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舒氏毕竟是浸在后宫多年淬炼出的心思,听到李柔静讲完整个听闻,便又皱眉道:“你未曾亲眼见,也不一定就为真,不能听风便是雨。若当真卫巡与魏贵人苟且,太后会放过卫巡?”
舒氏嘴里说着,但是心里也在打鼓。毕竟卫国公在外拼杀,陈太后妇人之见,自然不敢拿着皇上的性命前程说事,这样的话,故意放走卫巡,日后谋事,也不是不可能……
“母亲?”李柔静唤了一声。
舒氏微微攥紧拳头,轻声道:“静儿,事情还未明朗,你莫要声张,也别行动,一切要等局势明朗,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李柔静微微咳嗽了一声,捂着胸口道:“这是自然,要不静儿也不找母亲进宫说道这个。”
舒氏看着氤氲的茶气,心中早已下了定论。现在的大梁,北有匈奴,而当前也只有卫家是可抗击匈奴的利器,江山美人之间总归是江山重一些。
皇家办事,都是权衡利弊的,就算是当真出了这事儿,在皇上御驾亲征,胜负难料,且匈奴蠢蠢欲动之际,皇家是不会动卫国公府的,顶多到时会处死那个魏贵人。
前朝和嘉帝的嘉贵人不就是个案例?!
当时的嘉贵人与权臣葛氏有染,甚至苟且出了孽种,但是和嘉帝需要葛家支持,最后只是秘密处死了嘉贵人,对外称病亡,绿云压顶却也抵不过皇权在手……
如今又是这么一桩案例,且现在的局势还不如和嘉帝时期好,所以,自己那远房的妹妹舒婳,是务必要嫁入卫国公府。
且紧要的是,考虑如何让卫国公娶舒婳。
晚上,舒氏去看望舒婳。舒婳是嫡女,性子略闷了些,过分的孤高冷傲了些,要不然也不会到了二十五岁还未出阁。大梁哪有这样的姑娘……不过若论起容貌和才情,这舒婳又是一等一的。
舒氏想着如何劝解舒婳嫁给卫国公,只要嫁过去,日后卫国公府的荣贵总是带着昭国公几分,若是当真卫国公府遭难,这舒婳与她们舒家也就是个远房,便是再怎么牵扯,只要族谱不上,总归是牵扯不到的。
舒氏进了舒婳的院子,还专程带了芙蓉斋的蜜糕和牡丹卷。
待进了内房,将蜜糕和牡丹卷放在了桌上,却不见舒婳的影子,舒氏出了内房,辗转到了偏院,一侧头倒是看到舒婳正坐在荷花池旁喂锦鲤。
舒婳穿了一身白色的上襦,下面是淡紫色的月华裙,细白的手捏着鱼食儿,满池的锦鲤纷纷殂来,张着金色的小口,拥挤地等着她的投喂,而看到那满池的金黄,舒婳红唇微扬,笑的一声娇,整个人看起来花容月貌、秀丽绝伦。
天资绝色,舒氏这么一眼,就忽然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舒婳唇边的笑意未散,倒是舒氏的走近吓跑了满池的锦鲤,舒婳皱眉一抬头看到了舒氏。
舒氏是昭国公府的主母,平日吃穿用度都是紧着华贵上打扮,上午入宫,又急匆匆地来这儿,自然是带着那通珠光宝气的打扮。
只不过,在这荷花池旁,这通身的珠光宝气,显得有些俗气。
舒婳将手里的鱼食撒到荷花池池中,半晌头也不抬的淡淡道:“这倒是稀罕了,刮得哪阵邪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
舒氏知道舒婳性情孤高又很奇葩,也不想多跟她计较,只当是常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闹脾气,所以笑着坐在了舒婳的身边,轻轻抓了鱼食来喂锦鲤。
舒婳目光挂着嘲讽,随后起身退了一步,直截了当道:“你不必劝我,既是合了八字,我自然会嫁。”
舒氏一怔,随后又笑了笑,“也不着急,咱们还可再相看旁的人家,单单凭妹妹这才情容貌,嫁个王侯家,自然是没问题的。”
“告辞。”舒婳也不多与舒氏搭话,径直转身走了。
这般不待见,气的舒氏脸都黑了。
待舒婳到了门槛处,忽然停下,转身朝着舒氏道:“听说卫小将军去了林州,说是查什么贼人,你可知道当年林州的事?听说有个叫江雅谨的女子……”
听到林州、江雅谨,舒氏手里捏着的鱼食一下跌落在了衣裙上,眉头也紧紧锁着。
舒婳见舒氏面色有异,微微蹙眉,但是也未深究,便转身走了。
舒婳深深记得母亲说的舒氏心思诡谲,少搭理,不搭理,才是最好的。
且舒氏当年做出那等丑事,各种揽了卫国公府的功勋,当真是恶心!
卫国公……卫长吉……
舒婳嘴里喃喃重念了一句“卫长吉”,一张花娇的脸儿顿时就红了。
十年了,她从十六岁就开始等,等到二十六岁,卫长吉啊,你怎么就不能回头看看呢?!
