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她止了声,她后知后觉,怎么说着就说到家庭和谐去了?
那么长远的事情,现在考虑是不是太早了?
周淮生似乎知道她所想,颇有深意地说了句:“未雨绸缪是好事。”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很简单休闲的服饰,黑色短袖和修身灰色长裤,柔和了他身上的凛冽感,多了几分亲近。
还真有了一点过日子的感觉。
孟寒故意卖关子:“还早着呢,且等着。”
周淮生丝毫不慌:“我一直在等待。”
他就是有这等本事,将一件很正常的事说得让人脸红。
在这方面,孟寒向来不是他的对方,她低头喝汤。
吃完饭,周淮生简单地收拾下了餐桌,其余的等打扫的阿姨来收拾,两人坐在落地窗前休息半个半个小时,周淮生带孟寒下楼。
他没走外面的大路,而是走小径。一路上基本没遇到人,有的只是旁侧两边的竹林作伴。
孟寒不免好奇:“去哪里?”
周淮生说:“山里。”
他只说了个大概,看来是想给她个惊喜。
孟寒不再多问。
别墅后面是个偌大的草坪,草坪上支了不少处烤肉的帐篷。草坪的尽头便是山脚。
周淮生带她到了山脚的位置,说:“这边上去,大约十分钟就到。”
孟寒说:“你带路。”
路子是石板路,一路上来,两边干净得很,一点枯枝细叶都看不见,应该是每天都有安排人来打扫的缘故。
随着海拔升高,不多时,他们便被郁郁葱葱的树林包围。
孟寒不禁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她仿佛也置身于丛林绿影中。
周淮生说:“再过一段时间,北城的秋天到了,那时候过来,会是另外一种心情。”
孟寒说:“你这是在抓住夏天的尾巴吗?”
他摇摇头,随后说:“有年公司接了个项目,那阵子压力大,结束后,朋友给我介绍了这边,说是来度假放松一下心情。”
孟寒看着他,打趣他:“带我来看你看过的风景?”
他笑着说:“那会确实这么想,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如果以后遇到了另一半,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带她过来。”
林间的风带着泥土和树林的味道,清香之余,又有温润的味道。
孟寒走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说:“你要带我去的地方,不止这么一个吧?”
周淮生握紧了她的手,两人颇有默契地保持同一步速石阶而上,他说:“确实不止这么一处,等你这部电影拍完,我带你去我之前在德国留学的小镇度假一段时间。”
“这你都想好了?”孟寒偷着乐,面上却是平静得很,“你到过的地方不少,要走多久才能走完?”
他还真的好好想了下。
孟寒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笑道:“我就说说而已。”
他很正经地说:“我做过一份行程表。”
孟寒怔了。
他说:“晚上回去拿给你看。”
说话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一处竹林小亭。
周淮生说:“到了,就是这里。”
亭子临湖而建,湖对面是条柏油路,正是一处拐弯处,像一只U型管。
孟寒好奇:“那里能过去?”
“可以……”周淮生说,“这里爬到山顶,下山有条山路通往那条公路。”
“你走过吗?”
“没有。”
孟寒眼睛一亮,跃跃欲试:“我们试试看?”
周淮生说:“下次吧,这次还有其他事要做。”
“什么事?”她问。
“过两天还要回临城。”他答。
太过得意忘形,反倒把正事忘了。
下山的时候,孟寒一直想着回临城的事,不过她想的不是周淮生见孟雨瞳一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她问周淮生:“你运气如何?”
“还可以。”
“手气呢?”
“还不错。”
孟寒寻思一番:“到时博饼你给力点。”
周淮生问:“你担心的是这个?”
“不然?”
“原因。”
孟寒想了好一会,才说:“我们家每年的状元奖励都很丰富。”
周淮生被挑起好奇心:“如何丰富?”
孟寒数着指头:“有几年是古玩物品,有几年是各国旅游,前年是一辆跑车,去年是一家店铺,今天听我爸讲是一套房。”
周淮生眉间满是疑惑:“还能这样?”
