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水——砚丞书
时间:2021-12-31 16:40:59

  苏琅轻捏一捏矿泉水瓶,心想我奔三的人了,可不是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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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春日诗约   面朝大海,晒□□…………
  沈太太让他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太妥当,至少对于苏琅轻来讲,她此举确实是个负担,沈太太有些抱歉地握住她的手。
  苏琅轻也觉得过意不去,人家原想出来散心图个清静,因为信任才对她开口,没想到她转头就将这事告诉了程既简。
  带着一点愧疚,她说:“沈太太想到哪去看看,我一会儿陪你。”
  沈太太却摇头,“饿了,找个地方吃饭。”
  海边有星级酒楼,特聘的大厨,多数人过来,吃的就是海味。
  程既简对吃的喝的无所谓,苏琅轻一向不挑食,所以这一餐吃什么,就由沈太太拿主意。
  沈太太爱吃蟹,所以一连点了几样蟹食,什么蟹黄扒翅,蟹肉刺身,烧鳕场蟹,干贝蟹汤,蒜蓉蒸蟹……等等。
  包厢空间大,面朝大海开了半壁的落地窗,一眼望去,广袤的海面潋滟浮光,时不时翻起晶莹的浪花。
  这里面设备齐全,有洗手间,还有一个开放式茶水间。
  服务员在茶水间里,取了茶叶罐出来,准备泡茶。
  程既简过去把人打发了,自己动手,先煮了水,接着又不知道做了什么,在那里忙活半天,水开了都没空搭理。
  苏琅轻只好上前帮忙,把水往茶壶里倒,一边看他,发现他在洗草莓。
  迎着水龙头的涓涓细流,干净的指掌就这么不轻不重,揉挲着鲜艳的果肉,那样慢条斯理的动作,像极了红与白的拥吻。
  他那样的手很适合配一样风雅之物。
  苏琅轻脑子里自行勾勒几个画面,比如执一柄折扇,或者把玩一枚细腻莹白的玉扣。
  苏琅轻想得惬意,意犹未尽,倒水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
  程既简说:“有这么好看?”
  苏琅轻心头蓦地打了个突,赶紧收回视线,把茶壶盖合上,端着去了餐桌。
  人家洗个草莓而已,有什么好想入非非的?
  唐突了唐突了。
  吃饭的时候,刚才她脑子里那些浮想联翩的画面,简直压得她抬不起头来,苏琅轻都没好意思吭声,更不好意思去看程既简。
  脑子里忽然蹦出苏玠的嘱咐:你记得离程既简远一点。
  是该远一点了……
  在他面前,她都不是她了。
  饭后,沈太太兴致一来要拍照,赶忙拉着苏琅轻下了楼,到不远处的一座人工搭建的木桥上,信手拈来无数个姿势。
  程既简买了单以后才跟上,老远就看见苏琅轻拿着手机蹲着帮沈太太拍照。
  那蹲姿真是……
  千姿百态,千变万化。
  今天风大,把沈太太一头长发吹成炸毛的狮子。
  不过人家并不在意,拍照就图个高兴,再说了她自认自己这张脸足够优越,即便是蓬头垢面,那也是难掩绝美之色。
  她拍够了,到一旁的凳子坐下,刷着手机里新鲜的美照。
  苏琅轻正准备跟过去,被人拦住了。
  程既简似乎有了点兴致,随口一问:“我给你拍几张?”
  苏琅轻以为他在客气,笑了说:“不用麻烦了,我不拍。”
  ……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程既简很少有兴致浓厚时,却被直接拒绝的体验,一时之间,只能脉脉不得语。
  沈太太见状,憋了半天笑,然后说:“苏小姐,大导演的镜头很值钱的,我自认使唤不动他,你有机会就能蹭一张是一张。”
  苏琅轻看他一眼,也察觉自己刚才话说得太直,于是又改口:“要不拍一张?”
  程既简垂着眼,淡淡地说:“你求我呢?”
