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忙示意赵嬷嬷,不想进门的却是宫中女医林氏。
温僖贵妃拧眉瞪了赵嬷嬷一眼,随后静静地看着内厢房的锦帷,但是袖里紧攥的手儿却冒了一层汗。
过了片刻,林女医从内厢房出来,朝着箫晏道:“魏姑娘是完璧之身。”
温僖贵妃拧眉,朝着林女医恶声恶气道:“按照宫规私相授受宫妃银两,乱说话杖刑八十,流三千里!”
林女医淡淡一笑,“贵妃重视宫规是好事,刚巧微臣逢见了几个医婆,她们非说是娘娘您请来的……”
箫晏看向温僖贵妃,温僖贵妃忙呵斥赵嬷嬷道:“看谁又打着本宫的旗号乱来,拖出去通通杖毙!”
箫晏一言不发,见到莺莺在内厢房迟迟不出来,便转身大步进了厢房。
整个厢房华贵奢靡,而魏莺莺蜷缩在墙角,见他进门,一双鹿儿般澄澈的眸定定地看着他。
箫晏蹲下身子,绣着金龙的袖口微微划过她的脸儿,“你……”
话未说完,魏莺莺就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在箫晏的颈窝儿。
魏莺莺哭也不出声,只是隐忍着,忍得一双极为清媚秀雅的眼发红,红的让人心疼。
她哭着哭着,忽然张口咬住了箫晏的肩,而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腰身被紧紧一箍……
前殿,温僖贵妃一张娇艳的脸儿气的青黑。
这等家道中落的女子,见惯了世间的冷暖,往日那些家族教条都拘束不住她们,这是她输给归燕阁那位的原因,也是她现在永远赢不过魏莺莺的地方。
就冲着魏莺莺那张脸儿,这样委委屈屈的趴在男人肩上哭,饶是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
魏莺莺觉察到箫晏手劲儿的变化,便又将手从他脖颈上松开,一双明媚的眸子讪讪地望着他,娇娇软软道:“皇上,妾自幼随着夫子读书,可御前侍墨。”
身在后宫,尔虞我诈,君恩便是最大的筹码。
在温僖贵妃这等跋扈又毒辣的女人跟前,她便是躲过初一也避不过十五,既是无路可退,她就豁出去为自己谋一次君恩。
而箫晏接下来的态度,就是她在后宫立足与否的转机。
第8章 隐疾 就你这点本事,还敢以身试疾?……
御前侍墨也不是随便就能侍的,只是这是魏莺莺当下摆脱温僖贵妃收拾的唯一选择。
魏莺莺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箫晏,再次道:“妾请御前侍墨,为皇上分忧。”
箫晏侧目,只见她跪在地上,兴许是紧张,一张小脸儿苍白的没血色,但是那双满是祈求的眸子却格外的清雅绝俗,明媚的不像尘间人。
“侍墨?”箫晏眼尾微微一挑,眸底带着一抹玩味和暗沉。
魏莺莺见他有意抻着,便深吸一口气,一只白玉般的小手抖着一下抓住了他绣着金龙的袖口。
小小的手,软腻的跟没了骨头一般,就那样微微抖着似有若无地碰触着他的大掌。箫晏长眉一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浓烈。
魏莺莺抓的手都酸了,可是跟前这大梁天子却无动于衷,冷峻的跟天上的谪仙一般。
魏莺莺在想,其实美色也有不中用的时候。
这个时候外殿一片寂静,要是旁的宫嫔是断断不敢进去的,可是温僖贵妃谢玖是谁,是晋国公的嫡孙女,往常在后宫那是横在走惯了的。
想到这儿温僖贵妃长眉紧紧一拧,随后艳红的唇微微一勾,朝着地上吓得发抖的王容嫣低低道:“听说你最清楚魏妹妹和京兆尹家公子的事?”
王容嫣一听,立刻明白了温僖贵妃的意思,平日里她或许还会静下来想个一两秒,但是在冲撞了皇上的情况下,一切都是靠本能来反应。
而王容嫣的本能就是蠢。
这不,温僖贵妃还没起身往内厢房去,王容嫣倒是直接起身冲撞进去了。
温僖贵妃挑眉侧目睨了一眼赵嬷嬷,赵嬷嬷心领神会地一笑。
“去,给皇上沏一盏太平猴魁,一会子热闹着呢。”温僖贵妃一双如画的眉目带着一抹戏谑。
赵嬷嬷应了一声儿,随后走到内厢房处斜睨了一眼,心里道:有王容嫣这个蠢货,一会子的确就热闹了。
此刻王容嫣跪在箫晏跟前,手里捧着一块玉佩,急切道:“民女不敢撒谎,魏莺莺跟苏隆的确在客栈宿了一宿,这块玉佩就是证据。”
箫晏扫了一眼那羊脂白玉的半圆形玉佩,上面刻着“不离”二字。
王容嫣见箫晏看着玉佩,便继续道:“魏莺莺这块儿刻着不弃,苏隆手里还有一块刻着不离,合在一起正好是一整块羊脂白玉。”
这时,温僖贵妃也来了,扫了王容嫣掌心的玉佩,故作惊讶道:“哎呀,本宫记得永安公主提起苏公子的确有块玉佩上面刻着不离,永安说怎么都要不来,原是这么一桩典故……”说完又看了箫晏一眼,故意装作失言捂住了口。
箫晏看着温僖贵妃的模样,不由微微用力拉起地上的魏莺莺,随后朝着温僖贵妃道:“晋国公的青云路是走的太顺利了,顺利的你谢氏在后宫搬弄是非。”
听到箫晏话里的敲打,温僖贵妃当下长眉就拧了起来,一双明艳的眸子里晕着恼恨和畏惧。他能这般说,自然心里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温僖贵妃紧紧攥着掌心,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搬弄是非……这是他头一回这般说她,且是头一回为了别的女人说她。
箫晏反手抓住魏莺莺,将她一把拉过来,低沉道:“不是要御前侍墨!?”
