。
  好半天,江晖成才伸手接过,手里的笔落在纸张的那一刻,微微地打了个颤,沈烟冉眸子轻轻一敛,仿佛没瞧见一般,铁了心地要让他画。
  江晖成硬着头皮勾勒出了发饰,轮廓......
  轮到眉眼时,心里的笔便如同千斤重,再也无法挪动,几滴浓墨重重地落在了宣纸上,江晖成终究没有坚持下去,眸子内的一滴水雾,突地落了下来,“烟冉,对不起......”
  “你画啊,你怎么不画了?”沈烟冉没有理会他,紧紧地看着他,“你不是见过他们长大后的模样吗,是你同我说的,他们过得很幸福......”
 
 
第67章 心结破开
  沈烟冉说完, 喉咙已完全哽塞住。
  双手撑住跟前的书案,缓了缓,依旧没能平复眸子里涌上来的潮红, 继续质问着江晖成,“你不画也行, 那你告诉我,他们后来是如何许亲的, 是如何过得很幸福的?”
  江晖成看着沈烟冉痛苦的神色, 心肺如同被撕裂了一般, 默然地立在那, 说不出半句话来。
  悲痛的眼睛内同样布满了血红,泪珠子一瞬划过,无声地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坦然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烟冉却揪住他不放, “成,我不问他们了,你就告诉我,前世幽州的那场瘟疫,最后有没有解决,你是如何出去的,幽州又是如何收场的?死了多少人, 活了多少人?三姐姐和三姐夫他们有没有出去......”
  江晖成被她眼里的绝望,刺入了骨髓, 却再也无法对她说出一句谎言, 张开唇瓣,麻木地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活下来了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们不是都好好地活了一辈子吗......”沈烟冉一声低斥,呜咽出了声,“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瘟疫的药,这辈子能有用,上辈子便也有用。
  他为何又要去死。
  “你走后,我跳进了那口锅。”江晖成以为自己能瞒着她一辈子,知道两个孩子还有他这个父亲陪着,起码她会好受一些,但今日他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她。
  沈烟冉心头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地没了。
  在槐明告诉她,他不知道瘟疫的解药是否有效后,她就一直在想,他为何不知,为何会以为自己出不来。
  瘟疫不会害死他。
  他是大将军,也不会有人杀得了他。
  除非他想死。
  来时的路上,沈烟冉也试想过很多种江晖成的死因,最有可能的是,他接着屠了城,最后死在了□□之中。
  怎么也没想到,他是殉了情。
  一个成亲八年,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人,结果自己死了,他倒是突然来殉情了,沈烟冉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攥住了江晖成的衣襟,泪水缓缓地蔓延出了眼眶,咬着牙看着他道,“你不是被我挟恩图报,才同我成的亲吗,你不是懒得理我,嫌弃我吵吗,八年,你心里都没有我,我死了,你倒是突然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爱我了,要跟着我死了。”
  “我不需要。”沈烟冉突地一声低斥,松开了他,哑声道,“江晖成,你就是个混蛋。”
  沼姐儿,焕哥儿已经没有娘了。
  最后连父亲都没了。
  他们该怎么过啊。
  沈烟冉心口阵阵发紧,疼得弯下了身子,缓缓地蹲在了地上,抱住胳膊痛声的呜咽。
  日头的光线只照在了江晖成一人的身上,光晕穿透他的皮肤,却是苍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半晌后江晖成也蹲了下来,伸手轻轻地将沈烟冉揽进了怀里,沙哑地道,“对不起......”
  沈烟冉一把将其甩开,红着眼眶反驳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沼姐儿,焕哥儿,他们无父无母,一辈子该怎么过......”
  “是,是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也是我对不起你。”江晖成没顾她的反抗,紧紧地将她搂进了怀里,“烟冉,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沈烟冉挣扎了两下,周身的力气褪尽,也没再动了,蜷缩在被江晖成胳膊挡住的阴影里,任由心头的痛楚,顺着一滴一滴的泪水发泄了出来。
  江晖成抱着她,猩红的眸子里,也被水雾模糊了视线。
  满屋子的画纸,仿佛承载了前世两人的一生。
  桌案上画了一半的画像,迎风吹落在了地上,不断地发出“噗噗”之声,像极了,两人上辈子的结局,如同这张无法画完的画像一般。
  贸然落笔,怀着茫然和憧憬去勾勒出了生活的轮廓,待想起要细细经营时,却发现为时已晚,导致草草地烂了尾。
  来不及说一声道歉,也来不及表明真心。
  阴阳两断,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无论他们以后的路会如何,江晖成心头都很庆幸上天给了他们重活一世的机会,起码让他能再一次拥她入怀,对着她说出了那句,前世来不及说出的,“对不起。”
  日头一点一点地退到了门槛前,沈烟冉的情绪平复后,便离开了道观。
  江晖成一人坐在地上,良久才起身。
  没有去拦住她,也没有送她,只站在院前的山崖边,安静地看着那道身影,穿梭在一片油桐花海之间,慢慢地消失不见。
  即便事情暴露,两人的心被彻底地撕了个粉碎,江晖成也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想给两人留下一个冷静之后还能相谈的机会。
  春去秋来,又是一个寒冬。
  沈烟冉继续在药铺忙乎,江晖成也一心修道。
  皇上跑了一年,没有一点成效,直接放弃,给江晖成撂下了一张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朕对你已经是费尽了口舌,再无可劝之词,日后你要是突然醒悟,要还俗了,想要什么,自个儿填就是。”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对皇上没有半点好处不说,也与他缜密的个性完全不符。
  但他受够了,他宁愿背负日后可能会出现的没必要的麻烦,也不愿再爬一次太玄宗,和一个铁了心要修道的道士,劝其该如何还俗。
  槐明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在江晖成跟前提及半句沈烟冉的消息。
  江晖成没再画过画像,之前贴在屋里的画像,被他一张一张地取了下来,收捡好放在了木箱里锁着,倒是日日坐在案前,抄着道法,真正地做起了道士。
  只是习惯在清晨和夜幕沉下之前,站在院门前的山崖之前,看着山下的那条山路,从春季的繁花盛开,到秋季落叶缤纷,再到冬季白雪皑皑。
  山路上人来人往,却再也没有一道身影让那双暗淡如死水般的眸子,有过一丝波澜。
  **
  又是一年春季。
  沈烟冉一身鹅黄长裙,从院子里出来,先让安杏前去把风,自己在后偷偷摸摸地走去了大门,
  脚步刚跨过门槛,身后便响起了一声奶声奶声的声音,“四姑姑去哪儿......”
