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娇——长明萧
时间:2021-12-30 14:50:43

  俞宸认真点点头,道:“知道她过的好我就放心了。今日朝毕便是旬假,我能不能去瞧瞧她?”
  攸宁气道:“谁用你瞧,你不是还要去陪官家布施。”
  俞宸遗憾道:“罢,那我就不去打扰了。”
  攸宁见他落寞,其实也并不那么痛快,他们三个之间除非谁把谁杀了,否则真难说的清对错来。
  晚上俞宸还没回,圣上赐的腊八粥就到了,宫里的人拿着白瓷盏乘着送来,许妈妈把宫人迎进来坐下,刚好亦真进来,宫人道:“没听说俞寺卿成亲啊。”
  亦真赶忙道:“先生误会,我是……”
  许妈妈笑道:“还没成亲不过也快了,今日是节日娘子特意来与大人送些家里的吃食。”
  亦真听着也没驳,与宫人行个礼进里院去了。
  宫人走了一会儿俞宸才回来,天也已经黑了,他换了衣裳净了手就来吃饭,见仆人把御赐白瓷盏奉在高案上,便道:“拿过来啊,放那里做什么。”
  仆人犹豫道:“奴以为要奉起来。”
  俞宸揭开盖子道:“赐粥不就是吃的,供起来做什么。亦真尝尝宫里御厨手艺有没有家里的好。”
  亦真看他道:“在家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
  俞宸也只是抬眼瞧她一笑,盛了一碗给她。
  他自己也盛了一碗,用勺子舀出一块核桃道:“也不过如此。”
  亦真道:“御赐的你还敢挑剔。”
  俞宸笑道:“便是玉帝赐的核桃,它只要是核桃也还是不好吃。”
  亦真白他一眼低头尝了一口,也觉不过如此,不过粥也就这样,能难吃,但好吃也好吃不出花来。
  两人吃过饭,亦真又想起攸宁,攸宁这么爱热闹,如今自己不能陪他,倒让他不能在冯家也不能来这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便去问俞宸:“什么时候让我回去看看攸宁。”
  俞宸道:“他好的很,有什么可看的,今天他上司梁大人还和我夸他,说他天赋好也好学。”
  亦真放下筷子,看他道:“要不你让我去几天我再回来?”
  俞宸也收了轻松神色,擦了擦手看她:“正经和我在一起就那么难?我是低贱还是鄙陋,还是什么下九流,你就这样嫌弃我,不肯让你弟弟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也不肯与我成亲。”
  亦真扭过头去:“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这样的话。”
  俞宸气的冷笑,道:“我不明白,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
  “那你也不必问缘由,知道我的主意就够了。”亦真见他不松口便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俞宸气道:“那你就老实在这待着吧,骗我还会回来,我知道你又会跑哪里去。反正攸宁也不知道你在这。”
  他心里气上来,也故意去气亦真,笑着对她道:“今早碰见攸宁,我问他真姐姐可还好?他说好的很,看不见你胃口都好不少。”
  亦真一听他这样戏弄人,气的要死,站起来就过去打他,他拉住亦真的手继续道:“我说我去看你,他还不同意,我请他来咱们家,他还不肯来。他若是来了便见到他姐姐确实好的很。”
  亦真气的落泪,羞愤骂道:“你这混账!这样戏弄作贱我们还洋洋得意,你有没有良心!”
  俞宸抓着她不依不饶道:“你若是肯应我,我们在他那何必遮掩,到时你想见谁想请谁来,我还不都依你。现下你若是肯让攸宁来,与他说清楚,我也立刻去请。”
  亦真狠狠推开他气道:“你做梦!我嫁谁也不嫁你!”
  俞宸听她这话气的一口气堵在口中,半晌说不出话,甩袖出了门。
  亦真气得重重将门关上,让人把东西收拾出去把人都赶了出去插上了屋门。
  俞宸从书房转了一圈,过了两个时辰也消了虚张声势的气,便又转头回来,不想门在里头锁死了,推门纹丝不动,可也不敢强开,在门口绕了两圈气冲冲背着手走了。
 
 
第17章 .旧疾
  亦真躺在床上也是烦闷,这般被他摆布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胡思乱想着想起以前,他小时候不像攸宁一样上窜下跳,确实从小就很执拗,不过他很少真的任性,有那么点小脾气也没有让她为难过,在冯府时除了她和攸宁,好的坏的也不与冯家其他人多说,聪慧谨慎的不似真正那个年纪的人。
  那日说的不欢而散,却并不全是故意惹她的玩闹,俞宸见她不肯退让心里是真的着急。
  这是休沐最后一日,俞宸夜里与亦真在一处吃饭,他虽知开口定然又是不快,可还是忍不住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肯给个准话,只要你应允,日子你来定?”
