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着憔悴了。”廖宇说这话时瞥了眼同福,眼底已没有了笑意。
大殿中觉察到他这一变化的只有萧穆荷,她伸手握着荣珍的手腕,细的让她惊讶。
萧穆荷不由得又看了同福一眼:刚刚荣珍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他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
荣珍听到廖宇的话时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了,萧穆荷一抓住她的手腕她又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心底只剩害怕。
听说这位公主非常有手段,她不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弄死自己吧?
显然荣珍是多虑了,萧穆荷只是握了一下便把手拿开,笑道:“若是在这边有什么不合适的一定要告诉,戎儿年纪小不懂照顾人,你只管来找便好。”
说罢瞥了眼呆若木鸡的萧穆戎,心底又是一阵无奈。
荣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但是似乎对她还挺友善的?
跟旁边那个呆若目的的小皇帝一点也不像是亲姐弟,萧穆荷长得可比萧穆戎大气多了。
席间一个侍女走过来在萧穆荷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脸色微变,轻声道:“派人过去,不要声张。”
廖宇问道:“公主可是有急事?”
萧穆荷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在意。”
*
萧穆荷派的人很快便到了同光寺,带队的是个模样俊秀的侍卫,他一来便径直走向楚成舟:“参见小殿下。”
楚成舟单手扶额,语气不悦道:“既然你们来了,可以进去搜了吧?”
“是,公主吩咐了,此事事关鱼龙国与天乾的友好往来,定会十分重视。”
“别说这些虚词了,快去搜!”
楚成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清楚这几个人类是不可能搜到的,他不过是想有个借口光明正大的进去。
守心早已等在了同光寺门口,寺庙中来烧香拜佛的香客也都被请走,他静静地站在院子正中央,闭眼沉思着。
楚成舟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你没有什么想跟说的吗?”
“”
“是你吗?!”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守心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不仅宫里来的人在找,同光寺的弟子也在帮忙从内到外的搜寻,他们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也感到奇怪,看到自家方丈的模样就更不解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乔宿在远处看着,目光落到守心身上,守心也忽然睁开眼睛,双目相接,乔宿觉得守心似乎对自己笑了一下。
那是一种苦笑,无可奈何的苦笑。
“找到了!”邀月大喊一声,引着众人朝莲花池走去。
莲花池上的荷花还没开,水面澄澈如镜,几条金色的锦鲤在里面停着,倏尔游远了,池水不深,但因为映着蔚蓝天空,常让人分不清哪里才是真正的天。
就是这种清澈之下,十分仔细看才能发现水中似乎还有另一方天地,长满青苔的池底和水层之间,似乎还隔着层透明的结界,轻易不能觉察。
“大哥!”楚成舟健步如飞,一拳打破了池底的结界。
失踪一个多月的络河这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楚成舟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
“他没事,只是睡着了。”一直沉默地守心法师终于开口,面对的却是楚成舟暴怒的目光。
吟松泪眼婆娑,脚步踉跄地走到守心身旁:“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你”
他从一开始就在害怕,所以在发现不对劲时也一直在犹豫,就是怕这件事会和师父扯上关系。
他期待守心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只要他肯说,所有人都会相信他。
可守心却转身对着萧穆荷派来的人道:“你们带去见殿下吧。”
“师父!”不光是吟松,同光寺的弟子都没办法淡定了,齐齐跪在守心面前,求他为自己辩解。
守心脚步迈着沉重的脚步从他们中间穿心而过,走到大师兄笃竹面前,嘱咐道:“走好你好照管好寺庙。”
笃竹:“师父”
守心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楚成舟早就没有心思看他们师徒情深,背着络河同乔宿一起离开了同光寺。
络河并没有什么大碍,鲛人本就是依水而生,他在池底睡这一个多月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被人施术醒不过来罢了,秋鹿见到人之后轻易便把他身上的术法解了,络河轻咳两声,悠悠转醒。
“你们这样盯着做什么,一副快死了的样子?”络河声音嘶哑,他咳嗽两声,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疑惑。
楚成舟眼中泪光闪烁:“你知不知道你被人暗算了!平时天天骂,现在自己摊上了这种事情!”
