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格拉尔只好掐灭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他遗憾的开口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希望罗希少爷早日度过劫难。”
“借你吉言。”唐泰斯把胳膊放在沙发扶手上,他微笑着说道,“不过我这里有一位合适的人选,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真的吗?”唐格拉尔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
“他的名字是安德烈亚・卡瓦尔坎蒂,父亲是意大利亲王伊桑贝尔侯爵,母亲是高塞利纳侯爵小姐,模样仪表堂堂,为人温文尔雅。”
唐泰斯说道,他看着沉思的唐格拉尔,接着下了一剂猛药,“他每年纯收入就有一百五十万法郎,不算上他父母留给他的宫殿和矿产。”
“啊,那您可以介绍卡瓦尔坎蒂先生给我们认识吗?”唐格拉尔试探着问道。
“当然,前几天他正烦恼没有符合心意的女孩能当他未婚妻,让唐格拉尔小姐跟他见一见也好,或许两个人会情投意合。”唐泰斯口吻温和,看起来像是一心为人打算的好绅士。
“您真的太热心了,伯爵。”唐格拉尔赞叹道,他脸色从苍白变得红润,眼里只剩下一百五十万法郎,只有这一点对他是重要的,“那我在家随时恭候,希望您不要忘记这件事。”
“不会的,我答应好了的事情不会食言。”唐泰斯微笑着回答道。
寄秋在马车上整理了一下仪容,确认没有地方失礼之后,她才走下马车,不远处有一位带着面纱的少女已经等候在那里,“抱歉,让你久等了,希望我来得还不算晚。”
奥罗拉伸手牵上寄秋递过来的手臂,她心情雀跃,“不,是我不小心记错时间了,跟你没有关系。”
少女蜜糖色的大眼睛含着笑意,“我们去哪里玩啊?”
“我知道附近有个很热闹的集市,夜晚会有很多卖吃的小摊贩推着木轮车出来摆摊,我们可以去那里尝鲜。”
寄秋温声说道,高档餐厅礼仪繁杂,一个地步做错就会惹人注目,中档餐厅会让奥罗拉意识到这是在迁就她的经济能力,而路边小吃这种只会让人想到是她自己好奇去尝试。
“欸,我知道那里!”奥罗拉说道,她认真地跟寄秋介绍哪种小吃美味,“……老汉克做的炸鱼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还有吉姆家的烤肉,那是我好朋友家里开的店,肉质十分有保证。”
“哇噢,我相信那里一定有很多美食等我去挨个享用。”寄秋兴致高涨,她把奥罗拉扶上马车后自己也闪了进去。
两个年轻人来到香味四溢的集市,寄秋动了动鼻子,嗅到空气中的肉香味,“好香啊,入口那里有卖烤肉饼的,我们过去瞧瞧!”
“好啊。”奥罗拉只闻到青年身上散发出一股清爽的薄荷味,她脸有些发烫,任由对方拉着她往前走着。
一路上,寄秋反客为主,带着奥罗拉从街头吃到街尾,虽然没有家里厨师手艺高超,但味道却很有特色,让人流连忘返,她抬头看了一眼星星闪烁的夜空,“时间有点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要走了吗?”奥罗拉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她心里有些不舍,不知道是舍不得美好的夜晚,还是舍不得身边这个青年画家。
“嗯,不然莫兰先生会担心你的吧。”寄秋低声说道,她从兜里掏出一串饱满的粉色珍珠项链,“祝你生日快乐。”
奥罗拉低头让青年为她戴上,她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间圆润的珍珠,“一定很贵重吧。”
“我没注意价格,只是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寄秋轻声说道,她看着戴珍珠项链的少女,“看来我的审美还可以,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串项链了。”
寄秋把奥罗拉送回家,她绅士地脱下帽子朝她鞠了一躬,再踏上马车离去。
奥罗拉看着马车远去的身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下次见面。’
她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就看到门口的人,神色变得及其尴尬,“你啥时候来的啊,爸爸?”
莫兰提着一桶脏的洗笔水,他扯了扯嘴角,捏着嘴上的烟卷吸了一口,“这不重要,你说你是去找桑德拉讨论编织技巧。”
奥罗拉脚趾忍不住抠地,她整张脸都红了,“对不起。”
“这串项链挺适合你的。”莫兰看着女儿脖子上那串珍珠项链,他倒掉桶里的脏水,“进来吧,你妈妈还在等你吃饭。”
第178章
寄秋看着面前恨不得把所有钻石珠宝都堆到自己身上的男人,抽了抽嘴角,“您已经够俊美了,卡瓦尔康蒂先生。”
“是吗,能得到罗希先生的赞扬是我的荣幸。”男人摆弄着手上那个钻石戒指,直到雅各布进来叫他才停止动作。
“我们该走了,子爵。”雅各布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底细,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待到他们离开之后,寄秋挑眉看向自己的英国保镖,“他就是那个弑母的贝尼代托?”
