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定定的看着他,神色竟有些费解,他不懂,情到底是什么,竟然将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折磨的如此癫狂。
“你走多久?”慕容云问。
白常翎伸手去摸了摸汪绾绾的画像,指尖在她眉眼上描绘着,他道:“三年。”
第372章 翎哥,我来找你了
汪绾绾用那两只翠玉耳环换了些钱,挺着肚子走到了她被打捞上来的海边上。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和海边金色的沙滩接连在一起,成了一道无与伦比的美丽景色。
这里是夏天,不像翎哥那那么冰冷,海风吹的她发丝飘荡,不停的扫在她的脸上。
汪绾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里,并没有她留恋的人,她也不想在这里生下孩子。
她爱的人,在意的人都在那里,她的家也在那里。
她要回去找翎哥。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知道翎哥这三个月过的怎么样,一定和她一样很难过。
汪绾绾低眉看着拇指上的扳指,大眼睛渐渐有些放空,她似乎回忆起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他一袭妖娆的红衣真是邪魅的很,那么的盛气凌人,而他真的很喜欢摩挲着这个扳指。
无论是他想事情的时候,还是想要杀人的时候,还是戏弄她的时候。
汪绾绾将手放在心口,微微一笑,唇边的酒窝也像花儿一样展开,她道:“翎哥,三个月已经太久了,我来找你了。”
说罢,她一点一点的向海里走去。
孩子,我们一起祈祷,祈祷老天垂怜,让我们一家三口能够重聚。
……
白常翎走了三年。
这三年他去了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风景,江南的烟雨很美,南俞的花也很鲜艳,北海的雪也很白。
只是,阿绾,江南的绵绵细雨,是不是就是你对我浓稠的思念?
你是否会在南俞的花海深处,对我回眸一笑,说爱我一如往昔?
还是北海的雪色里,说你喜爱和我一起过着诗情画意,万里飘雪的生活?
阿绾啊,三年了。
你也应该回来了。
你若……若回不来,不要紧,等我,我去找你。
白常翎重回京都时,子燮已经是东厂督主了,铁锨时常在他耳边念叨,小姐归来之期快到了。
他很早就在汪府附近派了精锐等着,希望可以等到白常翎。
只是白常翎并没有去汪府,他直接去了汾通河畔。
白常翎负手站在河畔,看着河水滚滚的流淌,他的眸色安静。
这三年他瘦了很多,苏白的白衫松松垮垮地用衣带束着,一丝花纹也无,比起冬日里漫天的雪花还要洁白几分,更衬得那面颊苍白清冷。
“阿绾,后日……便是三年之期,你这丫头向来糊涂,莫要记错了日子。”
白常翎一双细长的狐狸眼里浮出一抹笑意,蕴着说不出的宠溺和疼惜。
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扇子,他习惯性的去摸扇子下的狐狸坠子,眼底更加温柔了,他道:“阿绾,我想你了,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团圆了。”
沉沉的暮色渐渐吞没了晚霞金光,夜色悄然来临,一轮皎洁的月高高的挂在夜空,边缘上浅浅的缺了一个口。
白常翎就在赵素年绑架汪绾绾的那间破屋里住下。
屋子里很小很破,门窗七零八落的,根本就挡不住夜风。白常翎看着地上的灰尘和一些干草,想着当初阿绾就是在这里被绑着躺着的。
他一撩衣尾席地而坐,任由灰尘沾染了他的白衣,他只是,想离阿绾更近些。
他伸出细长的指摸着这地上的干草,明明知道不可能,可白常翎还是觉得,这上面有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白常翎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唇边吻了吻,这是阿绾的一根头发,也是这世间她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是他的念想。
白常翎捧着荷包躺在了地上,手搭在眼睛上,轻轻的笑了笑,道:“阿绾,今夜过去,就还有一天了,你这丫头可别调皮,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我还在……等着你。”
第373章 用情至深
白常翎将手搭在眼睛上,听着耳畔鸟鸣鸦啼,他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阿绾的样子。
他疯的似的想了一整夜。
三年来,她从未入过梦,对于他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阿绾啊,你这丫头,为何连一场梦都不给我?
