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火——四沂
时间:2021-12-31 16:52:23

  又笑起来:“谢谢您帮我把照片保护得这么好,还擦得这么干净。”
  五爷语气里带点犹豫:“不是我们擦的,是”
  五爷不确定白芷跟眼前这个男人有没有过交集,所以有些纠结要不要把白芷说出来。
  傅玄西似乎也并不好奇擦这个的人是谁,又转过去看照片墙。
  然后,他的视线忽然被几道刻痕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的那张照片下,白色的墙面有几道短短的刻痕,高度不一。
  原本不特别,但就是,好奇:“是不是有小孩儿调皮,给您这墙面都划花了。”
  偏偏其他地方都没有,就在他照片竖着的这一道下去有。
  “”五爷清了清嗓子,“那确实以前是个小孩儿,不过现在长大了。”
  傅玄西一下笑了:“看来您知道是谁划的,怎么也没阻止。”
  “因为”五爷看傅玄西挺尊老的,不像什么坏人,决心豁出去一试,“你认识白芷吗?”
  傅玄西嘴角的笑瞬时僵住,转过头看他:“白芷?”
  “她划的。”五爷直接把人给卖了。
  傅玄西愣了下,又转过头去看那些刻痕。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悟性很高。
  几乎是转瞬间,他的手指摸上最上面的那道刻痕。
  这高度,实在有些过分熟悉。
  是她的身高。
  那下面的那些?
  傅玄西弯腰凑近了细看,才发现,每道刻痕旁边都有很小的数字——
  13.14.15.16
  一直到最上面,没了数字。
  这一刻,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
  夜里十点,白芷刚洗完澡出来,正在擦头发,忽然接到五爷的电话。
  “什么?”白纸一瞬间睡意全无,“相馆要翻新?怎么这么突然?而且现在不是国庆假期刚开始吗?”
  “哦是要重新布置外墙啊,那还行,费不了什么时间。”
  “要!等等我,马上到,那张照片一定给我留好啊,明晚装饰外墙是吗,到时候我来给您帮忙。”
  白芷挂了电话,把头发随意擦了擦,还是湿的也没管,换了身衣服,跑去杂物间翻了两样工具出来。
  一手螺丝刀一手锤子,风风火火出了门,像是要去干架。
  给阿婆吓得不轻:“干嘛去呀?你别打架啊?”
  白芷回头笑:“您看我像那打架的人吗,去五爷那里取个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旅游旺季的春塘古镇深夜也那么热闹,白芷一路走过去,把那些游客吓得不轻。
  反应过来自己这架势实在有点凶之后,白芷收了收,抱在怀里往春塘相馆去。
  刚刚电话里五爷说叫她不用着急,他们先休息了,叫她明天再去取。
  她哪里等得了,叫他们先休息不用管她,这会儿走上小海棠桥,就看见春塘相馆的门已经关了。
  这倒好,方便她行动,不用怕被看笑话。
  白芷走过去,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张照片的玻璃罩,忽然发现自己身高不够。
  左右看了看,看见个没收进屋里的凳子。
  真是惊喜,她直接把那凳子拿过来踩上去,拿着螺丝刀一颗一颗地卸螺丝。
  有些螺丝年深月久生了锈,扭不动,还得靠锤子敲打。
  白芷就这么像个小偷似的,大半夜不睡觉拿着锤子和螺丝刀站人家墙外弄得叮铃哐当地响。
  好半晌,外面那层玻璃罩总算是取了下来。
  白芷小心翼翼地拿着那玻璃下凳子放好,又踩上凳子取那张照片。
  一直到最后终于顺利将那张照片完美地取下,她才像是松了口气。
  “累死了。”白芷小声地念了句,下凳子,转过身。
  呆住。
  她呆滞地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的照片,又抬头看看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人。
  有点怀疑,是不是太过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会出现幻觉。
  朦胧夜色里,小清河畔廊檐下,灯笼光线笼罩,那人斜斜倚着廊柱。
  猩红的火光在他指尖微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青烟白雾袅袅升起,模糊那笼在红色光线下的英俊侧脸。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此刻正微微颔首,朝她看来。
  白芷心口狂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试探:“你”
  顿了顿,声音更小:“是人吗?”
