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被冒犯的感觉都没有。
但是她只能沉默的看着他，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慕薄辰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拒绝，换了个请求：“那么，我能抱抱你吗？”
祁嘉乐感觉今天的慕薄辰有点怪怪的。
但是他和江清颜原本就是未婚夫妻，亲亲抱抱应该很正常，她不吭声反倒显得很奇怪。
于是，她站起身，走近一步，对他张开双手：“来吧。”
慕薄辰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即抱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怀里。
这时候，他一点都不像个病人，力气大得惊人，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声音依然温柔：“清颜啊，我真的很高兴。”
“过生日的是我，你怎么这么高兴呢？”
“因为你在这里，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他又想起了过去，祁嘉乐轻拍他的后背：“我一直都在，不要怕。”
“清颜。”
“嗯？”
“我爱你。”
心脏突然刺痛，一滴泪毫无征兆的从她眼里落下。
就像她今天第一次收到花一样，也是第一次有人说爱她。
慕薄辰在她怀里抬头，擦去她脸上的泪，一字一句的说道：“等我可以站起来了，我们一起散步，一起庆生，一起跳舞，一起生活……你嫁给我好吗？”
祁嘉乐不是感性的人，可是听到这番话，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多的「一起」，这么美好的未来。
她也想要，真的想要。
可那个未来不是她的。
她不知道怎样拒绝才不会伤害他，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慕薄辰这次没有安慰她，而是帮她擦去眼泪，执拗的等着她的回答。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慕希夷突然走进来：“大哥，你怎么把她弄哭了？”
慕薄辰见到弟弟来了，这才松开手，温声说道：“好啦，清颜，你哭的我心都疼了，我不问了，对不起。”
被慕希夷打断，祁嘉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揉着眼睛往外走，避开慕希夷：“不是因为你……我先回去了……”
慕薄辰目送她离开，脸上的笑意渐渐垮了下来。
他看着慕希夷，苦笑一声：“希夷，我是不是很过分？”
“大哥……”
慕薄辰摸着自己的脸，言语中有自嘲也有畏惧：“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她一定很害怕……她要是不愿意了，我也不能阻止……可是，我……舍不得她……”
慕希夷扶着他的肩膀：“大哥，你别想多了，清颜是什么样的女孩你最清楚，这些天她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的照顾，怎么会因为这点伤打退堂鼓？”
“真的吗？”
慕希夷点头：“你放心……她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慕薄辰得了弟弟的准话，这才宽心。
安慰完大哥，慕薄辰走出来，看到自己的手在抖。
他用力握拳，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去。
她是大哥的。
大哥没她不行。
他会帮大哥留住她的。
浑浑噩噩的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站在祁嘉乐的房外。
祁嘉乐刚好打开门，见到慕希夷时愣了一下。
她刚哭过，眼睛鼻头红彤彤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匣子。
她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只把匣子往前一伸：“给你。”
“什么？”
“今天收到的礼物。”
慕希夷打开匣子，里面放着胸针和手环。
她退后一步就要关门，慕希夷却一把按住，不让她关。
祁嘉乐还以为他要找茬，却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封信，压在匣子上递给她：“明天给你半天假。”
他说完就走，留祁嘉乐一人站在原地。
第16章 补充条款
慕希夷给她半天假？
祁嘉乐有点恍惚的回到房间里，她放下匣子，拿起信封，发现都是从监狱寄来的。
他竟然把信拿到这里。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冷战已经结束了？
这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祁嘉乐看完，把信放进匣子里，胸口温暖。
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她过了个开心的生日，有人说爱她，收到了信还请到了假。
能遇到慕希夷，她真的很感谢。
第二天一早，慕希夷就把慕大少带出门了。
祁嘉乐知道慕希夷这是在给她争取时间，当下也不耽误，立刻出门去了。
在监狱里，父女两人隔窗而座。
两个多月不见，父亲发现女儿变了，过去她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现在虽然还是缺乏表情，但可以看出她眼底有光。
他觉得很欣慰：“乐乐，工作还顺利吧？”
祁嘉乐垂着眼眸，「嗯」了一声。
“你老板人真好，前些日子你工作忙，他还特地派人来探望我，送了好些东西，我的信你收到了吗？”
祁嘉乐心里一动，说：“收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有这么好的老板，你可一定要努力工作啊，不过也不要太辛苦了……对了，乐乐，你在哪里做销售啊？公司待遇怎么这么好？”
“慕氏。”
“难怪呢！”父亲立刻高兴起来，“慕氏好啊，咱们奥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他们招员工的时候应该不会看家庭履历吧？”
他担心自己坐牢会影响女儿的前途。
祁嘉乐说：“不看。”
“姓韩的会去慕氏捣乱吗？”
“他不敢。”
父亲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絮叨起来：“乐乐，这里离城区那么远，你要是工作忙，也不用每月都过来，叫公司的人来就行了，啊，也不用叫他们来太勤，耽误你升职就不好了……”
父亲两个月没见女儿，就算之前慕氏派人过来，他也很害怕女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见她没缺胳膊没缺腿，气色也好，他就放心了。
狱警在一旁提示探视时间快到了，父亲才惊觉时间飞逝。
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女儿愿意跟他待这么久。
快结束的时候，父亲咳嗽两声，祁嘉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发现这个叫父亲的男人明显见老了。
他入狱四年，她每月都来探望，可因为心里有疙瘩，她从没有正眼瞧过他。
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伤了，却增添了不少风霜，两鬓也白了，他看起来不像过去那个暴力成性的父亲，只是一个上了年纪、有点吃力的男人。