***
天边的曙光微露,魏莺莺斜躺在窗边的宽榻上,鸾镜拿了软枕轻轻塞在了她的腰后,院外的风徐徐的吹着,一抹阳光盈盈而入。
魏莺莺正迷糊着打瞌睡时,木小寒欢天喜地跑进来,朝着魏莺莺激动道:“主子,皇上打了胜仗,回来了!”
皇上回来了!魏莺莺有些激动的半起了身子,瞌睡虫似乎一瞬间被赶跑了。
“真的吗?”魏莺莺看着木小寒,竭力要平复自己激动的心绪,但是眉头却一抽一抽的跳,手掌心也冒了一层薄汗。
她日日里担心着……怕他有事……没料到,他竟然大胜宁王,竟打了胜仗回京!
昨夜里,她怎么也睡不着,这才来了软榻上,随手捡了一本书,看的浑浑噩噩时,就把书遮在了脸上,大约是墨香太浓,她竟然梦见了箫晏。
梦到月色朦朦胧胧的,他一身铠甲到了德阳宫,四目相对,她觉得自己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揉了揉眼睛,下一刻却见箫晏渐渐走近她,薄唇噙着弯弯的弧度,一张俊脸满是温柔和宠溺。
魏莺莺觉得自己的心激动的快要跳出来了,也不穿鞋,直接光着脚便朝他跑了过去。
一种深刻的思念和眷恋,让她像只猫儿一般扑在他的怀里,重重圈住了他的腰身。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心,随后低头凶狠又沉迷地吻着她的唇,她紧紧抱着他。箫晏则迷离的吻着她,两人缠绵而力度失控,正到了鼻尖相触时,魏莺莺瞬间就醒了。
那一刻,魏莺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香炉里淡淡的安神香,不由深深舒了一口气。
自己竟是思念成疾了吗?那般主动的……唉,魏莺莺揉着眉心。
直到,木小寒进门前,她耳边还是梦中箫晏哑着嗓子问她是不是觉得委屈……
明明只是个梦,魏莺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沉浸在一个梦里总是出不来。一遍遍地回忆着梦中他说她瘦了,一遍遍的脸红,尤其是他压下来那刻……
直到,此刻,直到木小寒说箫晏打了胜仗,回京了,她心中的担忧和思念瞬间像是泄了闸的洪水,猛地灌下来,所有防溃不成军,眼泪也淌了一脸,鼻子哭的酸酸的。
只不过,他是帝王,便是班师回朝,前朝的大臣还有藩王一个个的都在等着他,朝廷里的大事还需要他去断决,他还是要先去做完那些的。
魏莺莺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妇人,总想着男人一回来就非要冲回来看她。两个人心中彼此珍视,不在朝朝暮暮,他肯为了自己御驾亲征,他们自然是来日方长。
且大丈夫以大事为重,她喜欢箫晏,也正是这一点,否则当真就是婆婆妈妈的了。
不过,她趁着箫晏去上朝,倒是去了他的御书房一趟。
他这个人生活很清简朴素,不喜欢奢侈,御案上摆着几本还未来得及翻看的折子,旁边就是墨砚和狼毫笔,右侧挂着几卷清雅的画轴,博古阁上摆着密密麻麻的书籍,而桌上宣纸上则是他游龙走凤的字体。
她拿起那张宣纸,看着上面那些字体,正想着他提笔写字的模样,耳边忽然一声,“怎么到这里来了?”
魏莺莺红唇微微一弯,眼底的笑意瞬间浮现出来,随后笑着转身,一双明媚的眸子直直看着他,“自然是想你了。”
箫晏看了看她,又到一旁的铜盆处净了净手,语气略低,定定道:“御书房,不可乱来。”
魏莺莺听到他语气里的压迫感还有淡淡的疏离,顿时眼中的笑意僵住了,眼泪也瞬间滚落下来。她是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爱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袖子擦掉了眼角的泪,想要推门出去,却被他反手拉住,朝着门外示意。
魏莺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口站着唐清臣、卫巡、邓公公,还有其他几个未曾见过面的将军……
想起自己方才那句,“自然是想你了”……
魏莺莺瞬间脸涨的血红,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她算是明白了箫晏方才为何那般压迫和疏离。
一来是在臣子跟前摆出他的帝王威仪,二来则是一点男儿的少年争强心性,故意向卫巡展示下魏莺莺对他浓重的爱意,远远胜过爱卫巡这个亲哥哥。
只不过,魏莺莺一哭,箫晏就瞬间破防了,一双冷峻的眉目全是心疼和宠溺。
卫巡见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里暗道:嘚瑟个屁,为了他的宝贝妹妹,连命都不要了,非要御驾亲征,还装什么大头蒜!妹妹一哭,他就不行了,不是吗?!
