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最是热闹火爆的时间,冯峰在上面引燃着气氛,底下一帮人跟随音乐跳动。
季让屈腿坐下,一支胳膊杵着吧台,拿起酒杯,喝了一点。
林嘉伟拧着林嘉浩的耳朵过来,林嘉浩一直哎呦哎呦地叫着,没了那日神气的模样。
季让看了他们一眼,不怎么关心。
“上次带未成年人进来,差点被查,今天你又偷偷摸摸地干嘛呢。”林嘉伟气不打一处来。
林嘉浩一个转身躲过林嘉伟的魔爪,跑到季让身后,“上次是那女的缠着我,这次我我上厕所看见不得了的东西。”
酒吧气氛正是高潮,没人注意这边。
“什么东西。”林嘉伟插着腰,“今天你这个兔崽子要是说不出来,看我打不打你。”
“真在这说?”林嘉浩探出头,还看了一眼季让。
“说。”林嘉伟被这个弟弟气疯了。
“我在厕所隔间看到有人办事,我偷摸看了一眼,是琳姐和冯裤子。”
冯裤子便是冯峰,林嘉浩瞧不上他。
林嘉浩说完,似乎还在回忆,不由感叹吴雅琳身材真好。
林嘉浩说完和吴宇看向季让,季让似乎没听,在走神。
林嘉伟也没说话,他们三个一直等着季让说话。
“阿伟。”一直不出声的季让突然出声。
林嘉浩吓得直哆嗦,他以为季让要发怒了。
“帮我打听个事儿,顾唯一眼镜多少度?”
季让说完,林嘉浩和吴宇面面相觑,敢情他没在听啊。
还有顾唯一是谁?
“打听日记妹度数做什么?”林嘉伟有些好奇,一脸疑惑,“哥,你不会看上日记妹了吧。”
“滚。”
林嘉伟看着好像有些生气的季让,更加疑惑。细想起来,日记妹好像能轻易勾起了季让的情绪,也为日记妹多次破例。
季让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他是冷淡的,对任何事情不在意,身上总有一种淡漠的疏离感。
但自从日记妹的出现,季让好像变了。
*
顾唯一这边上完课,累得够呛,她躺靠在办公椅上,仰着头。
自从戴上黑框眼镜,她的脸被挡住一半,更不像老师了,非常不适合她。
“眼镜还没换?”郑枳过来给她接了杯水。
“没空换,马上期中考试了,放松不下来。”顾唯一摘了眼镜,闭上眼睛休息。
“又不是你考试,抽个时间把眼镜换了。”郑枳说。
“过两天看看。”顾唯一有些累,脑子被知识填满,反应都变慢了。
最近刘婷心情倒是不错,似乎变了一个人。
“晚上能换自习嘛。”刘婷笑眯眯地走到顾唯一旁边。
“行。”正好她明天去换眼镜。
办公室有老师问:“刘老师换男朋友了?”
刘婷笑得花枝招展地说:“没换,就我妈介绍的那个公务员,有车有房长得帅,聊的不错。”
“那上一个呢?这么快换了,那不是白跟李主任吵架了嘛。”有老师笑着调侃。
刘婷摆了摆手:“哦呦,年轻不懂事,后来想想李主任说得挺对的,酒吧老板不一定是什么好人,听我叔叔说高中都没毕业。”
刘婷在办公室聊着,郑枳凑到顾唯一面前撇撇嘴,“前几天还喜欢的不得了,现在又变成这副样子,脸皮真厚啊,不知道的以为她跟季让在一起过。”
顾唯一睁开眼,看了那边,模糊的身影,刘婷兴高采烈地形容着与男朋友约会的场景。
季让这人得细品,对于他的偏见很多,抛开偏见,他身上有很多优点。
一个能奋不顾身救人的人能坏到哪去。
*
吃完晚饭,郑枳要去外地学习几天,晚饭后,顾唯一自己回到九班。
学生们刚吃完饭,陆陆续续地回来,开始学习。
讲台上多了一个东西,是一个全新眼镜盒。
“这是谁的?”顾唯一拿起来问。
学生们摇头。
“保安大叔拿来的,说是给你的。”姜丽说。
顾唯一看了看眼镜盒,盒子是卡通的小猪盒,里面是一副眼镜,玫瑰金色的圆形眼镜。
里面还放着一张纸条。
——送你的眼镜,不用有负担,是救命之恩的答谢。
落款是季让,他的字体很好看,清秀雅丽。
顾唯一看了看纸条,她突然觉得季让是细心的,又是强硬的。
这句话堵上了她拒绝的机会。
顾唯一摘下黑框眼镜,戴上这副新眼镜,度数正好,不晕。
“老师,这个眼镜好适合你啊。”
“对啊,可可爱爱的。”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在英语听力前结束。
