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零隔着衣服,抚摸自己胸前的伤痕,语气平淡的说:“是司良打的。”
我惊讶:“司良不是你父亲吗?他怎么会打你?”
湛零笑出声,嘴角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他?他只是个变态罢了。”
第324章 一念成魔
在这天晚上,我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湛零不是司良的亲生儿子!
少女时代的楚月华和司良交往的时候,已经勾搭上了湛易寒。
她怀上的湛零,是湛易寒的儿子。
我失声道:“怎么可能!如果你不是司家人,司先生怎么会培养你当接班人!”
湛零面无波澜的斟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推给我:“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你不需要知道内容,只要明白,现在的我是货真价实的司家继承人就够了。”
我看着他,心里很乱。
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和湛易寒没有血缘关系,不管湛易寒再怎么该死,湛零也是无辜的。
可是现在……
我竟然和那个人的儿子……
我挣扎的问:“你们不是很早就做过亲子鉴定了吗?湛易寒不是看到结果了吗?如果是亲生的,他为什么要骂你是野种……不可能……”
从湛易寒对湛零又打又骂但又绝不放手的表现来看,湛易寒是个需要儿子的人。
如果他知道湛零是自己的儿子,湛零的待遇会好很多。
湛零淡淡的说:“做亲子鉴定的时候,她用了别人的头发。”
她,毫无疑问就是楚月华。
我不可置信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湛零是她的亲儿子!
她就这么忍心看着孩子受苦吗?
湛零不以为意的说:“大概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楚月华在交往的时候就知道司良是不会有孩子的,所以在司良落难后,她不顾他的死活,携款潜逃。
但是湛易寒生性多疑,怀疑湛零不是亲生,要带他去做亲子鉴定。
就在这个时候,楚月华听说司良的事业有了起色。
在这段婚姻中,楚月华受尽湛易寒的打骂侮辱,对他失望透顶,对家庭也心灰意冷。
想到旧情人有可能成为一支潜力股,她一念成魔。
她用一根头发,骗了所有人。
在那之后,湛易寒对湛零的暴力升级,对楚月华更是非打即骂。
让楚月华做出离家出走决定的,是湛易寒的出卖。
他赌牌输了钱,拿不出来,就跟赌友讲好,让他们来家里上楚月华,以此抵债。
那天,湛易寒带着湛露出门了,他还知道不能让自己的亲骨肉看见。
然而湛零生病早退,一进门就看到了那肮脏不堪的画面。
那时他才十岁。
“当天晚上,她就收拾东西,带着我离开了。然后我们到了厦城,她在酒店里打工,遇见了你父亲,编了一段可怜寡妇带着拖油瓶的身世。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用一种局外人的冷静语气,平静诉说着一段我从未听闻的过去。
我坐在沙发上,口舌发干,不由得拿起那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一直认为自己很不幸,可湛零的遭遇已经难过到超乎了想象。
我以为他是天生凉薄,却不知道他是经历过怎样的伤害,才会封闭自己的心。
湛零拿下我手里的空酒杯放在一旁:“不可以这样喝,很快会醉。”
我已经哽咽起来:“司良打你,也是因为他生气楚月华骗他吗?”
“是惩罚。”他微微勾唇,眼波温柔,“我没办法从湛易寒手里呵护你,老天就惩罚了我……庭芜,如果我比你更痛,你愿意原谅我吗?”
第325章 我睡不着
我看着身边这个单薄脆弱、伤痕累累的湛零,一时间觉得特别心疼。
说出「我愿意」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但我做不到。
伤害就是伤害,不是他比我伤的更重就可以抵消掉的。
看到他的伤痕,听了他的故事,我已经恨不起他了。
可我清楚的明白,我对他没有男女之间的柔情蜜意,有的只是心疼和同情。
我为他的遭遇感到难过。
然而,他用伤害别人的办法逼我就范,我没办法接受。
难道自己受到了伤害,就可以理直气壮、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了吗?
湛零一直在等待我的回答。
随着他把玩的动作,血一样的红酒在水晶酒杯里缓慢的摇动,发出簌簌的轻响。
我避开他的视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移注意力。
酒杯到了嘴边,我突然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又把它放了回去,试探着说:“我想回房间了。”
湛零对我逃避问题的做法有些失望。
但他没有责备我,只说:“可以,你上去吧。”
我立刻起身,绕过他往楼梯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回头对他说:“晚安。”
湛零摇着红酒杯,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
我回到房间,立刻关门上锁,掏出手机。
没有人联系我。
宁安辰应该把宋学诚和袁媛都瞒住了。
现在,他们大概都在手术室外,等着季堪白的手术结果吧。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宁安辰都一定会联系我的。
我放下手机,跪坐在床边,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
气胸不是绝症,但季堪白的情况危急。
性命攸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眼前一会儿是湛零伤痕累累的身体,一会儿是季堪白戴着氧气罩的脸。
刚才那杯红酒的劲儿也上来了,我脸颊发烫的趴在床边,盯着放在床上的手机,慢慢闭上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静的空间突然响起短信提示。
我立刻睁开眼,抓起手机点开。
宁安辰:“手术成功,脱离危险。”
看到这句话,我笑起来,同时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只要季堪白活下来,我的选择就是有意义的。
我回复了宁安辰,放下手机,擦去眼泪。
这是好事,没什么好哭的,应该高兴才是。
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了,我揉揉眼睛,打算去楼下倒杯水喝。
刚一开门,我吓得差点叫出声。
湛零就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我!