孟寒叹了声气摇摇头:“你是不知道,这是我爸变相在给我妈送东西。”
“为什么?”
说到这个,孟寒就郁闷了。
她说:“因为我和我爸的手气都很烂,不是一秀就是二举,最高就是个三红,连对堂的边都摸不到,大奖每年都是我妈囊括了。
我爸看我妈手气那么好,他平时送的东西我妈都不收,就开始变相在每年的中秋博饼这天提高奖池。”
周淮生笑了,笑过之后他问:“头一次上门,要是真如你所愿拿了状元,伯父能放过我?”
孟寒摆摆手:“早年我爸经济富裕时,给我妈妈买了很多房产和地,她不缺这一套。”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周淮生总算明白过来了。
他说:“那套房子你看上了?”
孟寒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市中心的一套房子,200平,周边囊括了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你说,这市值很高吧。”
这段话使周淮生陷入一阵深思。
孟寒没听到他声音,转头看他。
下山的路不好并肩同行,两人是一上一下,孟寒在前,周淮生垫后。
这会,正好两人隔了一个阶梯,有落差感。
孟寒转过头,周淮生低头,她一张明媚的笑脸映在他的眼底。
周淮生附在她耳旁,说:“你好像想得比我更远。”
孟寒一时听不懂:“有吗?”
周淮生给了点提示:“教育设备资源这么高的房子,你说呢?”
孟寒盯着他的双眼,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倏地,她反应过来了,连忙转过身,下了两个石阶,与他保持着距离。
她别过脸,义正言辞:“我这叫目光长远。”
“好……”周淮生略带笑意,“这里面是否与我有关?”
这叫什么话?
孟寒轻飘飘地问了句:“你觉得呢?”
随后,她抛下周淮生,急匆匆下山。
身后是周淮生的淡淡笑意,以及几声提醒。
孟寒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第 62 章
周淮生,你赢了。
在中秋节前两天,孟寒带周淮生回临城。
中秋节在临城一向是个重大节日,其热闹程度不低于春节。
孟寒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如何度过这个节日的。但在临城,临近中秋前后,大街小巷,扔骰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也只有这个时候,孟雨瞳才能真真正正地闲下来,而不是沉浸在学术研究中。
可以说,孟寒家一年团聚的日子不是春节,而是中秋节这一天。
今年,她们相聚的地方定在孟雨瞳位于落日大道的那套别墅。
也是去年孟寒回来看孟雨瞳,后周淮生过来找她的那套别墅。
时隔一年多,那时她对周淮生还是充满戒备的样子。更有甚者,她甚至在这套别墅的花园区问周淮生喜欢自己什么,她可以改,只要他不再纠缠她。
现在,她倒是牵着他的手站在当时询问的位置。
玫瑰花开得正烈,孟寒看着不禁心生一顿感慨。
孟雨瞳和杨闻延在屋里说话,间或有说话声出来,不外乎是杨闻延这几天想留宿在这里,孟雨瞳不同意。
这些年孟寒已经习惯父母为了这种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她拉着周淮生待在花园,让出空间给父母争辩。
周淮生拿着剪刀在修剪玫瑰,样子怪认真的。
孟寒靠在藤椅上,笑他:“随便修修就好了,过几天有专门的人过来打理。”
谁知,周淮生转头淡声说:“去年我可是在这里得到你的一枝玫瑰花。”
孟寒哭笑不得:“说了那是你抢过去的,才不是我送你的。”
他走过来,微伏身,眉眼弯弯:“今年再选一枝送我。”
孟寒犹豫了一会,伸出手,“这还不简单。”
周淮生拉她起来。
孟雨瞳这处花圃的玫瑰种类没有周游那边的丰富,只有寥寥的几种。
孟寒回忆了下去年那次好像送给周淮生的,是她随手摘的一枝海洋之谜,呈淡紫色。她转了圈,想了许久,选了一枝卡布奇洛。
用剪刀剪下,她又修剪了一下枝叶,和枝干上的刺,递给周淮生,她说:“回头我再找找紫色玫瑰色系的种类,让打理园圃的人帮忙种一些,以后每年的中秋节我送你一枝。”
周淮生扬眉,眉眼一片自得,他说:“好想法。”
孟寒得意:“等紫色系送完了,我再送你蓝色系的,之后再送红色系的,玫瑰的花色那么多,应该送不完。”
她说完,旁边的人好一会没声音,她疑惑地看着他,周淮生笑了笑,说:“这是定情信物?”