窗外被黑色笼罩,透过窗户,她能看见自己的镜像,就像照镜子一样,圆形的镜框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她觉得应该感谢他。
总得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跟季让发展成这么一种奇怪的关系。
陌生人吗?又不是。
朋友吗?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
就像两个稍微能懂一点彼此的陌生人。
正好,明天周六晚上她可以去道谢,顺便回家。
*
周六的南街是热闹的,顾唯一到了时忘酒吧,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贸然进去不好。
于是她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去阿姨的租赁店。
六点钟的南街路灯已然点亮,租赁店在一处僻静的胡同,门店开着,里面亮着灯。
门口一条一条的门帘换成了布帘,她掀开进去。
阿姨正在算账,抬头看见是她,眼前一亮。
“姑娘,几天没见怎么又漂亮了。”阿姨跟顾唯一熟了,总是喜欢夸她。
顾唯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别人夸她的时候,她总会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
阿姨放下手上的笔,给她搬来凳子,“真的,一开始我以为你不戴眼镜更漂亮,可现在这个眼镜很适合你。”
说完,阿姨又给她倒了杯水,问:“来这有事?”
“阿姨,前几天季让帮过我,我想跟他道谢,但一直没机会见他。我想给他留张纸条。”顾唯一直接道出自己来的用意。
阿姨笑呵呵地看向她,“我有他电话,你给他打电话。”
顾唯一连忙摆手,阿姨直接把季让的手机号发给她。
其实顾唯一准备了一张纸条,写了两个字——谢谢。
“你们年轻人应该多交流。”眼里多是对顾唯一的赞许。
顾唯一总觉得阿姨误会了些什么。
太过热情。
从租赁店出来后,顾唯一走过街道去对面的公交站,路过时忘酒吧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
时忘酒吧依旧是火爆的热闹的,年轻人的聚集地。
微信聊天记录躺着一串数字,顾唯一复制过来,用短信编辑。
【眼镜的事情,谢谢你!】
成功发送后,那边并没有马上回,当她上了公交后,手机响了。
【?】
顾唯一这才想起来,她没有发名字。
【我是顾唯一。】
【你的道谢就两个字?】
顾唯一盯着手机屏幕看,她能感觉到手机另一侧季让的状态。
两人之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这只懒猫又开始耍流氓,他在逗她。
明明三个字。
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两个字,又复制了很多遍,发了过去。
季让短信记录被一大堆谢谢填满,他轻嗤一声,这个乖乖女一点都不乖。
发过去后,顾唯一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好幼稚。
还没等她关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
她停顿片刻,小心翼翼地点开。
“顾唯一。”
声音懒洋洋的,她都能猜到他此刻的状态。
“嗯?”
公交车上上来了几个人,她挪了位置坐在靠窗的位置。
车外灯红酒绿,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热闹。
“喜欢吗?”季让那头声音带着笑意。
“喜欢。”
说完,那边传来低低的笑意。
顾唯一一下子脸红了,她有些懵,好像又被季让调戏了。
“你能不耍流氓吗?”
