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臣子见到李柔静,忙行了礼,李柔静则朝着箫晏轻轻道:“皇上,臣妾有话跟您说。”
几个臣子听了,忙要回避,却听箫晏淡淡道:“直接说便是,没有可避人的。”
李柔静听了,紧紧攥了攥帕子,又低低道:“臣妾近些日子身子不济,太医说心思郁结,皇上可否应允臣妾省……”
“嗯,可。”箫晏面色清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柔静。
李柔静又是紧紧一攥帕子,他竟然这般爽快就答应了,是非常不想见到她么?
正想着,忽然见太医院院判提着药箱子匆匆往德阳宫的方向跑。
箫晏皱眉,随口问了一句,太医院院判道:“魏贵妃刚跌了一跤……怕是不好。”
话音未落,就见箫晏眉头拧起,也顾不得那几个臣子和李柔静,径直疾步朝着德阳宫去了。
太医院院判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小跑跟着,而踏进德阳宫院子那刻,太医院院判的医药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上面的铜扣子瞬间就被磕了下来。
这哪里是跌了一跤,人魏贵妃舒服地窝在榻上,看着鸾镜绣的百子图,软软道:“用那只红线做底,双面绣最好~~”
敢情就是撒谎的呀……
院判僵直着脑袋,转头讪讪地看向箫晏。
第56章 认亲 前阵子兵营里有事,回到府里又多……
看到魏莺莺一脸正经地指挥着鸾镜刺绣百子图, 悠闲的跟喝茶一般,根本没有摔跤。
见他来了,眼珠子里波澜不惊的, 待看到院判也在, 这才轻轻转过头来,微微摆着贵妃的行礼姿势,柔柔道:“方才掉了只太后娘娘赏赐的香蕉,外面这些宫人, 许是急了,还以为臣妾出了事儿, 一来二去的倒是说成跌跤了……”
箫晏是个极为冷肃公正的人,可是不知为何,每次到了魏莺莺这里,一碗水总是端不平, 不管她怎么任性胡闹, 只要她微微低头, 他就会无限度的宽容退让。
原本他也没打算去为难她,他着急来,就是怕她当真有事儿。可听她这话, 好像是将这故意又刻意了很多,丝毫没有半分内疚的意思, 这一来二去的,帝王的严肃也就上来了, 他微微看着魏莺莺那张清媚的小脸儿, 淡淡道:“那就是宫人乱传风语,该杖责一百棍。”
魏莺莺听到这儿,这才忽然正经起来, 一时有些拿捏不住说话的分寸,且又当着外人,所以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轻轻道:“是妾说的不清楚,与他们无关。”
魏莺莺袒护宫人,但是却没了解到箫晏指的是她谎称自己跌跤,导致他心里的那种担心和忧虑,所以听她说完后,一双凤眼微微半眯,径直将她大横抱起进了内殿,薄唇贴着她的眉心道:“你就不考虑考虑,朕担心你担心的要死?!如此戏弄朕。”
魏莺莺这才忽然明白了这一层,一个素来没有接收过多少疼爱的女孩子,下意识地反应不会想到别人会担心……有了这个习惯,却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有人疼爱和怜惜的。
魏莺莺抬手微微圈住他的脖颈,唇角挂着笑,轻轻亲了亲他的下巴,柔柔道:“我知道了,只不过李皇后她弄破了我的百子图,又一日日的来吵我,烦得慌。”
箫晏向来是个冷肃性子,听到魏莺莺这般小儿女的撒娇,倒是微微叹了口气,“快了,你莫要着急,朕会给你最好的。”
魏莺莺靠在他怀里,“我最近总是发梦,李皇后每次来,就发梦的更厉害,我不想见她。”
“嗯。”箫晏低低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认真。
到了晚上,长乐宫里一边哀嚎,板子噼噼啪啪的落在肉上,期间还有几个不经打的小太监被架了出去,就连画绿也被棍杖打的起不来身。
而德阳宫则加派了十位随行的女护卫,直接守在内院,这些女护卫直接听从魏莺莺的调遣。而太医院则送来了上好的安神香,床褥也换成了最为顺滑绵软的,躺上去恨不得就直接梦回周公,一整晚都不会发梦。
魏莺莺心思平静,倒是木小寒激动的不行,一声声的长叹她们皇上对待她们主子有多好多好!