  苏琅轻聪明了,顺着他的意思,“麻烦你了。”
  程既简撇下一句:“站好。”
  苏琅轻也是有点无语。
  程既简的镜头喜欢留白,讲空即是色。
  一点留白,既有了翩翩遐想,千言万语,又在沉默与猜想之间。
  他的镜画中一抹清影,与身后的缥缈水天浑然一景,一生万物,如诗如画。
  苏琅轻今天上身穿了一件淡蓝色条纹的齐腰上衣,方领设计,两支锁骨横卧,似两处杳渺远山横陈于迢迢山水间。
  倒是很衬今日的景色。
  苏琅轻站了半天,问他好了没有。
  程既简正准备起身,手机来了电话,是沈桥,他急得嗓子都冒火了,说陈绪不见了,问程既简知不知道她的行踪。
  程既简看一眼沈太太,说:“她没事。”
  沈桥一下子噤声,半晌过去才颤悠悠地问:“她现在跟你一起?你们在哪?”
  那边凳子上的沈太太似乎有所感应,眼睛狐疑地盯着那边。
  程既简说:“她躲着不见你,你就算知道了有什么用?放心,一会儿我就带她回去,不用操心我们是不是孤男寡女,苏琅轻也在。”
  苏琅轻听见自己的名字,也望了过去。
  沈桥却说:“你让我见见她吧,有什么话始终要当面讲清楚的,这么闭门不见算什么回事啊?”
  程既简瞥过去想询问沈太太的意见,她扭开头不管不顾的样子,于是他做主,把位置告诉了他,随即挂了电话。
  沈太太闻言,赶紧跑过去,一个小炮拳怼在程既简胸口上,不敢太重,却又不甘心太轻,最后看起来就是力气好像很大,其实不痛不痒。
  他脚跟都没挪动半分。
  她怒道:“程既简!”
  程既简应一声:“在,我听得见。”
  沈太太喊了苏琅轻一声,“咱们走,这帮男人互相通着气呢,指望不上他!”
  程既简看着她,“跑什么?你能跑哪儿去?你要还是不想见他,那就上我的车,别下来就行,他还能砸了我的车?”
  沈太太都惊了,“真有你的,当人又当鬼,我怎么知道你能告诉他这里的位置,就不会把车门开了?”
  程既简一副懒懒而无谓的样子,“你要愿意,我现在带着你离开这里也行。”
  沈太太看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都不知道认识你是对是错。”
  说完转身,往酒楼去了。
  苏琅轻不放心,想跟上去。
  程既简拽住她的胳膊,“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她会不会自己离开?”
  “不会。”
  “为什么?”
  “我刚才都说了带她离开,她没接受,那就没打算走。”
  “……”
  程既简看她欲言又止,问道:“想说什么?”
  苏琅轻酝酿片刻,才悠悠地开口:“她不上你的车,也有可能是你两……”她一顿,略过去,只说结论:“她不相信你了。”
  程既简眉眼清隽冷淡,身高而挺拔,所以半阖着眼皮看人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不近人情的寡凉之感。
  “两什么?”他自行补充她省略的话,“两面三刀?”
  苏琅轻被他看得心头一阵慌一阵凉,索性识相地闭嘴不言,看天,看海,就是不敢看他。
  又听他低语:“这阵子我被他们俩折腾得够多了,玩玩他们,有错?”
  苏琅轻:“……”
  好坏。
  苏琅轻微垂着脸,不敢苟同。
  忽然横过来一条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她惊得一叫:“喂——”
  程既简抱着她迅速转了个方向,挪了个位置。
  接着她的视线越过眼前的肩膀,看见一个皮球砸在了她刚才所站的位置,一下子又弹开,滚出老远,随后一个小孩儿吵吵嚷嚷着追了上去。
  苏琅轻双脚落地,退离了他一步,心惊肉跳地道谢:“谢谢。”
  程既简抬手看腕表,说:“沈桥得有好一会儿才到,走吧,到我车里等他。”
  “这里也可以等,去车里干什么?”
  “我去睡觉。”
  这话才说完,程既简就感觉腰腹之间一沉,一颗盛满水的气球打到了他的小腹上,皮球应声炸开了,喷出一大滩水,淋漓漓泼了他一身……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人火急火燎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顽皮,我没看住,真是对不起啊。”
  被淋湿的位置也实在微妙,那水从他的小腹一路淌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程既简皱起了眉,表情更冷更郁。
  女人赶紧掏出纸巾,手就要往他的身上探过去。
  程既简一下抓住,“干什么?”
