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潇大笑:“好好,不欺负你儿子,我只欺负我儿子。”
无双恼羞成怒,举起拳头捶了两下他的胸口:“我一定要抢先教儿子学会打架,哼哼。”
皇甫潇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想快点儿看到他,可惜还要等到明年。”
“我也想快点儿生啊。”无双噘了噘嘴,“感觉身子越来越笨重了,不舒坦。”
皇甫潇连忙关心地看着她:“若是感觉有什么不适,就马上找太医来看。”
“嗯。”无双满足地点点头,“赵妈妈她们都说这是正常的,双身子的人都会这样。”
“那就好。”皇甫潇又亲了她一下,柔声说,“天不早了,你先歇着,我去紫竹轩看看。”
无双“哦”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直起身,离开了他的怀抱。皇甫潇笑着轻轻揪了一下她的鼻尖,有些宠溺地道:“皇后赏了人,我总得去见一见,大面上总要过得去。放心,我不会纳她们的。”
“真的?”无双眼睛一亮,十分欢喜。
“嗯。”皇甫潇淡淡一笑,“我这王府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进的,宫里赏出来的人,更加不能沾边。我不管她们是不是皇后的人,总之都要防着。你也要留心些,不要轻易让她们接近你,请安侍候什么的就更不必了。”
“我明白。”无双连连点头,脸上的神情很认真,“我会让她们在院子里好好过日子的,反正咱们王府又不是养不起。等过段时间,我再给她们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你说好不好?”
“好。”皇甫潇一口答应,“明年吧,等你把儿子生下来,身子恢复了,再张罗她们的婚事,如今不宜大动,还是安心养胎比较好。”
无双高兴地答应着:“她们岁数都小,等个一两年也不晚。”
皇甫潇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起身出门,往紫竹轩走去。
正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七星湖如流金熔火般,瑰丽无比。皇甫潇站在路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诗兴大发,正待推敲,就听到旁边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小女见过王爷。”
皇甫潇侧头一看,见是清姐儿,便淡淡一笑,关切地道:“怎么一个人走到这儿来了?身边侍候的人呢?”
清姐儿穿一身粉色衣裙,轻薄的千羽纱在晚风中轻轻飘舞,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青春娇嫩,纤腰不盈一握。她双颊微泛红晕,眼中波光流转,似喜还羞,屈膝行了礼,声音低柔婉转:“小女只是随便出来走走,就没让丫鬟妈妈跟着。”
“哦。”皇甫潇叮嘱道,“王府很大,若是没有人跟着服侍,很容易迷路,以后出来逛的时候还是让人跟着吧。”
清姐儿见他对自己很关心的样子,顿时心中暗喜。她微微垂头,露出粉白柔弱的颈项,柔顺地说:“是,多谢王爷关照,小女下次一定叫身边的丫鬟妈妈跟着。”
“嗯。”皇甫潇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去。
清姐儿抬头,目送着他英伟的身影渐渐走远,目光中闪动着几分迷离的期待与渴望。
第三十八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甫潇夜宿紫竹轩,这消息很快就传遍王府,宫里自然也会听到,至于他是在杨氏房中还是宠幸了那两个美女,外人却并不清楚,紫竹轩里的人都是经过杨氏严厉管教的,都讳莫如深,不敢透露半点儿。不过,那两个住在紫竹轩里的佳人并没有被纳为姨娘,也没去给王妃敬茶,在杨氏这里的待遇也一分没改,所以大家现在也就当她们是通房丫鬟,只是皇后所赐的身份不同,有头脸的管事或者大丫鬟都很精明,等闲不去招惹,她们也算是半个姨娘了。
九月六日,乃钦天监推算的吉日,皇甫潇卸下摄政王一职,十五岁的皇帝皇甫湛正式亲政。这位少年皇帝宣布改元天正,以谓皇权归于正统,他也真正地君临天下。然后,他遵从先帝遗诏,封勇毅亲王皇甫潇为监国大臣,监察百官,可弹劾公卿王侯文武群臣,对十恶不赦之人有临机处置权,可先斩后奏,对皇帝圣旨和太后皇后懿旨有行使与内阁相同的权力。总之,监国大臣仍然肩负重任,他的职责就是维护社稷安宁皇权稳固。
相比摄政王,监国的权力并不小,这让宫里的太后和内阁首辅赵昶都很不满,但是先帝遗诏被供奉在奉先殿,由宗人府的宗正严密守护,谁也篡改不了,也不能不遵。