  这含糊不清的声音,沈烟冉一听就知道是大爷屋里那位姨娘跟前的霜姐儿,如今才一岁多,说话说不清楚,声音却大。
  沈烟冉背心一凉,赶紧一步踏了出去。
  霜姐儿小脑袋晃了晃,惊讶地看了沈烟冉一眼,回头就冲着里院叫着,“祖母,四姑姑......”
  沈烟冉:......
  这小崽子,还会告状了。
  果不其然,沈烟冉坐下的马车刚动,身后便传出来了沈夫人的声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都多大的岁数了,自己心里没杆子秤吗,当年我就不该听你父亲的话,要你去学医,如今这芙蓉城的公子爷,都快被你恐吓得没人敢上门了,你跑也没用,明儿那亲事你要再给我搞砸,就当真搬去清灵寺住,横竖里头的大师,也觉得你有当姑子的潜质......”
  沈夫人这话倒是不假。
  沈烟冉这一年,前前后后去清灵寺,没有百回,少说也有几十趟。
  没有一次成的。
  直到昨日再去,清灵寺的大师都看不下去了,特意出来见了沈烟冉,“施主既无尘缘,不如留在这清灵寺,做我门下弟子如何。”
  沈夫人险些当场翻脸。
  沈烟冉自个儿却一点都没觉得丢人,回来还笑着同沈夫人道,“说明母亲将女儿教养得好,不然大师怎么没看上其他姑娘。”
  沈夫人给她气得心肝都疼。
  十九了,活脱脱地成为了芙蓉城里出了名的老姑娘。
  沈夫人操碎了心。
  明儿来的人可是西南药材行的陆家,难得陆家人不嫌弃她的年岁,且那位陆公子也曾同她有过交际,要是再黄了,恐怕只有等着太玄宗那位,同为落难人的江道士还俗了。
  沈烟冉将车窗关得紧紧的,出了沈家的巷子,才缓缓地打开。
  春季里的空气好,轻风拂在脸上,顿时让人神清气爽,沈烟冉压根儿没将沈夫人说得话放在心上,径直去了沈家药铺。
  到了铺子前,却没能进得了门。
  今日大公子二公子都在,早早就同人打了招呼,“今儿不许四姑娘进来。”
  沈老爷刚见到沈烟冉从马车下来,更是当着她的面,一把将门拉上,“你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你母亲要是知道你今儿来了我这,我怕几日都不得清净了。”
  自从昨日清灵寺的大师说了那句话后,沈夫人就受到了刺激,对沈家的几位爷们儿放了狠话,但凡耽搁她替四姑娘说亲的人,一律没得好日子过。
  别说大公子二公子不敢让她来药铺,沈老爷也不敢。
  沈烟冉:......
  这还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沈烟冉进不了门,只得去街上瞎逛,可芙蓉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沈烟冉一露脸,所有人都认识。
  “四姑娘,我家里还有位侄子......”
  “四姑娘,这是我大儿子,今年刚及弱冠,要不进来坐坐......”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我小叔子虽说比四姑娘小两岁,但小好啊,容易管教......”
  沈烟冉:......
  沈烟冉正被一群三姑六婆围住之时,便碰上了沈家老屋的管家。
  沈烟冉已经两年多没去老屋了,突然见到管家,终于想了起来,自己还有个容身之地。
  “四姑娘来得正是时候,去年的花儿虽开了,却没有今年的旺盛,尤其是将军种的一片葵花,今年颗颗都开了......”
 
 
第68章 正文完结(上)
  管家走在前面推开门, 沈烟冉跟在他身后,不太明白他的话。
  直到她走到了曾经住过的那个院子,看到了满院子的花卉, 才终于明白管家的话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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