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遗憾,美丽的女士,您恢复了单身,我竟始终不能吻您的手背。”威尔逊做遗憾状。
沈梦昔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八章 冬猎
伯爵和夫人惊异于他们的相识,威尔逊兴奋地讲了他们的同船之行,并说中国人讲求缘分,“十年修得同船渡”,又说他们还从伦敦到法国同坐一列火车,更加有缘分。最后看着伯爵夫妇迷茫的眼神,向他们介绍,“伯爵居然不知道,这位章小姐,就是中国银行总行副总裁章嘉璈先生的亲妹妹啊!”
伯爵死硬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嘴角扯出个笑来,伯爵夫人的表情却变了三变,无法形容。
沈梦昔和威尔逊找了个沙发坐下。
“两个月后,我将再次去中国,全面负责东印公司在华业务,还请章小姐在令兄面前多多美言!”威尔逊用中文同沈梦昔说。
“哦,那要恭喜威尔逊先生荣升!恰好,我也订了两个月后的船票,没想到缘分这样深刻,一路还请多多关照。”沈梦昔微笑点头。
“那简直好极!一旦抵达上海,在下请贵兄妹吃西餐!”
“哪里哪里,回到中国,怎能让您破费,届时还请威尔逊先生赏脸,让我们兄妹做个东道。”
威尔逊兴奋地去跟伯爵讲,这次的生意有了章小姐兄长的帮忙将会顺利很多,伯爵也很高兴,举杯遥遥向沈梦昔祝酒。
第二天的狩猎,沈梦昔换了伯爵夫人给她特意找来的墨绿色小码猎装,把头发梳成马尾,整个人英姿飒爽的,威尔逊竖起拇指不吝夸赞,连伯爵也点头称赞。沈梦昔笑着耸肩:“浪费了夫人这套漂亮的猎装,我可是什么都不会!”
众人都笑。
“那您会骑马吗?”威尔逊问,“如果不会我可以教您!”
“幸好还可以骑马。”沈梦昔接过弗兰克递过来的缰绳,牵住一匹栗色母马。
伯爵骑马带着随从和几只德国猎梗率先向树林深处进发,威尔逊紧紧跟随,弗兰克没有跟去,而是紧紧站在沈梦昔的身边,几个仆人抬着笼子跟着进了林子,笼子里装着十余只各色狐狸,看得沈梦昔心中恻隐。
伯爵夫人招呼沈梦昔一起上马,一会儿要看他们猎狐了。
沈梦昔是真的不想进到林子里去,但似乎一个人留在小屋前也不安全,只好上马,慢慢骑行。弗兰克跟在他的身边,没有看到他送的那把刀,有些焦急,凑近了悄悄问:“为什么不带上那把刀?”
“哦,有些大,不方便带。”沈梦昔能说放到一个更方便的地方了吗。
“狩猎的时候,带什么武器都不过分,你看我母亲,就拿着一只最新的美国勃朗宁手枪。”
“哦?那真是好枪!”
远处一声口哨,数个笼子打开,一群狐狸飞快地朝树林窜去,几匹马立刻疾驰追去,数声枪响,伴随着几声开怀大笑,响彻树林。
接下来,不断有枪声响起,几个仆人拎着狐狸回来。沈梦昔不忍看那些死去的狐狸,别过脸去,伯爵夫人笑着瞥了她一眼,望向森林深处。
沈梦昔并不能确定,究竟伯爵夫人绑自己来猎场是要吓唬一下,赶自己离开德国,还是要寻机杀死自己,毕竟打猎中误杀也不可避免。
看弗兰克的紧张程度,再看伯爵夫人固执独断的个性,沈梦昔不敢心存侥幸,认为她会因为威尔逊的一席话而放弃之前的决定。
沈梦昔看似悠闲,实则警铃大作。昨晚睡在城堡里,熄灯后她在窗边悄悄用热像仪观察了一遍庄园,又在窗边门口放了警报器,才小心翼翼的横在床尾睡下,把子弹上了枪膛,放在枕头下面。夜里醒了两次,又是一番观察。
这时,一个仆人慌张地跑来,向伯爵夫人报告,伯爵和威尔逊先生在森林中被两只棕熊袭击,十分危险。伯爵夫人听后立刻命令所有仆人带上所有武器前去救援,她自己也骑着马,跟在后面进入森林。
弗兰克哪里顾得上沈梦昔,和母亲一起走了。
沈梦昔不能判断消息真假,权衡了三秒,决定跟着弗兰克,她母亲不至于在儿子面前杀死他们的救命恩人吧。
森林里一条小路蜿蜒远去,雪地上是杂乱的脚印,有人的、有马的、有狗的,沈梦昔策马紧跟着弗兰克母子,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听到前方一声熊的咆哮,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他们赶到的时候,沈梦昔见到一头浑身鲜血的大熊,瘫倒雪地上,呼哧呼哧苟延残喘,眼睛看着不远处倒地的一头小熊。
一个保镖砰的一声,一枪打中母熊头部,爆出一朵血花,母熊再无声息。
它十米远的地方,伯爵和威尔逊都各倒在一棵大树下,还有三个仆人也倒在雪地上,几人都不知死活。外围三个保镖仆人不同程度有伤,五六个刚赶来的仆人,都扑向伯爵,沈梦昔下马跑到威尔逊的身边,还有脉搏,枪管还有温度。左手臂骨折,头部受到撞击,暂时休克。
沈梦昔迅速找了树枝,将威尔逊的胳膊固定,医治过程中,威尔逊醒来,呕吐不止,沈梦昔按下他要坐起的身子,“你现在是脑震荡,不要乱动。”
喷了止痛药的威尔逊还算平静,感激地说,“十分感谢。”
伯爵的后背被熊掌撩到,三条深深的血痕,惨不忍睹,他趴在树枝捆成的担架上,看了威尔逊一眼,见沈梦昔已经做了处置,挑了一下眉毛。伯爵夫人问沈梦昔:“章小姐学过医?”
