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司机自然也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鼓足勇气才敢开口,“我们要下去吗?”
“不。”沈君言升起车窗,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我也没蛮不讲理到要打扰她吃晚饭。”
期望她能够学会珍惜他最后一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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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刺激哈哈哈】
-完——
第36章 厌恶
我告诉自己,如果你选择的还是我,我可以把刚才一切都当作没发生。
一口烧烤,一口汽水,摆了满桌的串串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变成竹签,规规矩矩地摆在空铁盘上,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强迫症福音。
黎溪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提出要绕远路消食。
离开了喧闹的摊位区,属于小县城的安宁又重归眼前耳边。
右手边是顶端缠着狼牙铁丝的围墙,里面就是程嘉懿的初中,他们昨天下午来过,见了程嘉懿初三时的班主任。
太耀眼的人总是令人难以忘记,程嘉懿就是这样的人。
正是工作日,也还没下课,程嘉懿本来打算带着黎溪在外围走一圈就算的了,结果他班主任刚好在传达室签收快递,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把他认了出来,诚邀他进来逛逛,说光荣榜上还贴着他的照片。
“我们打算贴一年就换的,结果你那些师妹们都说要留着,说看书看累了就下来看看你的照片护目。”
程嘉懿当场就憋出个大红脸。
黎溪好奇心爆炸,立刻跟着班主任去参观。黑板大小的光荣榜上,不到十六岁的程嘉懿青涩得像刚长成的绿枝条,瘦削的脸,纤细平和的线条,冷淡初长成,都是风发少年气。
而如今的程嘉懿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历经风雨,茁壮扎根,不动如山。
应该能接受任何一切后果了。
走过三条窄巷,依旧光秃秃的小院近在眼前。
“嘉懿。”
黎溪停下来,被她拉着手的程嘉懿也收回了脚步。
“怎么了?”
“没什么。”她松开手,指了指后方的路,“我刚才看到你学校边有卖杂果白凉粉,纠结了一路,回到这里还是决定要吃一碗。”
“馋猫。程嘉懿捏了捏她的鼻子,但还是乖乖走回头路给她买,“还要别的吗?”
黎溪摇摇头,推他的腰催促:“好了你快去吧,不然那个阿姨走了怎么办。”
自己还比不过一碗杂果凉粉,程嘉懿哭笑不得:“你这比卸磨杀驴还过分。”
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乖乖往回走,走进狭窄的小巷。
看见黝黑终于吞噬他离开的背影,黎溪长长吐出一口气,迈开腿走向那漆黑的小院。
小院门口的两盏壁灯原本是坏的,程嘉懿回来换了两个大瓦数灯泡,把大门对出的路照得亮堂堂的。
除了穿得一身黑,但脸色比衣服还黑的沈君言。
刚才在烧烤档结账离开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妥,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她拿出镜子假装照镜,镜面往左一晃,那辆熟悉的S600就停在对面马路的树底下。
说不慌是假的。
拿着小镜子的手猛烈一抖,怕沈君言会发现,她连忙把镜子塞回口袋,挽着程嘉懿的手臂提议:“不如我们散散步再回去吧。”
她不想让程嘉懿毫无准备直面沈君言。
程嘉懿没有错,错的是她,错在为什么要忘记最爱。
要是她没有忘记,又怎么会将多余的情感转移到沈君言身上。
从巷口到门口不过十步的距离,黎溪每走一步就调整一次呼吸,最后停在离沈君言一臂的距离前停下,呼吸早已平复。
“哥哥。”她打招呼。
沈君言冷笑,重复她的称谓:“呵,哥哥。”
似乎已经到达盛怒,他连指尖都在颤抖,分流他倾斜而下的怒火。
“你现在叫我哥哥?”
