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瓦朗蒂娜小姐也是饮用了这种药水吗?”寄秋问道。
“当然。”唐泰斯点了点头,他召来雅各布把假死的莫雷尔抱了出去,“我给了瓦朗蒂娜小姐这种药水,告诉她这种药物的作用,即使是入殓师也无法看出来她是假死。”
“你要把他们安排在哪里?”寄秋好奇地看着离去的雅各布,“你肯定不会把他们藏在巴黎。”
“是的,瓦朗蒂娜已经被我秘密转移到了基督山岛,我会让这两个小情侣相聚。”唐泰斯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
“看来基督山岛会迎来第一场婚礼。”寄秋感叹着说道,“希望他们两个人会幸福。”
“一定会的。”唐泰斯笃定地说道。
而另一边,弗兰兹接到维尔福小姐自杀的消息,他变得十分焦灼,心里愧疚感逐渐放大。
甚至把这位见面次数寥寥无几的小姐死亡的原因联系到他自己身上。
‘早知道,我应该说清楚原因。’他懊恼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伊皮奈夫人看到充满悔意的儿子,也只能给予无声的安慰。
“你还好吗,男爵?”寄秋在巴黎市区中心的一家咖啡馆遇到颓废的弗兰兹,上前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很不好,先生。”弗兰兹拿起桌子上的白兰地灌了一大半进去,整张脸都散发着酒气。
“喝得太快对身体不好哦,伊皮奈先生。”寄秋要了一杯咖啡,往里面倒了整整一杯牛奶,用勺子轻轻搅拌着,“你是在为维尔福小姐的事情感到愧疚吗?”
“不然呢?”弗兰兹用力抓了一把头发,他觉得自己最近倒霉透了,好朋友跟人决斗失败远走他乡为父赎罪,一开始看好的未婚妻转眼就变成杀掉自己父亲的人的孙女,原本在上流社会交际圈默默无闻的他一下子名声大噪,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要这种方式出名。
“你有点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伊皮奈先生。”寄秋毫不犹豫地朝着年轻男人心脏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扎了一刀,显然激怒了对方。
“你在说什么?!”弗兰兹握紧手中的酒瓶,像是准备往画家头顶砸去一样。
“维尔福小姐的亲生母亲去世后留给她一百十一万法郎的遗产,作为她的嫁妆。”
寄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她神色平静地看着弗兰兹,“她是维尔福家最富有的人,就算是维尔福法官也没有她有钱。而她的继母一直对她所拥有的财产虎视眈眈,想想吧,一个失去母亲的女孩子。
只要她没了,按照圣梅朗先生的遗嘱,她的遗产就会转到维尔福家,爱德华・维尔福就成了直接受益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弗兰兹虽然是在询问,但他心里已经相信寄秋说的是真的了,就凭青年知道自己父亲的事情,他觉得基督山伯爵肯定有一个专属的情报网,他的儿子也可以得到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消息。
“你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吗?”寄秋喝完杯中的咖啡,她转身离开咖啡厅,留下若有所思的弗兰兹。
“先生,您为什么要告诉伊皮奈男爵这件事呢?”弗雷斯特问道。
寄秋踏上马车,她拉上车帘,“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男爵心里不仅是愧疚,也在惋惜自己的名誉,而这件事被调查出来,既可以为维尔福小姐‘申冤’又可以洗掉他爱情骗子的名头。”
“一举多得,最重要的是,还能让维尔福一家名誉扫地。”
她推测出来唐泰斯后续的大致做法,那么养在欧特伊村的贝尼代托也会派上用场。
‘这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寄秋舔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她大脑处于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比她决斗解决更刺激,从心理上使一个人崩溃,远远比身体上要获得更多的快感。
马车停在了巴黎市区边缘的一条街道上,寄秋走下车厢,无视源源不断的打量目光,敲响大门,“我是来赴约的。”
拉开门的女侍者见到来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您的朋友已经到了。”
“看来我来迟了,喏,苏珊,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寄秋从口袋里掏出小费递给她。
苏珊高兴地收下小费,她很喜欢这个气质高贵的客人,不仅长相俊美,而且出手大方,即使是聊几句也会给报酬。
寄秋推开包厢的门,不大的地方已经坐满了人,她面色平淡地走了进去,“刚刚处理了一点事情,聚会还没开始吧?”
