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披拉抬臂阻止要起身的许靖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阮语,“有这么一张嘴,难怪快结婚了周少还是不要你。”
阮语的脸一沉,厉声反驳:“也比你这奸淫掳掠的人渣要好。亏你还敢坐在佛像之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你下的。”
“该下地狱的是你!”披拉面露凶悍,原形毕露,“阮语,柏威夏那事你害我人财两空,我不下地狱,如何对得起我们死去的那些兄弟!”
“你们这种畜生死有余辜,我只恨那晚没有把他们全部杀绝!”
横竖逃不过一个死字,阮语的骨气不允许她向披拉这种渣滓求情,继续恶毒嘲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种败类迟早横尸街头,不得善终!”
这种不痛不痒的诅咒披拉早已听到免疫,他起身走到阮语面前蹲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我看你这个好人也没什么好下场,自以为在帮助别人,到头来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他按住阮语的脑袋就往地上撞,然后再次扯起她的头发,笑笑:“不过毕竟一场相识,我也不能为了点钱财人手就要了阮姑娘的命。”
头皮似乎要被扯掉,带动着后脑还未消散的痛,阮语眼前又开始涣散。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交出你一个肾……”
阮语想也不想:“我选第二个。”
看着许靖雅顿时沉下去的脸色,她痛快大笑:“就算被碎尸万段,我也要你家庭破碎,亲眼看着亲生骨肉惨死在你手上!”
磕破的额角有鲜红的血如注流下,将阮语那张姣好的脸庞斜分两半,在她一声声狞笑之中变得越来越疯狂。
相比于愤怒,许靖雅听着这渗人的狂笑,她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被赶出西苑后,她和吴观山在回去的路上就吵了起来。
患难并没有让他们看到真情,反而应了阮语那句「面目可憎」。
觉得丢了大脸的吴观山再也不想待在暹粒,当晚就飞回国内照顾女儿,剩她一个孤苦伶仃地留在酒店里流泪。
然而就在她以为穷途末路之际,披拉找上了她。
“我知道你跟阮语有仇,刚好我也是。现在阮语已经被周辞清抛弃,只要你能帮我把她抓回来,我就帮你在黑市找一个合适的肾脏。”
许靖雅听完后狂喜,她知道这是和恶魔做交易,但为了若若的一线生机,她豁出去了。
她让披拉找来一位被拐的当地女孩,然后和她家人说,只要能把阮语骗到Corner Rod,就会把女孩归还。
现在目标达成,许靖雅却觉得自己抓住的也是一个恶魔。
被那双阴冷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她高声掩饰心虚:“你不交出肾脏,看着亲生骨肉死在面前的人只会是阮仪不是我!”
阮语冷嗤:“说第二个吧。”
显然,披拉更满意她这个选择,笑出八颗发黄的牙齿:“最近我良心发现,改行做制药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毒品与药品一字之差,也是一线之差。
披拉拥有大量化学原料,要做制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最近我的团队研发了几种新药,正愁找不到人试验,不如阮姑娘就来当第一只小白鼠?”
他松开阮语的头发站直,立刻有人拿着铁盒走到他身旁。
小小一个针筒,里面装着澄澈的液体,在白炽灯的冷光下没有半点柔软,全是肃杀。
“别怪我没有事先说明,这药连动物测试都没有过,打进你身体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确定要继续?”
面前的人不是周辞清,阮语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威胁是假的,针筒里面会是生理盐水。
但她宁愿死,也不要许靖雅得偿所愿。
她闭上眼睛,等待命运安排:“打吧,反正我也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不多时,湿润清凉的触感在上臂打转,阮语睁开眼睛,上臂传来一阵刺痛,冰凉的针剂注入体内,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见她开始难受,披拉哈哈大笑,一脚踢中她小腹:“阮语!你在邮轮羞辱我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有落难的一天吧!”