在确认自己不需要充当哥哥这个角色后,沈君言一直很抗拒这个称呼。
若这禁忌的称呼只是床笫乐趣,他当然求之不得,但现在不是,现在黎溪只是想用身份和他划清界限,是在提醒他,他对她的感情是多么扭曲变态。
十六岁那年,他被黎崇山带回黎家,那时候黎溪只有十二岁。
十二岁,正准备小学毕业,娇蛮又任性,时常围着他转,吵得他心烦意乱,但他一个外来寄居者,又有什么资格板起张臭脸对着这位千金,便向黎崇山提出要住宿。
黎崇山当然乐意,他虽然把沈君言当成接班人,但没当成家人,有外人在家里,他也觉得不自在,拿了一笔钱送他到郊区一所住宿学校就读。
一晃过去三年,他考出了一个出色的成绩,国内Top高校绝对不成问题。
黎崇山也很高兴,让他跟着司机去接黎溪放学,然后一起去酒店吃晚饭庆祝。
黎溪五点半放学,可他坐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她的身影。
眼看就要到下班高峰,他只好下车进校去找人。
他不知道黎溪在哪个班级,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操场围墙下两个紧靠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
校园里种了不少大叶榕,初夏季节,叶子刚刚抽芽,稀稀疏疏地站在茂密的枝干上,让阳光有机可乘,一串串落下,如梦似幻。
而光柱之中的二人正吻得难分难解。
男生的双手扶在女生两边腰侧,女生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唇舌交锋,拉扯着沉沦。
“黎溪!”
在身体起反应的同时,他冲口而出,声音之大,连树上的小鸟也被吓跑。
黎溪推开男生,在她衣服里的手也灰溜溜退出。
他冷冷看了男生一眼,看向呆滞的黎溪:“黎叔叔让我和你一起去吃饭。”
她欢呼一声,甩开男生的手飞身扑到背上:“看来哥哥的成绩非常好,今晚我们一起庆祝,把爸爸吃穷!”
少女的身躯已有了不凡的曲线,圆润柔软贴在他背后的时候,他浑身僵硬,似有一团火从心里炸开,瞬间燃便全身。
走出学校的时候,他第一次如此按捺不住,问黎溪刚才的事:“那个……是你男朋友?”
“当然不是。”黎溪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我听别人说他的吻技很好,所以我就去试试罢了。”
说完她砸了砸嘴,颇为嫌弃:“一般吧,还没我前任会亲,而且还吃我最讨厌的那款薄荷糖。”
没想过是这种回答,沈君言一时愣神,又被她转移话题:“哥哥想好学校了吗?要读什么专业?”
黎溪本来就是个活跃的人,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除了吃东西时会收一收声音,其余时间都在讲话。
但他一点厌恶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那晚他躺下睡觉,竟然梦到下午时看到的画面——只是人物换成了他。
夕阳的树下,他抱着黎溪的腰,在欲望挣脱锁链的那刻将她压倒在草地上,然后猛地惊醒。
他掀开被子,一片淋漓,他真是个变态。
他厌恶,厌恶这个亲昵的称谓,厌恶自己的身份,但……
不后悔……
他要用尽一切办法摧毁这层禁忌关系,他要让梦境成真,用爱人的身份陪伴黎溪一生一世。
这样的他,又怎么容忍这段关系倒退回原点。
他走前一步,黎溪连忙退后,可怎么躲得过愤怒的他,顷刻就被捏住下巴。
“今晚我一直在克制,骗自己你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他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得如同羽毛拂过,但眼神却冷得像海底下的冰山,冰冻而幽深,“等你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告诉自己,如果你选择的还是我,我可以把刚才一切都当作没发生。可是你……”
可是你竟然喊我「哥哥」!
捏住她下巴的手愈发用力,黎溪痛得皱起了眉头,正要挥开沈君言的手,那力度突然离去,改去捧起她的脸,低头重重咬住她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又是肉里剧情被删的一天——
感谢在2021-05-08 11:53:47-2021-05-09 12:4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一下就失眠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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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7章 对与错
“因为我爱的是沈君言!”
