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了,皆大欢喜。
办差了,全部遭殃,谁也别想往外摘。
“你放心,这定金王老汉都交给了,这桩婚事肯定交给你办,我说蛇女啊,这良辰吉日时间算的准不?我咋看你似乎不太专业。”
我握紧拳头,咬咬牙,我虽然刚上手,可是做足了功课,看了三天的黄道吉日,还有八卦镜的使用说明,方位测量,几乎都没睡好。
棺材都停在人大门口,居然还被女方家人数落嘲笑,看不起谁呢!
挑选吉日,是要为他们举行一个仪式,最后将他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也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
我作为他们的媒人,就要让双方过门户帖,到命馆合婚,取得龙凤帖。
我和爷爷奶奶折了一晚上的定礼,纸糊的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锦匣两对,内装耳环、镯子、戒指及簪子之类的首饰,昨天晚上,就在女方家门口或坟上焚化。
“今晚八点最合适,只要你们双方提供的八字生辰对,确定都是死人,那就没什么问题,你看着门外,也放着一具棺材,是王老汉家祖先,起棺重葬后人一定旺,啥都交给我做,还能不专业?是吧。”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被人聚众质疑,奈何这是一笔对于我们家来说的大买卖,只好硬着头皮附和。
我笑的很真诚,光吹唢呐的迎亲队伍,我都请了八个,花了两千。
这女方家,一再扭扭捏捏,不让我见新娘,让我产生怀疑。
可是,后来细想,钱都收了,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们再坐会儿,八点还早呢,我家姑娘昨儿刚死,他妈舍不得。”
嘣
大门被关上,我们一行人,都不让进屋,只好坐在外面吹吹牛。
而我因为走了一天,腿脚发麻,想要凉快凉快,就脱下鞋去河边冲脚。
唰唰唰
溪水湍流不急,当我脚放在水里的时候,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那叫一个舒服。
咦?怎么有点痒?
哈哈哈哈。
我捧腹大笑,低头却发现,一条小黑蛇嘴里叼着信,蛇尾在挠着我的脚心,哗啦哗啦溪水冲刷在它的蛇身上,它的小脑袋都死死的咬着信。
我看到熟悉的信件,有些害怕,那信……。
我记得我在葛三叔家门口,念白和我第一天接的第一单生意,就是通过书信,来告知客户信息,死亡时间以及死亡地点的。
难道,青浅今天还会来人间,带走一个人?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黑蛇嘴里的信,它刚一松口,就被溪水冲走了。
胖二丫,今年二十二,下塘关人氏。
地址:九龙街二百三十号,戌时三刻。
“胖二丫?难道我记错了!她不是我今天接亲的人?”
为了再三确定,这青浅送来的信,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第一次试着给他发短信。
没想到,他秒回,‘你在质疑我?’
就当我没问,穿起鞋子,和迎亲的队伍寒暄几句,开始打探胖二丫的消息。
从他们口中得知,这胖二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是真的胖。
可是因为一年前,去山上撞见了什么东西,特别邪乎回来就暴瘦不起,吃的东西特别多,可就是不长肉,她妈说昨天死的,大家还真有点不信。
因为哪有人刚死,就立马找上王老汉配婚的,实在太赶巧。
“初七啊,我们也只是随便说说,没啥别的意思,能有人照顾你生意也好,只要你家那小青蛇别来捣乱,我们绝对不跑。”
“放心,今天化雪念白还在冬眠,而且我爷爷奶奶守着的,不会跑出来。”
大家都惧怕念白,因为她的原型,可是一条人蛇,尾巴一甩都可以把人的骨头拍碎。
今天来的,都是第一批逃走的,被打伤的村民,可是发誓坚决不再干这事。
比起念白出现,我更怕的是,孩子他爹。
你说这胖二丫都死了,还要让人死一回?
我看着胖二丫家的房子,外面装修的跟个小洋楼似的,天台还有避雷针,这次应该不会被雷劈了。
虽然说死人,对于我来说是好事,可是当着我面死的,心脏受不了。
咚咚咚
“开门,我要见下新娘,新郎都已经在树洞房等候了,我就看看!胖婶,相信我是专业的。”
戌时三刻,这时间也快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是活人与死人通婚,他们到底是想干嘛!
我,不借喜事的!
