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
说的跟他很想要似的。
但他确实有些感兴趣,虽然是些女儿家的东西,但是用来讨好表妹也不错。
反正都是要把鲛人交出去的,与其把对方惹急了得不到好,不如收了这么个新奇玩意儿。
“好,我跟你换。”陈令把木盒合上,带两人到了另一间屋子,屋子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隔老远便能闻到血腥气。
“我先说好,我买来的时候人就这样了,要是死在你们手里我可不管的。”
说完陈令站到角落里,捂着鼻子眼睁睁看楚成舟去把人抱了出来。
是个男孩。
他脸上已经被陈令清洗过了,鲛人族一贯有的绝美的面庞,几道细小的疤痕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易碎感,他紧紧闭着眼睛,眼圈周围是红的,像是哭肿了的眼睛,又像是血。
乔宿只扫了一眼就不敢再往下看,他身上的伤痕实在是触目惊心,尽管有一身干净的长袍挡着,尾巴上也是一道一道的血痕,有两道深得可见里面的血肉。
“带他回去吧。”乔宿从陈令那里要来一条毯子,盖到少年的尾巴上,以免引起路人的注意。
楚成舟望着怀里气息奄奄的族人,心里也是说不出难受。
他试着往少年体内度了些灵气,可不知是不是伤得太严重,少年的身体在排斥着他。
楚成舟只得作罢,抱着人往外走。
他一动,怀里的少年不安地闷哼一声,动了动身子,微微抬起手
抓住了一旁的乔宿的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
楚成舟:嗯?
————
第68章 .送礼 ·
楚成舟和乔宿同时看向那只手。
他身上伤痕累累, 手还是干净的,但没什么血色,像是骷髅的手指外覆着薄薄的一层皮肤, 苍白无力地勾着乔宿的衣角。
楚成舟斜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走吧。”
陈令追在两人身后,贴心地递了一把伞给乔宿:“姑娘答应我的东西别忘了做, 除去秋日菊花和冬日梅花, 剩下的那东西待我想好再告知姑娘。”
乔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陈令又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乔宿,乔迁的乔住宿的宿。”
陈令意味深长地笑笑:“乔姑娘, 再会。”
两人出了瓦全阁,好在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不至于太引人注意,乔宿撑着伞走在楚成舟身旁,目光落到他怀里那只鲛人脸上,他不安地蹙着眉,眼圈周围的血迹骇人。
乔宿不由得想到自己初见楚成舟时的情景,楚成舟虽没有受这么重的伤, 却也是一副虚弱万分的模样,嘴唇苍白的可怕,眼尾泛着红,还因为她挨了奴隶贩子一鞭子。
那时楚成舟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沙漠烈日中徒步了数日的行人看到了一处阴凉,水中挣扎下沉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她没有出现,楚成舟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乔宿叹了口气,挽住了楚成舟的胳膊, 问道:“当时将你拐走的那个人贩子找到了吗?”
楚成舟被她这突然的问题问懵了,想了一下道:“我将此事告诉了大哥, 大哥说他会解决,应该是已经处理掉了。”
“那就好。”
一想到自己当时险些离开,乔宿不由得感到后怕。
楚成舟知道她是触景生情,眸光一沉,挑眉笑道:“你当时拿三两银子买我的事情我还记着呢,我堂堂鲛人族的皇子,被一个人类讨价还价到三两银子,说出去定会被人笑话,等我将来找到族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哦?那现在呢?”
