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是公共休息场所,旁边还有别的同事,虽然他们一看到湛零出现在这里,早就避猫鼠似的避开了,但这样的画面必定会落到旁人眼中。
我挣扎了一下:“这里是公司。”
湛零这次用两手抱着我,将我紧紧勒进他的怀里:“那又怎么样?”
是啊,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知道我会顺从他的,在哪里拥抱又有什么区别。
我放弃了抵抗,两手垂在身侧。
湛零说:“下午请假,我们去试结婚礼服吧。”
我说:“好。”
他又嘱咐我喝掉牛奶,然后放开手,回去了。
居然没有处置这只手机。
我回到办公室,心烦意乱,本想干脆把手机藏起来,到了最后,我还是把它放在身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么。
到了下午,湛零打电话让我下去,我又开始心疼他。
我到底在干吗?
湛零只是病了,我应该顺着他,照顾他。
他不喜欢我跟季堪白那边的人有联系,我又何必明知故犯,让他生气呢?
我把手机锁在抽屉里,下楼了。
我们到了婚礼顾问会所。
婚纱是早就选好的款式,百年老店,名家设计,一套婚纱价值普通城市的一套房子。
因为怀孕要改腰身,迟迟没有收尾。
不过现在也能试穿。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穿上婚纱,做了头发化了妆。
虽然我没什么时尚品味,但也感觉穿了婚纱的自己是焕然一新。
换好衣服的湛零已经等候在外,我一走出去,他的眼睛就定在我身上,不动了。
诚挚直白,滚烫灼人。
那一刻,他好像根本看不见其他人,直接大步向我走来,然后抚摸我的头发,我的脸。
他的动作,就像在抚摸一朵从玻璃罩里拿出来的冰花,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化了。
我并不讨厌他这样珍惜的触碰,也给他整整领结,然后抬头看着他,笑了笑。
大概是没少见到这样的画面,顾问们相视一笑,在旁边安静当背景。
我们又拍了几张试妆照,然后去医院做检查。
这次做的是胎儿NT测量,也是彩超的一种,通过测量胎儿颈后透明带厚度来排除胎儿的先天疾病。
临近下班,医院人还不少,因为早有预约,去了就能做。
这回接待的是另一个女医生,做完以后,她说数据在正常范围内,胎儿很健康,只是我体型偏瘦,平时要注意补充益生菌和蛋白质,就是在三餐之间再加上酸奶和鸡蛋之类的点心。
走出医院,湛零购物瘾发作,要给我买补品,我哭笑不得的说:“好了好了,家里阿姨做的就够吃了。现在孩子健康,我也没毛病,你不要总是买这买那,平白给我增加压力。”
湛零这才打消念头,牵我走着,喃喃的说:“买东西不算什么,我就是想对你好点,怕你委屈。”
第384章 因为你心软
虽然对湛零的安抚疗法有了效果,他比过去讲道理多了。
但就算我已经怀了孕,马上要跟他结婚,湛零还是患得患失。
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了几天,感觉问题还是出在司良身上。
湛易寒已经死透了,现在对他影响最大的就是司良。
司良在湛零手里的时候,湛零的情绪比较稳定,因为知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不出花。
而这家伙逃跑之后,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吓人。
再加上这时候我又怀孕,湛零要操心公司,还要防备司良,也真是心累。
我又偏偏在这方面帮不上他什么忙,只能对他更加的和颜悦色,希望他在我身边至少能有个好心情。
至于那只手机,我也不敢再动了。
宋学诚也没再打电话过来。
在初夏的阳光中,六月到了。
一直不显怀的肚子,突然像吹气球一样,开始鼓胀起来。
我要回白城参加毕业答辩和毕业典礼,向公司请了假。
这天早上,湛零照常贴在我肚皮上,听孩子的心跳。
胎儿已经四个月,可以听到它的心跳,湛零每天早上都不忘问候它。
他的头发很软,睡了一晚上,脑袋毛毛的乱乱的,摸上去像小猫小狗,触感柔软。
湛零一边听心跳,一边发表感言,说听起来像个女孩。
我说:“你喜欢女孩啊?”