“我们的课程里,有一些基础医学知识,做一些心肺复苏和急救是不成问题的。”沈梦昔笑看了伯爵夫人一眼,又看着伯爵说,“如果伯爵信得过我,我可以给您用一些药品,及时防止伤口感染,止血生肌。当然,您也可以现在马上去医院。”
伯爵又看了一眼威尔逊,不顾夫人的阻止,对沈梦昔说:“那就麻烦章女士了!”
沈梦昔让众人退后,她揭开盖着伯爵的毯子,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小瓶云南白药喷雾制剂,“伯爵先生,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疼,您忍一下。”
听到伯爵说知道了,她对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喷了一遍,伯爵发出一声声惨叫,伯爵夫人拔出手枪对准沈梦昔就开枪,弗兰克一推她的胳膊,子弹打到沈梦昔蹲着的树的上方,树上的雪簌簌落下,白药喷雾掉到地上,沈梦昔飞快出枪,一把黑大的五四顶到了伯爵夫人的眉心,“原来,所谓贵族就是特么这样报答救命之恩的!”
几个保镖同时端起猎枪对准沈梦昔,威尔逊急得大喊:“她刚才在救伯爵,她在救伯爵啊!”
“维多利亚...放下枪,她在救我...”伯爵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制止道,他的伤口经历最初的刺痛,逐渐缓和麻木,他又命令保镖放下猎枪。
“你一个下等人种,敢拿枪对着我的头!”伯爵夫人双眼冒火,也用枪对准沈梦昔的头,嘶吼着。
“人种无高低,品德有高下。呵呵,刚才您也不怕打到伯爵身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会选择眼睁睁看着你溺毙于河中。”沈梦昔平生未见如此刚愎自用忘恩负义之人,严重怀疑她是近亲的劣质产物。
“维多利亚!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伯爵发怒了。
“啊!”伯爵夫人歇斯底里地大吼,全无之前的高贵矜持,弗兰克紧紧地在身后抱住她,惊慌地喊着妈妈。
伯爵夫人双眼充血,满是仇恨,手指已扣动扳机,沈梦昔惊惧地左手飞快一记喷雾,身体向右一歪,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秒之内发生的事情,伯爵夫人喊声未落,已经倒地,人事不知。一颗子弹擦着沈梦昔的耳朵打进身后的大树。
“够了!”沈梦昔左耳嗡嗡作响,一脑袋火药味,她一手握枪,一手拿着喷雾,背靠大树,悲愤地大声说:“我不知为何神经错乱要救你们!中国人的烂好心实在他妈多余!农夫与蛇!中山狼!活该!!”
威尔逊坐在担架上,向沈梦昔伸手,轻轻说:“章,到我身边来!来!”
沈梦昔使劲摇头。
伯爵叹了口气,“十分抱歉。”
“威尔逊先生左臂骨折,轻微脑震荡,伯爵先生的伤口不会感染,有的地方需要缝合,伯爵夫人只是短暂昏迷。你们快去医院吧,祝您两位早日康复!”
“小鱼姐姐!”弗兰克忽然叫了一声,小鱼是粗通中文的海伦给沈梦昔取的外号,弗兰克也跟着叫了,他敏感地领悟了沈梦昔的意图,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弗兰克,你是个非常棒的男孩,我很高兴认识了你。以后你是个大人了,你要考虑周全,带着他们和仆人去到最近的医院。我,不跟你们走了!再见弗兰克!”
“不!”弗兰克忍不住哭了。
“快走!救命要紧!”
弗兰克无奈带着众人迅速离开,威尔逊被抬走前,焦急地向她喊着:“章,章,你疯了!我保护你,我可以保护你!......”