借丧不借喜,这是爷爷千叮万嘱告诉我的,我们家本来已经够倒霉,被诅咒世世代代,好不容易到我这,女孩活到个十八岁,如果出现什么纰漏,对不起我死去的傻子老爸。
无论我再怎么敲门,她们始终都不开门,而且里面静悄悄的,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咚咚咚,我依旧不放弃,继续敲门。
“冥王驾到,生人回避!”
他来了……。
第五十九章 借死人的死气
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看了我一眼后,吓的拔腿就跑,扔下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为什么大家就那么听话?只要他一出现,就真的立马回避。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整个黑夜都拉开了帷幕,星星闪烁,但是有一颗星星,它引起了我的注意,特别的亮,可是转眼就自燃起来,天空出现一团火焰,嗖的一下,直接坠落。
老一辈说,星星陨落,就代表家中要死人。
“啊啊啊,天呐!天煞的,终究没逃过,我的儿啊……呜呜呜。”
我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正好戌时三刻,一分不差。
咚咚咚
我敲门,依旧没给我开门,此时我身后传来一股阴冷,我机械式的转身,就看见黑白无常在我身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黑无常,脸是黑的,看不见眼睛在哪,只有一张裂开的大嘴,冲着我笑,一笑都是在吐血,一团黑气在周圈缭绕。
白无常,肤白貌美,脸下巴尖尖的,如同蛇精,张嘴都是蛇杏子在吐,可是下半身没有蛇尾,和鬼一样有着一双白魂腿,而她是第一个开口的,“夫人,麻烦你让一让,收魂时间到。”
“不让,你们是不是收错了?胖二丫昨天就死了,你们今天又来,不合适吧。”
呜呜呜呜
屋内传来,胖婶一家的啼哭声。
白无常见我如此执着,便退后一步,两鬼差直接钻入地下。
我借着门缝,看到黑白无常从院子里钻出来,往屋内跳去。
呼呼
我耳边吹来一阵冷风,凉嗖嗖的,让我脖子一缩。
“哎哟,生意做不成喽,愚蠢的人类,还想通过幽婚瞒天过海。”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青浅绿瞳中带着一点血丝,蛇头上的龙角迎着天,蛇身盘成一团,前爪趴在地上,龙须随风飞舞。
全身的蛇鳞,在夜晚月光下,绿莹莹的光亮,参差彼伏。
白起走的那天,他直冲云霄,围绕着整个云空转圈圈,今天是化雪的日子,她应该从人间消失了,青浅的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我最好不能惹他,有话还是好好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能直接说不?冥王。”
哼
他吐了一口寒气,毒液洒在门墙上,很快一点点的被溶化。
我才看到胖二丫家中装饰,按理来说今日是幽婚,就算是幽婚,也要按习俗来,贴囍字白灯笼,树上挂纸折的金元宝和钱币,她家倒好,啥也没有做装饰的。
我进屋四处寻找他们,而他们全家都聚集在胖二丫闺房,闷头哭泣,推开门,我就见胖二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来到尸体身边,凑近一看,差点没吓死。
这尸体怎么会腐烂成这个样子,全身浮肿淤青,嘴唇都变形,五官突出,尤其那眼珠跟死鱼眼一样,瞪大。
这是死不瞑目啊!太过分了。
黑白无常就站在尸体旁边,用铁链套着尸体的脖子,一直拽一直拽。
我上前就要阻止,抱着胖二丫的尸体,当我镯子触碰铁链时候,立马断了。
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人,都看不见黑白无常,只有我,才能看到鬼差。
原本一只手的灵魂被拽出,链子断了以后,很快又缩回到尸体内,一阵风吹来。
我看向窗外,他蛇身正在缠着整栋小洋楼,瞳孔死死的盯着我。
“夫人,这家伙前几天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命,说她大期将至,唯有幽婚与死人结合,沾染死气,才能逃脱冥王的眼睛,不合天道,请你让一让”黑无常一开口说话,血就嘀嗒嘀嗒往外流。
“夫人,你被利用了”白无常吐着蛇杏子,黑漆漆的双眸,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王老汉家死了多年的儿子,都不曾搞一出幽婚,现在急的跟个猴一样,现在我明白了,他们都在利用我。
“你们别哭了!这幽魂,我不借了!爱找谁,找谁。”
我转身就走,谁料胖婶,一个劲的抱着我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我裤子上。
“蛇女,不!许初七,看在咱们都是乡下人份上,和冥王求个情,听说你都是从地狱中逃出来的人,一定有办法,将我小女儿留在人间。”
谁知,我推开了胖婶的手。
我,是去过冥界没错,也见识过判官手中的生死簿。
生死搏记载着人的生与死,大限将至的时候,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命运,我自己都是被诅咒的人,被下塘关村民扔下海,死里逃生不可能再回冥界,那种鬼地方冒险。
一开始,你们就利用我,骗我。
如果这树洞房借出去了,活人和死人结婚,那是属于喜事,借丧不借喜,更何况是借尸还魂的喜事,还想借死人的死气,不可能的!