唐泰斯并没有告诉寄秋这件事,但她了解过遗传学,贝尼代托的耳廓跟维尔福法官的耳廓一模一样,他们都有着比常人大一圈的耳朵。
“是的,少爷。”弗雷斯特回答道。
“唔,他用过的东西等到事情解决完后都卖掉,钱就捐赠给慈善机构。”
寄秋皱了皱鼻子,被空气中浓郁的玫瑰味香水熏到了,“我不想触碰肮脏人用过的物品。”
“不过,他这副样子是不可能取得唐格拉尔小姐的芳心,那位小姐注重内在修养。”
更重要的是,寄秋觉得欧热妮・唐格拉尔甚至对男性和婚姻都抱着一股抗拒,这位小姐从小见识父亲的冷漠贪婪,又看到母亲数次对婚姻不忠。
她总觉得欧热妮・唐格拉尔和不久前刚出名的音乐家罗茜・密茉莱之间流传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暧昧感。
唐泰斯把贝尼代托安排在了欧特伊村的别墅,一是不想让他撞上贝尔图乔,二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崽跟这种人来往过多,三是这个别墅对贝尼代托来说意义重大。
过了几天,上流社会流传着唐格拉尔小姐和卡瓦尔康蒂子爵订婚的消息。
“看得出来,银行家已经穷途末路,不然不会连调查都没有,就直接把自己女儿嫁出去。”寄秋听着弗雷斯特的汇报轻声说道。
“对了,你说最近密茉莱小姐在变卖一些名贵的首饰?”
“是的,少爷。她把首饰卖给了我们入股的拍卖行,并且签订了保密协议。”弗雷斯特说道。
“那你怎么调查到的?”寄秋疑惑地问道。
“我曾当过战场上的侦察兵。”英国人用着最正气的脸承认自己的犯罪行为。
“你就不怕我把你举报了?”寄秋也被弗雷斯特这么大胆包天的行为惊了一下。
弗雷斯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声音笃定,“我知道您不会的。”
“好吧,我对威胁自己人没有兴趣。”寄秋摊了摊手,她不忘记叮嘱,“如果你被抓住。”
“我会说是我自己干的。”弗雷斯特立马接道。
寄秋摸了摸后脑勺,“我是说,你要尽快把自己撇干净,就算把脏水泼给别人都行,我会想办法把你保释出来。”
弗雷斯特也没想到青年是这个回答,他神色怔了一下,嘴角缓缓上扬,“知道了,少爷。”
‘看来唐格拉尔小姐想要和这位音乐家私奔了。’寄秋饶有兴趣地摩挲着下巴,她大脑浮现出巴黎市区分布地图,规划出了她们的逃离路线。
一周后,唐格拉尔小姐离家出走的事情震惊了整个上流社会,寄秋踏入交际宴会的时候,耳边都是有关于这件事的交流声。
“她一定是私奔,我可不相信没有情人的女人会看不上卡瓦尔康蒂子爵。”贵妇人A拿着羽毛扇遮挡住自己的嘴唇。
“我同你的看法一样,可怜的子爵,他那么富有英俊,却遇到这样一个订婚对象。”贵妇人B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寄秋扫视了一下宴会的来人,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径直走过去,“好久不见,伊皮奈先生。”
“好久不见,罗希先生。”弗兰兹看着若无其事的青年画家,心里反而有些尴尬。
毕竟阿尔贝是他最好的朋友,而面前这个人则是造成他好友家破人亡的原因之一。
但他无法谴责罗希先生,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都起源于莫尔塞夫伯爵。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寄秋从路过侍从手中的托盘上拿了一杯葡萄酒。
弗兰兹低头喝了一口酒,眼神有些飘忽,“大概一周前,家中人早早给我订下了未婚妻,我得回来看看。”
实际上他在阿尔贝决斗失败那天就回来了,不仅如此,他根据之前的怪异之处,隐隐约约察觉到基督山伯爵的真实意图,很可能是在法国有几个仇人,为了复仇而来。当然,他并不想掺和进去,只想明哲保身。
‘那么,罗希先生是伯爵收养的孩子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的,男爵。”寄秋低声说道,她轻轻转悠着手中的高脚杯。
弗兰兹脸色诧异,“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寄秋回答道,再加上她可以从一些细小的动作来做出基本演绎法,就能把对方心里想的东西猜了个大概。
“我父亲对无辜的人没兴趣,只想让别人也体验一下他所经历的事情,你不必太过谨慎。”
她不讨厌聪明人,尤其是不乱用这种聪明的人,不然聪明也会变成狡诈。
“那么我的未婚妻维尔福小姐呢?”