  好像,对面那人愣了片刻,随即一声嗤笑。
  白芷头皮发麻。
  好像,是人啊
  不是幻觉。
  那么
  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看他。
  那自己刚刚,像小偷一样,取这照片,是不是全都被他看见了?
  反应过来,白芷立即把照片背到身后藏起来。
  语气惊恐多于惊喜:“你怎么在这?”
  “我也想问问。”那人终于出了声,懒懒的腔调,却叫人害怕,“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五爷的地方,我想来就来。”白芷底气不足地说完,有些心虚,“不是说不准来找我的吗?”
  “找你?”
  “不是吗?”
  傅玄西点点头:“你要说是,倒也是。”
  白芷终于找回点底气:“那不就对了,你违背诺言了。”
  傅玄西没应声,只是这么安静地盯着她看,看得她生出些心虚。
  从没想过,时隔十个月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白芷以为,要么永不再见,要么街头偶遇。
  她或许会湿了双眼,会哭,也许会释然,会坦然地笑着跟他打声招呼。
  但怎么想,也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被他抓到自己“偷”他东西的情况下见面。
  这时候,她心里只剩下尴尬,什么好久不见的激动欣喜或者矫情感伤,统统都没有那么猛烈。
  她只想跑。
  这么想着,她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挪动着双脚:“总之,是你不对,就当,我们今晚没见过。”
  白芷深吸一口气,拔腿就跑:“我先走了!”
  傅玄西随手捻灭烟头,迈开长腿,不等白芷跑出去三两步,拽着她后面衣领,一扯,将人给扯了回来。
  白芷刚洗完澡出来的,身上满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淡淡香味。
  水蜜桃味的。
  被他这么往后一扯,那香味层层荡开,直直地钻进他鼻子里。
  这久违的、熟悉的、渴望的香味,这真实的触感,这叫人心跳都难以自抑的体温。
  傅玄西调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做出更出格的举动,只是将人拽回来,抵在墙上。
  “给我回来。”他低头,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咽了咽喉咙,移开视线,看向她的眼睛,“小偷。”
  白芷心口猛地抽了下,躲开了他的注视。
  然而被他困在怀抱与墙壁之间,脸颊上满是他灼热的呼吸。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疯狂叫嚣。
  她根本,不想逃。
  白芷把照片紧紧地捏在手里,嘴硬心软:“什么小偷!”
  “装什么?”
  “谁装了!我偷你什么东西?”
  耳边一声冷笑。
  傅玄西撑在墙上的手下移,食指刮过她侧脸下颌线:“我倒也想问问,偷了我什么东西。”
  那熟悉的轻抚,带着些白芷并不讨厌的轻佻,让她没忍住抖了下:“你都不——”
  他凑得越发近了,热热的呼吸刮过她的耳廓:“为什么自你走后,我什么也不剩。”
  白芷瞬间鼻头一酸,倔强地不肯看他:“你在鬼扯什么。”
  “鬼扯?”傅玄西捏着她下巴逼迫她转过头来看着他,“偷我照片做什么?”
  白芷迫不得已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低头敛着眉眼,这么熟悉的一双眼,里面藏着要吞噬人的深海,里面暗潮涌动,叫人觉得害怕。
  她的胸口不停起伏,太过紧张,甚至想投降。
  但最后,却也只是最硬地否认:“谁偷你照片了。”
  “是么?”傅玄西低头垂眸,瞥了眼她手里的照片,“你都快给捏变形了。”
  一听这话,白芷立即低头去看,手上捏着照片的力道也松了些。
  下一瞬,才反应过来,这照片是过了塑封的,很硬,并不会轻易地被捏变形。
  他糊弄她!
  “你!”白芷气狠狠地抬头瞪他。
  傅玄西勾唇:“照片比我本人还好看么?”
  “一点都不好看!”白芷把照片往他怀里一塞,“不过就是长得像罢了,还给你!”
