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正是周淮生出现在她身边最频繁的时候。
那段时间正好郑森在死磕明导手里的本子。明导这些年的作品不复十几年的风华绝代,新生代的导演层出不穷,他慢慢追不上时代的脚步,拍出来的作品已然不符合现在年轻观众的品味。
久而久之,他能谈下来的投资和以前的相比是断崖式的下滑。
所谓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郑森看重的是明导手里的人脉资源。
当时明导手里还有其他人选,孟寒不在他的第一梯队选择,尽管孟寒片酬低不来事。
可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大数据时代,仅凭孟寒拉不来多少投资方。
正当郑森焦急的时候,明导那边的助理打来电话,看孟寒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签一下合同。
郑森听了直高兴,等签完合同才后知后觉这明导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孟寒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剧最大的投资方是周淮生。
她一下子进退两难。
因为那人告诉她,周淮生只有一个条件。
至于这条件是什么,合同已经说明了一切。
明导拍戏严苛,入了剧组就不能再脱组,除非有逼不得已的意外发生。
孟寒进组前跟周淮生说了。
但又怕他使用投资方的身份来剧组探班,她跟他说非必要情况下,尽量能不来就不来,不能让她分心影响她拍戏。
周淮生自然答应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他做事是如此的明明白白的,要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孟寒就得拿点什么过来交换。
孟寒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没想到最后周淮生只差人过来量了她的三围等一系列参数。
她问他要这些数据做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
孟寒看着这一排晚礼服,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刚认识那会,她有次正在看Zac Posen的一些成衣秀视频,他看到了,问她喜欢吗,不然怎么看得那么入迷。
孟寒毫不思索地回答,Zac Posen满足女孩子对美的所有幻想。
忽地,又想起他说的「做回自己」。孟寒转了一圈,回到一件红色晚礼服的面前。
这款晚礼服的设计很简约大方,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的,在礼服界是很常见的一种款式。
唯一最引人注目的是裙子的左侧处。
从下到上直开到大腿根步的位置,分界处的轮廓处用金色的花边加以纹饰。
有了这横来一笔,便就使得这件中规中矩的礼裙在婉约大气的设计上,多了几分美的野性。
孟寒稍作犹豫,拿起这件晚礼服,跟Winny说:“我要这件。”
孟寒的身材很出挑。
肩颈比例一绝,腰胯线条丰满而匀致。
关键的是她还长得美。
当初郑森看中她的便是这得天独厚的外表条件。
如今的娱乐圈不像十几年前的样子,演技不再是决定一个演员能演戏的重要标准,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流量有没有话题度。
以数据流量为王的时代,引发的自然是层出不穷的营销。
跟孟寒同一时期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冯舒意,便是以营销氛围美人而出圈。
郑森也想复制冯舒意的成功,将孟寒推出圈。
得知他的意图后,孟寒拒绝了,她说只想老老实实的拍戏,这可把郑森气得不清。
孟寒看着镜子里的人,有种恍惚感。
以前她大大小小出席过不少的活动晚会,每次的礼服要么是找品牌方借的,要么是她自己去定制的。
因为在圈内她的知名度不算高,能借到的礼服大多是一些小牌子。
而在这类活动中,自然少不了攀比,就算你不攀比,粉丝和吃瓜群众以及一些营销号也会帮着攀比拉踩。
那会孟寒的父亲还没有破产,她要找国外的大牌定制一套礼服并不难。
父亲破产后,虽然她的生活没发生太大的变化,但在花钱的地方她确实缩减了很多,同时也将重心地彻底放在拍戏上。
无论是以前风光的日子还是后来低调的时光,孟寒的礼服无一不是中规中矩的。美则美矣,但总是少了点什么。
这全然是因为深受一个人的影响——陆迟砚。
他生性不喜欢过分张扬的事物,低调内敛才是他的本分。
孟寒再次把目光放到镜子上。
看着看着,她笑了笑,灯光投映下,宛若生辉。
Winny适时提醒:“口红您想选哪一种?”
