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秀宁如此,李柔静是舒秀宁亲生的,自然手段和心性上会肖像一二分。
只是这一二分,就让他心里厌恶,尤其是莺莺也还在宫里。
御书房里推杯换盏,长乐宫里准备省亲的李柔静却心里起了火。
“你可是听清楚了?当真皇上招了卫巡进宫?”李柔静眉头紧紧皱着。
画绿重重点头,“听说卫小将军是喝花酒时被三道圣旨催着进宫的。”
李柔静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手指紧紧攥着腕子上的碧玺镯子,“东窗事发,朝不保夕,本宫早就猜到的,也早就提点了卫巡的,自寻死路!”
“娘娘,这事儿咱们还是明哲保身。”画绿看着李柔静,半晌眼珠子一转,低低道:“兴许还可以一石二鸟,除掉卫国公府和魏莺莺。”
李柔静紧皱的眉头一刻也没松开,手指捏着镯子出了薄汗,两人有私,自然是可以除掉卫国公府,只是小姨舒婳刚嫁进卫国公府,这一牵扯,倒是关系甚大。
更关键的是,她发现她对卫巡下不了手。
画绿见李柔静不言语,便又低低道:“不如,咱们给御书房那边通个口信儿……”
“闭嘴。”李柔静面色沉静,她眉眼里挂着霜,她此刻心里唯一想的是借着省亲的机会先去找小姨舒婳,而不能找母亲舒秀宁。
母亲舒秀宁定然会不由分说地除掉卫巡,她对卫巡虽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是幼年时节,卫巡目光中对她的那份执着,她依旧记得。
待到了省亲出宫的时节,李柔静便专程去了御书房,只是那时卫巡早已经回卫国公府了。
李柔静站在一侧,看着箫晏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待看的快要呆了时,忽然听他清冷道:“你小姨与卫国公大婚,朕未来得及祝贺,后日朕与你同去卫国公府。”
李柔静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忽然听到这话,倒是顿时喜上眉梢。
她不敢奢求箫晏能同她一起省亲,但是能同她一起去卫国公府一起拜访小姨,那绝对是天大的面子。
所以,从御书房出去那刻,她一直都是欢喜的。
***
转眼便到了去卫国公府的日子,卫国公府内院的红绸还未来得及撤下,整个府里的喜庆还似乎延续着。
原本卫老太太对舒婳就是极为喜欢的,所以婚事从简,其他的礼节却是办的热热闹闹的,光是千工床就打造了三个,宝石头面和首饰更是堆得舒婳库房里满满当当的,很明显是将舒婳当成半个女儿来疼爱的。
卫老太太放下手里的念珠,抬手捏了捏眉心,目光微微扫过左右两侧的妇人。
卫国公府是一大家子人,原本一大家子人就难能和和美美,自打舒婳嫁入卫国公府,大房和三房那边就更是情绪不好了。
大房杨氏眼瞅着三房贾氏,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一旁的表小姐曹姝一眼。
曹姝是卫老太太的外孙女,自幼长在卫老太太膝下,在府里也是掌上明珠的存在。而杨氏有一女卫玉珠,三房贾氏有一女卫玉萱,两人常因为卫老太太偏爱曹姝而吃味儿。
今个儿是家宴,但是曹姝却染了风寒,脑子烧的跟一团浆糊似的,但是这等场合不来,杨氏和贾氏定然是不愿意的。
卫老太太看到曹姝头疼又强忍着的模样,不由眉心微微一皱,随后又将右手放在她的额头,微微试了试温度。
这一试倒是真恼了,杨氏和贾氏看到卫老太太紧皱的眉,顿时有些有些惊讶:“这可是怎么了,方才瞧着还好好的……”
卫老太太皱着眉,冷冷一声,“这是自然,你们一个个的瞧着她都是好好的,但凡上上心,都该知道姝儿发烧,不该让她来!”
话音儿刚落,婆子们便搀扶着曹姝进了内房,杨氏和贾氏一愣,卫老太太为了外孙女曹姝是真的生气了。
正着急要说疏忽时,赶巧卫巡进了门。
卫老太太皱眉看向一旁的婆子,“你贴身照料多年,旁人看不出,你也看不出?!还是说故意来折腾姝儿!?”
这婆子早年就是卫老太太指给曹姝的,在府里地位颇高,如今被指着脸呵斥,顿时就跪在了地上,“老奴疏忽了,请老夫人重罚!”
卫老太太气性大,但是又好的快,再加上卫巡来了,便深吸了口气,压住了满腔的怒火。
但还是直接点了杨氏和贾氏一句,“姝儿是我的亲外孙女,她母亲早逝,你们要是亏待了她,就是跟我这老太太过不去!”