先帝英明睿智,算无遗策,又与自己的嫡亲兄弟感情很好,对皇甫潇也非常赞赏,每每在自己弟弟面前感叹皇甫潇不是自己的儿子,让第一任勇毅亲王十分自豪。先帝驾崩前,曾留下数道遗诏,分别针对不同的情形,全部封存在奉先殿的神龛里,只有宗人府的宗正才有资格开启,而且打开时还必须有三位宗老在场见证。除他之外,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均不能提前打开,更不得篡改或者销毁。
皇甫潇也只是知道有几份遗诏在宫里的奉先殿,但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并不知道,只是他父王临终前曾经告诉过他,如果皇帝亲政,他便会成为监国大臣,仍要替列祖列宗守着江山社稷,让皇权世世代代传续下去。这是他的责任,无论有多么艰难,他都不会逃避,更不会放弃。
从去年皇帝选秀开始,群臣便都知道皇上大婚之后就要亲政。摄政王一还政,自然就不可能再权倾朝野,那些被压制的官员都很兴奋,属于皇甫潇阵营的大臣都很担心,游离于两边的中立派官员尽皆观望。一年来,朝堂上形势诡异,皇甫潇每做一件事,都比以前费力,各种状况层出不穷,不仅被挤对着娶了异国公主为妃,之后栖霞庄被袭,老娘和老婆险些丧命,到底还是断送了一位侧妃的性命。要说起来,真可谓命犯太岁,流年不利。不过,大家都没想到,摄政王很痛快地还政于皇上,可先帝遗诏却让他继续监国,仍然占据高位要职,比起以前来并不差什么。在错愕过后,那些心思敏捷的大臣立刻行动起来,纷纷至亲王府拜会监国大人,同时派出女眷,给老王妃和王妃请安。
王府来客川流不息,一派热闹景象。无双大着肚子,不愿意见外人,老王妃酌情见了一些二品以上的诰命和皇甫潇阵营中重要官员的女眷,也就是闲聊一会儿,喝两盏茶罢了。无双只见了安王妃,这是她在燕京唯一的朋友。
安王妃喝着桂花茶,笑眯眯地看着无双,从她的脸一直看到隆起的腹部,煞有介事地点头:“果然是宜男之相。”
无双瞪了她一眼:“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来?就会跟着瞎扯。”说着,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想生个女儿的。”
“别啊,说这些话来引我妒忌是吧?”安王妃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然后数落她,“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我成亲之后数年没有消息,急得都想跳七星湖,一了百了,好不容易怀上了,又提心吊胆的,怕不是儿子,直到把孩子生下来,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不然可真就没法活了。像你这样,一成亲就有了喜,看你这肚子尖尖的,八成是儿子,真是有福之人啊。”
无双笑得前仰后合:“我觉得你们把能生儿子当成了不得的事,在我们那儿却很平常,而且,好像大燕的普通百姓在子嗣上都没那么艰难,可能是你们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太过娇养,才会成亲后不易受孕吧。我虽贵为公主,父汗母妃可都没娇惯过,所以在这方面也不会太难。当然,成亲不久就有了喜,我也没料到,可能是王爷待我很好,让我很开心,所以才会这般容易的吧。”
安王妃颇有点儿百感交集:“是啊,王爷待你可是真好,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地凑过来,低声问道:“你可知蒙兀的使团到咱们燕京了?”
“哦?我不知道,王爷没提过。”无双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他们应该是来祝贺皇上大婚的吧?日子提前得很突然,肯定让他们的皇帝措手不及,准备礼物就要耽搁些日子,又是千里迢迢的,不可能快马疾行,现在才到,也很正常。我们汗国的使团这会儿还没到呢,听说刚入关,还要走好几天才能到京城。”
安王妃叹气:“是啊,我们这边倒没怪他们晚到,可他们却在朝上发难,说我们本来发了国书,通知他们皇上的大婚日期。他们也按着那个日子来筹办礼物,此时却突然改期,提前了半年,让他们的皇帝和亲王都放下国事,全力置办礼物,多花了很多钱。他们在路上快马加鞭,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定要我们大燕的皇上和摄政王给他们个交代。蒙兀使者个个粗鲁无礼,简直是大闹金殿,群臣愤慨,却无可奈何。”
无双诧异:“为什么?敢在皇上面前放肆,直接赶出皇宫就是了。”
“哪敢啊?”安王妃无奈地摇头,“听说跟着使团从他们王廷出发的护卫是十万铁骑,现在都停在边关,等着迎接使团回去。谁看不出这是威胁?武将们都忍不住,气得想要跳出来揍人,却被文官阻止了。礼部和理藩院的大臣们天天去迎宾馆赔笑脸,憋屈得很。”
无双忍俊不禁:“依我们王爷的性子,怎么会这般忍气吞声?”