“现在也不会放过你,不管在哪里。”楚成舟笑得暧昧,目光扫过乔宿的唇瓣。
乔宿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楚成舟把那个鲛人放到宅院花园里的那个水池中,那里面住的都是他从鱼龙国带来的螃蟹虾米,见家中来了新人纷纷爬到岸上来,围在池边观看。
“去叫大哥了吗?”楚成舟问道。
一直小乌龟伸着脖子道:“龟爷爷刚刚去请大殿下了。”
受了伤的鲛人浮在水面上,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他的情况变好了一些,不再像刚刚那样满脸不安,眼皮微微颤动着,尾巴在水中轻轻摆动,但他不肯彻底浸在水中,一只手扒着池沿,两根手指紧紧抠着池壁上的泥土。
“这里很安全,我是你的族人。”楚成舟轻声说着,试图安慰他。
十几双眼睛巴巴地盯着,在楚成舟说完这句话后,那鲛人眼皮颤的更厉害了。
“小殿下他怕你!”海鲜群中有一人道,他们哈哈笑起来,像是在嘲笑楚成舟不受他待见。
楚成舟往那边扫了一眼,他们又闭上嘴,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的鲛人。
络河来之后想将人捞过来看看,可他一靠近那鲛人便抖得更厉害了,两根手指都快在池壁上抠出洞来,络河面色不善道:“鲛人本性弱肉强食,受血脉和气场压制,在昏迷情况下尤是如此,本能地要躲避风险,这只鲛人太弱了。”
秋鹿几人尝试了一下,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一群雄性鲛人包围着,这群人还是鲛人族中的精英,那鲛人不住地颤抖着,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不管怎么说治伤要紧,秋鹿,把人带过来。”络河沉声道。
“不”
秋鹿还没动手,那鲛人忽然开了口,他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
“我们是你的族人,是来帮你的。你叫什么名字?”络河道。
“我叫桉浅。”桉浅回答了他的问题,却还是不肯过来。
他知道周围的是自己的族人,可无数个日夜遭受的打骂折辱让他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他缩在池壁边,睁着已经瞎了的眼睛,茫然无措地盯着前方。
桉浅瞧着还是个没成年的,楚成舟耐着性子和他说话:“桉浅,你现在受伤了,需要治疗。”
桉浅抿着嘴,无神的眼上像是蒙着一层白雾,他的视线中一片黑暗,只能靠着声音来辨别那些人的位置,通过语调来判断那些人的态度。
人类对他温声细语尚且会对他拳脚相向,楚成舟和络河声线冷硬,桉浅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身上属于同族的威压,本能地想要躲避。
他害怕的想哭,可是眼睛又干又疼,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了。
“怎么吓成这样。”楚成舟无奈,回头扫了一眼身后众人,各个都是面色严肃,看着确实有些骇人。
“他的眼睛如果不治疗会更严重的。”乔宿在楚成舟身旁说了一句,吸引了桉浅的注意。
他刚刚便感觉到那边的气息与众不同,让他想要靠近,可是楚成舟的声音又是从那边传过来,他便下意识地以为是他们诱骗自己的手段,乔宿这一开口他才发现那里是个人。
络河道:“我这里有药,涂上便会好些,但是他现在不肯过来”
说还没说完,桉浅动了动,松开池壁朝这边游了过来,精准地停在乔宿面前。
“他”络河不明所以地看了乔宿一眼,随即明白过来,“看来他信任你,因为你身上的灵气。”
天地灵气乃日月山川精华,对妖族来说是绝佳的补品,但灵气容易受到各种影响,妖界灵气浓郁却未必纯净,人界灵气本就稀薄更是在人类的杂念邪念的影响下变得浑浊,非必要之时他们是不会在人界吸取灵气的。
但是乔宿身上的灵气,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上等的灵植也无法比拟。
络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尚且没有来得及去查明原因。
听他这么说,乔宿试着朝桉浅伸出手,在他手腕上碰了一下,桉浅没有躲开。
“你需要涂药。”乔宿道。
桉浅抬起头,他的眼瞳是深黑色的,又黑又圆如黑曜石般,可这宝石上有了划痕失了光彩,原本珍稀的宝贝跌入尘泥,总是惹人怜惜的。
乔宿接过络河递来的药品,往桉浅眼睛上洒了上去,桉浅胸口剧烈地起伏两下,没有躲开,仰着头闭上眼,任由冰凉的粉末落到自己眼睛上。
秋鹿喜出望外道:“成了!”
一转头看到楚成舟的脸色,他又把没说出口的话生生咬断,眼神有几分忐忑。
小殿下这是吃醋了?
乔姑娘只是帮着涂了个药而已,小殿下不是这种不明事理的人吧。
秋鹿心里想着,楚成舟已经伸手把乔宿涂完的药接了过来,语气听着没有什么异常:“这药两个时辰一次,配以药浴,一个月就会转好。”
乔宿也为楚成舟突然的懂事有些惊讶,乖巧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让楚成舟替她擦去指尖残留的药末。
“他身上那些伤口该怎么办?”
“鲛人的自愈能力很强,这个不用担心。”
楚成舟低着头,连她指缝中的粉末也不放过,拿着手帕细细地擦拭,力度不重,却一直逮着一个地方擦,十几次下来乔宿的皮肤都被搓的泛红。
乔宿把手抽出来:“干净了。”
楚成舟把用过的帕子往秋鹿手中一扔:“干净了就好,你中午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厨房瞧瞧。”
“好。大哥他们要留下来吗?”