而到了第二日,魏莺莺也想顺着拍拍箫晏的马屁,不想竟然没拍到正地儿,他对她的奉承是面不改色的,最后惹得魏莺莺只能靠在他怀里,像只胖团子一样一下下的拱拱他,拱得他耐不住,终是笑了。
箫晏半眯着凤眼,清俊的脸挂着帝王独有的严肃。
什么叫红颜祸水,媚色误国,他算是体验的清清楚楚的,一个小姑娘,随便谎称一句跌跤,随便地哄哄他,就让他心疼的不行,收拾了长乐宫一众宫人。
自此之后,李柔静就是想做些什么,那些宫人一个个的也会避之不及,逃得远远的。
没有人帮衬着,还能做什么呢。
如此惩罚后,又跟太医说了小姑娘发梦的事儿,开了不伤身体的安神香,又差内务府换上了最软的床褥,让她睡得舒服。
她还没说怀孕辛苦,他就一件件的给她考虑上了,明明自己是个冷肃专研帝学的男人,却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东西给破了防,的确是……
若是寻常后宫这般,他早就烦的透透的,可是偏偏到了魏小姑娘这里,凡事就都得打个折扣,甚至还得赔上心疼和爱怜……
所以大梁天子的冷肃也没维持多久,直接将那小姑娘抵在了榻上,薄唇堵住了那张软软又恼人的唇,风雨如晦,潮涌翻腾,待下面的小姑娘实在是喘不过气儿来,这才停了下来。
“朕……当真是不知如何宠你才好。”箫晏看着面色潮红的小姑娘,大手微微拂过她额前的发,又俯首亲了亲她的眉心。
“妾倒是知道如何爱皇上……”魏莺莺笑着圈住他的身子,一双清媚的眸子深深地看着箫晏。
日后这恃宠而骄还是得收起来,现在,她委实不该将对李柔静的气恼,发在他身上。
“晌午,军器营有击鞠大赛,都是世家挑选出来的好苗子,你可想去瞧瞧?”箫晏看着魏莺莺,很是郑重的问了一句。
他其实没有什么哄女人的经验,两辈子唯一上了心的就是跟前这小姑娘,也没有卫巡的风流之气,所以想要带魏莺莺散心,也不会像卫巡那般带着去胭脂铺子。
不过,天下最好的胭脂和首饰都在宫里,她想要的不想要的,只要是最新的最好的,都是先送到德阳宫的。
所以,也没什么可怨的,至于这类热血类的击鞠,她虽说不是多么喜欢,但是也不讨厌,看看也挺好玩的。再者大梁的击鞠是玩命训练的,为的就是通过这个顺利被天子瞧见,一朝入军营,疆场杀敌,报效大梁。
这事儿,也是好事儿。
不过,魏莺莺此次还是叫上了静贵人、温才人和安才人,毕竟她不想让史官私下说箫晏独宠德阳宫,她其实现在和太后一个心思,就是不想让箫晏受到非议。
倒是温才人和安才人,从未参加过这般场合且还能同皇上一起,心里又一下兴奋起来,看到敲锣开场,两人就眉飞色舞的。
倒是静贵人和魏莺莺相视一笑,随后目光落在那些击鞠男儿身上……
本来看着看着倒也和谐,不过温才人那张嘴是个没把门的,对击鞠也没什么兴趣,一来二去地倒是跟安才人低低嚼上了舌根子。
最开始是了了几句,最后就说的热络了。
“这般说,那姑娘是你的表妹?”安才人低低问了一句。
温才人撇撇嘴,“说的就是,姨母最初给她相看了县令家的公子,是个老实人,可她非看中了人冯家嫡长子……冯家那也是祖上八辈状元,哪里就看得上表妹。”
“可以做个侧室,毕竟冯家也是世家。”安才人淡淡一句。
温才人用帕子微微掩着嘴,低低道:“侧室……就是宫里的贵妃,不也是妾?妾就是妾,哪里就比得上正妻!”
安才人皱眉,“咱们更是妾了。”
温才人一笑,“咱们这等不入流的,哪里就能招风呢~”
静贵人皱眉,瞪了两人一眼,随后又转头看看魏莺莺,柔和道:“都是没些见识的,贵妃娘娘莫要与她们计较。”
魏莺莺微微弯唇,“自然。”
但是她看着击鞠赛,看着看着心里就益发的憋闷,最后也未曾看完,便寻了个理由,跟邓公公说了一句,就回了德阳宫。
尽管她没有计较温才人和安才人方才的闲磕牙,也没在意她们那些贵妃也是妾的话,只不过在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很想很想有个家,有家人的呵护,总归是不一样的。
经历了这般多,的确是有家族有外戚,在宫里也就多了几分底气。
如果从最开始……最最开始,她就是卫国公府的嫡小姐……她是不是就是能和箫晏生则同榻死则同衾的那个嫡妻……
呵,只是哪里又有如果……说是认亲,可是又何其的难……
就算是卫国公痴情母亲十六年,可是最终还是娶了舒家的姑娘……这一桩桩,很是复杂。世家的复杂,的确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罢了,凡事也不要多想,想的多了便没了意思。
而这事儿很快也就传到了箫晏的耳朵里,箫晏听了一句,因是温才人和安才人两个女人闲磕牙,便没什么兴趣听。