就这样,温僖贵妃恼恨又嫉妒地看着皇上带着魏莺莺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摆设很简单,但是龙案上的密折却是厚厚一摞,批改的折子还未来得及合上,微微一眼,便可看到箫晏批的折子,运笔沉稳,笔走龙蛇,十足的君王威仪。
箫晏进了御书房便松了魏莺莺的手,随后埋头在了那厚厚的折子山中。
他要尽快批完,因为他最近的头疾益发严重,经常有种炸裂般的痛感,痛的如同疯了一般,恨不得劈死几十个人……
魏莺莺在一旁,见他时不时揉揉太阳穴,便从袖里取出一只小小的药包,头低低道:“皇上可是头疼?”
箫晏抬眼看了她手里的药包一眼,端着茶,喝了一口,冷冰冰说:“少说话。”
魏莺莺听到这话,顿时乖顺地闭上了嘴,但是嘴闭上了,手脚却没闲着。
箫晏听到声音,不由皱眉看她,只见她巅着脚将香炉里的香片取出来,随后小心将小药包里的药沫子倒进了香炉。
一抹烟气升腾,箫晏眉头皱的更紧,正要训斥,却见她笑嘻嘻地过来,趴在他龙案旁,一双清媚的眼儿讨好地盯着他,“皇上,如何?是不是头没那么痛了?”
箫晏最不喜别人干涉,尤其是香炉的香,可是看到她那双讨好的眼睛,自己心里那股滔天的龙怒,瞬间就跟一团棉花似的,三拳也打不出个花儿来。
索性,放下御笔,靠在龙椅上,打量了跟前的小女人半晌,从龙案一侧的柜子里取出一只玉簪,横在魏莺莺前道:“你的?”
看到那只簪子,魏莺莺脸儿一下就白了,粉腻的唇微微抖着。
纷来不止的思绪一下涌入脑际。
那日,她染病再床,烧的浑浑噩噩,王氏为讨好昌邑王,故意放昌邑王进她的闺房。
昌邑王荒淫无耻,若非她极力抵抗,最后以死相逼,早就让昌邑王得了逞。
后来王氏只知道,昌邑王没有碰莺莺,还被嘱咐要请郎中给莺莺看病。可是谁也不知道的是莺莺的簪子却被昌邑王拿走了。
而如今那簪子在箫晏手上,说明他已经知道了。
长戴的玉簪被荒淫无耻的昌邑王拿着,便是有清白,也是丑事一桩,说不清楚的。
魏莺莺极力忍住不哭,待下刻看着箫晏那双暗沉的眉目,也不知怎的眼泪一下就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而下一刻,却见箫晏勾唇一笑,一把将她拉到身边,道:“朕有说过什么吗?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魏莺莺听到他这句物归原主,心里才恍然大悟。
他能拿到这只玉簪,自然也会知道其中的内情,他不过在试探她的心性,试探她会如何解释或者如何说谎。
“物归原主?”魏莺莺迎上箫晏的目光。
箫晏听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反问,不由转目望她。
只是下一刻,却见魏莺莺挺直了脊背,径直将唇贴了在了那张从未有任何女人碰触过的龙唇上。
他探究地看她,不为所动,却眉眼带笑。
过了片刻,魏莺莺皱眉,长长的睫毛挨着他的睫毛,一双秀莹的眼儿透着探究。
方才王容嫣提及后宫妃嫔无子嗣,暗指皇上有隐疾,如今她都这般,他还无动于衷,看来八成是有隐疾的……
“妾曾学过些医术,若皇上有难言之隐,或许妾可以一……”话未说完,箫晏忽然反手钳住她的腰身,动作粗鲁把魏莺莺压在龙案上,薄唇贴在她耳侧,暗哑道:“就你这点本事,还敢以身试疾?”
