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烧——木甜
时间:2021-12-30 15:36:33

  谈萤无言以对, 只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
  “……你觉得这是拜谁所赐?”
  段泽闻低低笑了一声,“所以我这不是来替你解决麻烦么。”
  谈萤:“用不着。”
  话音落下, 她毫不留恋地迈开步子, 从侧面穿过和张程白寒暄着的众人, 往店面更里头走去。
  剧组里, 谈萤是女主角。
  无论是按资排辈还是其他排法,定然是坐主桌。
  果然,谢恺德那桌上, 位置已经给她留着了, 就在何伯俊旁边。
  谈萤走过去,笑着同何伯俊打了个招呼。
  摘掉围巾、脱掉外套,款款落座。
  此刻,这桌少了一半人。
  大抵都簇拥在张程白和段泽闻身边。
  毕竟是金主爸爸。
  在圈里混,总得有点人脉,妄图搭上点关系,说不定以后好便宜行事。
  这完全可以理解。
  倒是何伯俊, 骨子里有点心高气傲,不屑做这套场面活, 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玩手机。
  锅底已经煮开, 开始“咕嘟咕嘟”作响。
  但人不齐,也不好动筷子。
  谈萤捏了几下鼻梁,缓解头疼后, 用湿毛巾擦过手,一派沉静模样。
  她并没有同何伯俊说起他助理那点小话。
  免得两边人都尴尬。
  在圈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之道,也会有不同的小心思。对于谈萤来说,只要不影响事业工作,她并不在乎那些非议。
  人就是这般现实。
  庸俗且世故。
  她可没段泽闻那么大气性,动戈就是权势压人、喊打喊杀,肆无忌惮。
  明明是始作俑者,还说什么看不得她受委屈。
  简直可笑。
  谈萤抿了抿唇。
  饭桌气氛沉默几息。
  结果,倒是何伯俊放下手机,率先开口寒暄:“谈老师,明后两天休息?”
  谈萤微微一顿,笑着点头,“嗯,回家睡觉看剧本吧。后面的戏蛮难把握的,要保存一些体力。”
  何伯俊:“挺好的。谈老师是海城人吗?这里房价怎么样?我也想买一套自己住,我之前来就感觉这里蛮舒服的。”
  这种正常闲聊,哪怕只是泛泛之交的同事之间,也叫人觉得蛮自在。
  谈萤除了绿湾那套房子,并没有在海城购入其他房产。
  不过,她开始琢磨离婚之后,就有打算要再买一套做投资,顺带再买个商铺之类,便略做了研究。
  两人凑在一处,稍微聊过几句。
  陆陆续续有其他人回过来。
  桌上,气氛开始活泛。
  “聊什么话题呢?这么高兴?”
  倏忽间。
  一道声音,从身后不远处、横空出现。
  成功打断两人关于房地产市场的探讨。
  谈萤回过头去。
  对上张程白含笑目光。
  自然,他身后就跟着段二少,一副面无表情、高高在上模样。
  副导和监制都没主意到这边暗潮涌动,招呼服务生来这桌加位置、加餐具。
  因为是吃火锅,每桌也没什么规定人数,挤一挤就行。
  张程白和段泽闻都算是联合出品人。
  既然莅临,必然是要坐主桌的。
  服务生将餐具加在谈萤正对面。
  张程白不甚满意,站在原地,朝着人招招手,笑着开口:“来,加在这里吧。我和谈老师也是老朋友了,坐近点,方便说话。”
  “……”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目光、悉数聚集到谈萤身上。
  虽然无人开口,谈萤却能想象出他们心底正在猜测的方向。
  比如说“果然是带资进组,传闻没假”、“资源咖真厉害”,或是“他们是什么关系?难道是金主和金丝雀”之类。
  谈萤在心底嗤笑一声,面不改色。
  任凭他们打量。
  不见丝毫愠怒之意。
  说实话,基本也没差。
  她蹭了段泽闻和张程白的地位和关系,挤进《走花》剧组,确实是“带资进组”。
  加之、只要和段泽闻一天没有离婚,也确实是“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
  ……
  转眼,餐具和椅子都已经加好。
  几人各自落座。
  本来,张程白和段泽闻该和导演、制片坐在一起。
  被张程白这么一打岔,座次变成了两人挤在谈萤和谢恺德之间。
  谈萤左边是何柏俊,右边依次是段泽闻、张程白,而后才是谢恺德。
  公开场合、大庭广众,和段泽闻坐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
  空间不大,难免摩肩擦踵。
  谈萤总觉得浑身难受,忍不住往何柏俊那个方向歪。
  她这点小动作,段泽闻看得分明。
