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姜妧摇头。
看着还在勾勾画画的萧颐,姜妧想了想,伸手,纤葱的指尖准确的点在了图纸上那个被专门圈出来的小红点上,在萧颐诧异的目光中,姜妧开口:“陛下,您说,要是临江堰塌了会怎样?”
萧颐手中笔一顿,纸上顿时晕出一片墨渍。
“临江堰塌?”萧颐重复了一遍:“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姜妧如实托出:“实不相瞒,前两天臣妾做了个梦,梦见临江堰塌了,那洪水铺天盖地的涌,您是不知道,那场面看起来有多吓人,知道的是堰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塌了呢,就咱们现在站的这块地儿,全被水给淹了,简直就是横尸遍野,臣妾当场就给吓醒了,要知道,臣妾做梦可准了,昨儿在马车上做了个梦梦见您落水,果不其然,今儿一来您就掉河里了,要不然臣妾怎么会急吼吼的往这儿跑?”
姜妧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照实说,只不过省去了萧颐被洪水冲走那一段。
“陛下,您看要不要把临江堰再加固加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堰塌了呢?”姜妧一本正经提建议,表情特别严肃:“真的,臣妾做梦很灵的。”
很...灵吗?
看着姜妧认真的表情,萧颐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也就是说,因为做了一个梦,所以,她赶来了。
听起来是一件多么荒谬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仅仅是因为一个荒诞的梦境,她就义无反顾的来了,这世上谁会去信梦中发生的事?
只有她,只有她这个小傻子。
她会折腾,会胡闹,每每气得他恨不得掐死她,却也会因为梦见大堰崩塌再发洪水而亲自赶来,哪怕她自己也知道说出的话未必会有人信,但她还是说了。
温暖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清澈明亮,也让她眼中的忐忑与期盼展露无疑。
当真是个小傻子,傻的天真可爱。
萧颐难得怔愣,眸中像是有波光在闪动。
萧颐听见自己说——
“好,朕明日亲自去带人加固,绝不会出现临江堰崩塌之事。”
.
夜深人静,大帐外的僻静处,陆励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将贵妃是怎么突然说要来河西道又是怎么让他连夜赶路压缩行程的事一五一十给说了,说完,陆励就低头惴惴不安的等着陛下的发落。
陆励心中简直就在哀嚎,贵妃不是说好会给他求情的吗?现在看着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求情了的啊!
完了完了,陛下不会真的要罚他叭。
月色下,萧颐负手而立,在听到陆励说姜妧为了让他带她来,不惜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以死相逼的时候,萧颐眉心就是一跳。
再一听姜妧为了赶路,吃住都在马车上,放着平坦整洁的大路不走,而是让陆励抄小道,一路上净是坑洼颠簸,姜妧身体受不住,连吐了两回,到后来为了避免颠簸呕吐干脆就不吃东西了,薄唇更是紧抿成了一条线。
听陆励又提到姜妧出去街上逛,是如何听到一些谣言,然后又是如何吩咐陆励干脆利索抓人的时候,萧颐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在萧颐的印象中,姜妧是汝南王的掌上珠,自幼娇生惯养,入宫后也是贵妃之尊,她就像一朵精心培育的娇花,鲜艳欲滴却又脆弱堪折,让人只想捧在掌心呵护,但现在却发现,她不是一朵娇花,而是一株韧劲十足的翠竹。
萧颐负在背后的手捏紧了又松开,突然撇下陆励转身就朝大帐走去,大步流星,眨眼就消失在了夜幕深处。
陆励一脸懵逼的看着说走就走的那道高大背影,心中嘀咕,难不成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那看来贵妃还是给他求情了。
另一边,萧颐掀帘进去,帐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灯还燃着,萧颐耳聪目明,一进去就听见了里间传来的细微的呼吸声,萧颐冷峻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
萧绕过屏风,看着床上那团微微隆起的黑影,不禁放缓了脚步。
越靠近,萧颐的神情就越发柔和。
床上人儿的睡姿是一如既往的不羁,睡得四仰八叉的,应该是连日赶路有些累了,她的呼吸声有些重,时不时还发出轻鼾,借着微弱的烛灯,可以看见她粉嫩的面颊,长长的睫毛乖顺的耷拉着,菱唇微张,似乎还能看见她里头藏着的洁白贝齿。
这哪里是个小傻子?
这分明就是一颗蒙层的明珠,每擦拭一下,就能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直到将上面的灰尘全部擦净,明珠璀璨,光芒耀眼。
萧颐盯着姜妧毫无防备的睡颜,眸光渐深,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头涌起,直达四经八脉,他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种冲动——
萧颐慢慢俯身,靠近,鼻息相闻,他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清幽香气,很淡,却足够让他心思涌动热血沸腾。
萧颐喉结滚动,阖眼,慢慢凑近,再凑近...
