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水,你是不是当我傻,”垚岳冷笑,“你是那种会让到手的东西流到别人手里的人吗?”
我一路飞奔上了楼。苹果还放在那,我小心翼翼地关好隔板,把床搬回去。
现在跑?不行,我并不清楚另一条暗道在什么地方,有可能会开门和他们打照面。我打不过那两个人。
装傻?可能有用,但是估计也装不了多久我就要被劫色了。
不对啊,如果他们要出来必然会像刚刚一样打楼下座机,不接不行,一出去他们就很有可能听到,那我就要提前被劫了。
我刚看了一眼窗户,忽然头皮一紧,就听到身后的门把手嘎哒一声。
我当时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一听到有人开门几乎一瞬间就做了一个我平时绝对不会做的决定。
我猛地向门的方向打出去两颗铁弹子,同时直接从二楼窗口翻了下去。
从楼上一跳下来我就懵逼了。
楼下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十几个人,大多都拿着砍刀,站在我中的红色山茶中间,显得有点奇异。
我这辈子大概从来没这么神勇过。还在半空就接连十几颗铁弹子打出去,直到落地之前我都觉得自己活在漫画里。
我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这帮人不可能是来绑我的,因为人数太多了绑我一个太浪费。那他们估计是里面二位不知道哪个派来劫对方黑吃黑的。因为除了我他们也是陈家遗产的竞争者,而我其实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屁,随随便便就放掉了。
我当即立断,一嗓子嚎出声,“土参和陈金水打起来啦!”
小哥曾经和我说过,人的提速反应时间大概是1.5秒,如果你速度够快就能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击倒对方。
那帮人一听明显迟疑了一下,我立即掏出防狼喷雾杀出了一条血路,用九爪钩翻到了墙外,一边跑一边给潘子打电话。
“潘爷!救命啊!……啊?你那边也打起来了?”
现在去吴家盘口找潘子?估计这就正中陈金水下怀了。我逃到了大街上,还隐约感觉得到身后有人跟着。
潘子给了我几个安全的盘口位置,不过距离有点远,具体的人手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抗住我身后的追兵。
最不济可以去派出所,到时候哭一下撒个娇应该就能扛一个晚上,身份证上我才17岁。但是这样一来只能等吴家的人来捞我,不知道姓陈的会不会用自己的身份截胡。不过他们好像都是通缉犯吧?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甩掉他们,然后回去。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禁婆被锁在下面,我可以拿了东西下到仓库里去。
可是要怎么把他们甩掉?
我的大脑居然空前的冷静,在街上快步行走之间已经确认了至少有三个人跟着我。这说明他们的主要目标确实不是我。
我加快了脚步挤进人群。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面对着我走过来,猛地拉我的胳膊,我一下子就被拽进了一边的巷子。
几乎是同时,我的刀已经快要抵在这个人脖子上了。
“嘘——”这人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帽子下露出了一张十分憔悴的脸。竟然是郎风。我完全没想到会是他,当即就问是怎么回事。
“跟我来。”他迅速地往黑暗中跑去,我跟着他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竟然绕到了一家商场的后门。
“你自己逃出来了?”我依然很警惕,不知道这郎风到底要做什么。
“先前土参派人找过我,”郎风快速道,“陈金水要反,他们明天会在总舵见面。我在那里放了炸-/药,一引爆就会导致地基塌陷……”
“你们疯了吗?”我难以置信,“这是长沙!你们炸楼?你们是生怕条子不逮你们吗?”
“那老楼下面地质本来就有问题,只要几个炮眼就陷下去了。”
“所以你什么意思?土参要你弄死陈金水那关我什么事?”
郎风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他们两个都要害你,我可以想办法让土参也困死在里面,但是你要把我救出来。否则就算你今天跑了也迟早会落到他手里。”
我眯起眼,平复了一下呼吸,努力做出游刃有余的样子,压缓语气道:“郎风,还是先和我说说四阿公吧。”
对方完全没有被我的气场压到,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江湖戾气开始收不住地反压过来,“我不知道,老头子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跑的时候也没在意他。你他妈到底答不答应?”