“被暗算了?”络河眉头一皱,大事不妙,“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秋鹿道:“大殿下失踪了一个多月,小殿下和们一起找了一个多月才在同光寺找到。”
“同光寺?”络河皱着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楚成舟也不敢相信:“是守心,他被萧穆荷的人带走了。”
“”同光寺已经够让络河迷惑了,守心这个名字更是让他不解。
守心法师与他父亲是旧识,此次来天乾也多次关照过他们,怎么会对他下手?
更何况以守心的品行,根本不可能对他有所图谋。
楚成舟也想不明白,但他现在对守心只有怒气,根本不想去深究这其中的异常。
络河侧身躺下,语气很是疲倦:“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你都睡了一个多月还累!”楚成舟知道络河因为是守心干的才会如此,按耐住想要询问的心,带着秋鹿一起退了出去。
乔宿还在门外等着,见他一脸愁容的出来,心底也跟着一紧。
“大哥没事,不用担心。”楚成舟把人抱进怀里,无视一旁秋鹿震惊的眼神,抱着乔宿到自己房中。
乔宿任他抱着,双脚离地她只能环着楚成舟的脖子:“大哥没有说明原因吗?”
“大哥他对于守心感情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大哥小时候守心曾经救过他一次。”所以一时接受不了守心竟然会对自己出手的事实。
乔宿想起守心那个眼神,问道:“有没有可能不是他做的?”
楚成舟顿了一会儿,道:“也不相信是他做的,他没有对大哥出手的理由,可不懂他为什么一句辩解都没有。”
只要他肯辩解,楚成舟未必不会信他。
这件事情一出,长瑞城怕是要乱上一阵子了,今日请走香客的事情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又不能明说鲛人的事情,这件事或许会变成——守心法师在寺庙中囚禁了一人。
“同光寺百年的名声,难道皇宫不会帮着把这件事压下去吗?”
“若是承帝还在肯定会,但现在那个小皇帝早就在刘不往的怂恿下看同光寺不顺眼了,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涉及到天乾朝堂的事情,乔宿也没有问下去的心思了,因为荣珍的事情她对小皇帝没什么好感,也从没刘相刘不往,只是听过他的一些传言不足以辨别他是个怎样的人。
乔宿叹了口气,引得楚成舟抬起头来:“你叹气做什么?”
“有感而发。”
“说来听听?”
“是随着荣珍公主来的,答应了端贵妃陪她过完十五岁,所以还得回宫去。”
楚成舟的脸耷拉下来,没等他发作,乔宿又道:“做人要言而有信。”
“还要多久?”
“荣珍公主半月前刚过完十五岁生辰,还要一年吧。”
“一整年呢。”楚成舟满脸不悦,当初就不该把乔宿自己留在召国。
乔宿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一年而已。”
楚成舟顺势便要吻回去,乔宿伸手捂住他的嘴:“时候不早了,宴席也该结束了,劳烦小殿下送回去。”
“”
“嗯?小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乔宿:突然知道自家男朋友是官/富N代怎么办?
楚成舟:被女朋友发现是富二代怎么办算了这不重要,她叫我小殿下的时候语气好涩情哦(小黄鱼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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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礼冠 ·
召国使臣的送行宴结束时, 乔宿也刚好回到宫里,楚成舟将她送回去后迟迟不肯离开,往乔宿床上一坐, 大有一副今天不走了的架势。
乔宿哭笑不得:“待会儿荣珍公主可就回来了,你要我怎么解释屋里凭空出现的野男人?”
“我怎么就成野男人了!”楚成舟耍赖似的往床上一躺, “我可以隐去身形避开她们。反正大哥现在回来了, 我回不回去的不打紧。”
络河一回来,楚成舟又能过以前那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了,既然乔宿在这里, 那粘着乔宿就是他的头等大事。
“你大哥失踪这么久才回来,你们难道没有许多话要说?”
“都是几百年的兄弟了,从前他一走便是十几年几十年的,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说。”楚成舟一寻思不对劲,眉头着眉看向乔宿,“你赶我走?”
“殿中都是女眷,你在这儿不方便。反正你出入皇宫不受限制,什么时候来不行?你说对吧, 小殿下?”