杨氏和贾氏知道卫老太太这次是气的厉害,便不住的点头,嘴里陪着不是。
只是两人袖里的手却攥的紧紧的,平日里她们被训斥也就算了,如今当着舒婳的面儿被老太太训斥,还得含笑赔不是,心里自然是极为不舒服。
一抬头,却见舒婳笑着朝老太太道:“原是我的不是,这样吧,我院子空荡,不如让姝儿到我院子来,也好有个说话的。”
卫老太太知道舒婳是个性子直爽,有一说一的,这话又刚好说在了心坎儿上,心里那股子怒火瞬间就灭了。
舒婳见卫老太太消了气儿,便又低低道:“姝儿今年十五,可以说亲了,我倒是知道个合适的,是泸州人士,才华横溢,为人又忠厚可靠。”
舒婳这一句也是卫老太太的挂心事,这一说,卫老太太顺手拉住了舒婳的手,小声道:“姝儿有心上人,马将军之子马佑,生的自然是威武英俊,只是性子太霸道自负了些……”
“有心上人……倒是难办了。”舒婳微微思忖,“罢了,年轻人总归有她们的想法儿,若是能成,自然也是好的。”
卫老太太听到舒婳这句,心里就更高兴了,“嗯,说的是。”
卫老太太这一高兴,就拉住了卫巡的手,嘴角微微一弯,眼里又带着恼意,“找我这老太太干什么,又闯了祸了?”
卫巡一笑,反手抓了一把桌上的果子,扫了舒婳一眼,“新母亲一来,您倒是瞧不见我了。”
舒婳原本见到卫巡是尴尬拘束的,听到卫巡这话倒是噗喝一声笑了出来。
正说着话,婆子从门口进来,朝着卫老太太低低道:“老夫人,昭国公府舒夫人来了。”
卫老太太眼睛余光看到门口的舒秀宁,待要装看不见,却又捕捉到了从东面微服来访的箫晏和李柔静,忙起身带着众人迎了出来。
箫晏微服出宫,自然不会受老太太和众人的礼,只是进了房后,整个卫国公府的家眷有些拘束。
舒婳坐在一侧,微微看了舒秀宁和李柔静一眼,她性子直率,瞧不上舒秀宁当年的做派,但是对李柔静倒是没什么偏见,索性多看了几眼。
李柔静这次打扮的倒是格外的清秀,眉目微微敛着,极为大方端庄,若是不知道她的做派,倒还真以为就母仪天下了去。
不过也就只有这么一眼,因为箫晏来了,整个卫国公府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箫晏身上,压根没李柔静的份儿,也都不是很关注她。
再者,当年论起功勋,这皇后之位就该是卫国公府的,尽管卫国公卫长吉膝下子嗣稀薄,但是大房和三房可都是有女儿的。
卫老太太扫了李柔静一眼,面色未动,但是心里却是不满意的,毕竟在她心里卫玉珠和卫玉萱都是不差于李柔静的。
舒秀宁看着李柔静益发不好的脸色,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腕儿,“不管你此刻有什么不开心的,切莫要胡来,这是你小姨的大日子。”
李柔静紧紧捏着袖子,微微点头。
只是,她不说,这事儿就瞒得住吗?!!
第58章 风波 只是帝王怜惜,是永远不会落在曹……
李柔静微微敛眉, 目光落在腕子的碧玺镯子上,心里琢磨着卫巡和魏莺莺两人这档子事儿是纸包不住火的,毕竟那肚子是遮盖不住的。
而皇上对魏莺莺的执念则更为深沉, 自打魏莺莺进宫, 箫晏便夜夜宿在德阳宫,那样一个禁欲谪仙般的男人,每次看到魏莺莺眼底的侵略性和占有性就滔了天。
所以,她便是不说, 待孩子生下来,一个滴血认亲, 魏莺莺就必死无疑!现在越是荣宠,将来被折腾的越狠,世事不都是这样一个道理?
她才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
没这点耐性, 她也做不得皇后。
想到这儿, 李柔静微微发青色的脸儿顿时变得平静, 一张红唇微微上翘,明显心情也好了。
这时一个丫头端着一碟子切好的雪梨进门,一身嫩绿色的衣裙, 生的眉目清雅、婀娜娇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是极为清灵的……且越看越像一个人。
李柔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丫头好半晌, 待听到那声娇美的声音,忽然脑际一阵清明, 这小丫头分明像极了魏莺莺……若差别应该是这丫头眼神中带着的暗淡和怯弱。
看到这儿, 李柔静的手再次攥的紧,卫巡……卫巡竟然找了这么个与魏莺莺相似的丫头放在身边儿!就这般喜欢?!
也太不检点了,做出那等丑事, 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将一个与魏莺莺容貌相似的女人放在国公府!她是救不得他了!
