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宸继续道:“是啊,攸宁这次至多也不过就是离开翰林院。”
“你们冯家又不缺钱,养他做一辈子闲散公子哥也不是养不起。”
他话虽说着不过如此,可分明句句说中要害,攸宁虽贪玩却不是毫无进取之心的人,真的因犯错被赶出来这辈子就完了。况且冯太元那样的人只会将攸宁扫地出门怎么可能养他。攸宁从小没吃过苦,真的如此将来怎么活,他才十七八岁还没有成家,立业也才刚刚开始,怎能因这几句话的事断送了一辈子?
冯亦真看着攸宁长大,怎么可能忍心见他如此。
她心中万般为难,试探的对俞宸抱怨道:“没有我,你便对攸宁半点情分也没有,哪怕能救一救他也要袖手旁观?”
俞宸却并不上道。
“当然有,但我既能救他又能让你到我身边,何乐不为。”
他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亦真想再与他求情也没余地了。
“可我若为此和你……攸宁怕是宁愿你不要帮他。”
俞宸步步紧逼,“那阿姐自愿不就好了,他还能有什么不愿的。”
亦真百般纠结,却不仅是为攸宁,既然都已说开,若自己拒不妥协,他只会愈加逼迫,不可能后退,还是暂且先稳住他再说。
“你去帮攸宁解决了此事,攸宁无事我便和你走。”
俞宸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不轻不重。
“阿姐可不要骗我,我会生气的。”
亦真推开他走开:“你不信便不要帮他,我又能把你如何。”
俞宸点点头道:“我信阿姐,今天先走了,三日后来接你。”
结果第二天梁先生便把攸宁叫了回去,不仅没有惩罚,还赏了东西给攸宁,说圣上觉得他那幅很好。
攸宁松了口气,高兴的回家来与亦真诉说,可亦真面上高兴心里却紧张起来,俞宸明后天一定会来,她怎么办,她不可能和攸宁说自己为了他依了俞宸,而且她也并不想去。
她想了想道:“攸宁,你没事阿姐就放心了。如今快到年底了,我去龙华寺给母亲上香,可能要多住几日,过年前回来陪你。”
攸宁点头道:“嗯,你放心去吧,不过青云观偏僻,你多带些人。”
亦真应下,第二天天没亮就急忙带人出了城,青云观在远郊,一直到下午太阳都有了西斜的意思才到,亦真胆战心惊就怕路上被人拦住,还好一路相安无事,直到安全进了山门亦真才松了口气。
亦真随师太和仆人来了客房门前,领路的师太对仆人道:“贫尼在此侍奉娘子,施主们若是侍奉娘子梳洗进食,水井和厨房在那边。”
一路风尘仆仆仆,妇们都依言离开去打水等,亦真先推门进去,玉雪正欲要跟进去,师太拦住她道:“施主,俞寺卿在里头。”
玉雪一惊,几番犹豫还是没敢跟进去,道姑利落从外带上了门。
亦真以为婢女和道姑说话会稍后进来,所以也没在意,进屋摘下帷帽往里走,谁知一抬眼便却见俞宸一身茶白的阔袖圆领袍端坐在屋里看书。
亦真转头就要跑,却发现门推不开。
她气的咬牙切齿,却还是流下泪来,回过头来怒声问他:“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俞宸放下书,一脸无辜看她道:“我还没说你言而无信,你倒先怪起我来了。”
亦真羞愤转过脸去,“我也是迫不得已。”
“哦,原来你骗我就是迫不得已,阿姐这话说的可真大义凛然让我汗颜。”俞宸虽笑却十足讽刺意味。
亦真无言,只好又道:“我来是给姨母和我母亲烧香的,他们若知道你如此待我和攸宁,不知多伤心。”
俞宸气道:“真姐姐好孝顺!拿离世之人来压我,你怎知她们不同意,也许她们在的话还乐见其成呢!不信你去问刘娘子,我母亲在时就和姨母说过要把你嫁我。”
“休要胡言,那时你才多大,便是说了也不过是句玩笑话哪里会作真。”她又辩驳。
俞宸当然也知,可不愿承认,仍道:“你怎知不做真,只是她们去的太早无从对证罢了。”
亦真只为了劝服他,一时口不择言对他道:“当然不做真,我母亲在时都已经要给我和韦家定亲了,若那句话作真怎么会把我许给旁人。”
俞宸本来都故意忽视那韦三郎,一听她提起,想起自己小时候不懂事看着她和那韦三郎郎情妾意,积年的妒火腾的烧了起来,“你竟还想着他!”