安王妃轻叹:“现在是皇上亲理政事,内阁诸相辅佐,王爷只是监国,赵昶他们想息事宁人,虽然有些窝囊,却也不能说有害燕国,他自然也不便反对。”
“哦。”无双收了笑容,神情变得有些冷淡,“那就让那帮软骨头去装孙子好了,蒙兀人都是豺狼,哪是几句好话就能过得去的?定会得寸进尺,提出许多过分的要求,倒要看那些文官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不是妥协?你都说他们装孙子了,他们一向也是不太敢惹蒙兀人的。”安王妃轻轻撇了撇嘴,“我们王爷跟礼部的岳大人交好,听他说,蒙兀人嚷嚷着,说摄政王娶了神鹰汗国的公主做正妃,是对他们的侮辱,要摄政王休妻,娶他们的公主做正妃。”
无双顿时大怒:“蒙兀的狗皇帝哪里有什么正牌公主?不过是跟下贱罪奴生了两个小崽子,连庶出都算不上,在我们那儿都是做奴婢的东西。这两个小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一向飞扬跋扈,从小就爱打杀奴隶,而且喜欢看野兽吃人,十三岁就开始养男人,至今不知有过多少面首,就连叔伯表兄弟都是来者不拒,还有过跟兄弟几人一起大被同眠胡天胡地的丑事,脏得简直没法说,便是残花败柳都比她们干净些。”
安王妃听得直冒冷汗,天下间居然有这种皇家公主,还真是奇闻。要真是这样的女人,别说什么王妃,便是通房丫鬟都没资格做。
无双越说越气:“就这种货色,还敢冒充什么公主,与我相提并论,简直欺人太甚。哼,十万铁骑了不起吗?我们汗国也有,我这就写信给我大哥,让他率大军去踏平蒙兀王廷,给我出口气。”
安王妃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王妃可不是温婉柔顺的大燕千金,即使算不上性烈如火,却也是受不得气的尊贵人,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为了出口气而让两国大战,甚至把三国全都拖进战火,大打一场。她连忙劝解:“你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他们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让咱们皇上和监国王爷难堪。王爷与你那么恩爱,你又怀着世子,王爷又不是性子软弱之人,怎么可能休妻?那不是奇耻大辱吗?”
无双仍是怒不可遏,重重一拍桌子:“这帮王八蛋,明摆着是羞辱我与王爷,那些文官是软蛋可以忍,我可不能忍,非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说着说着,她动了真心,扬声道,“珠兰,你去找邵杰,让他带人去迎宾馆,抓住蒙兀来的使者,给我狠狠掌嘴。让他们以后把眼睛放亮点儿,欺负别人可以,可别欺负到我头上。”
乌兰和珠兰一直在旁边服侍,已经听到了安王妃说的话,心里也是怒火中烧,这时听到王妃要邵杰带队去揍蒙兀人,顿时很兴奋。珠兰答应一声,飞快地出门,奔去前面找邵杰了。
安王妃大惊失色:“这不好吧,他们毕竟是正式的使节,不好打的吧?”
“有什么不好打的?”无双笑逐颜开,“这是我们神鹰汗国与他们蒙兀的仇怨,不过是借燕国的地方打一架而已,这是小事,若是蒙兀问起,大可以推到我们汗国身上。反正我们汗国的使团马上就要到了,那时候更要狠狠地揍他们。”
安王妃真没想到无双做了亲王妃,却还是这般肆无忌惮,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顾全大局,她全不管,只要自己痛快就好。其实,谁不想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呢?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谁让我不高兴,我就让他痛到骨子里。只是,他们的牵绊太多,规矩礼教家族名声等,谁都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张扬。就像现在这件事,亲王妃倒是痛快了,只怕勇毅亲王就要头疼了。
无双要蛮干,她当然拦不住,于是便不再劝阻,而是与她聊起了育儿经。提到唯一的宝贝儿子,她立刻有说不完的话,从幼时的淘气到现在的小大人模样,真是百谈不厌。无双也听得津津有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幼儿大小的皇甫潇,再想象着他可爱调皮的模样,顿时忍耐不住,眉开眼笑。
两人正说得热闹,门外侍候的二等丫鬟冬青进来禀报:“表小姐来了。”
无双仍在愉悦中,于是笑容满面地问:“有什么事吗?”
冬青恭敬地道:“回王妃的话,表小姐说给王妃做了双鞋,想要送给王妃。”
“哦,那请她进来吧。”无双坐正了些,对安王妃道,“表姑娘和表小姐来咱们王府后,都挺客气的,不时做些针线活送给老王妃和我。”
安王妃点了点头:“会做人,路才走得顺。她们受你们庇护,好过在家里给人作践,又没钱买什么贵重礼物,做些针线活送来,也是一番心意嘛。”
“是啊,所以我都收下了。”无双看着她,忽然来了兴致,“哎,老王妃正在给她们找合适的人家,你也帮忙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好的。”
安王妃也有了兴趣:“行啊,让我想想。”
这时,清姐儿跟着冬青走了进来。她在王府中做了不少新衣,今天是碧色梅花点点细罗纱衣配翠色鸢尾裙,头上戴着碧玉步摇,脸上薄施脂粉,看上去肌肤水嫩,人比花娇。
安王妃早就知道老王妃的两个娘家亲戚投奔过来,一直住在这儿,却没放在心上,也从来没见过,此时看到人,不由得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姑娘竟是个绝色,不由得有了做媒人的热情,在心里盘算着,把燕京城里那些未定亲的公子哥儿想了一遍,看看谁比较合适。
清姐儿面带微笑,上前来行礼:“小女给王妃请安,给安王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