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我看你们都会成为优秀的调解员了。”我由衷的对马先河说。
“谁说不是呢,报警内容越来越细化了。我看,咱们就快成为公用老妈子了。”兵哥挖苦的说。
“这就是基层工作的特色,这一天生活的多充实啊,到哪去找这样的工作啊。呵呵。”马先河笑着说。
忙了整整一天,到晚上睡觉时,我才想起了帅男离开的事。
帅男没有告知他的行程,而我,亦没有前往送行,我在郝春英家的授课任务也因为我的学习培训而被迫中止,所以,我没有办法收获到帅男的信息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感情麻木,还是还没有真正的情窦初开,对着帅男这样的美男,我的心门竟然还未敞开,也许“取长补短”的婚姻模式还未完全占据我的对婚姻的想法。
周日早上,我心急火燎的赶到单位准备毁掉帅男留下的文书,通讯员却扑通扑通的跑进来我的办公室。
“葵花姐,所长让你跟着下委呢。在门口等你呢。”通讯员急急的说。
我想说我休息,可派出所实行二十四小时办公制,容不得我说出口。
我将幸免于难的文书放回卷柜,快步走出去和大肚男所长汇合。
我跟着大肚男所长走进一个死胡同,推开一个开着的小黑木门里。
院里很狭窄,门口堆放着半丝袋子煤块。
我跟着大肚男所长下了两个台阶才站在屋里的地上。十印的大锅盖着盖,菜埻子放着切好的白菜条。一个古稀老大爷听见声音迎出来。
我进正屋时扫了一眼门旁的一个小屋,好象也是一个小仓子,一个还能有三四小碗米的大米口袋和差不多只有二斤面的白面口袋相继摆放在小坑边。正屋地中央有一个煤炉子正在烧着一壶水,只有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能成个形状完整地进入视线,其余只能用一片狼籍来形容。古稀老大爷的老伴用小被儿盖着脚坐在炕头。
“赵大爷,我看您了。” 大肚男所长先行拉住赵大爷的手说。
“老赵,谁呀?”赵大爷的老伴用一双呆滞的眼睛问。
“派出所所长”赵大爷返回里屋急忙找一块黑抹布擦擦坑沿。“来,来,坐在这来。”赵大爷热情地让客。
“赵婶,我是派出所的所长,过来看看您。”大肚男所长坐在坑边。
“那敢情好。来坐这儿暖和暖和!”赵大娘往坑里挪了挪。
“唉,我的眼照不好,也看不清你们长啥样,大娘先谢谢你!”赵大娘用手绢擦着双眼。赵大爷站在地上看老伴抹眼睛也眼泪汪汪的说:“你大娘前几年患上了白内障,家里困难一直也没凑上几千块钱的手术费,慢慢的两只眼睛就啥也看不清,就靠我侍候她。”
“可不是,多亏我家老头了,我这瞎哄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干不了。”赵大娘又用她那块手绢擦着眼睛。
“大爷,包没包冻饺子呢?”大肚男所长问。
“面还没有呢,柱子说买袋面送过来,都快过年了到现在还没信呢。他也不好过,靠他一个人养三口人,媳妇心脏有病啥也不能干,不送就不送吧,这年咋都能过去。”赵大娘把话接过去。
“柱子是她的唯一的儿子。”大肚男所长对我说。
“大娘,这回面有了,包完饺子连蒸馒头都够了。还有大米和豆油呢!明天上午我们就给您送来。”
“所长,那真得谢谢你,我老头正犯愁这事呢,谢谢,谢谢!”赵大娘说完仍用手绢擦眼睛。
赵大爷听完大肚男所长的说话,“这可好了,这可好了。”嘴里说着,眼泪止不住流出来,有些站不住,坐在了一个木凳上。
我原本就心软,看着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在流泪,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大爷,大娘,这是两百元钱,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来送米面油。”大肚男所长将二百元钱放在了炕上。
“再见,大娘”我甜甜的说。
“这还有女生呢。”赵大娘很是高兴问。
“是啊,大娘,我也是所里的民警,我会常来看你的。”我上前握着赵大娘的手说。
“好啊,好啊,没事要常来坐啊。”赵大娘开心的说。
在回所的路上,大肚男所长把赵大爷家的情况又详细地做了介绍:赵大爷今年七十六岁,赵大娘七十二岁,两人年轻时就都没有正式职业,他们家是从农村后搬来的,住的是赵大爷妹妹家的平房。户口跟着他们转了几个村子之后,结果哪个村子分田地都能没赶上。有一个儿子,也没正式工作,三口人在郊区租房子住,啥也指不上。他们这辈子挣的钱都随挣随吃了,没什么积蓄,现在岁数大了,什么也干不动了,经济来源一点都没了,他们两头的兄弟姊妹都多,谁有谁就帮他们一把。因为他们是暂住户,街道也很为难,有时附近单位要雇临时工我就把赵大爷叫去,让他挣点零花钱花,眼瞅着也没啥招。
