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美的眼睛,颇像江瓷……
而且仔细想今日一事也有几分蹊跷,江瓷才与赵嬷嬷结下仇怨,这才没过多久,赵嬷嬷便惨死……赵嬷嬷本来是去绑架泠月,却阴差阳错的绑了司徒念…未免太巧合了些。
黎瑭忽然放下书,抬眸看着冬青:“明日下了早朝,去一趟霓裳阁。”
冬青点头:“是,殿下。”
*
翌日清晨,江瓷刚起床,便赶紧跑去练舞。所料不差的话……黎瑭应该傍晚便会到。
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楼窗户旁饮茶的人,男子面容俊美,身着一袭深蓝色交领银丝暗绣的锦袍,头顶墨玉冠,好不尊贵。
她见过此人一眼,在五年前册封太子的大典之上。
黎安循……当今陛下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唯一的七佩亲王,不入朝堂、不进围场,整日饮酒作乐,爱好风雅之事。
也最好美人。
傍晚时分,樊令宜匆匆上楼知乎江瓷从密道去吃饭。从密道出去到后院需要穿过一个走廊,走过木门便是后院,此时木门打开,以珠帘作为隔断。风从后院灌入,将廊上的烛火吹得四下摇晃,江瓷微微顿住脚步,扯了扯樊令宜的手:“樊姐姐。”
“樊老板,看来我没眼花。”
男人声音淡淡响起,从暗处走出。
吊顶上的灯笼在一寸一寸拓出男人的轮廓,不似黎瑭的少年盛气,面前的男人已是利落成熟的男人轮廓,皮肤白皙,眸光却是深沉不可测。
黎安循。
当今皇帝的亲弟弟,黎瑭的亲皇叔。
倒是来得比江瓷想象的来积极……她本想再引诱一番的,都没用上。
樊令宜根本来不及想黎安循是怎么把江瓷认出来的,柔声笑道:“爷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处有什么好,玲珑来!把爷带回去!”
黎安循淡淡举起手,从小身居高位的人一举一动都带着凌人的气势,铃铛顿时不敢上前。
黎安循指着江瓷:“我点她。”
樊令宜顿时脸色一变,为了安全,江瓷现在去练舞都是是易容过后的脸,添茶倒水的丫头都比她好看几分,没有理由要叫她啊!
樊令宜正欲说话,江瓷拽住她的手扯了扯,对樊令宜小声道:“……这霓裳阁,可得罪不起循王殿下。”
一听循王殿下大名,樊令宜一下顿住,没在推脱,只是担忧地看着江瓷。
黎安循看着江瓷:“跟过来。”
雅间的人一见黎安循过来安静了几瞬才开始各做各的事儿。黎安循斜靠在铺了狐裘的榻上,看着江瓷:“你是做什么的?说来听听。”
江瓷低眉顺眼道:“后院烧火做饭的。”
黎安循嗤笑了一声:“后院烧火做法的会易容术?”
江瓷这才暗暗心惊,她易容术常人绝对难以看出,但黎安循却如此笃定……
黎安循微微俯身,一把扯开江瓷罩在外面的宽大衣衫,眸光放肆地上下打量:“如此好的身段,樊老板倒真是暴殄天物。”
女子里面身着浅蓝色的蝴蝶千褶裙,愈发衬得皮肤白皙娇嫩,似是一掐就会留下红印。细腰用带子紧紧束起,显得翘得愈翘,曲线是绝无仅有的曼妙。她跪坐于地上,丰满的翘臀轻轻压在脚上,从上方的视角望下去,黎安循只觉得一热。
他方才只是一瞥,没想到这罩衫下的身段比他方才瞥见的还要好上百倍千倍。
周遭的人只能看见一道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的背影,黎安循眉头微皱,将罩衫披在江瓷肩上,抬头道:“出去。”
不到五步的时间,雅间的人尽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上。
樊令宜自然也被赶了出来,急得浑身冒汗,跺了跺脚朝门外跑去。
而屋内,江瓷静静看着黎安循,看着他满目的惊艳……
黎安循看着江瓷:“过来。”
江瓷往前挪了半步,眸光含水,眼波流转。
黎安循一把勾住那细腰,往怀中一带,女人身上带着自然的香味,说不出来的清甜雅致。黎安循手放在江瓷的脖颈上,沿着她修长的脖颈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往前移。
女子皮肤嫩得吹弹可破,随着他的抚摸一点点染上鲜艳的酡红。
脸颊下颌与脖子相接处,黎安循摸到一层薄薄的凸起,他垂眸看着女子的眼睛:“这里?”
江瓷眼睫微颤。
黎安循正欲动手,一瞥面具下的面容,门却不合时宜地嘎吱一声响起。
六扇开的屏风之上,绘着淡雅的水墨画,清水碧月,身着宝蓝色直襟梅花纹纱袍的贵人长身玉立,眸光直直地看过来。
黎安循脸色顿沉正欲发怒,转头看见来人的脸,笑道:“太子怎么在此处?”