卫老太太看到这丫头倒也没多少诧异,她深深知道卫巡的性子,自在风流贵公子一个,但凡能入了眼,便是五百两也花的。只是没个长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刁难上了。
不过这丫头生的相貌的确是好。
杨氏和贾氏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这俊姑娘俏丫头,可是往府里带了不少了。
杨氏整了整衣裙,打量了这丫头一眼,朝着卫巡笑道:“香茵这丫头,我瞧着就不错,模样好、性子也稳重,挑个合适的日子,纳了当个姨娘便是。”
李柔静听到这话,顺着杨氏的目光看了看卫巡,只见卫巡绀蓝色的长袍,明俊的脸上挂着笑意。
看着那抹亦狂亦侠亦温文的笑意,李柔静心里忽然一阵发堵,胸口蕴着无尽的烦闷。
而烦闷之时,李柔静看到香茵腕子上那道红,顿时目光一凝。
女孩子的肌肤都是极为娇气的,这香茵腕子上挂着红痕……李柔静微微皱眉,难怪杨氏方才说要卫巡纳了香茵为姨娘……
难怪卫巡又笑的那般不羁……就这般喜欢么……
李柔静脸上挂着面具一般的笑,但是一双清雅的眉目早已经挂了寒霜,这等红晕,自然是用了力的……他就当真这般克制不住?
魏莺莺她究竟有什么好,他们一个个的!
而这时,香茵则出了门,随后恭敬地搀扶着一个女子进门,步子迈得极为轻缓,一张小脸儿泛着红,眉目间带着娇艳姿媚,而眼神中却挂着一种自来的大气清雅。
原本大家都觉得香茵是好看极了的,可是站在这女子身边倒是远远不及,若强要说些什么,那就是这女子身怀六甲,倒像是六七个月了一般……
杨氏和贾氏看到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唱的哪一出,她们倒是真不明白了。
两人纷纷看向卫老太太,卫老太太目无波澜地看向女子,沉默了半晌,又诡异地瞄了箫晏一眼。
卫老太太是后宅里浸泡出来的本事,自然是坐得住的,只是那清冷不苟言笑的帝王却早已站了起来,俊雅的眉目横斜扫过卫巡,似乎压着怒气。
众人紧紧盯着,却听谪仙如珠的帝王,温柔一句,“你听他的做什么,外面又大雨,滑跤!”
魏莺莺见他眉头紧紧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低低道:“你心疼我?”
箫晏看她又开始淘气,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浓烈的宠溺,随后牵住她的手,极为清晰道:“这是自然。”
众人一时间耳朵跟插了天线一般,尖的很,人两人声音压得极小,他们却字字听得清晰。
而这番浓情蜜意的话,入了耳,自然也就猜得出,跟前这清雅妩媚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宠冠六宫的魏贵妃——魏莺莺。
杨氏和贾氏纷纷看向魏莺莺,她们原想着宠冠六宫的魏贵妃定然是凤仪万千一身架子的,不想竟是这般婀娜温腻,令人怜惜的。
众人目光都落在魏莺莺身上,倒是卫老太太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舒秀宁和李柔静母女。
箫晏对魏莺莺的疼爱,早已超出了帝王之宠,而是单纯作为丈夫对于娇妻的浓烈的爱意。而这番却无疑打脸了李柔静。
李柔静自然会气恼,若说方才她还能沉住气,此刻就当真是不想罢手了。
她觉得怒气和妒气早已经炸了锅,她是等不到魏莺莺产下孽种那刻了,她此刻就要揭穿了这个贱人和卫巡之间的丑事。
什么龙种,分明就是个孽种,是个奸生子!
舒秀宁见到李柔静表情有变,忙伸手压着她的腕子,只是手还未过去,李柔静早已站了起来,朝着箫晏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妾有罪……魏莺莺腹中之子并非龙种!”
此话一出,众人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纷纷看向魏莺莺的独子。
李柔静看到众人如刀一般探究魏莺莺的目光,顿时心里升腾起一股麻木的快感。
高华贵重的帝王非要喜欢这么个不入流的贱人,便是她此刻犯了龙威,那魏莺莺自然也是不得好死的。
舒秀宁听到自己女儿这般说话,先是诧异随后又是无尽的后怕。
她悉心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开始这般沉不住气,便是个孽种,也该徐徐图之,而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儿,坏了皇家的颜面!
舒秀宁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卫国公则解了斗篷,风尘仆仆地进了门,腰间雕刻着麒麟纹的玉腰带被烛火照的发光,他扫过众人,朝着箫晏行礼,“皇上,微臣早年丢了个女儿,这次是想认回女儿的,不过此遭倒是要给皇家添些麻烦的。”
箫晏薄唇微微一勾,眉目依旧清冷,浅浅一声,“嗯。”
卫老太太下意识地看向卫长吉,脑中略略一回味他方才说的丢了个女儿,心里猛的一跳,手握成拳,朝着卫长吉呵斥道:“你喝大了不成!你哪里来的女儿!”说完又看向舒婳。
舒婳不言语,白嫩的手儿顿时交叠在一起,唇角挂着的笑容,待看到魏莺莺那刻,忽然就僵住了。
整个卫家忽然变得极为寂静。
“的确是有个女儿的。”卫长吉深深叹了口气,“那年我驻守林州,再次遇见了雅谨,而她又中了药……我不知道她是为了我生了女孩的……否则我卫某断不会让女儿流落在魏家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