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在耳边涌起,身后传来两声此起彼伏的兴奋叫唤。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
“是我老婆!”
江阙阙被拽的一踉跄,但很快就稳住。季砚跑得很快,江阙阙被他牵着,在斯里兰卡的街头狂奔,跑过水果店前的红色香蕉,跑过泛着腥气的鱼市,跑过街头的金色狮子图腾。街道的繁华景象被她一一望去,又被她一一忘却,风中是烤面包的甜香和季砚身上的淡淡烟味,夹杂着雪松的冷冽。
江阙阙呼吸越来越急,心跳声也越来越快,敞着的冰蓝色防晒衣已经滑落在肘部,她一把扯下来,抓住一角,让它随风飘在身后,像个蓝丝带。
不知跑了几百米,她被季砚拽到一个狭窄小巷子里,一个难以容两人并肩的小巷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季砚的右手垫在她身后,江阙阙被半环在他胸前。
季砚剧烈喘息几声后,低头看她:“可能是你的私生。”
“先避免冲突。”
江阙阙知道,她胡乱地点头,她现在有更想知道的:“你喷的什么香水。”
狭窄的空间里,因为季砚的汗液蒸腾,她被雪松味彻底包裹。
她抬起因为剧烈运动微红的双眼:“你好香。”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两个气喘吁吁的男声,——“我老婆呢?”
另一个男声就要粗粝许多:“旁边那个是不是季砚,该死,直播都关了,他俩为什么还在一起。”
……谈恋爱呢,勿扰。
江阙阙努力把呼吸平稳下来,季砚灼热的呼吸轻呵在她的耳侧,她在禁不住发颤之时,忽然右手被轻轻攥了下——满是湿意。
是季砚在安抚她。
江阙阙睫毛轻颤,她想了半秒要不要告诉季砚,他做的事情才是让她战栗的原因。
……当然不要。
她垂着眸子,在季砚身前一厘米处,听他剧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不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会不会躲在这?”
另一个男子迟疑的声音传来:“太窄了吧,老婆怎么可能跟季砚躲在这里?”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响起,江阙阙的腰和腿弯被突然环住,她被轻轻抱起,又被轻轻放倒在地,冰凉的地面让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季砚极具压迫感的身子出现在她的上方,半跪在她身前,臂膀压在她头两侧,温热的手心垫在她腰下,腰弓的弧度像原野上的猎豹。
两人躲在一个一米多高的纸箱后,互闻喘息。
“嘘,”季砚右手抓住不知谁家丢在这里的一个塑料衣杆,漆黑的眸子很认真,“没事。”
“很弱。”
“知道啦,校霸砚。”江阙阙哈着气,一个字一个字摆着口型。
两人的声音出现在三四米开外。
又是那个粗糙男音“操他妈,我就说老婆可是明星,哪个女明星会来这躲着”。之后就是一阵气急败坏的重脚步声和越来越远的咒骂声。
他们默认了他们的“老婆”,不会和其他人以超乎他们猜想的姿势躲在狭窄空间里。
危机解除。季砚轻舒了口气,把视线落在江阙阙的脸上,刚准备道歉,就怔住。
江阙阙下唇不知何时被她自己咬出一道小口子,一滴血珠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渗出来,像滴在白绢上最浓墨重彩一笔,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可言明的凌虐感。
操。你疯了。季砚咬了一下舌尖,把手里的衣杆扔在地上,腰部发力,单手撑着旁边的壁沿,迅速站了起来。
他没再看江阙阙的脸,低声道:“他们走远了。”
“刚才抱歉。”
阴暗的小巷,没有被斯里兰卡的日光眷顾,寒意涌动。江阙阙瑟缩了下肩膀。
她的外套在奔跑中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季砚已经往外走,她连忙整了整自己的吊带和牛仔短裤,跟着走了出去。
小巷外,阳光明媚,那股冷意瞬间消失了个干净,江阙阙搓了搓掌心,舒展了下腰背,走到季砚身边,又问起被两人打断的话题。
“砚砚你用什么香水啊?”问完,她又很有礼貌地夸奖他,“你真的好香!”