  说完,把他用力一推,拿着锤子和螺丝刀就跑。
  傅玄西抬头,看见白芷穿着一身白色长裙,飞快地跑上了小海棠桥。
  头都没回。
  她跑得那么快,披散着的长发和裙摆在夜色里不停翻飞,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傅玄西笑了下,往前两步,弯腰,捡起一旁地上放置着的玫瑰花束。
  而后,他跟在她的身后,穿越夜里花灯映照的人群和街道,停在一处院门前。
  这一扇,不知驻足过多少次,却从未踏进过的院门。
  路灯灯光昏暗,地面投下一道颀长身影。
  那身影从笔直地站立,转换成弯腰、半蹲。
  脚步声响起,路灯将那远去的身影拉得很长。
  白芷打开院门,地上一束玫瑰正在风中摇曳。
  她蹲下,手指轻触玫瑰花瓣。
  很想问一问。
  傅玄西,你这一路,是怎样的山高路远。
 
 
第49章 无法自拔   就像是暗夜里蛰伏的猛兽
  那束玫瑰最终被白芷拿回了房间。
  之前毕业时收到的那一束玫瑰被她拿回来后做成了干花, 这一束还新鲜,就先新鲜两天。
  跑了一路回来,心跳这会儿才算平缓, 但胸腔里却满是无法平复的激动。
  真的见到他了是吧?
  不是幻觉对吗?
  然后她抬头看向那束玫瑰, 伸手轻轻触碰。
  这触觉这么真实,甚至凑近了还能闻到香味。
  一切都在告诉她, 不是幻觉。
  他是真的出现过。
  白芷趴在房间的书桌上,将面前的窗户推开一条细缝, 让外面的空气钻进来。
  有一些凉,这样似乎就能让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真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回想起刚刚在春塘相馆外面见到他的情形, 暗夜、红色灯笼光线、小清河泛上来的月光,那氛围又暗又燥。
  她看见他的脸,半明半暗, 看不清楚,也没敢仔细看。
  回忆起被他压在墙上的感觉, 他好像瘦了些。
  但当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和烟草味一并袭来的时候, 她真的很想直接投降,反手将他抱住。
  怎么会有人,隔了九个月,还一见面就让人毫无抵抗力。
  这种莫名的熟悉和渴望, 简直叫人束手无策。
  白芷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 强迫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回到床上躺下。
  然而翻来覆去半晌也没睡着,手机看了很多遍, 就想着他会不会给自己发信息或者打电话。
  这么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一早醒来还有些怀疑自己在做梦。
  白芷转头去看,书桌上那束玫瑰还在, 才安心。
  转念又觉得自己很好笑。
  干嘛呢,还真想死灰复燃啊。
  -
  放假的日子白芷总是要悠闲些的,起得稍晚,做了早饭跟阿婆一起吃过后,似乎就没什么需要忙碌的事情。
  阿婆的日常消遣是扎鞋垫,扎完了也用不完,就拿去卖掉。
  反正是打发时间的,人闲着也容易乱想,白芷就随她去了,只叫她注意点眼睛。
  白芷今天也跟她一起扎鞋垫,只是因为昨晚的见面,免不了有些走神。
  一不小心,针尖扎到指腹里,疼痛突兀传来,她才回过神,跑进去清洗伤口。
  这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次手机,也不知抬头看了多少次院门。
  总之到最后,手机里没动静,院门口也没动静。
  不知是失落还是气闷,白芷心里不太舒服。
  他到底要干嘛,为什么突然出现?
  出现了,送了花给她,也不说要做什么,突然间又消失了。
  让她准备的那些诸如“我不喜欢你,你别纠缠我了”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实在太闷了,吃过晚饭后白芷和阿婆说了声就跑出去散步。
  想起昨晚五爷电话里说的今晚要重新装饰相馆外墙,白芷直接过去帮忙。
  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那张被她取下来的照片,别的照片都还好好地挂在墙上,而且五爷似乎也没有任何要重新装饰外墙的动静。
  白芷好奇,跑过去问。
  五爷还在弄客户的照片,见她来了,笑盈盈地问她吃饭没有。
  “吃了,五爷吃了吗?”白芷走进去,帮忙整理下东西,“不是说今晚要装饰外墙吗,我说来帮忙的。”
  “噢那个啊。”五爷抬了抬眼镜,“暂时先不弄了,有点忙,恰好现在黄金周,没时间,又影响游客观感。”
  白芷:“”
  怎么还跟昨晚电话里说的不一样呢。
  在相馆待了会儿,白芷还是待不住,又出来绕着小清河走。
  走着走着,走到了酒吧门前。
  其实回到南城后,大概是因为自己赚了钱,或者是自己长大了,她有去过当初傅玄西进的那家酒吧好几次。
  驻唱歌手已经换了几轮,不换的是唱的歌依旧是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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