我推开派出所的门,一道门槛竟然是冬夏的分界线,门里是夏,门外是冬,我嗖地一跳跳进了炎热的夏天,好像这一跳就能把寒冷的冬天远远地撇在身后似的。一股寒风随着我的一跳直扑进来。我才感觉到季节的变化,过去的春夏秋的日子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我是一概不知了,我就这么空着手的走进了冬天里。
第二天,同事们将米面油如数送到赵大爷家里,而我,从这一日起,却成了赵大爷赵大娘的干女儿。
帅男再度消失在我的生活中,音讯全无。我把帅男的信息闲置在记忆空间,依然忙忙碌碌的行走在人生路上,我不知道在下一站我还会遇到谁,还会有怎样的故事发生在我身边。
☆、第 46 章
我的青春岁月在漫漫的走访中不知不觉的又消失了一个年华,喜气洋洋的春节气氛悄声弥漫在每个人的身边。
自我出生起,今年的春节将是我们家度过的最无忧无虑、最丰盛的节日。帅男带来的礼物有米有面、有穿有戴,简直送我父母一个超市来,父母极力的催促我邀请帅男来做客,我只得谎称帅男出国考察去了,至少三年才能回来。这么长的日子倒把父母吓了一跳,一直问个不停“会不会把你甩了”。
我们之间何尝谈到“甩”字,我们还未谈及感情,人已经丢失在人海中了。
我一个人如故的生活着,不记得什么,不期盼什么,每一天都很快乐的度过,但是,心里却莫名的想念远在大洋对岸的帅男。
时间旋走的速度来不及感叹,恍惚间,弟弟就大学毕业了,然后弟弟就背叛了“孝子不远游”的古训,留在了上海。母亲虽然很疼爱我,但“男人是天”的守旧思想仍然主导着母亲的思想,母亲自作主张将家里的绵羊全部卖掉,卖来的钱全部存进银行,只等弟弟一声呼唤,母亲立刻将钱奉上,为弟弟在上海抢占一席之地。母亲足不出户,她哪里知道,她的钱想在上海购房只是凤毛麟角,母亲的心思却是够用的。
家里没有了羊群,我对父母的担忧就少了,我回家的次数就不如从前频繁了,我的生活彻底的向城市靠近。
都说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我也不例外。只要有空,我就跑到街上去闲逛,昂贵的东西我当然买不起,但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来满足我的心愿。
我很喜欢当时的百货商店,各种商品分门别类的设有专柜,针线有专柜,纽扣有专柜,布匹有专柜,每次走到这样专柜前,我竟驻足不前而浑然不知。
据姥姥生前讲,以前,一个女孩不具齐“德、言、容、工”四种特质,是嫁不到上品人家的。我自认具备仁德,拥良言,娇容貌,而工,即“女红”,我却自叹不如了,我甚至都没有拿过针线。我能跳皮筋的时候,我最大的心愿是能穿上一双缝制的纳底小船鞋,自由的跳跃,聆听鞋底摩擦地面特有的声音,那是我做梦都想听到的美乐。
我在柜台前挑选着各种颜色的绣花线,我是有决心想让自己更贴近女人的特质的,一声“大侄女”瞬间将我做“女红”的决心击落无影。我小时候的邻居并已搬迁城里的薛姨在我旁边落下一声不期而遇的惊呼。
“薛姨!”我退回已经选好的绣花线,回敬一声惊喜之声。
“我听说你上班了,我一直想找你呢。还没对象吧?”薛姨单刀直入的问我。
“没呢,薛姨。”我如实的回答,时间已经将还未在我心底扎稳根的帅男淹没,帅男当下不在我的意识里了。好像好久没人跟我提起对象的事了,心念一动,突然就觉得自己应该谈一场恋爱了,此时的我,早已忘记了帅男的约定。
“那太好了。我这里有一个军人小伙,条件太好了,跟你太般配了,你现在没事吧?走,跟薛姨回家。”薛姨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拉着我就走。
薛姨心里已经铁定了我一定会跟她走,我也就没必要推辞,什么也没说很欢快的跟着薛姨回家。
自从上次舍弃了主管治安的副局长为我搭建的富贵平台,就再也没同事为我介绍对象。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时间悄悄的走过了四年的光景,我也从一个妙龄的少女步入大龄青年行列,好像再不找对象就虚度了青春年华。
我跟着薛姨回到家里,家里没有别人,我的情绪倒很轻松,我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如此美丽的一个窈窕淑女竟然要靠别人介绍对象。
薛姨家是一个二层小楼房,三十七平的空间,住着四口人,我着实感受到了“鸽子笼”的狭窄,我当时就想,与其蜗居在这毫无生气的“鸽子笼”,真不如薛姨家曾经的二百余平的平房大院住着舒适惬意。