“当然没有,我很高兴你能来这场研讨会。”莫兰上前跟寄秋拥抱了一下,他把室内几个生面孔给寄秋介绍了一遍,“……我决定在这个月底开一场画展,我们几个一起举办的画展。”
“听起来很有趣,不妨详细说说。”寄秋跟着莫兰落座,同时朝对面的高瑟点了点头。
“立意是为了打破学院派的垄断市场,让更多的小众画派被人所熟知。”
莫兰很期待这次画展,因为是用他最喜欢的画展出,同座的画家也都是这么想的。
整个会议气氛热情又温馨,寄秋第一次发现巴黎不止有现实主义画派,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画派,其中就包含日本的浮世绘和东方的水墨画。
第181章
“唐格拉尔最近过得如何?”寄秋问着身边站立的英国保镖。
“他已经自顾不暇,据我所知男爵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找下家。唐格拉尔先生原本收取先生给贝尼代托的三百万法郎,而欧热妮小姐离家出走,先生就让贝尼代托索回那笔彩礼钱。”弗雷斯特回答道。
“那就让我们见一见这位狡诈的银行家最后的下场吧。对了,你说他偷偷定了去意大利的船票?”寄秋摩挲着下巴问道。
“是的,就在周三下午两点十五的那一批次。”弗雷斯特说道。
“他是想卷钱逃跑。”寄秋肯定地说道,“不过唐泰斯应该也想到这一点,早就做好了准备。”
欧特伊村芳丹街二十八号,贝尼代托正享受着亲王之子这一身份给他带来的好处,半倚在柔软的天鹅绒被褥上,大口大口喝着上等葡萄酒,一左一右还有着貌美的女郎服侍他。
他想着今天晚上再找两个漂亮的女人跟他春风一度,此刻的贝尼代托完全沉浸在自己脑海中编织的美梦里。
下一秒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闯了进来,两个貌美的风尘女郎吓得尖叫,她们慌忙躲到房间的角落里,犹如惊弓之鸟。
为首佩戴绶带的警官抬手让士兵们守在房子里的各个出口,他眼睛像鹰一样注视着床上那个衣冠不整的男人,“你就是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吧。”
还未等贝尼代托回答,后面走进来一个手捧《圣经》法官,他冷漠地看着已经吓破胆的男人,“你已被控杀害养母,入室抢劫等罪过,你有权在法庭上为自己辩解——”
“不,我没有!”贝尼代托抱住自己的脑袋,警官厌恶地皱了下眉头,他挥手让士兵捆住将他带走。
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子爵身份造假的事情不出一天,传遍了整个巴黎的上流社会,贵族们不等上一个瓜吃明白,又一个瓜递到他们嘴边。
“我就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面相及其凶恶,哈,现在果然不出我所料。”
某个子爵对着自己的妻子说道,他完全忽略自己曾经夸赞过卡瓦尔康蒂子爵行为举止高贵的时候了。
贝尼代托被抵押在了监狱里被宪兵审问,宪兵团长长期跟这种罪犯打交道,他知道如何击溃这种人的心理防线。
“贝尼代托,一八三五年因伪造假/钱被判五年苦役,一八三六年越狱逃跑,如今因盗窃被人举报,同时还被控谋杀一位女士。”
宪兵团长声音平静的开口,他一条一条细数贝尼代托所犯下的罪过,“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有杀人!”贝尼代托大声喊道,很快就被身后的士兵用步木仓打了一下,让他恢复理智。
“是那个女人,是她自己没有跑出来!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太需要钱了,她却对我的悲惨无动于衷,我只想着拿出一点钱让我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可惜那个女人不给!”
“所以你在要钱的过程中用残忍的手段逼迫了一个可怜的女人,对吗?”
宪兵团长冷笑了一声,他掏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信取出来,“这些都是邻居的证词,还有手印。”
贝尼代托看着眼前字迹不同的信件,刚想用手触碰,就被军官抽走,“是……是。”
“下周三就是你的庭审,祝你好运,贝尼代托先生。”宪兵团长说完就起身离开,他心知跟这种渣滓不用浪费太多的时间,只需要等待最后的审判就好了。
贝尼代托看着眼前的大门被重重带上,整个房间变回黑暗,只有三米高的地方有个两平米的天窗,透露出微弱的光线。
“一切都完了。”他绝望地呐喊,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贝尼代托的开庭法官是谁?寄秋在餐桌上给自己的牛奶加了三勺蜂蜜,她看向唐泰斯,监护人正在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当然是那‘大公无私’的维尔福法官。”唐泰斯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有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哇偶,那庭审是公开的吗?”寄秋停止搅拌牛奶的动作,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当然,你想去看吗?”