面对乔宿的目光,络河摇了摇头,与一旁的秋鹿交换了一个眼神。
“回去还有些事情。”
“那大哥慢走。”
乔宿快走两步走到楚成舟身侧,转过脸跟他说话,乔宿说什么楚成舟就答什么,背影宛如一对感情和睦的璧人。
百年单身鱼络河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语气不确定地问秋鹿:“楚成舟是不是不开心?”
秋鹿也正纳闷着,小殿下明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开心的样子,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心情不好。
“许是因为桉浅吧。”桉浅不肯亲近他们这些同族反而亲近一个人类,他心中也有些不快。
偏偏他想亲近的那个人类还是小殿下喜欢的,这两个原因叠加在一起,楚成舟想开心都难。可楚成舟这次一反常态地没表露在脸上,乔姑娘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就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秋鹿担忧地问:“他们不会吵架吧?”
络河瞥了他一眼:“会吵架吗?”
“小殿下向来顺着乔姑娘,应该不会吵架吧。”
他实在想象不到楚成舟对着乔宿发脾气的模样。
络河思考了一会儿:“都是他们小夫妻的事情,和咱们无关,走吧。”
*
他们的午饭有茄汁青鱼块和蒜蓉虾,做饭的是大虾变成的人,头上还有两根长长地触角似的头发。
乔宿眸光扫过那蒜蓉虾,再看一旁那只虾人,怪异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当着他们的面吃他们的同类,是不是有些残忍?
乔宿迟迟不肯动筷,楚成舟也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没有发现乔宿的异常,垂着脑袋给她剥虾。
“楚成舟。”一只剥好的大虾放到乔宿面前,乔宿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还有人在呢。”
楚成舟这才抬起头来对一旁守着的虾人道:“你先下去吧。”
那只虾人面无表情地道了声是,却被乔宿解读成了不忍见同族受苦的心痛无奈,她面色凝重盯着眼前那只虾:“当着虾精的面吃虾,会不会不太好?”
“这是河虾他们是海虾,不是一个品种。”楚成舟手里的动作没停下,很快又剥好了一个。
“就算不是一个品种,我心里也觉得怪怪的。”
“不用顾虑这么多,你把他们当成普通人类就好,妖怪也会喜好人界美食。这些没有灵识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根本称不上是同族。”
楚成舟心里想着事情,说话时心不在焉地盯着乔宿,问道:“那个桉浅,可能要暂时养在这里了。”
乔宿以为他是在为同族寄居在此征求自己的同意,想也没想就说:“没事,我不介意,反正这房子也是你买的。”
“可你也是这房子的主人。”楚成舟微微抿唇,眼底似乎有光,“他现在只信任你,以后要麻烦你给他上药了。”
“没事,不麻烦。”既然是楚成舟的族人那也就是她的朋友,乔宿很高兴自己能给楚成舟帮上忙。
楚成舟的嘴唇抿的几乎变了形,他又给乔宿剥好了一只虾,不吭不响地放到盘子里。
乔宿都这么说了,他也要表现的大度一些。
桉浅是他的族人,如今受了重伤不得不留在这里休养,他作为鲛人族的皇子,应当庇护自己的子民。
不能吃醋;
不能不开心。
桉浅的药每两个时辰便要涂一次,乔宿便干脆把自己做手工活的地方搬到了水池旁边的小亭中,算着时间差不多把桉浅招过来就能上药。
现在天气转暖,花园里的花也开得姹紫嫣红,微风暖融融的,乔宿在小亭中待着也不觉得别扭。
楚成舟坐在一旁陪着她,看她用银丝缠长菊花花瓣,手指在银丝细钳间灵活的转动着,白嫩纤细,像是葱根似的能掐出水来。
“常做手工活的人手上都会有老茧,怎么你的手还是这么嫩?”
乔宿伸出左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手上也有。”
楚成舟笑着把人捉住,指腹在她手掌的薄茧上轻轻摩挲着:“摸着还是水嫩的。”
“你别贫了,我还得早些把东西做好给陈令送过去。”说罢乔宿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试了两下没能挣开楚成舟的束缚,便道,“你不如去找些事情做,整日在这里耽误我做工。”
“我的事情就是在这里看着你。”
“你既然这么无聊,为何不在你大哥那里找些事情做?”
乔宿曾听秋鹿说起过络河的行程,他整日在天乾的官宦商贾之间游走,虽不知做的是什么,但每天的日程也是满满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