天明的时候,白常翎被不远处的聒噪声吵的皱眉。
“死鬼,你走那么快干啥?你倒是等等我。”一个男人的委屈的埋怨声传了过来。
“你给我闭嘴。”
汪耀舟一看见青衣就头疼,这小男人真是个冤家,他走哪儿跟哪儿。
青衣跺了跺脚,指着他的脸哼道:“你这个死鬼,有了闺女就不要我。亏的我对你掏心掏肺,把你当成我大兄弟,你就这么骗我的真心……”
汪耀舟站在河畔定定的看着河水滚滚,被他吵的实在是心烦,忍不住怒道:“别叭叭了!”
青衣急了,眼圈都红了,委屈道:“你竟然吼我!”
白常翎一脚将那破屋的门踢开,砰的一声响动把二人吓的一激灵,他缓步从屋里走了出来,睨了二人一眼,目光冰冷,脸色不是很好。
汪耀舟看见他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又是了然,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唤他什么,半响,他别扭的道:“原来,你早就回来了。”
“你们二人倒是及时。”
白常翎寡淡的说了一句,擦过他的身,径直走到河畔,寻了一处干净地方,撩袍坐下。
他将目光落在滚滚的河水上,再没有言语。
汪耀舟也没说什么,扯着青衣的手,青衣甩了一下没甩开,二人别别扭扭的坐在了一旁。
汪耀舟也看向河水,低叹一声,明日不管汪绾绾回不回来,从今日以后,他也只把她当成女儿了。
毕竟,情深他远不及白常翎,他从未想过,像他那般狠厉的男子竟是个多情种,爱的那样炽烈,相思而死仍矢志不渝。
……
汪绾绾被水冲的差点窒息。
待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河水仍旧不断的冲刷着她的身子,而她好像被什么给勾住,动弹不得。
她忍不住咳了两嗓子,这才看见自己原来被荡漾在河面上的柳树枝给勾住了,半个身子漂浮在河水里。
而前方不远处就是河谷,若不是这个树枝,她就被卷进河谷里了。
汪绾绾用力抓着那根树枝,使劲向河岸上游去。
好不容易爬上了岸,汪绾绾躺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喘息。
春风很冷,空气中弥漫着冷气,她冷的浑身发抖。
汪绾绾恢复了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眼四周看看,这里很陌生。
这是哪儿啊,她到底回没回去?
汪绾绾挺着大肚子,慢慢的向前走,河岸旁是茂密的林子,里面还有没化的薄雪,她不敢向里走,贴着林子旁有一条蜿蜒的小路,路略略往下倾斜。
汪绾绾沿着路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走了一会儿,她看见一片田地,还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农正在田地里,驱赶着老牛忙着打垄沟。
汪绾绾站在原地,眼圈渐渐红了,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似的滚落,这群人穿的是粗布袍子,是古代的。
她回来了!
翎哥,我回来了。
汪绾绾抹了一把眼泪向那几人走去,几位老农看见走过来的一个清秀孕妇,不由得面面相觑。
汪绾绾问道:“几位老人家,我想问问这里是何处?”
田地里干着农活的农民非常淳朴,看见汪绾绾这一身狼狈,随手给了她一个充饥的馍馍,道:“这里是京郊,汾通河下游。”
“汾通河?”
汪绾绾接过馍馍,心中一阵大喜,这不就是她当初穿越的地方么?
“那我怎么才能走出去,我要去京都。”汪绾绾张嘴咬了一大口馍馍,鼓着小脸儿问道。
老农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路,道:“一直往前走,还得走一段路程就到了上游,那里离京都就很近了,只是你这月份很大,走的话可能得走上两整天。”
两整天?
汪绾绾又吃了一口馍馍,道:“没事没事,就是三天三夜,我也走回去,我夫君还在等着我呢。”
第374章 我的夫君等着我
汪绾绾并没有走回去。
那老农是个热心肠,看着她的月份大了,又一身狼狈,早春气候料峭,这姑娘兴许是遇到了盗贼,可怜她去寻夫,便赶着自家的牛车送她一程。
汪绾绾坐在破旧的车板上,披着一个破袄,感动的一阵热泪盈眶,连连道:“你放心,只要你给我送进京都,我保证有钱给你。”
那老农笑了笑,摆手道:“什么钱不钱的,走路的是老牛,就是顺手的事。”
汪绾绾一听,立刻拍着胸脯道:“放心大爷,等到了京都,我给你这老牛找个漂亮老伴儿!”