弗兰兹问道,他凭借一种直觉,命人打听基督山伯爵交往甚密的几户人家,其中一家就是维尔福。
“你明明在所有事情都很敏锐,为什么却从不怀疑你的父奎斯奈尔将军的死亡真的是个意外?”
寄秋声音柔和,丝毫不知她所说的话对面前的年轻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你父亲虽然跟随拿破仑,但他骨子里还是个保皇派。而维尔福法官的父亲诺瓦蒂埃是路易十八时期的上议员,还是拿破仑俱乐部的主席。”
“不然,维尔福法官这个保皇派怎么会极力促成你和他女儿的婚姻。”
“好好想一想吧,男爵。”寄秋拍了拍弗兰兹的肩膀,然后离开他去和别人攀谈去了。
弗兰兹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变得冰冷,好一会儿后才缓和过来,连忙将手中的白兰地一口喝光,‘他说的是真的吗?’
即使他不会完全相信,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至少他已经决定亲口去向老维尔福求证事实的真相。
冬天夜晚降临变得越来越早,寄秋走出宴会厅口中呼出一口白气,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空,“真美啊,不知道普罗旺斯的文森特会不会想着去画一画这片星空呢?”
“少爷,注意身体。”弗雷斯特拿出一件皮革大衣裹住看起来娇气的小少爷,他生怕一个不尽心,就会让老板儿子生病。
“走吧。”寄秋抱着从东方运送过来的暖手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暖烘烘的,低头走进铺满毛毯的马车车厢,恰好窗外飘落了雪花。
“下雪了,少爷。”弗雷斯特说道。
“明天我要在院子里画一画这个罕见的雪景。”寄秋眼睛一亮,巴黎处于法国西部,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大部分时间气候温和,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雪景。
还未等寄秋感慨完,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竖起耳朵,“好像是警卫队,这么晚还在抓人吗?”
不一会儿后,车窗就被人敲响,弗雷斯特上前拉开帘子,他看着车厢外面的士兵,“这是罗希先生的车厢,你们有事吗?”
为首的士兵也认出了巴黎大火的青年画家,他神色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们正在抓捕一个小偷。”
“冒昧问一下,你们抓捕的小偷是什么人?”寄秋脸色平静,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压力。
“是一个女人。”警卫队队长下意识回答道,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往别处搜罗,“她曾是一名音乐家庭教师,在唐格拉尔先生家任职,却在不久前偷盗唐格拉尔小姐的首饰卖掉,现在卷款逃跑,我们根据举报的信息,来到一家旅馆搜查,旅馆老板告知一个小时前她们离开的消息。”
“好吧,祝您早日逮捕到那个小偷。”寄秋微笑着说道。
等到警卫队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寄秋按住想要回香榭丽舍的弗雷斯特,“我们去那家旅馆。”
弗雷斯特不明白少爷的用意,但他还是乖乖照做,大不了就跟先生说宴会结束时间推迟了。
外表低调内部奢华的马车停在了旅馆门口,寄秋拉开车厢两侧的窗帘,她指着一条漆黑的小巷子说道,“把车开到那里去。”
等到马车进了小巷子以后,她看到小巷子尽头有一堆落雪的草垛,原本是用来厨房生火的。
寄秋打开车门,“两位小姐,雪化了会很冷,进来躲一下吧。”
弗雷斯特惊奇地看向平平无奇的草垛,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掉下几根枯草。
“要是我举报你们的话,早就会和刚才的士兵说明这件事,而且我没那么饥渴,对你们没有兴趣。”
寄秋继续说道,过了几分钟后,干草被用力掀开,迎面而来的是长相英气的唐格拉尔小姐。
欧热妮死死盯住面前的青年,在思考着他是否可信,不过很快嘈杂的脚步声就打断她的思考,那一队士兵回来了,她连忙拽住自己的女伴躲进了寄秋所在的马车。
寄秋指了指座椅底下放东西的空地,等到她们都藏好后,才拉开车帘朝着路过的士兵说道,“我刚看见两个女人从那边的草垛里钻出来,然后朝着城门那边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