从门口走进来,绕过一道屏风,便能看到女人与男人极近地贴在一起,黎安循的嘴唇就在江瓷的肩窝……
黎瑭眸光不自觉微沉:“本宫金屋藏的娇差点被皇叔看上了,可不得着急点。”
黎安循眉头微挑,佯装惊讶地模样:“是吗?”
黎瑭走到江瓷旁边,有力的手掌扶着江瓷的肩膀让她站起,想到进门看到的那一幕,黎瑭只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再烧:“在一旁等我。”
他手掌温厚有力,热度从手臂和腰间传来,江瓷微微一躲点着头退到了一旁。
黎安循打量着两人,笑了笑:“太子心疼了?”
黎瑭淡淡瞥了黎安循一眼,道:“藏了这么久的美人,当然心疼。”
这闲的没事儿做,到处招惹的皇叔真是讨人嫌。
黎安循挑了挑眉,摇着扇子站起身,倒也真是跑地极快:“皇叔给你陪个不是,太子跟美人慢慢聚。”
黎瑭这人,心眼子小的很,虽然美人实在惊艳,但黎安循确实不想明目张胆地招惹他。
黎瑭也随着站起来,神情不是很愉悦:“皇叔慢走,不送。”
黎安循慢慢地打量了江瓷一眼,晃悠着走开……偌大的雅间顿时只剩了他们两人。
女人修长的玉腿和细到一手而握的软腰就在眼边,只是静静站着也惹眼到无法忽视。
想到黎安循方才放肆抚摸她的模样,黎瑭不自觉眉头就打了结。
他喝了一口温热的茶,又静坐了半晌才抬眸看着江瓷:“你为何会出来?”
江瓷顿了顿。看着窗外。
他吩咐过江瓷不能擅自乱跑,她却不听招呼肆意妄为,今天若是被皇叔那个好事之徒摘下了面具……
黎瑭紧紧攥着茶杯边沿,声音低冷:“说话。”
女子娇弱地慌忙跪下,声音都带了颤意:“绕过这承安街,便是当年被殿下救下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从承安街的尽头再往东行有一处空地,是周围的寺庙祭祀和布施之地,也是当年收容难民之处。
他第一次看到尸横遍野的景象,也在满目的死亡之中瞧见了唯一的鲜活。
小女孩面黄肌肉地佝偻着躲在木桩之后,身前横着几句尸体,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满是惊惧,他突然发了善心,朝着那边一指:“带她过来。”
此时,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已然是欺霜赛雪的白,一眼惊艳的美,可那双眸子里的畏惧一如当初。
黎瑭忽然就软了心。
黎瑭将茶杯放到小木桌之上,抬眸看着江瓷:“过来。”
江瓷低垂着头朝黎瑭跪挪了两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拿出锦帕,用茶水浸湿,两指捏住江瓷的下巴往上抬。
修长的玉颈沿着线条柔和明晰的下颌线拉扯出诱人的媚态来,似是待人采摘的花。
浸湿的锦帕湿润冰冷,江瓷往后一躲,后颈一下被人捏住,黎瑭一言不发地用锦帕继续擦,只不过动作轻了些。
虽是轻了些,但擦完之后江瓷的脖颈还是红了一大片。
黎瑭将帕子往桌上一放,看着面前烟雾缭绕的圆台:“跳给我看看。”
江瓷缓缓起身往后退:“是,殿下。”
她行至流泉温水,跪坐于旁,捧着温水将脸上薄薄的□□取了下来。
女子明媚精致的五官泛着微红,一双含水的桃花眸从缭绕的水雾中望来,她施施然起身举起右手,宽大的广袖滑落露出玉似地白嫩手臂,手指轻轻一抽头上的木簪,三千青丝如瀑般滑落。
此时雅间有一个断桥横亘于流水之间,江瓷玉足轻点,十分轻柔地落在了断桥之上,随即往上一升抓住飘落在空中的红色绸缎,蓝色的千褶裙如张开的巨大双翅,翩若轻鸿出岫…
黎瑭盯着空中的那道身影,完全移不开目光。
江瓷跳完前半段,忍住气喘步履轻柔地走到黎瑭面前:“殿下,后半段还没练好。”
黎瑭淡淡垂眸,脑海中却也不自觉地浮现那道轻灵飘逸的身影。这舞蹈就讲究一个刚柔并济,轻灵飘逸,江瓷有轻功的底子,广袖和裙摆在空中就如同有了魂一般,如妖似仙。
黎瑭点了点头,笃定道:“练得不错,孟易柏不可能不喜欢。”
他垂眸喝了口茶水,但茶水已经有些凉,黎瑭嫌弃地皱起眉,正欲吩咐人换壶热茶来,一抬眼才见江瓷还端端正正地站着,晶莹的汗珠从微垂地小脸缓缓滑落,女子举起手臂轻擦了擦,被汗水沾湿的眼眸直直地看了过来。
“殿下。”江瓷轻唤。
她声音清凌凌的,尾音有些习惯性的娇糯。
黎瑭跟着回应:“何事?”