九月末,临城的天还是异常的高温。
风息夹着股热意。
孟寒耳朵热了热,她抿唇:“是俗了点,不过胜在心意好。”
他略略笑着:“我很喜欢。”
孟寒听了心情格外的好。
在花园坐了近两个小时,屋里的孟雨瞳和杨闻延的争论总算有个结果。
杨闻延可以在别墅郡小住,不过只能睡一楼的客房。
孟寒看着父亲委屈却又不敢声张的模样,偷偷笑着。
不小心被杨闻延瞧了去,他指着周淮生,问孟雨瞳:“那他怎么可以住在二楼?”
对此,孟雨瞳四两拨千斤:“你女儿喜欢他,我能怎么办?”
倒是把麻烦推给孟寒了。
孟寒道也不慌,很是乖巧地说:“我可是拿了一副油画和母亲换。”
杨闻延眉间拧着:“什么油画?”
孟寒报了个名字。
杨闻延气得吹胡子瞪眼:“那不是你高中毕业我送你的礼物?”
是这样没错,可是,“您不是送给我了吗?我有权力自由支配。”
好个自由支配。
杨闻延转了个弯,找周淮生麻烦:“淮生,跟我来一楼书房,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你。”
他刻意将「请教」二字咬得很重。
孟寒下意识地拉住周淮生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父亲只对母亲格外宽宥,对其他人可没什么好脾性。
周淮生拍了拍孟寒的手背,微微笑着:“我和伯父很久没说过话了,这次正好聊一聊。”
孟寒说什么也不放手。
他又附身,靠在她的耳旁,说:“伯父那关我总要过的。”
孟寒顿时脸热,她侧过脸,又对上母亲略有深意的目光,心里一个怔然,她看着地板,小声说:“爸爸没那么难说话,你顺着点他,他开心了,也就不会难为你了。”
周淮生嗯了声,低声说:“收到。”
周淮生跟在杨闻延身后进了书房,随着门掩上,偌大的一楼客厅又剩下了孟寒和母亲两个人。
孟雨瞳说:“和我去外面走走。”
她率先向后院走去。
孟寒愣了瞬,随即跟上。
临近晚饭,杨闻延才带着周淮生从房内走出来。
两人有说有笑的,尤其杨闻延,嘴角都快咧到耳边,要不是有孟雨瞳在场,他恐怕要和周淮生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也说不定。
晚餐定在无缘湾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
下了车,孟寒故意拖后,让孟雨瞳和杨闻延去点菜,等父母走远了,她才问周淮生:“爸爸没难为你吧?”
周淮生笑着逗趣她:“你觉得是被为难还是没有?”
孟寒脾性急,轻轻拍了下他:“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
“没有……”他正了正神色,“我和伯父聊得很开心。”
两人出来时确实是比进去时,氛围要和谐许多,她打量了会周淮生,问:“你和爸爸聊了什么?”
周淮生答得模棱两可:“很多。”
她眼一白:“我知道很多,具体都有哪些。”
“一时说不完……”他还是打太极,“以后你就知道了。”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孟寒凑到他跟前,用手指点着他眉眼,说:“怎么办,我突然很后悔用那副油画和妈妈做交易了。”
周淮生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他说:“尘埃落定,迟了。”
孟寒:……
于是到了包间,孟寒拒绝和他坐一起,她选了孟雨瞳和杨闻延中间的位置。
杨闻延不开心了:“一边去。”
孟寒冷漠:“妈妈也不想旁边是你……”说着她转向孟雨瞳,说,“妈妈,是吗?”
孟雨瞳瞥了他们俩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