他拉好我的衣服,躺在我身边:“是啊,最好长得像你,你好看。”
我说:“像你也不难看啊,你自己说说,你上学时有多受欢迎。”
他说:“有什么用?又不是你。”
说完,他搂着我,突然说道:“季堪白在白城办公司,干的还不错呢。”
我一愣,扭头看他。
湛零也看着我。
他的脸上,除了没有温度的微笑,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听到他过的好,高兴吗?”
我攥着薄被子,最后缓缓松开,平静的说:“我没再和宋学诚他们联系了。”
湛零撑起身体,两手压在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庭芜,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他,是吗?”
“怎么一大早就这样……”我推他的胸膛,“快点起床吧,一会儿阿姨要进来打扫了……”
他不动,两眼直直的盯着我:“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庭芜,你说你爱我,说啊,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不说。
我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我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见我沉默以对,他突然吻下来,动作粗暴的扯我的衣服。
我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湛零被推开,半跪在床上,双目微红、肩膀起伏不定的看着我。
看到他那黯然的神色,我终究还是心软了,爬过去,试试探探的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
他没有推,也没有躲,就像个找到家的孩子一样,乖乖凑过来抱着我。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对不起,我总在惹你生气,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
我怕他又把季堪白拿出来作比较,就说:“谁家过日子不是这样的?你别想太多了。”
他说:“我们不是在过日子。”
我抚摸他后背的手顿住。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只是在角色扮演而已。”
我的心猛的一沉。
原来他知道!
“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湛零吻我的肚子,吻我的手,吻我的脸,最后坐直身体,对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你会陪我演到最后的,因为你心软,你舍不下我。”
第385章 老学究
白城是一定要去的,毕业答辩不能含糊,能不能通过,关系到我的毕业证。
湛零不去。
要是按照他之前的性格,他是不会让我一个人去白城的。
但这天早上,我们摊了牌,他就索性放开手。
因为他知道,就算放开手,我也跑不掉了。
我是坐高铁走的,怕乘飞机不安全。
途中六七个小时,我都在练习答辩,尽量把时间控制在三分钟,自觉效果还行。
我的论文方向是研究财务风险和预防控制策略,除了在外实习时积累了一些经验,在云巅财务处整理档案也能接触到原始数据资料,我就选择了去年跳楼的赵德年的安恒集团作为分析实例。
其实经过数据对比和理性分析后,就算是我这个非管理层也能看出来,安恒内部早就岌岌可危了。
只是,明明是可以度过的危机,却因为人心向背而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实在是非常可惜。
下了高铁,我直奔学校,正好能赶上下午的答辩。
我在明大的成绩属于优秀,毕业论文也经过了导师的肯定,按理说是不会有问题的。
不过,今天在座的一位答辩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陌生老头,死抠字眼,用词犀利,把前面几个答辩学生批的惨无人色,男默女泪,我前面的女生更是连优盘都没拔,踩着高跟鞋哭着跑了。
看来论文是没戏了。
我也胆战心惊。
老头事不关己的挥挥手,说:“把她优盘拔了,下一个。”
我忐忑的走上前,换上自己的优盘,然后看着台下的三位老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习惯湛零,我面对他们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
再说,这半年来我又经历了那么多事,陪我答辩的还有一个孩子——
我吸了口气,开始答辩。
参考文献是权威杂志最新期刊上的,随着我的论文写作进度不断更新。
研究数据是从云巅得来的,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我在事务所第一次出差,就是用一晚上时间给安恒的账目归类整理,对这个集团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再拿云巅留下的数据填充进去,就能还原安恒的财务状况。
三分多钟,答辩完成,我把PPT切到目录页,开始等待来自老头的抨击。
其他两位似乎是为了中和老头怒火的,表现十分绵软,然而并无卵用。
老头这次罕见的没张嘴就抨击,而是眯着眼睛问道:“你就是苏庭芜?雷教授带的那个本科生?”