  亦真没听他说完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打断他道:“其实你心里想的是你肯娶我一个弃妇本就是恩典了是不是?我有什么理由要拒绝。”
  俞宸道:“我何曾这样说,无论你是公主郡主还是高门贵女,甚至只是一个女使,在我都是一样的。我只是要你而已。”
  亦真冷冷讽刺道:“若是公主怎容你如此。”
  俞宸道:“难是难了些,可并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不过法子不一样罢了。”
  亦真倒没觉得他完全在说大话,反而更觉他心计深似海,衣冠禽兽。
  见他实在执着,亦真只好敷衍几句,对他道:“容我再想想,过年你总要放我回去吧。”
  俞宸一听有些不快,可如今他有什么不快的立场,只得道:“还早,不然就把攸宁叫过来。”
  亦真拨着碗里的翠嫩鲜笋丝道:“把他叫过来让他看到我在你这,你让我怎么和他说,是说我是因他被你胁迫与你在此苟且,还是说我自愿在这和你厮混。”
  俞宸把筷子捏的咯吱作响,闭眼忍了又忍,又睁开眼道:“那明天再陪我一天,后日早上我送你。”
  其实亦真看的出他的为难,可是他自己不顾往日情分,她又何必再念。
  此番说完,俞宸再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便干脆不吃放下离开了。
  亦真自己坐在桌前却没离开,可拿起筷子便也不知为什么也吃不下了。
  回去亦真却又想他并不是好说话的人,这样随口含糊一说万一反悔岂不是也没办法,还是得让他自己说清楚。于是第二天一早她若无其事坐在厅里,见他出来还殷勤上前递了杯水给他,问他:“今日什么时候回?”
  俞宸连受宠若惊也不敢,没有接下茶盏,心知她如此定然是有话要说,便道:“应该不晚,不过若是有事现在说也来得及。”
  亦真把茶盏放在桌上,对他道:“子阑,明日……”
  俞宸就知道她不会想什么好事,道:“我答应送你回去,自然作数。”
  亦真又道:“可我与攸宁这许多年没见,今年才能回来……”
  俞宸再被她怎么恼怎么骂,也没有这样伤心过,还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道:“我知道!”
  亦真抬眼看他,却见他眼睛有些红了,微垂的睫毛都湿的越发浓,一瞬心也抖了一下。
  俞宸转过身去抬手用手心在脸上蹭了一下,又咽下难过,沉声问她:“可这许多年,只是他没见你吗?”
  说完又马上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去打扰你们。”
  他撂下这句话便匆匆出了门去。
  可他给了承诺亦真心里却并没有开怀。
  本以为走之前他都不会有好脸色了,可他回来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夜里在床上搂着亦真胡闹,亦真怕他反悔也不敢太拗着他。
  亦真被他搂着无奈掰着他手道:“我困了,不要闹了。”
  他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轻缓却似有万分不舍:“和攸啾恃洸宁过完年早点回来。”
  亦真闭着眼不出声,她根本就不想回来,不知道该怎么答应他。
  他见亦真不回应,也没有逼她,放她回去却按着她让她面对着自己不许她转过去。
  亦真闭目假寐,他又开始自作主张的和她说:“二月就开春了,那时不冷不热刚好办婚礼。”
  亦真不理他,他又凑近些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什么时候好?可不能让我等太久。”
  他说完又极轻自言自语:“我已经等很久了。”
  亦真始终没有再应他一句,连每次敷衍的“日后再说”都没有再给他一句。
  他自然也知她并不是真睡,又这样静静看着她过了好半晌,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又不知多久,他捏了下眉头坐起下去熄了灯,回来又凑过去轻轻摸了下她的脸颊,在她腮边轻轻亲了一下才又躺了回来。
  亦真扯起帕子遮在了眼睛上转身背过他去。半梦半醒听到他翻身,虽然很轻也并不频繁,却似乎一夜也没有断。
  攸宁还不知亦真已经回了城里,来到俞宸府上是想着自己和姐姐给母亲姨母上香,虽心里恼他,可与他也不是说没关系就没关系的,去时没理他,回来时便想着和他招呼一声。