季砚深吸一口气,把目光落在人声鼎沸的街道,觉得自己可以平心静气回答这个问题后,把视线缓缓转到江阙阙身上:
“阿特拉斯……”
“江阙阙,谁准你这么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日六了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小剧场:
阙阙推着臭砚的后背往前走。
季砚:烦死了。
阙阙:我们都是小火车,嘟——
季砚:操。有点可爱,我不说。
第40章 .缠他40% ·
白色的露腰吊带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材, 精雕细琢如美神亲自操刀。
江阙阙虽然不是很高,但胜在比例优越,两条笔直雪白的长腿立在那, 不会有人觉得哪里不好,哪里不突出。
她身后, 遥遥是布满电线的天际线, 稍近些是林立的红黄条纹状的小房子、彩绘喷漆的店铺招牌,最近是一根晾衣绳,白色汗衫在晚风暮色中鼓荡。
被吹动的还有江阙阙的长发。
说完那句话的季砚, 本想前进一步,却莫名倒退了半步。
至此,下唇破了一角的美丽少女,乱得稍显慵懒的头发, 白色吊带牛仔热裤, 连着身后的万家烟火终于全部直直映入他眼中。
季砚轻轻颤了颤睫毛,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凶了。
“那个, ”季砚皱了皱眉,他其实不太习惯道歉,但最近似乎一直在道歉。
他思忖了情况,问江阙阙:“你是衣服丢了吗?”
说完,他就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包烟,一边点火,一边解释刚才那句有些凶的话:“穿得太少,被粉丝看到不太好。”
“知道啦,”江阙阙伸出舌尖舔了下有丝丝疼意的下唇, 跳过这个话题,“这里是不是被我咬破了?”
她把舌尖停在咬破的地方, 待季砚的目光看过来,才缩了回去。
“有些疼。”她问季砚。
江阙阙娇艳的唇上,留下一道水痕,季砚迅速扫了一眼又看向地面,“嗯,破了。”
他盯着地面说:“去看看吧。”
“嗯?看什么?”
“嘴。”
“啊,这点小伤口。”
“不是疼?”
“就蚊子叮了下那种。”
季砚把烟夹在指尖垂在裤缝旁,用无名指挠了挠掌心,“被蚊子叮那是痒。”
江阙阙“噗嗤”一声笑出声,“你好有杠精天赋呀。”
季砚斜睨她一眼,不说话。
但江阙阙就是明白,他在说——今早,杠那十个字的,不是你么?
江阙阙挎着小脸沉思,虽然她很想跟季砚独处,但节目组应该快离开了。
所以,她不情愿地说:“还是算了吧。”
季砚把烟咬在嘴里,他迅速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江阙阙,瞥过脸道:“你不去看,我会被误会。”
这话说的模糊不清,但江阙阙听清了。她倏地睁大眼睛,慢慢反应过来,没忍住笑出声:“我的天,砚砚,你真的很严谨诶。”
季砚眯起眼睛。
“去,去。”江阙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平生第一次因为嘴角破了个小口,去了街道诊所。
犹豫就会败北。
多么正当的理由,该去诊所!
*
处理得很快,挂号五分钟,擦药三十秒。
两人像是进去踩了下点,又走了出来,但江阙阙还是用这宝贵的几分钟干了些事情。
“我跟陈导报备情况啦!”江阙阙把手机屏幕举高给季砚看。
聊天记录很清楚。
最后一条是:「注意安全,六点前回来就行。」
看完,季砚活动了下颈部,抬起头:“那回去吧。”
已过五点,黄昏暮色时刻到来,一盏盏泛黄的路灯未雨绸缪,早早就妆点起斯里兰卡。
两人的影子被刚点亮的路灯拉长,挨得很近。高的影子在矮的影子半米前,恰恰是因着这错落,两人影子几近交叠重合。
他们所处的这个小镇,远离高楼大厦,复古氛围浓烈。随处可见穿着简朴的佛教徒,不同年岁的女子眉心点着朱砂红,穿着彩绘披肩捧着新摘的茶芽,金黄椰子在编织篮里晃来晃去。
这是个被市井、嘈杂、燥热围绕的世界,红蓝动力车穿梭于街市之间,江阙阙跟着季砚穿梭于红蓝动力车之间。
很快,两人就步入了商业街,距离节目组只剩不到两百米。
橱柜里衣服玲琅满目,多是色彩鲜艳的棉麻长裙,刺绣不算精致,但不耽误美感。
季砚的视线扫过一间间小红房子的透明壁橱,停下步子,转头去看身后的江阙阙。
街头的路灯柔和黯淡,像是月光笼罩,江阙阙穿着单薄吊带站在这样的灯光下,见他忽然止步,先是明显一愣,继而歪了歪头,有些困惑的样子。
“你需要买些什么吗?”他问她。
江阙阙眨了眨鸦羽般的睫毛,神情显得有些怔愣。
季砚眉心皱成一团。
和他出来一趟,丢了件衣服,也很容易被人想多啊。
不比嘴唇被咬破,好到哪里去。
怎么这么不在意名声。
季砚的眉头就没松过,不过片刻,他又想明白了。
江阙阙都成日摸这摸那了,肯定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外套丢了。
怎么丢的,她不说。
那他说。
“外套是你弄丢的。”季砚陈述事实。
江阙阙还在沉吟季砚的上句话,就被这句话召回现实。
“嗯,”她缓缓点了下头,思绪一点点回来,把季砚的话转成第一人称复述了一遍,“外套是我弄丢的。”
季砚满意点头,“所以买些什么?”