那老农愣了一下,道:“姑娘你真招笑。”
汪绾绾嘿嘿两嗓子,心里却无比激动,翎哥,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汪绾绾看着四周倒退的树枝,树叶微微泛绿,而且这天色也料峭的很,感觉就是早春,她扒拉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她走的时候是二月初十,尚且早春,按照时间也应该是盛夏了。
莫不是有时差?
汪绾绾挠了挠头问道:“大爷,我问你个事?”
那老农驾着马车,回道:“姑娘你问吧?”
“咱们现在是哪一年?”
汪绾绾有些诧异,她知道翎哥身处的这个年号是大楚,以前听翎哥提过,之前要成亲的时候,还合过八字,是大楚八年。
“现在是大楚十一年,今儿个,正是二月初九,”那老农说了一嘴。
“啥玩意儿?”
汪绾绾忽然嚎了一声,给老牛吓的一激灵,蹭的一下走的更快了。
老农擦了擦汗,勒紧了牛绳,道:“怎么了,姑娘?”
汪绾绾伸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人中,眼睛惊撑的老大,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在现代才过了三个月,在这里竟然过了三年?
二月初九,明天不就是初十,正好三年整?
随后她又是一怔,她记得她走的时候,怕翎哥会想不开,便随口扯了一个谎,说让他等她三年,她当时只是希望时间可以让他淡忘她。
然后好好生活。
莫不是真的被她一语成谶?
汪绾绾悔的肠子都青了,直拍自己的嘴,早知道这嘴这么灵,当初就说三天就好了。
随后她又微微低垂下头,三年时间已经过去,翎哥,他对她的爱会不会还一如往昔?
汪绾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相信翎哥 ,他不会变心的,他都愿意给她下跪,爱她爱的入了骨呢。
随后,她又是一激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高耸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这个肚子该怎么解释?
那老农看着汪绾绾这脸上表情极其丰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由得纳闷,这个姑娘,莫不是个傻子吧?
二人走了一整夜,天都快大亮了,这才走进了官道。
汪绾绾看着官道有个岔口,她大眼微睁,忽然叫了一声停,老农立刻勒紧了牛绳,问道:“姑娘,你这是又怎么了?”
汪绾绾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岔口,她记得那天她就是被赵素年拎着,从这里走到那条河畔的。
她也是在那儿离开的翎哥。
今天正好是三年之期,翎哥,他会不会就在那等着她?
“大爷,请你向那走。”汪绾绾开口,粉团子小脸儿上全是坚定。
那老农挠了挠头,有些不能理解:“那里是汾通河的上游,没有人烟的,你确定要去那里?”
汪绾绾对他笑了笑,红唇微展露出一线白齿,两腮现出一对小酒涡,她道:“对,去那里,我感觉的到,我夫君就在那等着我呢。”
第375章 永远也不分开
日头一点一点西斜,暮色浓了起来,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白常翎安静的坐在河畔,并没有着急,脸上甚至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习惯性的去摸腰间扇子下的狐狸坠子,指腹在上摩挲了一会儿,手便渐渐滑下靴子。
里面有一把刀。
他抬手将刀拔了出来,在指尖转了一个圈,寒湛湛的刀身映出他的眉眼,淡漠又平静。
阿绾,别急,我再等你一会儿,你也……再等我一会儿。
汪耀舟走到他身后,目光落在河面上,傍晚的金光在河面上收拢,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心里其实知道,绾绾她其实回不来了。”
白常翎身子几不可闻的颤了颤,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扯了扯唇,并没搭理他。
汪耀舟又道:“其实,我很佩服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能用情至此,只是造化弄人,情深缘浅罢了……白常翎,你要珍重。”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
青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骂了一声死鬼,也跟了上去。
春风勾弄了白常翎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脸颊上,有些痒,就好像当初她一点一点走进他的心头的感觉一样。
他低眉静默,许久,他忽然轻轻勾唇,喃喃道:“我的世界里,只有她。”
汪绾绾看着老牛吃嫩草,心里气愤的不行,这要看着天都黑了,这头牛就竟如此不负责任的甩开腮帮子开造了。
“姑娘,你别急啊,这牛也饿了。”老农觉得真是后悔拉着这个姑娘来了,这一人一牛,老骨头都要拆了。
汪绾绾心急白常翎,从牛车爬了下来,裹着破袄,捧着肚子就往前跑。
“姑娘,你小心肚子。”那老农在身后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夜色渐渐弥漫,好在月色皎洁,映的地面如同落了一地霜。