剧痛传来,阮语还未来得及忍受,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氧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稀缺。
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大口喘着气,拼命挣扎,那一刻她似乎感觉不到疼,只想用力挣脱身上枷锁,哪管脆弱的皮肤已经被绳索磨得血肉模糊。
放肆的嘲笑四面八方传来,可阮语却看不到笑声都来自谁的口中,只隐隐约约见到面前有人影飞速掠过,她一个都抓不住。
眩晕感奔腾而来,四肢疲软无力,她怒吼一声发泄,痛苦得只能以头抢地,用痛制痛。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又有鲜血爬过脸庞,阮语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感觉到有人走近自己,然后背后的绳结被抓住,一手提起。
“今天算你幸运,明天我们再来试真正能要你命的药。”
意志力起了作用,阮语咬牙驱散眼前的发黑看清的一切,只见一个身影蹒跚而至。
“既然阮姑娘这么爱拯救被拐卖的少女,今晚你就和她们交流交流感情吧。”
头发再次被粗暴扯起,阮语被迫抬起头。
“纳猜。”披拉又笑出他那一排黄牙,“今晚她任你处置。”
被拐卖来的少女一律住在地下室的小隔间里,每个不到三平方,里面只有一张邋遢的床垫。
阮语被提着扔到地下室那潮湿肮脏的地面后,自暴自弃地躺在上面,任由污水将她沾湿,一动不动。
等旁人全部离开后,纳猜搬来一张凳子坐下:“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阮语懒得理会他的落井下石,闭上眼睛缓解目眩:“要动手就赶紧,不然今晚我自杀了你想报仇都没地方报。”
女孩们还没回来,整个地下室安静得只有滴水的声音,纳猜笑了笑:“我怎么会对救命恩人动手?”
阮语斜看向他,见他手臂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不由得轻嗤:“被打得半身不遂还谢我,你受虐狂?”
“话不能这样说。如果不是你打到我半身不遂,要前往柏威夏的我不是死就是坐一辈子牢。”
纳猜把自己的新纹身展示给她看,“现在资历比我高的都没了,上位的我不应该感谢策划抓捕行动的你?”
又是无聊内部斗争。
阮语翻过身咬牙忍受源源不断的头晕胸闷:“我不需要你的人情,但如果你硬要给,就对准我的心脏开一枪。”
“你不想见周辞清了吗?”
蠕动的身形霎时顿住,纳猜继续:“说实话,你现在一心求死是不想被披拉折磨,还是不想让周辞清看到你狼狈而死的模样?”
“闭嘴!”
终于找对了方向,纳猜徐徐诱之:“距离天亮还有不止十个小时,你有足够的时间向外界求救。”
阮语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而后迅速熄灭:“你为我通风报信无疑是叛徒行为,若被发现你不死也脱一层皮,我不信你会大方到这种程度。”
“这不是大方,是胆小。”纳猜拿出手机递给她,“我跟披拉不同,不认为你和周辞清真的断干净了。”
当初被打的时候,他真的认为自己会死在铁皮屋,只因他用手碰过阮语,周辞清就要剁掉他两只手。
若没有披拉求情,他大概率已经到地府报到了。
这样偏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要是披拉这次真把阮语弄死了,他们这群人还能苟活于世吗?
必然是不可能的。
他必须给自己找条出路。
见阮语还在犹豫,他又继续游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但以他那种性格,你要死也必须是死在他面前,不可能由其他人动手吧?”
昏暗再次陷入死寂,阮语还是不肯转过身来。
纳猜也明白在此情此景下要阮语相信自己是件困难的事,正想放弃,一直沉默的阮语却突然开口。
“0124XXXXXX……”
纳猜愣神了几秒,而后立刻明白这是周辞清的号码,立刻起身按出那十位数字,拨出。
应该是私人手机,接通的声音刚响了两声,对方立刻接起。
“喂?”
纳猜心中一喜,连忙回应电话那头的人:“是周辞清吗?”
他才开口,蜷缩成团的阮语一震,极力翻过身想要靠近他。
怕闹出太大动静被外面的人发现,他连忙制止阮语艰难前进,手拢在嘴边轻声说:“阮语出事了,披拉明天……”
“关我屁事。”
一声干脆的咒骂过后,冗长的忙音占据了纳猜所有听觉。
纳猜怔住,举着电话的手不知道该放下还是举着。
“怎么样了?他有说什么吗?”