  他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左手落到桌下。
  借着桌面遮掩,牢牢地捉住了谈萤的手。
  “……”
  谈萤浑身一僵。
  条件反射挺直了背脊。
  身侧,段泽闻沉沉笑了笑。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
  幼稚。
  谈萤一眼都懒得看他,自顾自手腕暗暗发力,试图将这个神经病甩开。
  只可惜,两人在力量对抗上,并不在一个等级。
  这个事实早已被验证多次。
  况且,段泽闻不在乎把两人关系公开,可以随心所欲。
  谈萤就要顾忌得多一些。
  自然不可声张。
  她咬牙、扯了几下,没能把手掌抽出来。
  反倒是因为不自觉全身发力,以至于上半身也跟着摇晃了几下,脸色也沉下去。
  何伯俊很快发现了异常。
  侧过脸,悄声问她:“谈老师?怎么了?你没事吧?”
  谈萤摇摇头,“没事的。”
  余光轻轻一扫。
  段泽闻果然也看了过来。
  好像个雷达一样。
  她故意回给何伯俊一个浅笑,趁着段泽闻这片刻走神,抬起脚,重重往旁边一踩!
  “嘶——”
  今天外面天气冷,为了搭配长款外衣,出门时,谈萤特地选了一双粗跟长靴。
  虽然不是尖头细跟,但这样一脚踩上去,杀伤力已然够大。
  段泽闻没有丝毫防备。
  痛感顿起,倒抽一口冷气,条件反射般松了手。
  这一下,将旁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张程白正与谢导他们畅谈,听到声音,诧异地转过头。
  目光在段泽闻和谈萤身上游移几下。
  依旧是不明所以。
  他低声问:“怎么回事?”
  段泽闻紧紧抿住唇。
  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出声答道:“……没事。”
  此刻,谈萤早已经将右手拿上来,举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合着火锅蘸料。
  虽是低垂着头,嘴角却不自觉勾起。
  努力克制,依旧放不下来。
  这种小小报复、虽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能看到神经病男人吃瘪,总归叫人觉得心情愉悦。
  见谈萤窃喜,段泽闻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做什么。
  没多久,这个小插曲已经被抛到脑后。
  谢恺德举起酒杯,说了几句新年祝词。
  剧组聚餐算是正式开始。
  第一波肉吃完,其他桌,已经有人喝得半醉,开始到处敬酒。
  火锅店内,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谈萤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推脱几次,到底是免不了倒了杯酒,客套应付。
  在场,她是咖位最大的艺人,是粉丝众多的流量演员。
  但在制片和监制、还有这个镶了金的导演团队面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打工人而已。
  人在圈中行走,很多时候需要仰仗这些人脉。
  三推四推,未免太不实抬举。
  应付这种场面,谈萤也算是很有经验。
  推杯换盏间,已然飞快地吃了不少菜和肉,提前垫垫。
  这样,一会儿再喝,也不会喝醉失态。
  段泽闻余光扫到她放下筷子。
  他扭过脸,微微一挑眉,声音四平八稳:“吃饱了?”
  谈萤有点不想理他。
  干脆垂下眸,就当做没听见。
  没想到,段泽闻非常不识趣,略抬高声音,又问一次。
  “……”
  总制片本在与何伯俊拼酒,不知不觉中,已经喝得脸色通红。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招呼了谈萤一声,语气里醉态尽显。
  “谈老师,刚刚不是说要碰一杯的吗,现在能喝了吗?谈老师你知道的,咱们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用的……”
  可见,确实是喝得有点上头。
  说话间,似乎已经忘记谈萤是被后台塞进组的。
  甚至,“后台”段泽闻和张程白就在现场。
  谈萤咬了咬牙,举起酒杯,打断他,“当然,还是仰仗各位老师看得上,能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容易合作上,肯定是要喝一杯的。”
  制片:“早就听闻谈老师酒量很不错,怎么喝啤酒呢?”