楼里有多少人,这一炸的影响简直是我没法想象的。
我微微摇头,“其实只要我今天跑了,那我就不会落到他手里。”
郎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冷笑,“吴家?你就是看上他们那个小太爷了。就凭他,护不了你。”
吴邪跟你们能是一种人么?我瞪着他就想。
“你太年轻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局势,”郎风叼着烟说,“你会后悔的。”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的确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临时变阵的做法会让我更加不安,所以我还是摇头。
我当时的倔强其实完全是少年气性,就和跟吴三省做交易一样,都是我在这件事情上犯的非常严重的错误。
这个错误让我失去了所有翻盘的可能,逐步的就把自己逼进了绝境。
我刚要说什么,忽然从各个方向冲出二十来人。我完全没想到他们这么猖狂,这个地方还能劫人,连刀都不知道能不能亮。郎风似乎也没想到,一阵激烈的反抗后被人打趴在地。
人多势众,我们转眼被押上了车,车上坐着的是陈金水。
“莫小姐,骗人可不好,和他有联系就说吗,何必藏着掖着。”陈金水笑着说。
那些人对我倒是手下留情,只是把我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少当家的,未免有点太招摇了吧。”虽然这批人赤手空拳,但那也是当街拐卖啊!
“经不起您这么叫,”男人咧了咧嘴,眼睛从我头顶一寸寸扫到脚尖,“您是长辈。”
他的目光然我非常难受,我立即皱起眉表态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如果你们嫌我碍事我可以立刻离开长沙,不参与你们的任何利益冲突。”
陈金水只是笑笑,完全没有任何要放我的意思。我这才彻底明白,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乎我说什么。
我刚才的态度也太怂了点,而且在怂的同时还想存有一点面子,就像是质子要求敌国对自己阿谀奉承一样。
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相反的,陈金水就显得非常从容不迫,看着我的眼神甚至有一丝丝的嘲弄。
我感觉自己的嘴唇有点发抖,只好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起来。他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杀我的,一定有什么还可以获得转机的机会,再坚持一会潘子就会来救我了……
总舵在一个民国改建的茶楼后院,确实是老的木质结构房子。这条街上还有不少违建,陈家这种道上混的还算开的肯定也有试图买通官面上的关系。
所以炸楼可能是真的。
令人窒息,我的腿几乎都要软了。
陈金水带我上了二楼的一间包厢,土参也在里面。桌子上摆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看上去是那种高科技的东西。我皱了皱眉,这整个房间里没有烟味,对方应该是刚到不久,或者这里离□□爆炸源很近。
八位密码,现在全是0,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看一个密码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要我输入密码。但是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更不可能知道密码。
“这种箱子不会因为试错了密码而上锁,”我佯装镇定故作冷淡,“一个个试就行了。”你妈的,密码这种事找我有个卵用啊?
垚岳似笑非笑的看看我,“这个密码箱不会,但是里面的东西会。”
“你回去是找一个老式革质梅花锁手提箱吧?这里面有钢丝,错到一定程度就会绞死梅花锁,暴力打开里面的箱子就会引发一些比较烦人的机关。”
我皱了皱眉,我确实是在找这个,但这东西不像是四阿公的手笔。难道是当年九门的什么东西?陈皮阿四活得这么久,很多东西被他找到不奇怪,但如果这个密码箱也是他弄的,那难道去云顶天宫之前他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陈金水给我松了绑,“您把密码告诉我们,在四阿公回来之前我保你你不会有危险。”
我看了看这两个人,他们并不确定陈皮阿四到底如何了,因为正常人无论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我把罩自己的大佬干掉了。陈金水似乎知道四阿公给我下同命蛊的事,所以他必然认为陈皮阿四还活着。
可是问题是,我特么也不知道密码啊。
见我迟疑,垚岳起身给我倒了一杯茶,“您是长辈,也只有您可能知道了。”
我在迷茫中接起茶杯的时候忽然感觉手指一痛,当即手一抖,茶水全都撒了出来。
古苗的下蛊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在宽底碗的底部放上幼蛊,因为碗的造型人拿起来的时候是看不到碗底的,这时候蛊虫就会咬破你的皮肤钻进血肉里。因为这时候蛊还很小,一般人都会以为自己是不小心划破了手指,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我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一瞬间感觉皮都炸了起来,失控的跳了起来。
我想把挂在脖子上的玉痋放出来,但是我根本没有自由。