亦真只是想驳他,并没想牵累别人,见他如此赶忙道:“怎么可能,他家把庚帖退回来时就与他没有瓜葛了,我还想着什么。”
俞宸却被说中了什么一般恼羞成怒道:“关系上没有瓜葛未必心里也没有。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姓周的,可我却见过你和韦三郎那般……”
亦真气道:“什么那般,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不要胡言乱语污蔑人。”
俞宸上前抓着她质问:“你难道没喜欢过他?”
“我说了早就与他没关系了,你放开我。”亦真却没有斩钉截铁的否认。
俞宸气得一笑,挑眉看她:“我放开你又如何,你今天出的这屋去我便再不靠近你一步。”
亦真恼怒瞪着他,他却又霎时卸去强硬,慨然失落道:“我早该知你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若不是周殷南不堪,你同什么张三郎李三郎都是能成亲生子举案齐眉,放不下的只有我罢了。
可过去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过的,但你却能狠心抛下我,把我忘的干干净净,只当做从没有我这个人。”
他越说越委屈,“可你和谁都可以,我不是!我心中对你未完之憾,未竟之情,一辈子都会放在心里!你让我娶别人,我又怎么拿得出一个完整干净的真心给别人……”
亦真闭眼落泪:“我并不知,你早前有此痴心……如果我知道,就不会……”
俞宸冷笑道:“就如何?”
亦真狠下心来:“如果你把你受的苦都归罪于我,那我可能原本就不该留你。”
俞宸闭眼叹道:“没错,就是如此,你以为我这些年过的很好很快活?或许我一直吃苦,终于一朝金榜题名翻身了,便全是得意和快慰。
可得到过好的,再失去怎么受得了……你不该对我好,或许是我的错,或许是你的错。你的错已铸成,我的错我也此生难改。”
亦真无奈看着他苦口婆心:“所以呢,你就要将错就错?”
“既然改不了,只能一错到底。”
亦真听他这么说便知今天逃不脱了,他分明有备而来。一时心中绝望,泪从缓缓从下颌落下,她握上俞宸抓着她的那只手,哽咽道:“子阑。”
亦真带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带上,垂眼与他道:“若你就是要这个?那又何难。”
亦真其实是在赌俞宸有最后一点良心或许就此放过她,可她是病急乱投医,她分明也知俞宸怎么会是打退堂鼓的人。
俞宸另一手一把箍住她的腰,握着她的手缓缓拉开她腰带,“你的什么我都要,这个自然也不例外。”
亦真本是以退为进,可见他并无半点退却便又要反悔,又反手按住他。
可都到这个地步俞宸怎么可能任她反悔。
他将她推到室内青纱帐里,她被逼的连连后退,他见她就要跌在床上,却一把搂住了她,手在她背后抓着后襟一扯,外衣便落了下来,亦真惊慌去阻止可无济于事,他将亦真搂着一推按在床上便俯身上去,亦真手抵在他胸前又要垂死挣扎劝说他,他却直截了当道:“你几次三番唬弄我今日还想反悔?”
她哑口无言,是她自己拉的他的手……她只好认命闭上了眼。
俞宸手捧在她细腻白净的腮边,他从小到大虽吃过许多心里的苦,生活中却一直养尊处优,除了学射御虎口和掌前有一层薄茧,手指比许多做活的女子还修长漂亮。
他闭着眼将脸凑近,在她唇边若即若离的贴过去,其实自己也紧张的心嘣嘣跳,亦真被他这样撩挑羞恼不已。
他终于低下头,捏住她的脸,切实用唇低头实实在在贴在她的唇上,这不是他第一次碰她,可仍让他心悸。
他探出舌舔在她的唇上,手指微一用力使她张开了口任他进入,亦真一急就要扭头躲避,可耳坠却硌在她柔软的脸颊,俞宸听见她细微吃痛声,赶忙抬起头放开她的唇,轻轻捏着她的脸帮她把耳坠取了下来。
他什么过分的事都对她做了,却还装模作样心疼她,亦真想到此更是万分羞恼气愤,抬手就朝他的手打去,耳坠疾飞出去,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俞宸愣了一下,却也没恼,又低下头去吻她。
他一边勾缠在她唇上吻着,手便也放肆起来,亦真惊慌按住他的手,羞得脸上一片通红。
俞宸也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在她胸前颈间连连亲吻,亦真紧紧闭眼落泪,他却突然扶着她脸停下来,问她:“阿姐觉得我会做什么?”