江阙阙这才明白过来,不怪她,斯里兰卡好似没有春秋冬,出了巷子外,她只觉得身上的温度哪里都刚好,太阳晒在身上的温度,暖烘烘的。
不过季砚都这么说,她自然是要接下去:“当然是买外套啦。”
如果熟悉江阙阙的人在这,一定会发现,她这个语气是惯常用来哄小朋友的。
季小朋友浑然不觉,心里隐隐得意,可算是把江阙阙往正道上拉了拉。
“随便刷。”一得意,就缺了智商,他把手机塞进她手里,神情严肃。
江阙阙“嗯”了声,揣着两人的手机随便进了买披肩的店。
她也没试穿,扯了件一见钟情的,就要付款。
结果付款码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遮的严严实实,季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是刷我的?”
江阙阙乖乖把手机揣进自己兜里,把他的手机掏出来,好脾气地说:“黑屏了。”
季砚:“…….”
见他不说话,她又准备把自己的手机换出来。
季砚郁闷地把自己的指纹摁上去,语气有些闷,“刷我的。”
“嗯!”
付完款,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江阙阙一边打理披肩,一边跟小花炫耀:“听到没,随便刷!霸道总裁爱上我,现实版。”
“很显然,人家就是觉得婚内不好让老婆花钱。”
她芝麻粒里磕糖:“谢谢!这个称呼,我先磕为敬。”
远远已经看到节目组的车了,刚五点半,两人到的很准时。
季砚想最后确认一下江阙阙的穿着会不会让事情变糟,于是侧过身,微风吹动发丝,他把刘海上捋,压着额头回头看。
朱砂红的流苏披肩,绕过江阙阙的雪白的肩膀,绕过修长的天鹅颈,半坠不坠被她在腰间扎了个结,白色的流苏垂荡在腰部,腰臀部优越的曲线,随着走路,在流苏下若隐若现。
料子和高定没法比,刺绣也谈不上精致,但胜在色彩鲜艳,把她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凸显出来,街道的景色一瞬间黯淡褪色。
季砚眼神动容。
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冷淡的。
“白色太素,这身……好些。”
江阙阙以为季砚不喜欢她今天白天的那身打扮,有些着急,她开始往下拽披肩,一切隐隐约约的曼妙又凸显出来,她把披肩抱在怀里,到底是不舍得抛给他:“白色怎么啦?”
“我也很喜欢白色的,”她补充道。
季砚神情倏然冷下来,把手往兜里一插,转身就走。
随后,一道冷淡的声音随着风幽幽传来——
“不必因为我喜欢就不穿。”
江阙阙缓缓眨了下眼,捏了捏手里的披肩,眼睛眯起来。
她被两人这错频的聊天搞得又好笑又生气。
明明就是她早上发现他穿了白卫衣牛仔裤,这才临时挑了身白吊带配牛仔短裤。
情侣装出行,她自己偷偷磕。
眼见季砚越走越远,江阙阙连忙快走几步,一边走一边说,声音可怜,“你夸的太隐晦了,这谁听得明白呀。”
季砚充耳不闻,步履稳健。
江阙阙才不管,自说自的:“原来你不喜欢白色?”
季砚不说话。
她又问:“你喜欢红色?”
季砚还是不说话。
“哦!”江阙阙恍然大悟状,“原来你喜欢我穿红色?”
“江阙阙!”
好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