“想看!你不想去吗?”寄秋歪了歪脑袋。
“想。”唐泰斯温和地看向自己的崽,“这种时刻,我想和你一起见证。”
维尔福宅邸里面,法官看着手中的工作,他此时的表情已经麻木,瓦朗蒂娜的死亡带给他很重的打击,他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悲痛的一天,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主人,门外有一位叫伊皮奈男爵说要见您。”管家在维尔福回应后推开门说道。
“我现在没有心情见客,你让他回去吧。”维尔福头也不抬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管家再次出现在门口,“主人,那位先生说自己知道小姐死亡的真相。”
“什么?!”维尔福站了起来,在自己房间来回走了几圈,他平复了一下心跳,“噢,你让他在客厅等我。”
维尔福来到客厅看到了那个年轻人,“希望您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戏耍我,男爵。”
“当然,我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维尔福小姐是被人谋杀的,而凶手就是维尔福夫人!”弗兰兹说道。
“不仅如此,圣梅朗老先生和圣梅朗老夫人也是被维尔福夫人毒杀。”
维尔福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他抹了一把脸,“我是一名法官,诬陷人也是触犯法律的。”
弗兰兹把自己手中一沓调查报告甩到维尔福眼前,“我一直都不相信维尔福小姐会自杀身亡,所以一直都不懈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您是一位公正的法官,不会包庇凶手吧。”
“噢,当然不会。”维尔福颤抖地拿起那一沓调查报告,他不是一点都没有查觉不到自己妻子所犯下的罪过,只不过一直在麻痹自己。
“我等待您的好消息,这些报告我手里还有第二份。”弗兰兹神色平静地说道,话里话外都在透露着维尔福若是不主动检举自己的妻子,那么自己就会举报维尔福夫人,为可怜的维尔福小姐申冤。
“好,我会处理好的。”维尔福像是被人抽去骨头一样,瘫软在沙发上,完全看不出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直到弗兰兹离开他的家,法官也没有从这种打击里面恢复过来。
“主人,您还好吗?”管家担忧地开口问道。
“请给我倒一杯白兰地,汉克。”维尔福扯开自己扣到头的衬衫扣子,他接过管家手中的高脚杯一口干掉,惨白的脸色才恢复了几分红润。
不一会儿,门铃又被按响,他看向汉克,示意他去看向来人。
汉克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蒙着黑纱的女人,他疑惑地问道,“您找谁?”
“我找维尔福法官。”唐格拉尔男爵夫人掀开自己的面纱说道。
维尔福表情惊恐地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他想到自己的妻子去出门参加一个聚会后又松了一口气,“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我见到一位熟悉的人,他现在正在蒙受苦难,我想请您出手援助。”男爵夫人说道。
维尔福想到自己家刚出现的烂摊子,他不耐烦地开口打断她,“如果你是想帮助你的某位情郎,那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可能,法律是不可违背的存在。”
“他不是!”男爵夫人尖声否认道。
“无论他是不是你的情人,我都不会为他网开一面的。”维尔福冷酷地说道。
“若是那个人跟你也有关系呢?”
“噢?”维尔福拿起一瓶白兰地往口里灌着,他看向窗外,无视苦苦哀求的女人。
男爵夫人眼睛充满泪水,自我放弃地开口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夜晚你埋葬的婴儿吗?”
维尔福刚红润起来的脸色立马变白了,他四处张望着,看到房间没人后,走到男爵夫人身前,“你在威胁我吗?!”
“我并没有这个想法。”男爵夫人说道,“我只想告诉你,那个孩子还活着,被人抚养长大。”
“你是认真的吗?”维尔福手一抖,手里的酒瓶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化名安德烈・卡瓦尔康蒂,真名贝尼代托,昨天被人控告谋杀罪,抢劫罪关到监狱里,下周三庭审,你是那场庭审的法官。”男爵夫人声音颤抖的说道。
“你在撒谎,我确认过那个婴儿已经没有呼吸,生下来就没有呼吸!”
维尔福身形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客厅的钢琴上,琴键发出痛苦的喑哑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