我是杞人忧天了,薛姨对自己这“鸽子笼”却满意知足,不停的向我炫耀她的“鸽子笼”,她一定想让我把她这城里生活的好传递回村里的熟邻,勾起熟邻对她这城市生活无比的羡慕来。
我独坐在薛姨的房间,薛姨出去领来了一个高挑的男孩来。
我慌忙站起来。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花,你大名叫什么了?”薛姨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村子里人都叫我“花”。
“宇文葵花”我立刻报出我的名字。
“宇文葵花,这孩子,怎么不叫荷花、莲花呢。” 薛姨是喜欢荷花、莲花的。
“这是我侄子薛亮,军事学院的高材生,现在是军队的领导了。有我在,你们俩的缘分就深着呢。你们俩是在这唠唠还是出去走着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大学生,就当是遇到同学了。”薛姨仍然是单刀直入的说。
“出去吧”
“出去吧”
我和薛亮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狭窄的“鸽子笼”逼迫我和薛亮初次见面竟能默契如此,缘分确实很深。
薛亮很高,我需仰视才看得见他眼里的神情,眉毛很长,我很少看见的长度;眼睛大小适中,睫毛很长很密,眼珠很黑,眼底透着一种军人的凌厉,也是会笑的眼睛;鼻梁很高很直,鼻头有点长湾沟,不似鹰钩鼻子长,长形脸,长短尺寸适度,似女孩面部的嫩白,嘴唇很薄,很红润。胡须刮得很干净,但隐约的须痕仍看得出连腮胡的轮廓。脖颈很长,正是我美中不足之处,我的娇美容颜注定不能成为影视明星的资本,就在于我的脖子有些不够颀长。
我能拥有的就是这广阔的天地,我能招待这位军官的就只有这免费行走的街道。当薛亮老了,回想起我的时候,一定会闷笑不止,一个智商情商均超出常人的军官竟然被一个傻丫头领着溜遍了城区的所有能走的街道。当我老了,我如果还能想起薛亮,我也会闷笑不止,绝无仅有的一次街道恋爱啊。
我初中的时候偷偷喜欢过高大威武的历史老师,我的历史课听的非同寻常的认真,我之所以选择了文科,我想这就是始作俑者。这是我目前能认可的唯一的一次情感经历。我没尝过恋爱的滋味,之前是我关闭了爱情大门,现在是爱情的大门将我关在了门外。
爱在近处,日久生情。我一直相信这样的哲理。我和薛亮在街上恋爱,我首先得熟悉这个人,然后将这种熟悉转化为喜欢才行。
薛亮是个谨慎的人,也许是军队的严谨文化熏陶的缘故,他没有向任何他熟悉的人介绍我的身份,他也没有领着我认识他所熟悉的任何人,任由我带着他在街上闲逛闲聊。
我在熟悉他,了解他,试探着走进他的世界,薛亮也在熟悉我,了解我,试探着走进我的世界,我们正在由陌生走向熟悉的道路上。
我在种植爱情,收获如何却在薛亮。
☆、第 47 章
也许是陌生的原因,我喜欢薛亮没有喜欢赵大虎的美好,没有喜欢仙子马先河的震撼,薛亮的探亲假期即将结束,我还没有完全了解他,还没有走进他的世界,美好和震撼就更不能提了,人在身边,不能直面交流,视觉和感觉又哪里来的美好和震撼。
我没有送行,博物馆发生命案,我配合刑警队员凌俊伟在我的管区摸排走访,寻找嫌疑人藏身之所。
除了我在外读书,除了我那读书在外的弟弟,我没有为任何人经历过千里相思,我不知道为一个没有在生命中融通的人如何会思念如亲人。不是无情,是我不知道为何去做思念,我和薛亮萍水相逢,相处时情义浓厚,美好彼此,离开了美好就留下了,思念也是思念曾经的美好,思念远在外地的人徒劳伤身伤心,薛亮的离开没有在我心底升起一丝哀伤离别,我知道,也许我对薛亮竟连喜欢都未至,何况爱呢!才以至于没有“爱入髓,思入骨”的心境。
是夜,大地被夜色包裹着,漆黑一片,无边无际。风刮得很大,附近“大众浴池”的牌子在大风中咚咚地抖动着,像是有人在寂静的夜空中敲打着一台破旧架子鼓,新安装的窗帘也在钻进窗缝的细风中哗啦啦地颤抖着,更像是女人哭泣时抖动的双肩,我在睡梦中像是被谁推了一下,所有的美梦就像关掉开关一样干净利索地把所有的画面都关在了里面。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聆听着窗外嗷嗷叫的狂风,越是细听心里越是有些恐惧,人们常说的那些骇人的故事越是不想想起,越是一股儿脑地从脑海的深处往外挤,清晰地展现出来。我心里在发怵,生怕睁开双眼就会看到黑暗中那些生灵似的,佝偻着身子把被子紧紧地盖过了头部。
我忽然感到无比的孤单无助,我多希望身边能有个喘气的人陪伴我驱散我的恐惧,我对伴侣开始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