  女人尴尬至极,转手把一包纸巾递给了边上的苏琅轻,“让你女朋友擦一擦,实在是对不起啊。”
  苏琅轻还处于惊愣之中,下意识就把纸巾接了过来,抽了两张往程既简的小腹擦,主要是水量过多,防止它继续往下淌。
  她一下子抽出好几张出来,全部往他腰腹的位置摁,她擦得极其专注,顺手就把他腰带上的水给擦干了。
  再要往下时,幸而她的理智及时回归,手往回一缩,干巴巴地抬头看他一眼。
  程既简却没有回视她,抽走她手里剩下的纸巾,自己象征性地擦了一擦。
  苏琅轻看他神色平静,猜他心情已经平复了,这时也注意到女人已经走了,她问:“你衣服湿了,怎么办?风这么大,会感冒的。”
  经刚才一事,程既简嗓子淡了些,“车上有衣服。”
  苏琅轻跟着他去了停车的位置,她就在外面,背靠着车门,晒着午后暖阳,吹着徐徐的风,望着远处旷阔湛蓝的汪洋大海。
  没一会儿,程既简从车里下来,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
  苏琅轻下意识往他下面瞄去。
  他说:“看什么?感兴趣?”
  她倏然一惊,看天,看海,不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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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春日诗约   她菜刀快磨好了,你可以再说……
  程既简时常要出差,所以一般情况下,车里会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当他临时决定要去哪的时候,基本上是说走就走,省去了回一趟家里收拾东西的功夫。
  谁想得到,也能拿来应付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站在苏琅轻身旁,也倚着车身,望着远处的一片壮阔的海域,显得安静而深沉。
  片刻后,他问:“这段时间跟你哥联系过了?”
  苏琅轻背着手,低着车门,“联系过了。”
  “他怎么说?”
  “说是回来以后,再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这就把你糊弄住了?”
  苏琅轻听这话,一时无法反驳,但又不想让人一句话就压了脾气,于是旧事重提,“他不告诉我,你不也是一样,之前你们都联系上了,我一点知情权都没有。”
  程既简低声问:“跟我翻旧账?”
  他这么理直气壮,苏琅轻反倒不好意思了,气息一弱,“没有,不是。”
  ……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又待了一会,程既简说:“上车吧。”
  苏琅轻奇怪,“干什么?”
  他还是那句话,“睡觉。”
  苏琅轻看他迈步绕过去主驾座,她本想说“你慢慢睡吧,我到处走走”,但是一犹豫就迟了一步,他已经上车了。
  她站着感受了一下,风挺大,刮得她生冷,只好伸手拉开副驾座的门。
  还没上去,就看见座椅上躺着一本硬皮书。
  苏琅轻拿起来,弯腰入内,关上车门后再来仔细看这本书,发现是一本诗集。
  封面素白,一长串英文名,是一个外国诗人,苏琅轻没听说过,于是好奇地翻开来看,看了几页才想起旁边的人,转头看过去,程既简已经在闭目养神。
  她翻书的动作轻了些。
  车厢内宁静安逸,只偶尔有书本翻页的声响,很轻微,很催眠。
  她看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一支书签落到她的腿上,应该是程既简塞进去的,东西掉下来,页数都乱了,也不知道他之前看到了哪。
  说是书签,其实就是一张三寸来长的白色硬皮柬子,上面有手写的一段字。
  苏琅轻认真读了一下。
  我不是那般直白的人,所幸遇见你。
  你听我讲,
  白水绕春山,一如我喜欢你的历程。
  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也不知道是谁的句子。
  白纸黑字,落笔如云烟,清峭苍劲,苏琅轻仿佛看了一溪杳渺烟水绕着一山春色而款款流淌的光景。
  苏琅轻看了许久,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程既简的手机来了电话。
  她这才选了个大概的位置,把书签塞了回去,也不继续看诗了。
  沈桥到了,正找不着准确的位置,所以打电话问程既简,“你们在哪呢?”
  程既简还没醒过神来,嗓子松懒,隐隐一股不耐,“海边。”
  “我当然知道是海边,这海边幅员大了去了,有没有个具体的位置?比如几点钟方向?或者入口处东南西北哪个方位?”
  “入口进来就一个方向。”
  沈桥一顿,叹着气说:“是么?我都急乱了,陈绪在不在你旁边?她知道我来么?有没有闹脾气?你千万拉住她,要是她——”
  程既简缓缓打断,“没事,她菜刀快磨好了,你可以再说两句。”
  沈桥:“……”
  苏琅轻两只手举着书,书沿儿磕在下巴处,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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