孟寒来来回回看了一圈,桌上各种品牌的口红分区放置,不论是数量还是色调上都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选来选去,孟寒选了TF细管#27。
她很喜欢它的名字。
shameless——无耻之徒。
自带故事感。
就像身上这条裙子的分界开叉处。
它们都很适合撕开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
Winny帮她打理好后,站在一旁欣赏了她一会,抱着双臂,自来熟地说:“很适合你。”
孟寒说:“这还要谢谢你的帮忙。”
Winny摇了摇头说:“今天这些装备全是周先生挑选的,我只不过是帮忙稍微添了几笔,而且孟小姐您本身优势强,我没多少可以下手的地方。”
“你可以叫我孟寒。”
Winny抿唇笑了下:“好,孟寒。”
一番打理装扮下来,已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从二楼的落地窗往外看去,天色已有些暗。
孟寒下楼。
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是半螺旋转的。
孟寒赤着脚,一步一个阶梯,不紧不慢地向下,再向下。
Winny没有同她一起,问她,她简短地说了一句:她的任务完成了。
离一楼地面只有五节楼梯的时候,坐在休息区的周淮生忽地望过来。
四目相对,孟寒看到他眼里藏着的一点笑意。
时间在这一瞬静止,她止步不前,只是怔怔地看着。
周淮生起身,拢了拢西装,极有风度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他不止眉眼生得好,人也是长得不错的。
一身剪裁到极致的西装,由他穿在身上,一厘一毫仿佛为他量身定制一般,衬得他十分的挺拔阔朗。
身材颀长,此时此刻,这一表述未免太笼统。
可孟寒搜刮了所有的词汇,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时候的周淮生。
玉树临风?
不,太过斯文典雅。
长身玉立?
也不对,太过清隽。
“看来,还缺一点什么。”
他已然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脚。
孟寒敛回神绪。
她沿着他的视线,最后,她脸轰的一下子红到了极致。
差不多快跟她身上的裙子一个色度。
她赤着脚,裙摆斜落了一部分在她的脚背上,似隐若藏,白皙的皮肤异常明显。
孟寒无暇欣赏,此刻她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欲拒还迎。
尴尬、无措、慌乱,种种复杂的情绪翻来涌去。她手不自觉地贴着裙侧的位置。
周淮生说:“站在那里别动。”
说完他转身走开。
不知为何,孟寒果真就站在原地,没下楼也没上楼,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周淮生很快去而复返。
回来的时候,孟寒看到他手上多了一双鞋子。
她呼吸一凛,贴在裙侧的手不禁屈起。
手指划着布料,来来回回的,无端泄了她此时的心事。
“抬脚。”
孟寒被这一道温润的声音唤回神绪。
她低头,周淮生眼神漆黑,似有光一般吸引着她。
他不疾不徐地说:“地板凉,先把鞋子穿上。”
他伸出手,就等着她抬脚。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孟寒摇摇头:“我自己来。”
他淡淡地说:“这个位置不方便。”
楼梯的位置,还有她身上的裙子,确实不适合大幅度的弯腰起伏。
孟寒的脑子很乱。
从来没有人帮她穿过鞋子。除了小时候上幼儿园时,她耍泼打滚就是不想去,父亲无奈,硬是把她抱上了车,然后帮她穿好鞋子,送到幼儿园交给老师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除了父亲,再无任何人。
“孟寒。”
他缓缓提醒。
孟寒吁了一口气,伸出脚,她声音低低的:“有劳。”
“有幸之至。”
声音仍是极淡的。
就像他的手。
淡得没有一点温度。
周淮生给她挑选的是一双五厘米左右的高跟鞋。
高跟鞋整体设置走细致路线,只有三根红线的线条,分别时脚踝处,脚背中间的位置,以及脚趾处。
孟寒肤色白皙,很细腻的白。是以,一些深色张扬的颜色系很能突出她的肤色。
衣衬人,人衬衣,双赢。
但她极少这么搭配。
周淮生起身,伸出手,很绅士的一个自然之举。
孟寒默然半秒,随后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到他的手里。
到了宴会的地方,夜幕早已降临。
此次宴会在城郊的一栋别墅。此刻,别墅院子入口处,灯火通明,人声欢闹。
他们这边是寂静之地,那边却是浮华尽显。
踏进浮华的那一瞬间,周淮生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侧。