“”
这称呼别人叫习惯了的,楚成舟平日听着也没有什么,但是一从乔宿口中说出来,有几分戏谑揶揄的味道不说,她尾音还要轻轻上挑,听得楚成舟心底酥酥麻麻的。
乔宿只知道楚成舟是鲛人族的,没想到他还是鲛人族小皇子,上头好几个哥哥姐姐, 族人掌管着整个由海鲜妖族构成的鱼龙国
自己花三两银子买下来的男朋友是富二代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她身上,乔宿觉得很奇妙。
乔宿没有怪楚成舟不对自己袒露实情, 毕竟自己也没问过,但楚成舟就有些在意了,他不是刻意瞒着乔宿的,毕竟整日把自己是鱼龙国皇子这种事情挂在嘴边实在是有些过于猖狂了,可是每每乔宿叫他“小殿下”,他心底除了躁动外,还有几分心虚。
楚成舟揪着乔宿的衣角,“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乔宿道:“我知道,我没生气。”
“”
真的吗,他不信。
没等楚成舟继续说下去,屋外传来了阿萝的声音,乔宿忙扯起一旁的被子盖到楚成舟身上,压低声音嘱咐道:“待会儿离开这儿的时候不要留下痕迹,有时间咱们再见。”
“哎”
“乖。”
乔宿说完便出了门,没给阿萝进门的机会,拉着她去了正殿。
“今日在宴会上如何?”
从阿萝义愤填膺的模样来看,这次宴会应该不怎么愉快,果然,乔宿这一问像是打开了她的话闸子,阿萝一边压着声音一边慷慨激昂地说:“天乾的小皇帝简直就是个呆子,没有一点他父亲的风采!从我和公主到大殿起他便是呆呆的模样,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一问三不知,廖大人说什么都是他姐姐在替他答话!”
乔宿问:“他姐姐,那位和光公主?”
“对!和光公主实在漂亮,讲话又温柔,那老太监期间挑我们公主的不好,和光公主还训斥他了呢!”
“这样看来那位公主确实是个好人。”
一提到同福那老太监,阿萝又喋喋不休抱怨起来,一直到了荣珍公主面前才闭上嘴。
荣珍身上穿得还是赴宴时的礼服,阿萝一来便走上去给她卸去头上繁重的首饰:“殿下,我把乔姑娘叫过来了。”
乔宿站到荣珍身后,镜中的她满脸愁容,也透过镜子看向乔宿:“乔姑娘”
她叫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乔宿走上前去帮着阿萝给她卸首饰:“明日召国来的使臣便要走了?”
“嗯。”荣珍抿起嘴,被乔宿说中了心事,今天她在娘家人面前难得轻松一回,等廖大人一行人一走,又不知该是怎样的场景了,“皇帝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那位和光公主对我还算友善,但是不知为何,我总是有些怕她。”
“和光公主算是您的长辈,见到陌生长辈心底会畏惧也是难免的。”乔宿取下荣珍头上最后一根银簪,放到桌上,“明日便是册封礼,公主还得再累一天,听闻天乾封妃的花钗冠重的很。”
说到此事,阿萝大惊失色:“公主,司珍局还没把册封礼要用的花钗冠送来呢!明日辰时便要行礼了!”
册封要用的东西昨日传旨时便一同送过来了,唯独漏了这花钗冠,同福当时说晚上便送来,眼见都下午了还没有动静,定是这老太监故意使坏让她难堪。
荣珍也变了脸色,“你派人去司珍局问问罢了,你亲自去吧,态度强硬些,不要让她们欺负了。”
阿萝应下来,急匆匆地离开了。
荣珍摸着自己的黑发,对镜叹息一声:“劳烦乔姑娘了,我知道乔姑娘是为了母妃才留下来的,与我一起过这种日子,实在抱歉。”
荣珍虽是公主,却不骄纵自大,与她母亲一般都是性情温婉内心坚韧的人,乔宿拿起梳子替她梳头发:“不碍事,我既然答应了端贵妃,便会好好守着公主的。”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阿萝脸上喜气洋洋地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红色的木匣,“司珍局的人倒是好说话,我说我是惠妃宫中的人,他们便把东西给我找出来了。”
木匣中放着的礼冠有半尺高,珠宝金翠色泽艳丽,两侧插着凤头金簪,凤嘴衔着红宝石,簪下缀着步摇,前端是累丝金色祥云纹,中层四只翠凤,尾部装饰着大小珠花,红蓝宝石;前后插着纯金镶宝石花株,共有九株。
和乔宿见过的宋代凤冠有些相似,细节上却有诸多不同,乔宿正欣赏着这顶礼冠,却听荣珍喃喃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