“我哪里耍了?”季让挺无辜地看向窗外。
等季让说完,顾唯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她能想象出,季让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靠着窗台点烟的慵懒模样。带着一种精致的破碎感。
其实他身上的那种破碎感挺吸引人的,一看便是有故事的人。
但顾唯一不问,每个人都有故事,那是他们自己的生活,她从不参与别人的人生。
“没事我挂了。”
公交车已经到站,她准备下车。
那边季让的声音略低,“顾唯一,眼镜腿上刻着两个字,你可以摘下来看看。”
他一本正经地说。
顾唯一愣了一下,季让已经挂了电话,她摸了摸眼镜,这里灯光很暗,她想回家看。
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期待感。
校园路上的路灯昏暗,灰白的砖铺成的小路上,路旁种满了一排的桂花树,格外香甜。
“小一。”
顾唯一回过头,就见周教授夹着公文包推着自行车。
“周伯伯。”
“来看你爸妈?”
“嗯。”顾唯一点点头。
自从周霖去了国外,周霖的母亲也跟着过去,独留周教授一人在国内。
每年过年,顾唯一的父亲包饺子,都会让她送给周教授一份。
周教授是一个老实木讷的人,很少笑,但今天笑得格外多。
走到教师住宅,顾唯一家与周教授家是邻居。
其实,她和周霖算得上青梅竹马。
可青梅难敌天降。
顾唯一站在自家门口,周教授也停下来,“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
顾唯一抬头看了一眼旁边周教授的家,亮着灯。
周教授是一个节俭的人,平时都是关灯的。
“周伯伯,再见。”
顾唯一转身,准备进小院时,隔壁的院门打开,她寻着声音下意识地看过去,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生,趿着拖鞋,休闲的装扮,戴着眼镜。
“爸,怎么这么晚回来?”
“路上碰见了小一。”
男生看了过去,顾唯一推门的手停下来。
男生笑着打招呼,温和的声音阳光的面容:“小一,好久不见。”
第17章 秋名山车神【一更】
站在她面前的人, 不应该用男生这个词,而应该是男人,褪去高中的稚嫩, 他成熟了很多。
很奇怪,顾唯一有一点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
只不过这个失落被她身体上的反应掩盖过去, 心跳加速,手冷, 胸闷。
周霖笑着看向她,很友好。
似乎又回到了高中, 可是她的脑海里出现的不是她与周霖美好的回忆, 而是那些伤人的如刀一般的话语。
“周霖都没搭理过她, 她怎么好意思啊。”
“高一的时候天天跟在周霖身边,像个跟屁虫,那时候我就怀疑, 她喜欢周霖了。”
高三周霖做了什么, 她不怎么记得了。
顾唯一十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声音微颤:“好久不见。”
周霖温柔地笑了, 他抬了抬眼镜, “你以前都叫我周霖哥的。”
顾唯一又笑了笑, 她有些坚持不住, 十分不自在:“我先回去了。”
几乎是用跑的回到家,门关上的那一刻,黑色的回忆才停止。
她能回来,顾教授和王女士有些惊讶。
“没到大礼拜,怎么回家了。”
“来这边办点事。”顾唯一声音微颤,靠着门, 大口大口喘息着。
顾教授察觉出她的异样:“怎么了?”
顾唯一摆了摆手,努力平息自己的异样:“可能有点累,先睡了。”
她往房间里走,顾教授和王女士欲言又止,都有些担心。
因为顾唯一此时的反应跟高三那年一样。
高三,顾唯一成绩急速下滑,顾教授和王女士才知道顾唯一出事了。
顾唯一高中的时候内向一些,虽然不是独来独往,但也比较安静。
每天很规律的起床,上课,吃饭,睡觉,乖巧懂事。
后来高三成绩突然下滑,她将自己关进屋内,谁也不理,有的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通过了解,他们才知道顾唯一身上发生的事情。
做父母的怎么不会生气,跟学校沟通,寻求老师帮助。
最后老师被弄烦了,说了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
脾气火爆一点的王女士,直接拍了老师一巴掌,询问老师,拍不拍的响。
学校老师都非常震惊。
最后,私了。顾唯一转学去了其他学校。
最后靠顾唯一自己的毅力走了出来。
王女士担忧地看向顾教授,眼睛泛着泪花。
顾教授搂过妻子,安慰道:“孩子长大了,会没事的。”
回到卧室,顾唯一靠着门滑坐下,她腿软,手冷,胸闷甚至有些干呕。
这些生理上的反应与高三那段时间一样,折磨着她。
正当她沉浸在生理上的反应时,她的手机在漆黑的房间里,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