“……殿下喜欢吗?”娇糯的声音试探地响起。
见黎瑭愣住,江瓷往前一步,直直地瞧着黎瑭的眼睛,又补充道:“孟易柏会喜欢我跳舞,那殿下会喜欢吗?”
第19章 . :“江瓷,别装。” 魏凝芙热络道:“……
她眸光清澈,水光粼粼,可五官和身段又是极具冲击力的妩媚,黎瑭想了想江瓷的问的问题。
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世间没人会不喜欢江瓷跳舞。
黎瑭坦荡地点了点头:“嗯。”
对于这个回答,江瓷似是很惊讶,大大的眼眸微睁随即笑了起来,狭长的桃花眸弯成一弯月牙,脸上分布极为细致均匀的皮肤随之扬起,那一瞬间,黎瑭似乎看到了漫天冰雪融化,山花顿时烂漫。
他印象里,江瓷总是有些怯生生的模样,看着他总会目光闪躲。倒是生病之后,微翘的桃花眸总是直直地看着他,却又叫人生不出厌烦来。
黎瑭站起身:“别再乱跑出来,下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他今日刚好在来看她的路上,否则的话……黎瑭想想就头疼。
江瓷点头:“是,殿下。”
她脖颈修长白皙,蒙这一层薄薄的汗,明晰的锁骨之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痣。
方才替她擦拭之时便发现,只不过那会儿只顾着把黎安循抚摸过的地方擦干净,这回安静下来,瞧着那处红痣,只觉得愈发惹眼。
昨日跪在中宫那宫女的种种神情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黎瑭捏起她的下巴,手掌搭在她肩膀之上,大拇指拂过她的红痣,左右摩挲了片刻。
两人的距离就在分毫之间,男子的指腹粗糙的茧子带起敏感地带战栗的触觉……江瓷微微向后一缩,脸和脖子红了个透:“殿下……”
黎瑭左手一扶,稳稳地将江瓷控制在自己怀中。
她满脸羞怯,让本就明媚惊艳的五官愈发动人……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黎瑭眸光微暗,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声音却有些沉:“昨日司徒念一事,是你谋划的?”
江瓷急忙跪到地上,桃花眸中含了晶莹的泪:“殿下说的何事,奴婢不知。”
见她明明心知肚明,却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黎瑭心里那点怒气既越发旺盛,又不由得觉得好笑。
黎瑭蹲下身,直直地望进美人的泪眸中:“江瓷,别装。”
雅间内灯火通明但柔和,将太子的脸庞勾勒得明晰,他脸庞轮廓和高挺细瘦的直鼻皆是锋利,唯有眉眼温润多情,一旦眉头一凝结,眼眸一冷下来,便是叫人难以直视的凌厉。
偏偏江瓷不怕他了,她抬起含泪的眼眸看着黎瑭:“是殿下,是我使的计。”
黎瑭完全没想到江瓷会这般快地承认,她眸子清澈干净,满是亮光和野心,就那么干脆的承认,倒是让黎瑭措手不及。
黎瑭坐回软塌之上:“司徒念是何身份你可知道?”
江瓷:“知道。”
黎瑭打量着江瓷的神情:“告诉本宫原因。”
江瓷低垂着头,声音娇软却字字清晰:“张管家和赵嬷嬷想害泠月,而且……”她顿了顿,“张管家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殿下顾忌娘娘不能下手,将司徒念牵扯进来便能借皇后的手亲手铲除她自己埋在殿下身边的人。”
他不喜欢被人欺骗,尤其是自己的手下。但江瓷瞒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先是觉得惊奇。
然后又觉着,乖乖巧巧的姑娘,行事却如此缜密又大胆。
不由得让他高看一眼。
黎瑭静默地看着她许久,什么话也没留下,起身回了宫中。
送走黎瑭之后,樊令宜赶紧拉着江瓷回了后院,惊魂未定地喝了几口冷水。
她看着江瓷被留下,又因为来人身份尊贵只有去找黎瑭来救场,却没想到刚跑出霓裳阁没远便撞见太子的马车。
黎瑭一路脸色黑沉,樊令宜也大气不敢喘一个。
“你是没看到,殿下那个表情,太可怕了,”樊令宜拍了拍胸脯,有些好奇地看着江瓷,“小瓷,那人真是循王?”
江瓷点头:“嗯。”
樊令宜感动地牵住江瓷的手:“还好你当时拦住我了,不然可把他得罪了。”
江瓷摇了摇头,樊姐姐坐在软塌旁,那矮几之上放着才来霓裳阁那日黎瑭买给她的糯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