他还是吃晚饭时的打扮,走廊上被切割成钻石形状的冷光灯照在他的薄衬衫上,也照在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他就走进来,照在脸上的冷光被房间里的暖光取代,但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
在他抬眸看着我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他和湛易寒的眉眼是那么相似。
一瞬间我还以为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湛易寒。
像个轮回,又像个诅咒。
湛零一步步的走近,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声音出奇的冰冷:“你怕我?”
我竭力压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尽量平静的说:“你不吭声站在门外,当然会吓到人……你有事吗?”
湛零听了我的话,态度终于有所缓和。
他走过来,用很依恋的姿势抱住了我:“我睡不着,庭芜……你陪陪我。”
第326章 窒息的拥抱
熟悉的房间和湛零的拥抱都让我觉得恐惧。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我可以先去喝杯水吗?”
湛零说:“当然可以。”
他松开手,我镇定的走出房间。
一出房间,我的腿就软了。
我扶着墙壁,不让自己倒下,一步一步的往楼下走。
看……
这就是湛易寒带给我的伤害。
他在我心里留下的伤痕,就算他死了,烂掉了,化成灰,也根本无法痊愈。
走出阴影,抚平伤痛,说的简单。
如果可以轻易抚平,轻易治愈,那就不叫伤痛,不叫阴影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忘记,而且我也确实在努力忘记。
但是没有用。
湛零把我带回了这个房间。
我拿着水杯,愣愣的站在客厅里,扭头看着空无一人的玄关。
这个家里没有佣人,也没有保镖。
要想逃跑,简单的很。
推开门就能出去。
我朝门口迈出脚步,但下一刻就生生刹住。
天下之大,我还能逃到哪里?
我走了,湛零岂能无动于衷?
这不是把季堪白他们往死路上逼吗?
我沮丧的转过身,刚一抬头,就看到湛零站在二楼,微微欠身,倚在雕花的扶手栏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的行动,他尽收眼底,而且尽在掌握之中。
我喝了水,老老实实上楼。
湛零牵着我回到房间里。
他关了房门,搂着我倒在床上。
他遵守了他的承诺,没有伤害我。
但他的拥抱,实在是令人窒息。
小床还是过去的尺寸,我一个人睡还行,两个成年人躺着就太挤了。
我背对湛零,他从后面抱着我,两手锁在我腰间,深而长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后。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他幽幽的开了口:“庭芜,跟我结婚吧。”
我一口回绝:“不行。”
腰间的手紧了紧,湛零问:“为什么?”
“你已经和雪初姐订婚了,她为了你,都跟家人决裂了,你不能辜负她。”
湛零没有说话,解开了我的衣服下摆,一只冰凉的手覆在我的肚子上。
我吓了一跳,一把抓着他的手往外推。
但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轻轻抚摸我腹部留下的刀疤——
这是湛易寒捅一刀后留下的。
我慢慢松开了手。
湛零反反复复的抚摸那处疤痕,喃喃的说:“雪初那边,没关系……我会给她一场婚礼,这是我欠她的……但我只跟你领证,我喜欢的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喜欢……”
我听着他的话,满心凄凉。
我和季堪白的山寨结婚证还摆在白城的家里。
因为每天都能看到,所以习以为常。
我只是没想到,我和季堪白在一起的时间会这么短。
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
如果让湛零知道我怀孕了,他会是什么反应?这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我不知道。
我不敢想。
我想要这个孩子,现在我只有孩子了。
如果湛零让我打掉它,我会活不下去。
湛零的告白没有回应,像神经质的自言自语。
但他还是搂着我睡着了。
等他睡着,我挣出一只手拿起手机。
屏保是季堪白的照片,拍照的时候,他在图书馆里咬着铅笔写制图作业,鼻子上不知怎么沾了墨水,托腮蹙眉,露着两颗整齐洁白的门牙,像只心无旁骛的傻狗。
我的指尖滑过他鼻子上的墨水。
心如刀绞。
第327章 你也要听话才行
在湛零那枷锁般的怀抱中,我心绪如麻,想了很多,直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合了眼。
我醒来以后,湛零已经不在了。
我的手机也不见了。
我立刻爬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找。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我知道手机是被谁带走的,但是他凭什么!
当我发泄的把床上的东西全都掀到地上的时候,房门打开,湛零一身清爽的走进来。
他并不在意房间被我弄乱,很自然的拨开我脸上的头发:“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他拿出一只新手机放在桌上,说:“给你用的,跟过去一样,快捷1是我的号码。”
然后,他抚着我的头发,低头亲我的额头:“我要去公司了。家里有家政收拾房间,你什么都不用管,想吃什么让她们做。白城的工作我帮你辞掉了,如果你想继续工作,可以打电话给我。中午我回来吃饭,乖乖等我。”
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在原地一声不吭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那只崭新的手机,把快捷键换成了季堪白的号码。
但是看着那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我又把快捷键换回来,将手机丢在桌子上,转身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
三天没洗澡也没换衣服,头发都油了。
披头散发,不修边幅。
像个形销骨立的女鬼。
这样的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湛零没收我的手机,控制我的工作。
虽然他没有明确说不准我出门,可今天院子里多出的几个保镖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他是在软禁我吗?
这就是他说的来日方长?
他以为养着我就能养出爱情么?
等他耐心耗尽,不想再养的时候……
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为什么非我不可……
不……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我得知道季堪白是不是好好的。
大家的电话我都记得,我想了想,给宁安辰打了个电话。
宁安辰没有接。
这不对劲。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醒着的。
难道湛零又为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