  “……”
  顿了顿,谈萤笑道:“吃火锅当然得喝啤酒啦。”
  对方摆摆手,“服务员!服务员!给咱们谈老师换个白酒的杯子来!”
  话音未落。
  段泽闻冷着脸站起身来。
  一只手里正捏了个白酒杯。
  他将谈萤按回椅子上,自己往前两步,拦在她身前,挡住制片目光。
  “不如我来陪您喝几杯。”
  制片眯了眯眼睛,看清眼前人之后,当即一惊。
  霎时间,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他讪笑一声,“段先生……那怎么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助兴而已。”
  段泽闻面无表情地说完。
  仰头。
  那杯白酒尽数下肚,一饮而尽。
  “您请。”
  制片冷汗都下来了。
  旁人不清楚情况,但他们自己就是资本圈内人,哪能不知道段泽闻是谁。
  和半只脚插在娱乐圈里的张程白不同。
  段泽闻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段氏掌权人。
  段氏是什么概念?
  但凡炒过股,就能知道,他们家族手上握了多少产业,把控着多少各行各业的龙头企业。
  绝不能、拿他当成普通玩小明星的豪门纨绔子弟来看待。
  哪怕他今天再傲慢。
  再目中无人。
  旁人也只得捧着。
  ……
  谈萤并没有想让段泽闻挡酒。
  按照她过往一贯想法,事已至此,肯定是要将段泽闻这个身份多加利用,多捞点好处给自己才是。
  不过,谁能想到,段泽闻这阵疯得吓人。
  她只恨不得赶紧和他划清界限。
  此情此景下,谈萤不可能让总制片难堪,连忙再次站起身,慢声开口道:“谢谢段总体恤,不过这个酒,我自己喝就好。”
  她端起酒杯。
  下一秒,杯子已经被段泽闻大掌盖住。
  一动都动不了。
  他眼睛里倾了乌沉沉的墨汁,“你不舒服,不能喝酒。”
  段泽闻没再搭理旁人。
  竟然直接拽住了谈萤手腕。
  他开口道:“抱歉各位,谈萤有点头疼,我先送她回去了。失陪。”
  “……”
  众目睽睽之下。
  两人大步离开火锅店。
  剩下不知情人员面面相觑。
  连谢恺德都有点惊讶,试图性地看了张程白一眼,“这……”
  张程白在心里骂了这夫妻俩一万遍。
  但出于兄弟情义,还是得给段泽闻的任性善后。
  他迟疑半秒,拍了下大腿,笑吟吟地解释说:“谈萤和我们是旧相识啦,上学的时候,段二就把她……呃,当成妹妹一样照顾的。估计是俩人今天吵架了,所以气氛不太好。咱们喝咱们的,别管他们!来来来,再点一箱?通通记在段二账上就是了哈……”
  -
  走出火锅店大门。
  寒意凛然。
  许是因为店里头又是空调、又是热腾腾锅底,打得人太过温暖。这般乍然走出来,好像整个人倏地落入了深潭之中,冰冷又湿濡。
  一阵夜风吹过,谈萤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脑袋更加疼,像是被针猛力扎了一样。
  她蹙起眉,叹气,“这下你高兴了?”
  段泽闻瞟她一眼。
  脸上不显,手上动作不停。
  刚刚出来得急,只顺手拿了外套。他将大衣抖开,披到谈萤身上。
  这才答道:“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停顿数秒。
  谈萤逐渐控制不住情绪,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段泽闻,你是不是故意的?今天故意过来,好让人误会我,叫我下不来台?你要是真担心我被人指指点点,何必特地来做这种事?没你出现之前,我可一直都安安稳稳的。”
  一字一句。
  掷地有声。
  段泽闻抿了抿唇,抬起手,按住她肩膀。
  好似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大掌力量很大。
  压在肩上时,感觉沉甸甸。
  顷刻间,谈萤清醒过来、猛地意识到,面前这人是段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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