魏莺莺脸红的不行,想要挣脱箫晏的手却被他一把圈在怀里,魏莺莺抬头,窗边的阳光刚好落在他的肩上,衬托的他益发的冷峻高华。魏莺莺微微晃神,却见他噙着笑抬手给她擦泪。
这么一个擦泪的动作,使得她心里瞬间安稳多了。
箫晏看她眼角挂着泪,鼻尖却挂了点点的墨,想必是又是拿着书遮脸,这才又落上了墨。
箫晏笑了笑,低头看着她,“莺莺。”
魏莺莺茫然应了一声,一双清媚的眸子直直看向他,而箫晏则弯唇,抬手轻轻给她擦了擦鼻尖,“又沾上墨了,以后不可把书遮在脸上。”
他嘴里带着管教的语气,但是眼底的宠溺却早已溢了出来,指尖也是她软腻滑溜的触感。
魏莺莺抬头看着他,半晌,笑着紧紧圈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怀里,再也不顾外人,娇娇道:“我还是很想你~”
第53章 娇娇 你这肚子不是狂徒的种,就是卫巡……
皓月当空, 洒在辉煌的宫阙中,不远处的花厅上挂着茜纱宫灯,亮莹煌煌。魏莺莺挽着箫晏的胳膊, 看着天边的月色, 故意道:“皇上今日故意疏冷,可是厌恶了妾?”
箫晏敛眉看着身侧的小姑娘,顺手牵住了那只小手,温热的大掌重重捏了几下, 低低道:“故意疏冷不假,厌恶就不对了。”
魏莺莺转头, 看着他那张清俊高华的脸,心里莫名漏跳了一拍。
若是那日,她没有鼓起勇气一身红装地亲了他,此刻想必他就成了旁的女人的夫君, 对待旁的女人, 也会是这般好么?
她其实是个很乖的人, 很少会吃醋,也很少会闹脾气,倒是在箫晏跟前, 她总是多了几分少女的心性,会故意的魅惑他, 也会莫名的翻了醋坛子。
原本,她是没太在意他的容资的, 只是觉得很依赖他, 现在有了心绪,细细的看,倒是清冷俊逸的迷人。
魏莺莺反手勾了勾他的掌心, 忽然停住了步子。
箫晏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抬手点了她的眉心道:“快到德阳宫了,莫要闹性子,后面还跟着宫人。”箫晏温热的大掌微微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缓缓的往下,眸底带着一抹别致的温柔,还夹杂了几分炙烈。
路上有宫人跟着,他自然是冷肃而威仪,但是到了德阳宫,那冷峻高华的男人却是大手作恶了几分,不轻不重地一捏,惹得魏莺莺娇娇一声。
魏莺莺方才是为了逗逗他,所以才故意用小手勾了勾他的掌心,她是从来没想这么一勾也是能招惹是非的。亦或者说,她对他谪仙的修养和克制,高估了。
不过,她是知道箫晏素来是有个轻重的,便是有几分床笫之间的情趣,至于深处却是不会行动的。
所以,魏莺莺便笑着窝在他的怀里吃荔枝,她声音是那种柔柔软软的,像是春日的和风,听得人耳朵痒痒的,如今因被荔枝的甜浸润,更是娇柔的能让人酥了筋骨。
她剥开荔枝,小手捏着甜甜莹润的荔枝肉往他的嘴里送,指尖不动声色地划过他的唇,一双清媚的眸子凝视他的俊脸,忽然就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喉结。
不过,人皇上就是皇上,一抹矜贵冷峻的克制,脸面也是冷肃和疏离,仿佛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要是之前,魏莺莺兴许是心里打鼓的,可是现在她早就将他的性情拿捏了个透,她知道他自幼学得是帝学、帝训,便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尤其是越难克制的,越是会摆出这般冷肃和疏离以及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克制。
不过,她就是想触触着帝王之学的底线在哪里,所以她半跪着身子,嘴里含了一颗甜甜的荔枝抵在他的唇上,娇滴滴道:“皇上~~”
箫晏冷峻的眸陡然一闭,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当真是祸国妖精,的确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当真不知道她还有这般手段的。
“皇上,你想不想妾?”魏莺莺吞下荔枝,声音软软的,像是一把羽毛扇凑在耳边,刮擦的人心痒痒的。
她这容貌清媚又带着娇憨,平日不展示,可若当真用了一二分就到了魅惑祸国的程度,尤其是那双小手还故意搁在他的肩上,一抹别致的软腻。
她说完,一张小脸微微侧看着她,小手益发的不安分,最后竟然勾住了他的下巴。
还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箫晏紧紧抿着薄唇,眸底的火却是一簇一簇冒,似乎瞬间就会燎了原。
魏莺莺眼睛笑的弯弯的,她其实已经觉得不行了,她又不是花楼的姐儿,也没人教给她如何撩人,她这些也不过是最表皮的玩意儿,她也并不擅长,所以没有几个撩拨的动作便已经近乎黔驴技穷。
但是想起他今日的疏离和冷漠,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凑在了他耳边,张嘴含住了他的耳珠。
都说媚骨天成,魏莺莺就是这样,不用学,只是潦草几个动作,便撩拨的世间男儿都肯为了她抛了性命的,瞧瞧,那御驾亲征的帝王,眸底压制不住的炙烈,就足以证明。
灯火一瞬间,箫晏大掌直接将她抱起,微微将她逼在月门的平整处,薄唇贴着她的细颈,低低道:“你个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