父亲站在里面，看着她走。
她走到门口，回头，父亲立刻笑着挥手。
只是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多年寒冰，无声消融。
她在心里跟父亲和解了。
父亲年纪大了，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生闷气上，等失去他才追悔莫及。
何况，父亲杀人也是为了保护她。
他过去再怎么不合格，在那一天，他也是个合格的父亲。
……
回到市区还有时间，祁嘉乐倒车回了月租房一趟。
月租房是闹市背后的一片楼中楼，打开门，一股阴冷的霉味迎面扑来。
祁嘉乐打开灯，走到阳台，把已经发霉的衣服取下来，又开窗开门通通风，扫扫地，心里很是平和。
她的家就是这间十平的小房，房里有窗但总是照不到阳光，房里只有一个柜子，一张床。
在慕希夷看来，这里可能连狗窝都算不上。
但只有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慕家再好，那也不是她的家。
慕大少再专情，爱的也不是她。
所以，如果他再问出那个问题，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整理完毕，祁嘉乐回了慕家。
她进门看见慕希夷，慕大少不在。
慕希夷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迟到了半个钟。”
祁嘉乐老实回答：“对不起，我回家了一趟，以后会注意。”
慕希夷合上电脑，拿起一份文件起身就走：“过来。”
祁嘉乐不明所以的跟上去。
慕希夷走到琴房，把文件放在钢琴上：“这是补充条款，你可以看看。”
祁嘉乐拿起来翻了翻，愣住了：“你要我跟他结婚？”
慕希夷说道：“今天我带他去做了精神检查，他的日常生活是没问题的。但是……他有认知障碍和选择性失忆，真把你当成了江清颜。”
“但我不是！”
“我知道。”慕希夷冷漠平静的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有多喜欢你，现在是他身体恢复的关键时期，如果他再向你求婚的话，希望你可以答应他，不要让他失望。”
祁嘉乐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一颗心渐渐落到底。
她还以为慕希夷是个有人情味儿的人，没想到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他之所以批她的假，大概也是为了说这番话。
她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就连婚姻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如果她跟慕大少结婚，立刻能拿到五百万，是当替身的报酬的五倍。
他这么镇定自若的跟她讲条件，一定以为她不可能拒绝的吧。
祁嘉乐把文件放下，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不签。”
慕希夷说：“如果你对报酬不满意，可以再商量。”
“我不跟他结婚。”
慕希夷冷笑一声：“怎么，跟他结婚还委屈你了？”
祁嘉乐感觉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真的非常讨厌：“我只是不想骗他，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变成真的，总有一天他要面对现实。”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要嫁进来做慕太太就好，到时候我会送你们出国，不会有人拆穿这个谎言。”
这人根本听不懂人话。
祁嘉乐看着他：“我去做江清颜了，那我呢？我怎么办？”
“大哥不需要祁嘉乐，好好做你的江清颜。”
“不。”祁嘉乐犯了倔，“你让我照顾他没问题，但我不会嫁给他的。”
“八百万。”
“一千万。”
祁嘉乐转身就走。
慕希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重重抵在墙上，眼神冷得吓人：“如果他再向你求婚，你是继续保持沉默还是拒绝？昨天被你躲过去了，以后呢？大哥是不会放弃你的！”
第17章 骗局
慕希夷的力气很大，把她的手腕都抓红了。
祁嘉乐挣不开，愤怒的看着他，却见他神色疲惫，眼里几乎带了哀求。
她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慕希夷也松开手，倚在一旁的墙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知道这么做对你不公平……结婚的事，你不愿意就算了，但别当面拒绝，哪怕骗骗他也好……我怕他受不了。”
听了他的话，祁嘉乐叹了口气。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慕希夷一直逼迫，她会跟他抗争到底。
但他一服软，她就没办法了。
“我知道了……必要时候我会哄哄他，但结婚是不可能的。”
慕希夷苦笑一声：“嗯。”
他知道自己应该为刚才的举动向她说声对不起。
可他向来是掌握主动权的人，让他道歉，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祁嘉乐也没想过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绕过他就要出去。
慕希夷突然说道：“晚上过来练琴。”
祁嘉乐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
……
生日会过后，慕大少再也没提过求婚，他对祁嘉乐的态度一如既往，就好像求婚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祁嘉乐也不可能主动挑这个头，他不说，她就继续角色扮演，日子再度归于平静。
慕希夷不可能向她道歉，但每到月初都会给她半天假。
这也是好的变化。
至少可以证明他听得懂人话。
一眨眼，祁嘉乐已经在慕家待了半年。
她早就习惯慕大少坐在轮椅上，这天早上推门一看，她被落地窗前一个身影吓了一跳。
慕大少自己站起来了！
他还不能移动，只能直挺挺的站在落地窗前，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清颜。”
祁嘉乐愣愣的看着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往楼下跑，把慕大少丢在原地。
不多时，楼梯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慕希夷率先冲进来，看到站着的慕大少，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去，一把将他抱住：“大哥！”
祁嘉乐落后一步，这时也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看着这对拥抱在一起的兄弟，心里百感交集。
慕大少看到她，腾出一只手：“清颜，过来。”
慕希夷也微微喘着气，期待的看着她。
祁嘉乐就走过去，立刻被四只手给抱住了。
太好了……
这是慕家的大喜事，慕希夷连公司都不去了，立刻安排了全面检查。
慕大少略为无奈，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说道：“希夷，你不用这么紧张，有清颜陪着我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