他这话把亦真问的一愣睁开眼看他,他却又把她衣襟理好,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她道:“可我什么都不做,好饭不怕晚,新婚之夜…再吃不迟……”
亦真气的一脚踢过去!他为什么不干脆进屋就这么说?他不过想告诉她,如果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不做是顾及你。
亦真扭过头去伏在枕上再不搭理他,他却紧贴在后抱着她,手轻轻抚在她腰上。
亦真也无心无力一应他去,他轻轻捏着她的手亲了下,心里美的不知天高地厚,心想我如此珍重她,亦真待我应如是。
亦真并不知他自作多情,心里烦乱干脆睡去。
醒来时屋里一片漆黑,她才爬起来,却忽觉眼前一亮,俞宸端着烛台进来,温柔道:“亦真,你醒了。”
亦真并不答话,将衣裳理好,俞宸忍不住过去俯身抱住她,亦真刚要推,便听外头当当响起敲门声,便听到:“官人,晚膳好了,可要送进来?”
应是观里的道姑,俞宸在亦真脸上啜了下起身去开门,玉雪低着头进来,一个着道服的姑子将餐食端进来,玉雪摆好碗筷,却一句话不敢说也不敢看亦真。
亦真坐在床沿,玉雪偷偷看了她一眼赶紧扭头跑了出去,尼姑也点头出去。
“她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亦真嘲讽道。
俞宸赶忙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拿到了她妈拿了身契而已,其他没有半点关系。”
亦真冷笑:“你拿捏人的手段也就这般了。”
俞宸这般如了愿,亦真说什么他也不生气,也没有反驳辩解,反而道:“手段管用就是好手段,还分什么新旧。”
亦真懒得和他多说,自己坐到桌前,俞宸赶忙把筷子递过去,亦真却反手用手背重重一拨将筷子打到地上。
俞宸愣了下,见她神色不悦也没多说,将自己的筷子放在她手边。
亦真实在不想吃,可一天不吃饿的发晕,勉强拿起勺子吃了两口红豆粥,吃了半碗吃不下了,俞宸不敢再逼她,虽不满也不敢劝,怕他说话亦真更不愿吃。
俞宸用她的筷子吃了些便让人撤了下去,亦真如今和他没话可说,可俞宸是一肚子的话想说。
亦真坐在窗前椅子上闭目不语,俞宸站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道:“我们明日回家?”
亦真点点头仍不回话。
俞宸想了想,又捏着她指尖,蹲下来看着她道:“回去筹备筹备,年前还来得及成亲。”
亦真轻嘲道:“还成亲做什么?你不是想做什么都能做?”
俞宸冷下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难道你以为我就是图你这个?”
亦真嗤道:“你不图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俞宸气的放开她的手按着她后颈道:“没什么意思,我是图你这个,但也图你人,你要给就都得给。”
亦真羞愤推开他,他又不依不饶按着她:“我这样珍重待你,就想要个名分还过分不成?!”
亦真无奈瞥他一眼,嘲讽一笑又扭过头去。
俞宸却没完没了的纠缠,亦真也和他犟不下去,只好敷衍道:“日后再说,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俞宸叹了口气,只得认命道:“好,那年前我们不成亲年后说什么也要提起来了。”
亦真没答也没应,又对他道:“明日我不和你走,我回自己家。”
俞宸却道:“那怎么行,自然要回我们的家。”
亦真没再说话,俞宸便当她默认了,笑了笑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亦真烦的在脸上抹了下蹭在衣摆上。
第二日他骑着马和亦真一道回了城,美滋滋把人带回了自己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放纵,明天开始认真写预收新文存稿了>_<
第15章 .夜色
又和他回来,亦真虽当真安分下来,心里却更加恼恨他的摆布。
他是最会得寸进尺的,便是退也是以退为进,而进的便再不会退让了。
如今天冷了,俞宸进屋来回身关上门,走到床边见亦真靠着床头绾发。
亦真一见他又气恼的低下头,用发带将如丝长发结成鬟。
“你……”亦真开口,却又无法继续说下去。
俞宸蹲下拨了拨屋里的炭火,放下火钳起身走到床边。
他们没怎么样时,他都和她一起睡了,如今他能走才怪了,亦真见他没走的意思,便直接上了床躺下。
俞宸得逞自然满意,脱下外衣扣了烛架上的灯火,也摸到床上来。
亦真见他上来又往里挪了挪,俞宸按住她被子,嗔道:“还能躲哪里去。”
亦真回头瞪他一眼,也气恼松开手,俞宸却顺势按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亦真使劲推开他,俞宸干脆去扯她被子,将她搂到怀里,絮絮叨叨和她说话。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问你,佛经为什么要说让人断绝情爱,难道七情六欲也都不该存在?你和我说不能一概而论。爱自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