他向来是不喜欢听后宫那些事儿的。
但是到了德阳宫,见魏莺莺躺在榻上,软枕上有泪浸湿的痕迹,直接就差魏公公宣了卫巡进宫。
卫巡刚被临安伯府家的世子喊了去,说是在东郊有一场沐浴大礼,那浴场是温汤,汤水很热,最能解乏,更关键的是两道温汤中间被一道木板隔开,隔壁就是春芳楼的花娘嬉闹……
正开开心心地上马,却被邓公公给喊住了,一听是魏莺莺,直接调转马头就冲去了宫里。
只留下临安伯府的世子气的跳脚,高声大喊,让卫巡回来。
毕竟春芳楼那帮清高的要命的花娘,之所以去,就是为了卫巡。
他卫巡不去,那些个媚色幽香可就当真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只不过,卫巡是顾不上他们了,前阵子兵营里有事,回到府里又多了个妈……一来二去地倒是耽搁了他妹妹认亲的事儿。
一听又事关莺莺,他自然是着急的。
第57章 057 切莫要胡来,这是你小姨的大日……
卫巡听到是关于魏莺莺的事儿, 心下不安,快马加鞭地朝着宫里待的方向飞驰而去。
待到了宫门口处时,明显气喘吁吁的, 心里定然是极为着急的。
只是进了御书房后, 卫巡却又平静如水,坐在左侧的椅子上,眉目挂着淡然,目光落在箫晏袖口绣的金龙上, 眼神微微一丝晦暗,唇角噙着意思薄笑, “花酒还未喝成,极为遗憾。”
箫晏也不搭理他,径直放下手里的茶盏,“朕要立莺莺为后。”
这话一出, 卫巡倒是呆了呆, 薄唇微微一动, 嗓子眼儿里的话倒是又咽了回去。
卫巡本就是个自在的人,年少时节更是风流招摇,从来心上是没什么人的, 可是逢见了自己的亲妹,那种风流和招摇就变成了一种春风化雨的关怀。
他竭力保持一种自在和不羁, 可是每每想到自己的亲妹在宫里可能会受欺负,那种不羁和自在便瞬间消散的无影踪。
但是, 他又不能将这种情绪去压在箫晏身上, 箫晏是帝王,昭国公府也并非草芥,废后立后,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伤筋动骨的。
所以箫晏能提起这个,他作为过命之交,便明了了。
卫巡端起茶盏,微微喝了一口,长眉微微一挑,“前阵子我路过一家面摊,赶巧了一个金丹掉进了我的汤面碗里,要是我没瞧见,怕是就得脚踩祥云,羽化飞仙了。”
“你可查到了什么?”箫晏依旧不理他无厘头的话,而是直入正题。
箫晏就是个极为干净利落的帝王,他不会兜圈子戳破兄妹窗户纸,是亲兄妹便是亲兄妹,没什么好兜兜转转的。
而且,就卫巡那等性子,定然是查出了什么。
箫晏自幼接触的便是帝学,洞察人心的本事自然是万人之上的,他明白卫巡的脾气,点给他最紧要的,剩下的冷处理便是。若是追的紧了,有些事就不好办了。
那天御书房的偏殿摆了酒桌,足足二斤花雕。卫巡喝的嘴里开始没了把门的,拽着箫晏的袖,“不能废后便不用废了,只要你好好待莺莺,我永远不会逼你。”
箫晏饮酒也不少,一张俊脸挂着绯,俊目扫过卫巡,“你可查出了昭国公府的事?”
卫巡手里的酒盏一顿,缓缓地叹了口气道:“你当真是帝王,一切都瞒不过你的。”
“可是舒夫人?”箫晏目光带着探究。
“我早就知道舒秀宁不是良善之人,只是不想她做派竟然歹毒至此。”卫巡手握成拳,眉头紧紧皱着。
箫晏问道:“舒夫人跟莺莺的母亲可有关联?”
说到这儿,卫巡这才将查到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舒秀宁和莺莺的母亲江雅谨曾是手帕之交,之前江雅谨身边的伺候丫头染病,舒氏便送了一个丫头给江雅谨。只是那丫头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背着江雅谨,偷偷趴了魏大人的床……之后又联合韩氏设计了林州歹人给江雅谨灌媚情粉的事儿……”
卫巡说到这儿,微微一顿,又抬眼看着箫晏,“只是那丫头却被舒秀宁家的恶犬给活活咬断了脖子……何其的蹊跷。”
箫晏眉头紧皱,都是朝堂翻云覆雨的男人,妇人这些小手段,自然能一眼看穿。
“既是手帕之交,又为何?”箫晏看向卫巡,直接了当地戳了重点。
卫巡酒醉的厉害,但是听到同是醉酒的箫晏能这般精准地把握住问题关键点,不由心里一阵惊异,果然是一代帝王……心思的确精深。
“舒秀宁,表面大度,实则心眼小的跟针鼻儿一般,看不得任何女人优于她,若是莺莺母亲不得宠,舒氏自然是好人一个。”卫巡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