“对不起,我不是圣母,你们让我救人,可曾想过我需要你们救我的时候,人……在哪?”
当时,我是连同花轿一起扔下海的,海水浸
湿我的衣服,灌入我的耳鼻喉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又有谁,带头求放过我。
“可是,这……这也不是为了救赎嘛?别忘了,你们许家欠我们祖先一条命。”
“那是上一辈的事,关我屁事,今天本来就是办幽婚的,剩下的两万我不要了,三万就当给你女儿办白事。”
裤脚被死死的拽住,我抓着腰带,拔腿就跑,站在门外,等鬼差把魂带走。
半晌
黑白无常出来了,铁链拉着一具蓝色的鬼魂,胖二丫出门看到我的时候,还扬言说道,“许初七,你非要让我被冥王带走不可?你就等着遭报应吧!遭报应吧!”
遭报应?
我的报应多得很,已经数不清了,不建议再多一个。
吉时已到,真正的幽婚,才开始。
捡起地上的唢呐,我润了润嗓子,开始吹起丧曲,曲音传开到大街小巷每个胡同里。
青浅,飞上云空,看着站在棺材旁的我,“算你识趣,也不枉白起用命换你一时清闲,好生养着吧,过几天我还会来找你。”
‘还会来找你……。’
他,想干嘛?
唢呐声停止。
第六十章 万蛇齐涌
此时,天空下起了雨,大颗大颗雨滴砸向我们整个下塘关,雨水将积雪融化,都说下雪没有化雪冷。
可是就在今晚特殊的日子,冥王的出现,这天就特别的冷,白雾茫茫,雨像下刀子一样刺痛着我的心,我手里拿着唢呐,此时喉咙却跟卡刺一样,怎么也吹不响。
眼看吉时已到,没有村民帮我抬棺材,这胖二丫也刚走,自己事都愁如何办好,还要担心青浅是否知道真相。
他化身成人形,站在面前,漠视冰冷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再看了看我乌黑亮丽的头发,似乎发现我没戴玉簪,冷哼说道,“白起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伤心?还要继续接这笔买卖,活腻了?”
他,在威胁我。
先那会儿,他就警告我,这笔买卖做不成了。
我并未听进去,因为我收了人两万定金,定金是退不掉的,我们许家又缺钱,其次还要养念白。
“难道非要一起去死,你才满意?也是,我能活到今天,多亏有她,不然早死了。可是,冥王……呵呵,你不是人,不知人间疾苦,柴米油盐一地的鸡毛蒜皮,更不知家中有女儿要养。”
他,是蛇。
我怎么会跟一条蛇,去讲什么人生大道理,雨水将我的衣服浸湿,寒风刺骨,冻得我小脸通红,嘴唇还有些裂开,脚已经麻木,没有任何直觉。
这么冷的天,我还要出来谋生计,又不是吃饱撑了,他是不是忘了,念白是他的女儿。
吧嗒
唢呐掉在地上,屋中人的哭泣声,因为这场大雨的掩盖,声音越来越小。
胖二丫一家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家城墙被某种东西溶化了不说,我依旧站在那里,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
收起悲痛的情绪,将所有的不满,宣泄在我一个人身上,“蛇女,你无情也别怪我们无意,你既然收了钱就要办事,尸体你来背,棺材你来扛,我看你如何驾驭起三十人的活计。”
他们不知道青浅就是冥王,在下塘关村民的记忆中,青浅不过是守护我的一条青蛇,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随我心意的男人。
他也曾对村民发誓说过,‘初七,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与我无关,护她不过还一个人情而已,现她已年满十八,她要做什么是她的事,反正罪人是逃不掉的!’
所以,村民咬住这点,青蛇是站在群众这边的,才敢这么命令我。
这一次,我没有再反驳,反而觉得他们说的对,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本来都按人头给工钱,给那些儿办事的男人们一人五十,现在全跑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她背,也不用她扛,胖婶你给我听好了,你家纯属咎由自取,阎王让你三更走,你偏要四更死,不作不死,钱照样全给,她的事!我管定了!”青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