一片寂静中,萧颐只觉自己心如擂鼓,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还没等他完全靠近,突然就听一声嘤咛,萧颐身体一僵,再不敢有别的动作,僵持了片刻,萧颐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下心中那股熊熊燃烧的火,正打算撤回来,突然就感觉脖子被人勾住了。
然后,一抹柔软贴上了他的唇。
萧颐直接怔在原地,如遭雷劈。
“啪嗒——”
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如雪地里的一朵梅花,灼灼耀眼。
第86章 追妻第二十八天 高光时刻
营帐内很安静, 烛灯摇曳,幽暗的烛灯下,只见萧颐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整个人就仿如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萧颐的脖子还被人勾着, 他只能被迫低头,清浅温热的鼻息清晰可闻,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唇上压住的那抹温热, 软软的, 就仿佛之前吃过的乳酪团子, 突然,唇上传来一阵湿润,萧颐浑身剧烈一震, 只觉有一团烟花在脑子里轰然炸响, 刹那间,所有的喧嚣都离他远去,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萧颐原本微阖的眸子霍地睁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唇上的触感很明显,就像一只粘人的幼猫软绵绵地试探性舔舐,很快, 他嘴唇传来一阵刺痛,有人叼住了他的下唇,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有牙齿碾过他的唇瓣, 啃噬舔咬...就仿佛他的唇是什么珍馐美味,力道算不上轻,微微的刺痛从唇上传来, 然后就是直达全身的酥麻...
萧颐怔怔的盯着身下还双眼紧闭的小人儿,然后,就是那张小小的,如樱桃般的唇,不丹而艳,就仿佛阳春三月灼灼盛开的桃花,那般艳丽,又是那般香甜,铺天盖地几乎覆满了他的所有视线。
萧颐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也越来越暗沉,哪怕他没有照镜子,他也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晦暗诡谲,就如山洪爆发,携裹着令人几欲癫狂的欲望奔涌而来。
萧颐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双手撑在床沿,任由自己的唇被人当做食物啃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唇疼得已经近乎麻木,但他的心却是一片火热,就仿佛是在沸油里翻滚,所有的理智与情绪都离他远去,萧颐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想要她。
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这种疯狂的念头一出现瞬间就如龙卷风一般席卷全身,不够,这还远远不够,那一瞬,萧颐仿佛被某种狂乱的欲.望给支配,丧失了所有理智,全凭本能驱使,萧颐眸子幽暗如墨,就在他要彻底擒住那抹红唇的时候,突然,身下人睁开了眼。
清亮漂亮的凤眸黑白分明,就仿佛一片黑暗中突然升起了一道阳光,萧颐猛地一震,恍然清醒,看着那双清润透彻的眸子,萧颐有瞬间的慌乱。
他要说什么?
他要怎么解释?
姜妧会不会胡思乱想?会不会觉得他心思肮脏?
萧颐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嗓子干哑的厉害,他想解释他什么都没有做,想说是她误会了...萧颐突然就有些害怕,害怕从她眼睛里看到对他的厌烦,看到如见到洪水猛兽般的避之不及...
“朕...”
萧颐握紧了双拳,脑中的那根弦已经崩到了极致,萧颐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你...”
萧颐才刚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就见面前那双眼睛只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刷”地一下就又闭上了,就仿佛刚刚的睁眼只是他的错觉,原本箍着他脖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了,只见还沉浸在睡梦中的人砸吧了两下嘴,一侧头,就又叼上了他的下巴,菱唇蠕动,细听的话隐约可以捕捉到几个字:“猪蹄...好吃...”
萧颐:“......”
原来姜妧没醒,而且,又在梦里将他当猪蹄啃了...
这一认知让萧颐神情有瞬间的怔愣,同时,心中提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就仿佛溺水的人见到了一根浮木,劫后余生——
萧颐脑中突然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如果姜妧真的醒了,他都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去解释,他怕好不容易才从厚厚的龟壳里探出脑袋的小乌龟就这么又缩回去。
萧颐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竟胆小至此,他大可以说服自己,姜妧是他的贵妃,不过只是一个亲吻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可他不敢...他可以若无其事的拥着姜妧入睡,可哪怕想得要命,也不敢再进一步...
他的下巴还被姜妧叼着,能清楚的感觉到牙齿啃噬传来的阵阵疼意,萧颐原本鼓跳如雷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姜妧,萧颐深吸了一口气,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急,最起码不能乘人之危,萧颐起身,因为他的突然抽身,床上人似乎还有些不满,好看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萧颐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忍不住笑了,但这点笑意在目光触及到她脸上的那抹殷红后瞬间凝住。
萧颐有些迟疑的伸手,指腹轻扫。
血?