很有分寸的一个举动,让孟寒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受到了一种尊重。
他附在她的耳畔,用着低沉悦耳的声音说:“孟寒,今晚你是你自己。”
第 6 章
——挖墙脚——
梁斯晏最近很是头疼。
自从周淮生知道那天他以投资方的名义去把孟寒从剧组里约出来,一连半个月,他每天活得生不如死。
主要他手上所有的卡全部被冻结了。
对于他这种流连各种花丛的人来说,没钱无异于要了他的老命。
一些朋友攒局叫他过去,他也不敢去,因为最后买单的人只会是他,可现在他手上连可支配的经济来源为零。
那晚回来后,周淮生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让人把他的卡全部停了。
还是他买单时,换了一张又一张的卡,得到的答案都是卡被冻结了,划不了帐。
当时的气氛一度尴尬,后来还是另外一个朋友出面把帐结了,这事才了结。
梁斯晏生气归生气,却也没辙。
周淮生何许人也,连他父亲都要忌惮三分,他这个混吃等死的寄生虫自然没胆去找他问个一二三四。
更何况,这事他确实做得不厚道。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找孟寒先道个歉。
毕竟孟寒才是事情的源头。
正好他从家里的管家何叔那里知道了今天周淮生会带一位女伴来出席一场私人晚宴。
至于这女伴是谁,何叔说他不清楚,只知道周淮生很重视,几个月前就在准备了。
不远处,孟寒正站在周淮生旁边,和宴会的主人笑谈。
不时,讲到什么地方,她会转头看向周淮生,这个时候,周淮生就会附到她耳边说上一两句。
她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跟宴会的主人说了几句,惹得宴会的主人连连失笑。
梁斯晏抄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一次他觉得周淮生也不是那么的冷漠难以接近。
至少,在孟寒面前,他也有温和的一面,跟他在处理公事时的杀伐果断判若两人。
难怪把家里的老头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再看看一旁的孟寒,他不禁皱紧了眉头。
去年他送一个网红去剧组拍戏,不巧那场戏孟寒也在,当时她的打扮那叫一个清冷高贵,他立马甩了网红,转眼跑去追孟寒了。
奈何这孟寒油水不进,他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的办法,在她身上丝毫不起一点用处。每一回都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可把他愁了好几天。
正当他计划得热火朝天,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孟寒,周淮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在追孟寒一事,差人给他打了声招呼,让他适可而止。
当时,梁斯晏以为周淮生只是因为认识孟寒父亲的缘故,才会忙里偷闲来管这破事的。
现在看来……
真是万万没想到系列。
可是,又不得不承人,两人站在一起倒是登对。
周淮生一身纯手工的高级定制西装,衬得清隽矜贵;
孟寒一袭红色长裙,笔直匀致的长腿若隐若现,尽显绝代风华。
越看越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郁闷得梁斯晏又拿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边孟寒随着周淮生见了不少各行各业的大佬。
好在她以前跟在父亲后面,大人物也算见过一些,所以今晚这种大场面,她适应得还可以。
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看着周淮生脸上不时的笑意,明显他是满意的。
孟寒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类私人晚宴,明面是大家欢聚一场谈笑风生放放松,实则更是一场权利关系的相互交换。
自打周淮生一出现,上前来打昭呼的人一茬接着一茬。
眼下,有人叫他过去谈点事。
孟寒不敢耽误他的正事,说:“你去吧,我随便看看。”
周淮生看了看她,思忖半晌,末了说:“后院安静,你先去过去休息一会,我待会让人煮点热汤送点点心送过去。”
她不由得转过脸看他,望着他的侧脸,心里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个人未免太观察入微。
今晚全程下来,孟寒确实没吃什么东西,饮料倒是喝了不少。
本来她想喝酒的,全被周淮生拦下了,或者被他代喝了。
旁人会看眼色,见周淮生这么护着孟寒,虽然一时不清楚孟寒到底是什么人,但总归没再打趣她。后半程,孟寒一直喝的饮料。
那会她低声说:“喝点红酒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