沈梦昔挥挥手,示意抬担架的人快走。
沈梦昔爬到树上,看着所有人走远,她数了一下人数,一共带出来十二个仆人保镖,除了地上死的三个,都跟着走了。她又拿望远镜看了一圈,下树来,捡起那瓶白药喷雾。
雪地上一片狼藉,血腥味很浓。
死去的三人,身上没有枪,几把普通的刀,沈梦昔没有兴趣。一大一小两头熊,地上还有散落的几只狐狸、野兔,最惨烈的是四条德国猎梗,全都死了,有的被撕开,有的被压扁,有的被拍飞落在远处,最后一个在伯爵倒地处不远,肚子被熊掌豁开,肚肠流了满地。
沈梦昔慨叹一声忠犬。
估计不久就会有人来收尸和拉走猎物,沈梦昔没有碰这些,辨别了一下方向,决定还是先出了树林,不知道有没有野兽闻到血腥味赶来,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走了。
走了二十分钟,就快出树林了。她用望远镜看看城堡,空无一人,车也都走了。
松了口气,准备一出树林,就从空间拿出汽车,尽快离开这片区域,到哪里都行。
只听“砰”一声枪响,沈梦昔应声倒地。
第九章 同乡
一个大个子端着猎枪,藏身三十米外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正是昨天掳了沈梦昔来猎场的司机,他见地上的女人躺在雪窝中,一动不动,压上子弹,胡乱又开了一枪,才从树后走出,一边慢慢迈步,一边退了弹壳,准备再装入一颗子弹,却见地上的女人一个骨碌起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乌黑的手枪,对着他就是一枪,“砰”的一声,胸口一热,“砰”,又一声枪响,这次正中眉心。
大个子死不瞑目,轰然倒地。
沈梦昔迅速躲到一棵大树后,一屁股坐到雪地上,呲牙咧嘴地揉着肩头,抠出一颗子弹头,甩到地上,想想又从雪里扒拉出来,扔到武陵空间。
看看四周,迅速靠近大个子,收起他的猎枪和子弹,又恨恨地踢了他一脚,大个子翻了个个儿,露出沾满血迹和雪粒的脸,以及大睁的双眼,沈梦昔吓得尖叫一声,跳了开去,撒腿就跑。
跑上大路,拿出越野车,向着索伦城堡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没有目标,只是向前开,双手抖的厉害,第一次杀人,这感觉太差了!鲜血涌出,生命流逝,那种罪恶感,一直萦绕心头。
但是,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愤怒和无奈又抵销了罪恶感,她恨得磨牙,两手冰凉,想不明白伯爵夫人杀人的理由和目的,心中暗骂这女人是个疯婆子。
直到日落西山,远远看到人烟,她才停下车。从汽车里程上看,她现在离开索伦城堡已有100多公里,路上居然一个车一个人都没有碰到,这个小镇,看着也不大,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通向何处,北面是几座连绵的山,白雪皑皑。
沈梦昔换下身上的猎装,想想并没有脱下防弹衣,套了件羽绒服,随便吃了些东西,喝了热水。收起越野车,慢慢向小镇走去,天黑,她摸进小镇,找到一个小教堂里躲了一夜。
孟庆严临终前一年,给她了许多东西,枪支、弹药、防弹衣,头盔、还有手榴弹、手雷,型号虽然有些老,数量也不多,但是弥足珍贵。
这老头,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自认下这个女儿,仿佛就认定她有地方能存放这些东西一样,把装着这些东西的一个大皮箱给了她,也不管她怎么带回哈市。沈梦昔也不推辞,给就拿着。
没想到,真就派上了用场。沈梦昔默默合十,心说您可真是我亲爹。
这一夜,沈梦昔只睡了一个多小时,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大胡子血淋淋的脸和睁大的双眼,只好坐在长椅上熬到天亮。
天刚亮,胡乱吃了一口,沈梦昔换了一身呢子大衣,戴上大檐帽子,离开了教堂。这样打扮,不看脸谁也不知道是东方人。
小镇的人口很少,看起来是非常安静安详的地方,沈梦昔在街上找到邮局,买了信封邮票,盖了邮戳,这个小镇叫维茨镇。邮局只有一个职员,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胖胖的,一个圆圆的啤酒肚,看到帽檐下的脸孔,他好奇地问她来自哪里?
沈梦昔回答,从东方来的,她想去英国找自己的丈夫。
职员说,“哦,夫人,那您得先去汉堡,再乘坐轮船去英国。巧了,正好我们的邮车马上要去汉堡,可以载你一程。”
“真的吗,真是太感谢您了!菩萨保佑好心的您!”沈梦昔合十道。
“菩萨?”
“是我们东方人的上帝!”沈梦昔对那职员说。
“哦,菩萨也保佑你顺利到达伦敦港!”那职员也双手合十,他又伸手指指外面一辆马车,“冬天要十天才去一次汉堡,前天下雪没去成,今天刚刚清完路,您真是幸运的人!”
就这样,幸运的沈梦昔坐着邮车到了汉堡,热情的邮车司机邀请她去自己的家里,去英国的船最快也要两天后才开,沈梦昔拒绝了,她送给司机先生一包酒心巧克力作为感谢,就告辞了。
租车去码头买了最快去英国的船票,又在附近找了旅店住下。
隔壁房间是一对也打算去英国的年轻夫妇,妻子叫克瑞斯汀,她对于沈梦昔的东方身份十分的好奇,总是盯着她看,眼里闪着光,寻机就要和她讲话。
饭后她很热情地给沈梦昔送来一壶热水,本不想与人多接触的沈梦昔,在门口接过水壶,谁想克瑞斯汀一眼看到她挂在窗边晾晒的文胸,大叫着冲了进来:“哦,天哪,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