  第二日俞宸没有出去,亦真被他拉着在书房陪他,说晚上送她走,二人正坐着忽听攸宁声音,亦真吓得要死赶紧躲到桌后一个空的柜里,俞宸也没揭穿她,知道攸宁来意后,对他道:“我昨日派了人也去了龙华寺给母亲她们上香,知道真姐姐在已经吩咐他们今天把她一起接回了。”
  攸宁不自在的点点头,道:“好吧,我还有些事,下午宫里还要去给四公主绘幅像,现下便先走了,阿姐若到了你不许胡来,天黑前我来接她走。”
  俞宸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和你说的你又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
  攸宁气的瞪他一眼走了,亦真松了口气,要出来时却一不小心摸到两个画轴,想这画包裹的很严实,应不是不要的,可怎么又扔在这不方便的柜子里。听到俞宸过来她赶紧出来,便把这画忘了。
  亦真出来后,俞宸在她背后搂着她不言语。
  亦真挣开,转过来看着他道:“多谢你放我回去。”
  俞宸勉强笑了笑:“这谢字从你口中说出怎么觉得言不由衷。”
  亦真道:“是你自己这般觉得,我可是真心的。”
  日暮时分亦真去门口等着攸宁,俞宸在旁边笑她:“攸宁那么傻,你不用装的这么周到他也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
  亦真气道:“你才傻呢。”
  俞宸笑道:“好好,我错了,他好的很。”
  攸宁一来看到亦真背着他和俞宸说什么,俞宸笑着应对,突然觉得他俩关系可能真像俞宸说的那般……攸宁心里有些乱,几步跑上前,亦真看他过来也赶紧走开几步扭过头去不再看俞宸,攸宁将亦真拉到身后,道:“多谢你,我们先走了。”
  亦真没敢多看他,扭头上了车。二人坐在车里,亦真和攸宁在一处松懈下来,一时不察便问攸宁:“去给公主画什么?”
  攸宁震惊看她:“阿姐你怎么知道。”
  亦真赶紧遮掩道:“就是方才我问别人你怎么没去接我,他们说你进宫去了。”
  攸宁笑道:“哦,是皇后娘娘叫我进宫给四公主画幅她宫里的绿萼梅小品。”
  亦真笑道:“攸宁出息的很了。”
  攸宁不好意思笑道:“这也不算什么。阿姐给母亲上香可有替我说几句好话。”
  亦真道:“那是自然,母亲知道你如今很好也会很开心的。”
  傍晚,俞宸亲眼看着亦真上车与攸宁离开,他目不转睛盯着她,却见她连多一个回眸都没有施舍给他。
  他在门口见他们车马已经没了踪影,这才转身回到院子,暮色从四方天上照下,撒了一院的寂寥。
  他回了屋来,亦真怕他多想,只带着人离开,其他什么也没带走。他在床上翻出她的发带,挂在了床边银勾上,又转身去了书房。
  夜里晚了,又不想回去触景生情,直接在书房休息了。到了年底,纵他一个人也免不了与人应酬,家里人物来来往往,一直到夜里才停,可一静下来他却又觉孤寂难言,索性去了吴彻府上拜会,顺便留了下来。
  吴彻与他坐在暖阁里,他喝茶,吴彻喝酒,吴彻问他:“真姐姐前些日子不是都已经住到你府里了吗?怎么这么好耐性,还不见你们订婚期。”
  俞宸自嘲叹道:“哪里是我好耐性,若是依我,现在都已经成亲了。”
  吴彻笑道:“真姐姐对你那么好,性子又好,难道还不依你?”
  俞宸听他这么说倒来了精神,气道:“她哪里性子好,她比我还拧呢。”
  说完又认真道:“她只是心里爱关照人,可其实并不真是随波逐流全然任人摆布的人。”
  “所以她怎么会轻易同意。”
  吴彻还是有几分了解他的,他嘴上说着他阿姐拧,可他也不可能放手,劝道:“这样说的话……你若是用强硬手段,真姐姐怕对你再好,心中怕也与你有隔阂。”
  俞宸苦笑道:“那我也只能受着。”
  吴彻便不再劝,却见俞宸喝茶喝的比酒还难以入口一般,可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关系。
  一转眼到了除夕夜,夜色沉沉铺在天上,几点星光散落,映着檐下花灯,小雪不急不缓的落着,轻轻打在灯罩上。
  攸宁亲自把院里的灯点好,跳下来笑着对亦真道:“阿姐,好了。”
  亦真笑着把帕子递给他,道:“快进屋。”
  二人进屋才坐下正要开席,便听玉雪过来支吾道:“亦真,外头俞寺卿来了……”
  亦真面色一滞,攸宁赶忙站起来道:“阿姐,我去打发他走。”
  攸宁说着便跑了出去,亦真犹豫一下也赶忙跟了出来。
  俞宸独自撑着伞站在大门外,也没有带仆人,只一人一马,攸宁看着他心里有些不落忍,因为往年他是如何过的,他怕是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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