他低头,被五花大绑的阮语只能侧躺着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心翼翼,又蕴藏着无限希望与激动。
但这些期盼都好似海市蜃楼,一碰就会烟消云散。
看见纳猜逐渐僵硬的笑,阮语已经猜到了答案,又缓慢的、无望的将自己缩回去。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头好晕想睡觉。”
沾了污水的衣服紧贴着她瘦削的后背,伶仃的蝴蝶骨像受伤的翅膀,疲惫地垂落着即将枯死。
“他没有说话。”纳猜眼望屋顶,违心道,“他听到后立刻就挂电话赶来了。”
果然,他刚说完,阮语猛地转过身来,被疼痛折磨得浑浊的眼睛迸发出明亮的光:“真、真的?”
他看着阮语的脸,看着上面滚落的泪珠,勉强挤出一个笑:“真的。”
虽然他不知道周辞清会不会赶来。但这一刻,他不忍心看海市蜃楼消散。
他想延续花朵的生命期限,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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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女鹅了呜呜呜 真的看不得女鹅受苦大大。】
-完——
54.踏血寻梅
“我也希望她能有一个无比璀璨的人生。”
挂断电话后,章正辰想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把电话拉黑,突然背后有人猛拍他的肩膀,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谁?!”
看见他反应这般大,周辞清忍不住皱眉:“大惊小怪的,做亏心事了?”
明知他是在开玩笑,但章正辰还是听得心里发虚,挠挠头岔开话题:“你找我有事?”
而幸周辞清并没有追究他反常的理由,嗯了一声,越过他走上二楼。
二楼尽头是主卧,但现在已经被他改成监控室,里面放着各种电脑和显示器,开了空调还能感受到机器运行时散发的热气。
“周少,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周辞清解开袖口扣挽起衣袖坐下,言简意赅道:“等。”
章正辰听得一头雾水,房间里每一台电脑前都坐着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等」是暴风雨前夕的刻意平静。
“阿辰,别干站着,过来陪我喝杯热红酒。”舒蕊也在房间里,用小勺子翻动着小电热锅里的红酒,“辞清找了好几家人才找到迷迭香枝呢。”
章正辰坐在她对面,双手接过瓷杯喝了一口,毫不犹豫放下:“怎么一股怪味?”
“真不识货,那是新鲜的迷迭香味。”她叹了口气,像是不经意的惋惜,“要是阮语在就好了,她最懂我,加新鲜迷迭香这配方她教的。”
章正辰看向周辞清,舒蕊也是。
然而周辞清还没给出反应,一个手下突然站起来:“周少,警察来了。”
周辞清睁开眼睛,一双锐目如丛林准备狩猎中的豹子:“叫邵震进来。”
键盘和鼠标的声音都告一段落,舒蕊也关掉沸腾的声音。
须臾间,紧张笼罩起整个房间,章正辰看向放在沙发扶手上的书,摸向腰后的枪。
虽然他不知道周辞清在等什么,但他知道有猎物已经入网。
很快,敲门声响起,邵震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周少。”
同一时间,屋内所有人拔枪上膛,整齐划一地将枪口对准即将开启的大门。
“咔擦——”
门开了,邵震昂首挺胸走进来,这次他没有穿白大褂,也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睛深沉如水潭,平静但内里能容纳风卷残云。
被多个枪口对准,他没有一点讶异,和平日进入周辞清书房时一样,踩到地毯就收起脚步,没有任何僭越的行为。
但背地里,他做了比阮语还要深入探究的事情。
“邵医生。”周辞清平静笑笑,又改口,“或许应该叫你一声邵警官会更合适。”
邵震不说话,只是笑意渐深,继续等待周辞清说话。
十年的默契,他知道周辞清还有话要说。
“我有点好奇,你给我们做手术的时候,有没有试想过要人为制造些「医疗事故」?”
邵震摇头:“医者仁心,站在手术台时的邵震,只是邵医生。”
进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前一刻他的同事全副武装在别墅外警备,下一刻就有人来叫他去周辞清房里,他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以告诉我,我哪里出了差错吗?”
“我和阮语闹翻的那晚。”周辞清不想提起,又不得不仔细回想当天发生的事,“你看她的眼神很怪异。”
恻隐,愧疚,像看一只无辜受牵连的小动物。
那时候邵震早就知道他和阮语是因什么要分道扬镳。
“你看人从来都是不带情绪的,你会这样看她,说明你在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