【滴——与贵妃发生爱的亲吻,初吻交换,生命值+50,剩余生命值:70,攻略进度:15】
【艾玛宿主,喜大普奔,我就出了个差,一回来你居然都上二垒了,而且还是贵妃主动,这尼玛简直就是历史性的突破啊——】
【对了,亲,你要不要先把鼻血擦一擦?这都快血流成河了看着怪吓人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像你这么纯情的皇帝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奶音咂摸舌,嘿嘿笑了两声,听起来就有些贱兮兮的:【亲,这才上了二垒就飚鼻血,这要是全垒打你不得激动的当场晕过去啊,那可不行,多丢脸啊,男人的尊严——】
【亲,加油,这才迈出了第一步,要努力向前,朝着全垒打进发——】
萧颐:“......”
但凡系统是个有实体的东西,绝对分分钟被萧颐抓来灭口。
.
月夜静籁,如明镜一般的湖水波光粼粼,四周是起伏的山峦,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草丛里飞舞。
他听见女子在耳边小声如猫儿般嘤嘤哭泣,拉长的尾音就仿佛是裹着蜜糖的丝线,一点点缠上他的心脏,不断收紧。
月色下,他看见女子熟悉的面容,被汗濡湿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鬓角,眼尾泛着红晕,一双漂亮的凤眸水润润的仿如一汪春水,又仿佛容纳了漫天繁星,带着满满的爱意与依赖。
他看见自己翻身而下,将怀里腻歪的少女重重压在地上,按住她的手腕,准确的擒住那一抹殷红,一双白皙的藕臂如灵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脖子,他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小小的还带着喘息的声音——
“陛下,臣妾好喜欢你啊——”
“......”
“陛下!”
萧颐猛地睁眼。
还是熟悉的场景,帐中静悄悄暗黑一片,没有月色,也没有草地湖泊,只有面前坚硬的书桌,背后是同样坚硬的椅背。
萧颐阖眼,修长的身体就仿如一把被拉满的弓弦绷得紧紧的,头微微后仰,棱角分明的下颔线在黑夜中显得越发凌厉,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书桌一角,手背青筋毕露,力道之大几乎能把书桌就此掰裂。
良久,萧颐猛地松懈下来,重重喘着气,就仿佛一条岸上濒死的鱼,汗湿的衣裳紧贴在身上,随着胸口剧烈起伏。
“陛下?”
外面传来陆励小声的叫唤:“陛下,您睡着了吗?”
萧颐:“......”
萧颐缓缓睁眼,眼中似乎还泛着红血丝。
萧颐揉了揉额角,起身,绕道屏风后,简易的行军床上,姜妧还裹着被子沉沉睡着,一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萧颐静默的看了一会儿,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又找出一身干净衣裳换上,一番动作放的很轻,从都到尾几乎都没发出什么响动,等换好衣裳,萧颐就转身出去了。
这个点陆励来找他,肯定是有事要通禀。
事实上,陆励也确实是有事要禀告。
看着紧闭的大帐,陆励是硬着头皮来喊人的,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冒头,但不来也没有办法啊。
陆励先是小声在帐子外面喊,喊了两声见里面没有动静,又怕把贵妃给吵醒了,陆励干脆就改成了学猫叫,然后,就叫上瘾了。
“这么晚了,有何事?”
萧颐一出来就看见背对着他正蹲在地上一边拔草一边猫叫的陆励,萧颐脚步一顿,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无语。
冷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陆励立马起身回头,然后,就是虎躯一震,瞳孔瞬间瞪大,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整个人直接石化。
“出什么事了?”见陆励只是盯着自己半天不吭声,萧颐眉头狠狠一拧,声音又重了几分。
陆励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小声开口:“陛,陛下,您这下巴...”那牙齿印,是被人啃出来的叭,不知是下巴,还有那张红红的仿佛腊肠似的嘴...这一刻,陆励无比痛恨自己过于好的视力,然后就是淡淡的恐慌。
难怪陛下说话语气这么不耐烦,完了,他不会又打扰陛下的好事了叭。
陆励心中苦哈哈,为自己竖了一排蜡,但还是非常尽职尽责的给汇报工作:“陛下,刚得到消息,安王...”
......
一夜无梦,姜妧一大早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这一觉睡得还不错,最起码睡床比睡马车舒服。
姜妧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端着吃食进来的萧颐,姜妧抬手打了个招呼:“嗨,早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