不是吻,只是发泄愤怒的啃咬。
口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不止是黎溪的,还有沈君言的。
攻势太猛,刚则易折,他也被黎溪毫无防备的牙齿撞出满唇血腥。
静谧的夜晚,看似缠绵的男女在进行激烈的搏斗,一个贪婪地掠夺,一个奋力地推开,谁都不肯饶过谁。
但一场仗始终有输有赢,谁先沉沦进假象,谁就要被踢出场。
肆虐的舌头和嘴唇终于败在她这潭死水中,沈君言放开他,收回手插在裤袋,来掩饰他战栗不已的手。
“好,好得很。”他站得笔直睥睨着她,嘴唇也在颤抖,似有万千说话,却怎么也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宁愿黎溪疯狂反抗,这样他还能有理由将她铐走,好好教育一下「背叛」二字有多么难写。
可是她没有,她乖乖走到他面前,低眉顺眼地叫他一声哥哥,将她们这三年的耳鬓厮磨全部抹杀。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虽然愤怒快要把他燃成灰烬,但有她这一盆面无表情的冷水泼来,沈君言还是能抓住最后几点冷静,开始盘问:“你有没有跟他串通……”
“没有。”黎溪直接打断他的冤枉,“我根本不知道有内鬼的事。”
确认她没有算计自己,沈君言勉强松一口气,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想到在灯下喂猫的程嘉懿,黎溪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哪管沈君言的面色沉得如墨水。
“五年前,我高三的时候。”
看到西装裤袋里的手霎时攥紧,黎溪抬头笑问他:“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一开始就在算计你?明明一早就认识,偏偏在你面前扮演一对陌生人。”
沈君言冷哼一声,当是承认。
“可是你忘了吗?我绑架后失忆的事。”
那段只有十秒的录音再次在耳畔回荡,但他始终对沈君言抱有一丝希望。
“生日那晚我偷跑出去找他,然后遇上绑架的人,是他陪我和那些人周旋,最后因为我差点死去。”
她顿了顿,讲出因缘:“他是我的病因。”
而不是其他人以为的绑架。
她不怕死,不怕绑架的人,她只怕程嘉懿因为她死在她面前。
“但你还是骗了我。”沈君言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宇又紧紧锁起,怒火在他纯黑的瞳仁里燃起,“你进医院不是因为摔倒,而是你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他步步逼近,黎溪只能一直后退。
何必多加三个字,他早就清楚明白,那通电话里,都是她拙劣的谎言。
只是还存着几分侥幸,希望她不是真的无情,真的要将他骗个彻头彻尾。
“是。”
一个字犹如一颗子弹,枪在黎溪手中,枪口对准他的心脏,毫不犹豫射进他的身体,痛得他差点窒息。
他们分开的第一个晚上,他整晚担忧她会不会不习惯。
大小姐,从一出生就被捧在手心,从未吃过苦,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受简陋荒凉,他恨不得连夜赶过去,看看她伤口深不深,想问问她有没有想他。
哪怕只是想念在床上的欢爱时刻也无所谓。
只要在某一秒能想起他就够了。
可是她没有,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她在和旧时爱人温馨叙旧,尽诉衷情。
他们在房间拥抱,接吻,缠绵,然后牵手走在街上,大方告诉世人全世界我最爱你,然后世人答复一句全世界你们最登对。
这是他最想和黎溪做的事。
他勉强完成前半部分,中间半部分她从不愿意,后半部分——
世人都在嘲笑他的出身,鄙视他的身份,背地里说他是想吃天鹅肉的癞。
但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反正有一项能完成他就心满意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剥夺他最后一点幻想。
夜幕足够黑,但不足以让他无视所有进入自我。
他闭起眼睛,告诉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再睁开眼,他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明远沈总:“你以为你能骗我一辈子?”
“当然不能,我也没这个打算。”
沈君言下意识放柔了双眼——他还不死心,不,他从不死心,盼望她像以前那样,轻描淡写说一句「程嘉懿只不过是她寂寞时的玩具」。
但终归要失望。
她说:“哥哥,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
“错个屁!”
谦谦君子的面具被撕毁得破碎,从来不说重话的人也不得已吼出一句脏话。
沈君言发狠似的抓住黎溪两肩:“你凭什么说是错的!就因为你父亲养过我几年就认为我们是错的吗?!”
“那你拿着针筒威胁我父亲就是对的吗!”
此话一出,沈君言的脸瞬间煞白,气势顿时消散了一半。
“你怎么知道的?”
黎溪呵了一声,她该庆幸沈君言直接承认而非百般狡辩吗?
“我怎么知道的很重要吗?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还重要吗!”
这次轮到她情绪失控,愤怒又戒备地瞪着他,“还有,我爸根本就不是心肌梗塞死的,你究竟骗了我多少次!”
沈君言咬死要跟她做计算题:“那你呢?你又骗过我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