这个晚上我已经经受了太多的惊吓,而且和在斗里不同,我面对的是一颗颗人心。我努力了这么久故作冷静故作老成,都是因为对人性还有期待,觉得总不会更坏。
但是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坏人的。
我这个体质一激动就很容易飙泪,虽然当着人前或许会迟钝一点,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我本来觉得,事情结束了,我虽然不是特别牛逼,但能在完全失忆的情况下争取到这一步也很了不起了。
可是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些不普通的事情就以为自己特别。
这种宿命感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我盯着那个箱子,一下子就崩溃了。
不是那种哇的一声哭出来的崩溃,是那种听见自己身体大脑内部“嘎巴”一声脆响的无声的崩溃。
我恍然大悟。
陈金水不是要反,他就是想趁着四阿公不在弄死垚岳,而对方也恰好想要弄死他。
但是这个计划其实是垚岳做的。
他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我被下过蛊,两种蛊虫在体内我必然暴毙而亡。而如果陈皮阿四回来,看到这个计划第一次想到的必然是一起去云南的陈金水。
一箭双雕,了不起啊。
第38章 正文4·吴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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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纤细的小手拨弄着密码锁,指腹上一道殷红的口子把血也涂在了上面。
“这……是一个日期?”垚岳眯起眼。
阿莫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温声道:“一个为大局而死的女人的忌日。”
陈金水挑眉,“什么人?”
女人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有点迷茫。陈金水看到那双潋滟的眸子,心中几乎控制不住涌起一股欲望。
这样软弱的东西,谁都可以占有,只有第一个抢到的人可以上她,然后杀她,否则她就没有价值,应该直接扔掉。
嘎哒。
绞着梅花锁的丝松了下来,阿莫笑了笑,轻轻地道:“我可以走了吗?”
她看看他们,突然露出有点理解的样子,又微微笑了一下,“那,那我们就现在打开吧?”
她真是个白痴,善解人意的白痴。这种人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否则就该死。不过,如果可以,到时候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玩两天。自己也是难得对一个女人起兴趣。
陈金水和垚岳对视一眼,没有阻止。
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比外面看着要新不少,似乎主人经常擦拭的样子。
箱子里没多少东西,有一边是账本夹着十几张图纸,中间有几样古旧的首饰,成色都是上品。还有一沓橡皮筋捆扎的老照片。
陈金水看着那簪子,心里一喜想上手摸一把。忽然有人“咦”了一声,垚岳指着那张照片,语气罕见的疑惑,“这人怎么好像……”
照片上一共三个人,一对青年男女,像是夫妇。还有一个半大的少年,依稀能辨认出这个少年是陈皮阿四。
陈金水有点不耐烦,但看到那对夫妇中的女子,他猛地一惊。
那张照片上的人脸都不太清楚,但那女人的脸清晰的好像重新剪印过一样。
那竟然是阿莫,脸上挂着温婉的微笑。
“这是……”他下意识的说。
“唉……”
阿莫叹了口气。陈金水心里一震,这声叹气在他听来悠远绵长的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反复折射。而且他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飞快的下降,已经冷的有点让人难受了。
“终于……”她说。
陈金水忽然发现不对。阿莫进来的时候穿着单衣牛仔裤。但此时她身上穿着的就和那照片里的女人一样,一件湖蓝色的旗袍,绣着惨白的梅花。
她慢慢的转过头,凄切地笑着。但是她的身体还是趴伏在箱子边,一双手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陈金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手按在九爪钩上。
“回来了……”
阿莫,不,是那东西,幽幽地说完,整个人突然往下一塌,烂成了一滩肉水,溅了一地。
陈金水没反应过来,尸变他见过,大白天尸变还真没见过。更何况这在半分钟之前还是个能说话的大活人,突然就尸变了。
他能走到这一步也不是混过来的。他本来打算在那颗脑袋转一百八十度之后直接对着脸一爪,但这个东西就这么,突然没了。他有点懵,下意识骂了句,“他娘的怎么回事?”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陈金水这才意识到垚岳从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开过口。那种脊梁骨一寸一寸上爬的寒意渐渐抓住了他的心脏,余光能看到垚岳还站在他边上。
不过这些诡异在他看来也不那么重要,东西先拿到手再说。深呼吸,他猛地抬手,九爪钩直朝着垚岳面门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