魏莺莺看到他那双暗沉的眸子里巨浪翻滚,炙烈的骇人,不由吓得有些慌。
她家族败落,又被王氏陷害拿捏,她的确是万般走投无路……可是当真要她如花楼里那些姐儿一般开放而狐媚……她便是想也做不来。毕竟自幼受的是女学,而不是花楼里那套魅惑人心的本事。
“妾……没有……没有学……说。”魏莺莺语无伦次。
眼前佳人慌乱转盼的模样太过撩人,不学便是天生尤物。
更何况这小女人莹白又软腻的身子紧紧贴着他。他箫晏便是满心的四书五经、儒家典故,此刻有些难耐。
正在他大手解她的束带时,雕花木门传来“扣扣”一声。
邓公公轻声道:“皇上,温僖贵妃忽然昏倒了,中安宫的嬷嬷急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子拼了命的找您呢。”
第9章 缱绻 君情缱绻,承恩者谁?
听到邓公公说温僖贵妃突然昏倒,魏莺莺白腻的小手乖顺地从他身上挪开,目光也移向御书房的博古阁上。
其实宫中女子多半妒气,莫说是温僖贵妃昏倒,便是此刻她死了,也非要缠住箫晏的。但是此刻魏莺莺的乖、谦让,令人莫名萌生一种怜惜。
箫晏敛眉看着身下推拒的人儿,原本就生得冰肌玉骨,如今乖成这般就更楚楚可怜,婀娜妩媚的抓人。
外面邓公公又敲了一声门,“皇上,温僖贵妃……”
箫晏似笑非笑地盯着怀里的魏莺莺,一张俊脸微微压下,温润且凉的唇微微撩拨过她的耳珠,道:“你当真与朕论这贤淑女德之道?”
魏莺莺触到那抹微凉,顿时一个激灵。
可就是这一激灵,脑中忽的闪过清明。如今她在宫中,跟前这个俊美的帝王就是她唯一的救赎。况且温僖贵妃还在那儿虎视眈眈地捏着她的小命。
魏莺莺并不擅长男女之事,只是红着脸耐着性子,微微回转过头来,生涩又羞赫地去亲他的下巴。
等抬起眼皮时,箫晏微微挑眉,眸中带着炙烈和微微沉迷,薄唇噙着一抹笑,随后大手挥掉了满桌的折子,贴在莺莺颈侧低声道:“如此,的确可医朕的隐疾。”
话音刚落,魏莺莺就觉得身上重量陡增,肩颈处忽然一阵微微的凉,衣裙的束带也就着折子跌落在地上……
他话很少,对此道极为生涩,她忽然吃痛,长长的指甲深深掐住他坚硬的后背。
素来清冷的御书房忽然温度暧昧而热烈,箫晏低头看她,见她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儿微微带着汗珠儿,待四目相对,见她又对着他甜甜一笑,讨好意味明显。
箫晏勾唇,大手微微一翻,力道狠如狼虎。
而那故意的讨好和那为了讨好而做出的甜甜的笑忽然就成了带着哭音儿的“疼”。
原本他是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可以说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是就是没兴趣,原想着头一回该是温雅和煦的,可是一遇到跟前的小人儿,温雅和煦四个字与他就拉开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门外的邓公公听到里面的动静,小眼儿忽然就睁圆了,随后轻咳一声,朝着不远处站着的赵嬷嬷道:“一会子舒太医会过去为贵妃诊脉,皇上此刻繁忙,您请回吧。”
赵嬷嬷听到里面似有若无的一声声娇娇的莺啼,猛地攥住了拳。
香炉里的药片已经燃尽,整个御书房里一抹浓烈又暧昧的味道,龙案上的御布沾着星星点点的红梅。
魏莺莺看着箫晏冷脸穿衣,不由伸手要去拿地上的衣裙。
“此刻又不疼了?”箫晏将魏莺莺抱起,径直朝着西侧的龙榻走去。莺莺小脸贴在他胸口,声音带着哑,低低道:“疼……也渴。”
箫晏生性冷冰,自幼又被众人捧着奉承着,如今被魏莺莺抓的背上一道道血印子,难免不悦。但是见她被冷待后还坦然伸着那被捏青的小手儿去拿地上的衣裙时,他心里又有种陌生的情绪。
这鬼使神差间,他堂堂大梁天子,竟亲自端了甜香的枣茶给她。
见她诧异地盯着他端茶的御手,箫晏目光陡然变得暗沉,帝王最忌红颜……他如今竟亲自给她端了枣茶……
魏莺莺起身要接茶,可一动,身子就一阵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的“嘶”一声。
箫晏目光扫过她如油彩里滚了一遭般的肌肤和疼得打颤的手儿,淡淡道:“惠嫔早逝多年,德阳宫正好缺个主位。”
他说这话时,一张俊脸早已经挂上了往日的冷峻疏离。
魏莺莺起身披上他的里衣,长的拖地,宽的晃荡,认真看着他清冷的眸,“莺莺请御前侍墨,德阳宫主位不适合莺莺。”
君心善变,他给,她就要,那么此后她与后宫众妃嫔就再无差别。
箫晏听她这话,忽然勾勾唇,随后大手箍住她的纤腰,刮刮她的鼻尖道:“你若再御前侍墨,朕这些折子怕是永远批不完!”
听到他戏谑又调戏意味明显的话,魏莺莺小脸儿红的滴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