我说:“是的。”
“你成绩很好。”
虽然疑惑他怎么会在毕业答辩上问这些问题,不过我还是回答了:“我只是尽量尽到学生本分,而且本校的奖学金很多。”
他呵呵的笑起来,然后开始抨击我的论文。
他说我并未站在大局考虑问题,只拘泥于小数据,这篇论文里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数据……
不过,跟前面那几个比起来,这已经算是春风化雨了。
答辩结束后,我稍稍松了口气,刚下讲台,老头就对我说:“小苏,你别急着走,一会儿跟我到办公室。”
两个答辩老师和课室里还未答辩的学生全都抬头看过来。
我一时也没找到拒绝的理由,而且当众拒绝一个上了年纪、还有两把刷子的老师不太好,只能点点头:“好的。”
答辩继续,讲台上的应届生依然被骂的狗血淋头。
第386章 戴老头
又过了半小时,一个年轻老师跑进来代替了老头。
老头就站起来,对我挥挥手,示意我跟上。
余下那三个老师立刻站起来目送他走。
这三位都是我们院的年轻骨干教师,虽然起身目送这个举动有点官僚作风,但我感觉这老头来历不一般。
老头夹着书,稍微走在我前头,说道:“小苏,不打算考研吗?”
我说:“嗯,会计类研究生的就职方向是企业中高管,我并没有那样的野心。”
他说:“你倒是跟你爸不一样。”
我愣住了:“您认识我爸?”
老头没有回头,有点怀念的说:“我至今还能梦见,厦大里的凤凰花。”
正说着,我们路过了教学楼大门口为了「辞旧迎新」挂上去的教资榜,排在第一行第三列的就是我身边这个老头——
戴式微,明大财经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华中银行业协会首席经济学家。
我的天……
这样金光闪闪的履历,别说那几个老师,我都想给他鞠躬了。
我说:“戴院长……”
他说:“叫外公。”
我傻了眼,连原本想好的恭维都忘了:“什么?”
戴老头扭头看着我,脸上是历尽沧桑的平静:“「寝兴日已寒,白露生庭芜」,庭芜,是我给你取的名字。”
我惊愕的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戴老头说:“去外公办公室喝杯茶吧?”
我僵硬的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明大财经学院副院长的办公室,当然是个宽敞的好地方。
眼看他真的要亲自泡茶,我赶紧说:“不用麻烦了,我喝热水就好……您真是我外公?”
戴老头对我的质疑并没有生气,只是拉开抽屉,把一张泛黄的彩色相片递给我:“你自己看。”
照片上是一对抱着婴儿的年轻夫妇。
而那个丈夫,就是年轻时的爸爸!
那时候的照片像素不是很清晰,有点糊,可我还是能看出,确实是爸爸!
他裹着棉服,抱着一个粉色襁褓,里面露出一张圆乎乎的婴儿脸,那就是我。
这么说,旁边的女人就是我妈妈?
我挪开手指,看着那女人的脸。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妈妈的脸。
可是看到那张美人脸的一刹那,我的眼泪哗哗的掉出来。
没有错,这就是妈妈。
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太小,但在遥远的记忆中,家里挂了很多她的照片。
原来我并没有忘记她,只是太久没有看见,印象模糊了而已。
只要重新再看上一眼,她的形象就会变得无比清晰。
戴老头坐在一旁,眼里也有了一点泪。
我在这里听到了父母的故事。
二十五年前,戴老头还是厦大的副教授,他的得意门生苏洗砚和他已有婚约的女儿戴光琳一见钟情,未婚先孕。
后来,一个和他竞争教授职称的对手将此事作为家丑大肆宣扬,说他教女尚且无方,谈何教书育人,戴老头为此丢掉了很有胜算的教授职称,数年奋斗付之东流。
他顾全面子,气得辞职,坚决让戴光琳跟苏洗砚分手。
戴光琳和苏洗砚却向他陈情,说他们已经打了结婚证,戴光琳更是怀有身孕,胎象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